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十章（1 / 1）

伊桑格兰冷笑起来。

“别装了。这不是当初你在狮王的宫殿里的时候了！”

列那，当初你还在。

“都给我上！”伊桑格兰咆哮着。所有的蛇吐着信子看着他，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你们听不懂我说话吗？！”

那些看上去呆滞的蛇终于动了，却不是冲我们来。他们游动着从四周向伊桑格兰靠拢，在草中发出催命的沙沙声。伊桑格兰站在原地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我转头看向松果，她面如土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别怕。”我只说了这两个字，因为我也明显感觉缺氧。我们两个都僵在原地。

“你们想干什么？！走开！”伊桑格兰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最后变成狼的悲凉长嗥。我紧紧闭上双眼低下头，耳朵鼓膜都要破裂了。

长嗥声时断时续，最后变成了呜咽。苍狼撒了谎，这里是有毒蛇的，不然不会这么快。这也许是一件好事。狼的声音低微无力，好像怎么努力也发不出来，然后，寂静了。

我睁开了眼睛。

一团一团的蛇中间，伊桑格兰倒在地上，双眼无神，嘴还大张着，露出血红的舌头。僵硬变形的表情看得我作呕，但是没有吐出来，眼泪反而涌上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最后一件事？”松果发抖的声音传来。

我没有回答。这时树林外突然传来了众多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夜空的寂静，如同人间地狱。

“这才是最后一件事。”我低声说。

“苍狼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也想要王国森林。不过首领必须是他，不是我。”我咽了一口眼泪。

就这样吧，伊桑格兰老兄。

“想想办法，你想想办法！我们得做点什么！”松果环视四周，地上如同地毯一样全是蛇，把我们死死围在在中间。待会儿他们就要一拥而上了。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说。

“我们可以点火，他们会看见的！”

“都没有用！你不觉得他们的惨叫声已经够大了吗？你不奇怪为什么还没有帮手来吗？”

“那是因为……”松果卡了壳。

“在我们出发之前，狼朗，白明和黄狗会合围苍狼。剩下的凡是能走道会打架的也全让黄雪带走，抄第三区老窝。”

“什么？！”松果喊道，“你的意思是说，第四区现在根本就是空的？！”

“对。”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有和我说过？”

“我自己下的命令。”

这不是纯粹的绝望。是竭尽全力以后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又像亲手安排了自己的死亡。

“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松果的声音很苦。

“是。但是我不知道苍狼会把王国森林团灭掉，也不知道他这支奇兵。所以，”我看了看她，“本来你可以不用这样的……伙计，只能说对不住了。”

她摇了摇头。

我不想再看伊桑格兰了。在蛇的围攻之下，早就没了模样。我尽量不去想我们会是什么结果。火把在燃烧，意识时清时模糊。

“如果我们败了怎么办？”隐约听见松果的声音。

“赢了也是惨胜。输了就同归于尽。你以为会让苍狼得逞吗？”

“哈。”松果的笑声干巴巴的。“是你的风格。”

如果我信来世，我会祈祷我们来世再见。可是我不信。我知道死亡意味着消逝。从今往后，你我所做的一切，你我经历的故事，无以为念。我好像听见这森林里无数的灵魂在叹息，流泪，低吟。他们是成千上万的为了生存而死的生灵，也许几百年，也许几千年，上万年，盘桓在这里，从未离开。我仿佛听见了我熟悉的声音，我的老伙计们，也许他也在，但是我分不清了。他们在夜空中说，别怕，我们等你，别怕。

至少一切归于沉寂的时候，你我还拥有过一个晚上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