20 第二十章（1 / 1）
“那个蒋小姐好像不喜欢你呀。”姬远咬着回来路上买的嘎嘣脆巧果，一点都不好吃，还塞牙。
“不喜欢我怎么了，我也没见过几个喜欢我的。”看他嚼得一脸嫌弃的表情，虞毕出也拿了一块尝尝……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光做的好看没滋没味。
“不喜欢就别吃了”他放下吃了一半的巧果。
“留着磨牙。”姬远把整盘巧果揽到自己跟前，继续嘎嘣嘎嘣，一边又说：“你长挺好看的，怎么会没人喜欢呢？哦……我知道，一定是性子太无聊了，人家姑娘看不上。”
虞毕出扯了扯嘴角，回来之后姬远就特别兴奋，一直不停地和他说话，语气也不一样了，全反常态，弄得他倒有些不自在。不过说的又都是些废话，他没心情和他闲聊，就想起身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谁料姬远又慢慢悠悠嚼吧着巧果开口了。“可是这个蒋小姐不一样啊，你不是要和她成亲吗？要成亲的人就算没感情也不能相互讨厌吧，要不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虞毕出倏地凝起目光注视他，眉头紧蹙，“谁告诉你我要和她成亲的？”他的第一反应是姬远偷看了他的信，这事他谁都没有告诉，不可能从任何人口中得知。
“嗯？不成亲？那你干嘛大费周章地请人喝茶，还用那种对待我爹的态度对她。我还以为你和蒋颉要联手呢。”姬远不解着，正看到虞毕出虎视眈眈的表情，“你……你干嘛？”
“你觉得我该和蒋颉联手？”虞毕出收下情绪，问。
“我……我怎么知道……”姬远苦着张脸看他，“我又不认识蒋颉。”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虞毕出感觉自己又吓到他了，不由得放柔了语气。
姬远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瞄他，“在……大乔的帐子里，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见很多书就翻了几本……”
大乔收集的藏书可谓贯古通今，这小子随便翻几本就翻到了那么重要的东西，更主要的是，现在哪来写蒋颉的书？！
“然后呢？”
“然后就看了。”
虞毕出：“……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姬远扁扁嘴，掏出一块帕子摸了两下，随意扔在一边，道：“之前大乔和我说，山间的那么点兵力根本就不可能造反，一没粮饷，二没民心，况且人数那么少，即使揭竿而起了也很快就会被朝廷的军队镇压……”他看了虞毕出一眼，见他表情复杂，“所以我问他为什么明知如此还要练兵，然后他就让我去了那山上找答案……”
虞毕出惊讶，他到现在才知道姬远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去那座山，竟然是这个理由。
“因此你觉得我打算和蒋颉联手？”他挑了挑眉。
姬远点头，“平南王这些年虽然被朝廷盯得紧，无法招兵买马，却积累了足够的经济基础。加上平南这里水运畅通，也是一个很好的枢纽。假如，我说假如，你真的成功攻进虞都，蒋颉也大可在这段时间明目张胆招收军队，事后划地称王或是攻向帝都。以刚才蒋家姐弟在街上暴露身份这件事来看，平南王在这里蛮得民心的，所以应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姬远口干舌燥地说完打算给自己倒杯茶，发现虞毕出深究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不觉咽了口口水，弱弱地补上一句，“我瞎猜的。”
虞毕出被他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他有没有说他什么，一副要被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他真的长得如狼似虎么？
“那你觉得我是该和他联手咯？”
虞毕出一直用的都是“你觉得”这个词，姬远莫名感受到自己很不对他胃口，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把自己想的都掏心掏肺出来给他看。
“大概吧……我真的不懂……”
虞毕出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想的，说了那么一大串之后还想装不懂，装傻也太看不起听的人了吧。
他假意地叹了口气，余光瞄他，“刚还说不怕我呢，这胆战心惊得跟只兔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拐卖孩子。”
姬远一惊，虞毕出是在和他开玩笑？这个一本正经的人竟然会开玩笑？
他小声嘀咕，装作口气无比哀怨委屈的样子，“寄人篱下嘛，我又吃人又拿人的，一硬被扫地出门饿死街头怎么办，更不济点直接被灭口扔山窟窟里了逢年过节连烧纸钱的人都没有。”他眨巴两下眼睛，还想挤出两滴动情的眼泪来，可惜他天生丽质的双眸并不给面子。
虞毕出忍住要笑的冲动，原来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姬远嘟嘴看他。
“好了好了，一个大男人扮可怜出去丢不丢人啊。”虞毕出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得把话说完，不然我可能真会那么做。”
姬远睁大了眼睛，这人怎么这样，他是开玩笑的！
“我……再具体的真的不知道。不过我有见大乔写过，联手是没什么问题，据说蒋颉好像有什么什么病，活不了多久了。另外，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怎么上台面，”他想到那个蒋翊，这么个活蹦乱跳的人做了皇帝，天下可有好戏看了。
“女儿……蒋沛菡挺有眼见的，但是一介妇人，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对了，你真的不和她成亲？要是收归己用的话说不定有很大帮助。”
姬远终于把肚子里的货都憋出来了，他悲惨地看着虞毕出，心说你可千万别杀我灭口啊。
虞毕出笑笑，情不自禁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腮帮子，看着挺瘦一人，挺多肉啊。姬远闭上眼睛做出一副任他□□的小媳妇儿样，视死如归的生动表情令人忍俊不禁。
