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似水流年(1 / 1)
看着东宫璟离去的身影,凉月笑道,“夏初说这话,东宫璟怕是生气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夏初不明白东宫璟的心思,可凉月看的出来,想来,夏初这一句话,东宫璟该有多揪心。
“所以他走了。”白笙笑笑,无奈的摇摇头,“果然,你的话便是时时不会停的。”
“是天尊准许我说话的,反悔了吗”
“君子一言,又怎会反悔”白笙勾起嘴角,“只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天尊若常笑的话,一定会比现在好看许多。”凉月看着他微弯的嘴角弧度,得出结论。
白笙却又板下了脸,不再说话,继续看着时间轴,再不理会喋喋不休的凉月。
晃眼间事情又有了巨大的变化。
“夏欢言要死了啊。”
白笙不理会凉月,她只好自言自语,发着呆。
夏初下嫁给东宫璟,最大的原因就是成全夏欢言的心愿,让她心中不再有疙瘩,好好和顾流城在一起。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夏初算到只要她离开,夏欢言就可以安心,却是没有算到夏欢言没有福气去享受这样的安心就要离开人间了。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凉月若有其事的摇摇头。
凉月想,到底她也是冷血的,到这时,看着这样纠结的情情爱爱竟无动于衷,也是,做为一个魂,没有七情六欲哪里的痛这样也算是为自己的凉薄找了个借口,心安理得了一些。
人间十一月,大雪纷飞,陈国笼罩在一片雪色流光之下,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白雪吞噬了整个世界,寒意噬骨。
东宫璟隔三差五就召夏初“侍寝”,在外人眼里自然是圣宠非凡。
只有夏初知道,所谓的侍寝,不外乎就是他睡床上,她睡美人塌,然后第二天她就莫名其妙躺在了床上,躺在他身边,和他大眼瞪大眼,不亦乐乎。
夏初再也没有回过尚书府,听闻夏欢言的病情没有好转,顾流城寸步不离跟在她的身边,无人不感叹他的痴情,每每思及此,不由得发许久的呆。
东宫璟唤了太医过来看她的失忆症,据说这老太医是太医院院长,行医数十年,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夏初憋了一口气,抱着希望看着胡子花白的太医。
太医先是望闻问切,再是望闻问切,然后继续望闻问切,最后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可怜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硬是挤成一堆,“夫人这症结奇怪,老夫无能,还是让他人看看吧。”
夏初倒也没有多失望,其实无了记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现在除了会让她思及便伤的顾流城外还是生活得不错的。
再见顾流城,是在宫里的御花园。
那时,御花园的花都谢了,唯剩一片雪梅,刺目的红,萦绕着淡淡的香,顾流城依旧一袭白衣,与一片雪地融为一体,自雪梅后而出,脸色有些憔悴却不失风华,引起阵阵心悸。
他们向来是没有交集的,现在亦是,一个为当今不陛下的妃,一个为当今陛下的臣。
“这些日子在宫里可好”顾流城看见夏初也是微微吃惊,应该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夏初轻轻点点头,想笑却始终笑不出来,只能作罢,尴尬的看着他。
“欢言她,说想看红梅,宫里的红梅是开的最好的。”
果然啊,这顾流城还是因为夏欢言。
“陛下对我很好。”
末了,夏初似乎受不了这样的死寂,只能先一步开口。
正在折梅花的顾流城转过头看她,眸中闪过一丝痛意,继而笑着说,“这样便好。”
如今,两人的话题却是这样的生份了,凉月突然就想起以前在皇家猎场的时候二人是那样的自然,自然到现在回想有些诡异。
以前顾流城救夏初的时候,夏初躺在顾流城的怀里,听着用如春风的声音一样与她说话,或许,夏初就是那个时候动心的,只是,那只能是以前了。
“欢言就在这几日了。”
