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一章(1 / 1)
旁边站着的群众听到那男人的话,都纷纷吓了一跳,而一开始说画作不像是阮大师画的那人听到他说的话,本欲离开的脚步都停了下来,一脸惊讶的表情掩盖不住背后的得意。
钟昊炎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杀了个措手不及,但显然那人还不打算就此罢休。
“你们看,”说着他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呼唤大家看向画作,“阮大师最擅长的就是重叠法,基本上他已经把重叠法发挥到极致了,用水彩一层一层往上叠加,能够清楚地看清画作的脉络。”
那人侃侃而谈,“这种叠色的方法可谓是水彩画的基本中的基本,但阮大师的功力将这种基本技巧推至顶峰,在国内我是没见过有人比他更强的。”
说着他又让大家看向隔壁的两幅画作,那两件作品也是业界颇为有名的大师所画。他引导着众人在两幅画作之间对比,大家经过他的讲解,也开始明白所谓的重叠法到底是什么玩意。
然而他话锋一转,又转回季乐天所画的那幅图上。
“你们看一下,这画和刚刚我们说的不一样,这种笔触,绝不是像阮大师那般井然有序,理性又明白的画法,我敢断言,这画绝对不是出于阮大师之手!”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再次哄然。
钟昊炎看着前面那个被称作是钱老师的人说得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语毕还激动得身体都颤抖着,周围的人也逐渐交流起来,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了,他不安地看了一下季乐天。
此时的季乐天脸上也泄露出一点慌乱,他轻蹙着眉头,抿着唇看着那位钱老师,显然也被这人弄了个猝不及防。
钟昊炎覆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季乐天收回视线看向他。
“怎么回事?阮柏年当时没看过你的画吗,怎么现在……”他在季乐天耳边轻声问道。
季乐天摇了摇头,“我们当时觉得应该会没问题的。”
“嗯?”钟昊炎一听,顿时不解,“什么意思,你不是用的那什么重叠法画的?”
季乐天沉默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头。
钟昊炎看他的反应,不禁皱了皱眉。他对画画的事情一概不懂,这事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了,若闹大了,阮柏年那边虽然讨不了个好,但好歹对方是个大师级人物,秦家再怎么不爽也拿他没辙,但季乐天可不同。
他刚刚在这一行出道,准确来说还是个默默无名的超级新人,若是季乐天本身只拿这个当兴趣也还好说,可现在无论怎么看,他都极为看重自己的画作。这次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阮柏年那边秦家下不了手,对付一个小小的季乐天那是犹如翻个掌那么简单。
钟昊炎还在想着该怎么解决这突发的事件,前面又开始骚动起来。
那个第一个说出画不像是阮柏年作品的男人上前问道:“钱老师,您说这画不是阮大师的手笔,那您知道这是谁的作品吗?”
众人听了这问话也安静了一下,被唤作钱老师的男人沉吟片刻,终是忍不住失望地开口,“我不清楚……”
“噢……”周围的人似乎感受着和他一样的失望气氛,不由得齐齐叹息。
“可是,”钱老师又说到,语气中竟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见识一下这画真正的作者,那必定是一个难得的天才!”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抽了口气。
这位钱老师是什么人,对这个圈子稍有了解的人知道阮柏年的,几乎对这位钱老师略有耳闻。
也并不是说这位钱老师有多么过人的长处,只是他对阮柏年作品的喜爱,他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除了阮柏年的画作,几乎从来没有从他口中说过哪个画师的作品是好的,说他是阮柏年的脑残粉,那是半点都不夸张。
然而对阮柏年作品如此情有独钟的这么一个人,现在居然会对一个冒名顶替的未知之人赞不绝口,甚至称赞对方为难得的天才!
于是其他人也按捺不住了,纷纷上前问道这是为哪般,连钟昊炎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钱老师像是急着和别人分享他的发现一样,强压着兴奋的心情,指手画脚地指着画解说起来,连脸颊也激动得红了一片。
“你们看这个位置,”他又指了指隔壁的一幅画作,“重叠法的画法是如这般,颜色由浅入深,在第一笔颜色干了之后再依照明暗顺序画上第二笔、第三笔。”
他手指方向一拐,指向季乐天的作品,“但这幅画则不一样。”众人随着他指尖,又受教地扭头,“虽然我们能看到这里也有使用重叠法的痕迹,但两幅作品的立体感完全不一样!”
说着他又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阮柏年作品集》,翻开随便一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记。但此时他指着页面正中间的作品,解释着阮柏年以往的作品是怎么处理的。
钟昊炎听着他的话,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由衷地佩服起来。他忍不住低头,在季乐天耳边小声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季乐天低头叹了口气,将他带离远一点的位置,才低声回答道:“我们走了个捷径。”
“啊?”
接着他又解释道:“那位钱老师说得不错,师傅的重叠法确实练到了极致,就算我再怎么练习,也无法达到他的高度。”
“那……”
“我本想让师傅在一些细节的地方处理一下,可是无论我和沈小姐怎么说,他都不肯,”他顿了顿,“所以……我在水彩里加了浆糊。”
“浆糊?!”钟昊炎惊讶地叫了出来,也幸亏季乐天把他拉远了一点,此时大家还醉心于钱老师的讲解中,无人发现他们这一块儿。
“嗯。”季乐天点了点头,“加了浆糊能增加颜色的粘稠度,看上去会更有质感,这样即使叠色的技巧不足,也能以假乱真,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钟昊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这么大胆的做法,难怪钱老师会激动得发抖。
“阮柏年知道这件事吗?”钟昊炎好奇。
“知道,”季乐天说:“他说这种做法很大胆,还说画出来的效果别人绝对看不出,没想到今天竟遇到了他的粉丝……”
对于这个,钟昊炎也无奈极了,但想来最开始提出来的那男人也有点底子,不然连阮大师都说别人看不出来,没想到竟然还是有两个人发现了。
“那现在怎么……”话没说完,入口处就来了一群人,看来这边的骚动还是被发现了。
“怎么了?请问我有什么能够帮到各位?”来人一身利落的西装,修身的剪裁让他看上去更具压迫感,但此时他却面带笑容看着围在画作前面的一群人,想必此人就是管家一类的角色了。
几位站在外围的贵妇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到一会儿,那人就把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
“十分抱歉给大家带来困惑,此时我会转告给秦总知道,希望大家心情不会受到影响。除了阮大师的画作以外,我们这次还准备了许多其他大师的作品,如果大家对此有兴趣,可以移步继续观赏。”
那人一脸礼貌的笑容,原本还围着说个不停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用几分钟的时间,众人便四散开来,只留下那位钱老师还停在原地。
那西装男上前和钱老师说了几句,两人便一同离开了。
钟昊炎和季乐天对视一眼,心里虽然有点不安但也没法,只能跟着众人的脚步向前走。
等逛了一圈回到大厅,钟昊炎对季乐天说:“还是先给沈小姐打个电话吧,让她跟你师傅说一声。”
季乐天点了点头,便找了个露台打电话去。钟昊炎在一旁候着,闲着无事便到处看了一下,此时大门入口处传来了一阵骚动,他虽好奇,但也没走过去看。
待季乐天打完电话,钟昊炎才和他说起这件事,两人并肩往那边走,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身旁的好事者讨论的声音早已传至他们耳朵——
“秦牧华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