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杜小玥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思绪飘到了奇怪的地方，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还是睡这里吧，下边比较潮湿，你是女孩子还是……”陈晔这才发现她的尴尬，静静看着她，忍不住还是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晚安。”
“嗯，晚安。”
第 10 章
黑色轿车在无人的道路中飞驰，后头跟着的另一辆黑色轿车中，黑衣蒙面的杀手探出头，找机会瞄准前面的车开枪。
陈晔不知道可以开到哪里去，这是一个岛，再怎么躲也只是徒劳，除非可以坐飞机或坐船离开这里。杜小玥坐在副驾驶座位，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手。
黑色轿车穿过一个小镇，绕到了山道，似乎把身后的车甩开了。陈晔建议放弃车，改用步行，先去山上躲一会，这样目标也会小很多。
陈晔拉着杜小玥的手，在小山中的树林里穿梭，往上爬。
杜小玥抬头看了一眼，被树叶遮得斑斑驳驳的蓝色天空。
身后又出现了训练有素的脚步声，陈晔走的速度也变快了起来。杜小玥一声不吭，只是被他拉着，跟着他走。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背上，不知道说些什么。
穿过树林后是一片光亮，陈晔愣了愣，还是拉着她走了出去。
这不是山顶，而是另一边海岸的悬崖。
悬崖下海浪声声，拍打着礁石。
那是一种绝望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
他拉着她的手用力一拽，把她带进他的怀中。
“对不起，我不该连累你。”陈晔紧紧抱着她，话语中带着自责，“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无辜的，可他们不会放过你……对不起，杜小玥。”
杜小玥摇头。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不会死的，”杜小玥抬起头，看向他琥珀色的双目，“你不是还有好多事情要完成吗？”
“我死了，Antonio会带着所有的资料去下一个国家。”陈晔摸了摸她的头。
“下一个国家是哪……？”她问。
陈晔愣了愣，抬头看，那些杀手已经近在咫尺，整齐地举着枪瞄准陈晔的脑袋。
下一秒，杜小玥已经熟练地挣脱了他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枪，近在咫尺，正对他眉心。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眼神中却没有一丝诧异。
他想起很多年前有个人对他说，男人一旦动情，会比女人更无法自拔。而女人的狠毒，却可以是黄蜂尾后针。
“我本想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和你一起生活。”他沉静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我也应该想到……”
“下一个国家是哪？！”她的内心已经无法平静，再听他说下去，所有的一切就会崩塌。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
从她在医院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这个骗局，这场游戏就已经开始了。
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她是C国政府派去他身边的特务。
可却是从她睁开眼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这次的任务，是陈晔。
那些割舍不了的过去，和现在这些回忆，都是真实的。
他和她站在不同的立场，她一直都知道。
她一直知道……却还是爱上他。
她握着枪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她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而今天也注定逃不过了。
陈晔冲她温柔地笑了笑。
杜小玥眼中含泪，注视着他。她把枪从他眉心移开，移到了胸口，心脏偏上一寸，身后的杀手都瞄准他的脑袋，只有她能放他一马。
“下一个国家，是哪？”她带着恳求的语气问他。
陈晔沉默着，看样子并没有想回答她的问题。
杜小玥身后那些杀手已经有些不耐烦。
“杜小玥，”陈晔眼神中没有一丝恐惧，只是温柔地看着她，“Je t'aime.”
她愣住，陈晔没有说C国语没有说S国语，而是说了她唯一学了的外语，B国语。
“Je regrette rien.”陈晔伸手，紧紧握住抵在他胸口的枪，“Je t'aime.”