平淡的语气,是伤心过度,还是什么,无法辨认。
夏初看向他,眸子微微睁大。
“你要怎么办”
凉月记得他说过,这一生,他只会娶夏欢言一人,再无二心。
顾流城将折好的雪梅拿手上,转头看夏初,“我不知道。”
雪飘飘扬扬的落下,落在顾流城的墨发,眉眼,薄唇,白衣,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梅香淡淡。
“姐姐很爱你。”
顾流城莫名其妙的笑了,低低的笑声,带了一丝无奈与绝望,“我知道。”
夏初离开的时候,大雪纷纷,眸中水雾流转,看不清这白色的世间,而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任由雪花打湿他的靴,久久不动。
当晚东宫璟来到夏初的寝宫时,夏初头一次破天荒和衣躺在了床上,眼圈微红,盯着从门口走过来的东宫璟。
他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列,停在床前,蹲下来和夏初平视。
那样深邃的目光,仿佛要将夏初吞噬进去,炙热得让她不敢直视。
“今天我在御花园见到顾流城了。”夏初将手臂枕在头下,“姐姐时日不多了。”
东宫璟眸子闪了闪,卸下全身的冷列,伸手去抚摸她的发,听着她继续说。
“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夏初将脸往东宫璟手上蹭了蹭,“人命就这样脆弱么”
东宫璟翻身上床,轻轻将夏初楼在怀里,气息微吐,“孤为一国君主,世人皆以为在这个位子就无所不能了,可他们不知道,孤也有无能为力之事,其一为生死,其二为情爱。”
“陛下,我今晚不想睡美人榻了。”夏初抬头看东宫璟,见他难得一脸迷茫,主动往他身边靠拢,“那里太冷,我会着凉。”
夜是如此之静,静到二人清晰的听见二人的心跳声,那样絮乱没有章法。
东宫璟许久才反应过来,漾出一抹笑,唇边弧度加深,双臂将夏初的身子环紧,口气愉悦,“好,随你。”
“陛下,我们和衣睡好不好”
凉月想不清楚夏初是什么心理,可能只是觉得事情该有个了结了,如今她已为东宫璟的如夫人,东宫璟待她有多好众人都有目共睹,夏初也不是铁石心肠,多多少少会感动,这样,就算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好,随你。”
一夜安眠,任凭窗外风雪呼啸,这寝宫也是春意盎然。
接下来的半月,该是东宫璟与夏初最美好,最值得回忆的日子,没有浓情密意,没有如胶似漆,却是平平淡淡让人觉得十分向往。
夏初在宫里,得了东宫璟的准许,可以不穿那繁琐华丽的宫装,日日一身淡雅衣裳,在浮躁的皇宫里成了一抹独特的风景。
窗外寒风冷列,屋内银碳烧的旺盛。
夏初端着瓷碗踱步进了房间,东宫璟正凝神坐在高椅上,细细批着朱砂,目光触及夏初时,神情微怔,继而放下奏折,走到夏初身边。
“外头天冷,你又受过寒,没事不要出来走动。”虽是责怪,却不难听出宠溺,“若是想见我了,让宫人来说一声就是。”
夏初弯起眉眼,浅笑嫣然,目光看向手中的瓷碗,“我原本想早些让陛下尝尝我亲手做的腊八粥,没想到陛下却要下逐令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你亲手所做”东宫璟难掩惊喜,接过瓷碗,目光灼灼。
“一路走来,有些凉了。”夏初拿手背触了一下瓷碗,说道。
东宫璟握住夏初的手,微微皱眉,“手这样凉。”
方坐下,东宫璟就放下瓷碗,唤下人带来汤婆,亲手放于夏初的手上,这才再次看向瓷碗。
颜色各异的豆子与白粥相得益彰,竟似雪地朵朵盛开的冬花,只是一方温暖灼热,一方寒冷刺骨。
夏初偏头看东宫璟,有些期待,“你试试看,宫人都说,色香味俱全。”
“到如今还是这般不害臊。”东宫璟调侃道,舀了腊八粥,放至嘴边,一其送至口中。
夏初亮着眸子,问道,“如何”
东宫璟又舀了一勺,递至夏初唇边,神情温和,吐气轻柔,“深得孤心。”
夏初看着东宫璟将勺子停在她唇边,微微红了脸,见东宫璟没有移开的意思,最终张开红唇,含住了勺子。
二人相视无言,却是在房里生出一股温人的暖意,任凭外头寒风雪雨,屋内却是暖心依旧。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可这样的平静终究要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