“你说的是有道理，不过你刚才也说了，我想要她，她可不喜欢我。”
虞毕出的话慢悠悠一出口，姬远就接上了，“那有什么的，她不喜欢，她爹喜欢就好了，那么好的女婿，找遍天下就一个。”
“可是，”虞毕出一说可是，姬远脸就绿了，“我看她不止不喜欢我，还喜欢你啊。”
姬远忙着挥手，“别开玩笑啊，我绝——对不会和你抢老婆的！再说她比我大好几岁呢，做我姐还差不多。”
“刚在茶楼你可一直盯着人家看。”
姬远又抢话，“长得好看多看几眼怎么，多看一眼小摊上的东西难道就要买啊。”
“哼。”虞毕出轻笑一声，“怎么，这么怕娶她？”
姬远的脑袋摇得想拨浪鼓，又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我还小呢，才不要被家室束缚，再说了，”他抬抬自己的右手，“这么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残废就别去祸害人家姑娘了，做起来多别得慌啊。”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我要和你抢了能有活路吗？
“还知道‘做’？也是大乔那儿看来的书么？”
姬远小脸一红，回忆起了那书中香艳的画面。心里直喊呸呸呸，大乔一天到晚看这个书怎么不干脆找一个去。话说情郎关好像都没有见过窑子来着。
面对满脸通红的思绪越跑越远的某人，虞毕出暗暗发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也正常。
“难道你就打算用这个做理由一辈子不娶亲？”
“啊？”姬远缓过神，“这个问题太远了，以后再说吧，说不定就有不嫌弃我的呢。”
话题已经从最初越扯越远，俩人也是各怀心思，没有再绕回去的打算。又坐了一会儿，虞毕出站起来，“早点睡吧，我在隔壁，有事叫我。”
“啊……哎！”姬远又不知整出了什么幺蛾子，喊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虞毕出回头。
姬远看似考虑了很久，才皱着眉头问出来，“我……你为什么想做皇帝啊？”
现在是安定盛世，虞毕出的身世虽然说是有那么一点可怜吧，但世上可怜人多了去了，他就想不通他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虞毕出微微挑了一下嘴角，认真地回答了他，“大概……是没什么想要的，所以想为祸一下人世吧。”
人庸庸碌碌的一生究竟有何意义？他不禁想起了苍北九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却被当做池鱼殃及的穷苦百姓。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种不公平是怎么也说不完的，却又那么多面对着千千万万不公平而选择的相同生存方式的人们。
他并不甘于这种生活。他相信，有此想法的人绝非他一个。只是，他持久的一时冲动将一切展现出来了。
然后他问姬远，“你呢，以后想干什么？”
姬远摇头，他从未有过切实想要的目标。但是，活着又哪是一张写满了企划的案书？
蓦地，脑内鸿光一闪，赫赫然“祸天下”三个字展现出来。
他突然大笑，神情肃穆，说道：“我想看看，你能把这世道翻成什么样子。”
虞毕出震惊地看着他，随即露出理解的笑容，“那你得好好努力，我身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站的。”
“那是那是。”微笑像个皮球在俩人间传来递去。姬远拢了拢自己的腿，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解。
“诶，你什么时候买了香帕？”虞毕出突然调转的话锋让姬远差点脑子堵塞。
“这个？”他拿起刚才擦完嘴扔在一边的帕子，想了想，“刚才在路上买东西的时候一个姑娘塞给我的。”
虞毕出脸色突然难看了点，“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嗯？没有吧，就笑了一下，然后我就说了声谢谢。”姬远拿那块帕子擦了擦手，往怀里掏，“对了，我还有好多呢，这是平南的习俗么，上来就给人手绢，”他拿出一大把递给虞毕出，“喏，要的话给你几块吧。”
虞毕出脸色铁青，这小孩儿不懂规矩就算了，竟然连一点世情都不懂，难道没人告诉过他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的么。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姬远又嚼了两块巧果，一派天真。
“快点把这些都扔了！”虞毕出把他往门外拖，“扔的越远越好，回来洗个澡，把这身衣服也扔了，还有，这几天有人来找你千万别开门！”
姬远听得云里雾里，“为什么呀，这些都是新的还没用过呢？”
虞毕出心里直喊作孽，怎么摊上这么个傻子，“今天是乞巧节，这帕子是姑娘们用来找如意郎君的信物，你接了就得娶她们！”
“啊？！”姬远终于反应过来了，把帕子一甩，像避什么尤物似的，“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错！”
心力交瘁的虞毕出把帕子都捡起来，“这上面都用香料熏过的，家犬很容易就能找得到。”
他们到了一块空地上，现在已经半夜，之前熙熙攘攘的人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虞毕出在地上挖了个坑，把手帕都放进去，“还有没有？”
姬远搜遍全身上下，“没了。”
“把外袍脱下来。”
“啊？”
“啊什么啊，快点！”虞毕出催促，已经在打火石了。
姬远不情不愿地脱下来，他就那么两件衣服啊~
火光映在两人的眼中，那么多姑娘的感情便在顷刻间化为了灰烬。姬远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虞毕出拉着他站远些，“别被那个味道熏到。”
姬远看着，觉得有点可惜。
等火烧完之后，虞毕出把那个坑重新埋了起来，上面还浇了几捧水。
“好了，走吧。”他甩甩手，看姬远有点恋恋不舍，“怎么，想成亲啦？”
姬远摇摇头，跟上他，“开始觉得我被骗了感情，现在觉得我骗了别人的感情。”
“呵……”虞毕出笑了下，“既然知道，下次就留点心，别再随便拿别人东西了。”
“嗯。”他应了一声，二人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