杜小玥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他说，我爱你，他说，我不后悔。
下一秒她便扣动扳机，陈晔微笑着朝后倒去，那是悬崖，下面是蔚蓝的地中海，他最终的归宿。杜小玥丢掉枪，一把拉掉手上的水晶手链，冲上前拥住陈晔。
他的怀抱满是让她安心的气息，她闭上眼，即使面前是悬崖峭壁，她也不会害怕。
终于……可以闭上眼睛了。
那些杀手没有人知道他们刚才用B国语说了些什么，只当他已经告诉她下一个国家，她的死活也与他们无关了，所有的一切都录在藏于水晶中的窃听器里。
任务完成，收工。
第 11 章
睁开双眼之时，她只看到头顶惨白的天花板。杜小玥怔怔地看着前方，思绪却还留在悬崖上的最后那一刻，她却不记得有海水淹没头顶的冰冷，只是回想起来，有那么一瞬间的窒息。
手上插着点滴，身上贴着各种仪器的贴片，耳边传来的是自己的心跳声，以及仪器的嘀嘀声。她偏过头，看向窗外，不远处是一座摩天大楼，那是C国，她家乡的那个城市里，最高的一栋楼。她以为自己眼花，又闭上眼睛，再睁开，那栋大楼依旧在那里。
天是蓝色的，自己的家乡居然还在。
自己还活着，莫名其妙回到了C国，陈晔呢？
她慌张起来，陈晔中了一枪，又是先掉落的那个，他还活着么？她不管不顾，拔开自己身上那些东西，摇摇晃晃下了床，晕晕乎乎地打开病房的门。走廊里有别的病人，也有一些护士，其中一个看到她走出来，连忙跑过来稳住她。
“杜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呀，你才醒过来，应该躺着。”护士小姐把她又拉进病房，而她四肢无力，只好任由护士把她拉回床上。
“陈晔……陈晔在哪？”她一张口，这虚弱的声音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陈先生早上刚来过，我们立刻联系他，他应该马上就会来的。”
护士小姐边说边给她盖上被子，又插好点滴。杜小玥一抬头，便看到陈晔抱臂倚门，嘴角眉梢挂着淡淡的笑，静静看着她。
“陈……陈晔……”眼神交汇的一瞬，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落下。
陈晔愣了愣，护士小姐这才走出去，他走近床边，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杜小玥，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杜小玥呆呆地看着他，什么好久不见，她听不懂。
陈晔在她身边坐下，说道：“我找到你的时候，那帮混混给你喂了过量的LSD，你睡了好久，现在好不容易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皱了皱眉，使劲挖掘自己的记忆。
LSD，□□二乙酰胺，致幻剂。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昏昏沉沉的状态慢慢褪去，她这才想起来一切，幼时的她怎么可能有能力赶陈晔母子出家门，父亲也尚在人世。被赶出家门是她和母亲，母亲去世之后独自生活的也是她，不是陈晔。
这一切不过是她做的一个梦或者、只是幻觉。在这场自导自演的戏里，她终于把她憎恨多年的陈晔赶出了家，他母亲也死了，自己的父亲也死了。在这场自导自演的戏里，她是C国的特务，陈晔是别国的奸细，重遇在即将变成末世的C国，家乡被毁，雾霾遮盖了蓝天。在这场自导自演的戏里，他们穿越了半个世界，互相表露心迹，葬在海中。
这一切，原来只是一个梦，只是自己的执念和幻想。
她还是那个一流大学刚毕业的杜小玥，专业B国语，二外S国语，梦里那些语言，她本就是会的。她还是陈晔名义上的妹妹，这让她如何接受？
梦里的她和陈晔如此坦白，梦外他依旧是她曾经一直恨着的人，却也是她喜欢了很久的人，她有勇气在梦里对他表白，只因为那是末日，他救了她，那是他们的逃亡，而如今……
“杜小玥？”陈晔看她呆呆的，不由得有些担心。
杜小玥神情恍惚地看着坐在她身边的陈晔，对，他们应该是有十年没见面了吧，为何长大的模样，和那场梦里的一模一样，连琥珀色的瞳仁和眉毛上那颗小痣都一样。
她收回目光，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的蓝天，轻声说：“陈晔，我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你要不要听？”
……
三年后
杜小玥孤身一人来到S国，那场梦里最后的地点。Me岛确实是一个美轮美奂的小岛，一切都历历在目，却都是假的。她驱车在Me岛的路上，路旁是石头砌成的围栏，围栏内是欢脱的毛驴吃着草，奶牛悠闲地晃悠，甩着尾巴。空气非常清新，带着牛粪味及咸湿的海味。
她循着记忆，找到了那个背山靠水的石头小屋，确实是19世纪建造的，那是她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模样，有188级台阶，屋子边上有两个山洞。不过这次杜小玥很确定，山洞里绝对没有奇怪的大门，说不定有一堆蝙蝠粪。
杜小玥问物业的人借来钥匙，说要看房。而当她站在阳台，看着对面山崖中间的海岸的时候，她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梦真的可以这么真实，真实得仿佛如今的一切，才是假的。
海浪声声不息地拍打着礁石，两边悬崖上的酒吧随着天渐渐暗去，也点亮了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