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午饭过后，舅母像往常一样收拾起碗筷。

我拦住她，“舅母，你一会儿还有工作，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舅母欣慰地笑笑，“那好吧。”她憔悴的面容像冬天的枯树，苍老而病弱。

手里的碗筷突然被一股力量夺走，我惊讶地看着简歆。

“我来。”她说，随后面无表情地走向厨房。

舅母同样是吃惊的眼神，她看了看我，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种请求。

我明白，舅母是不想我与简歆发生冲突，我点点头，这时，舅母才显示出一副安心的表情。

舅母走后，我来到厨房。

“简歆？”我试探着叫她。

她没有回答我，刷盘子的手一刻不停地在盘子上来回抹擦，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地流着。

我走到她身边，同样拿起一个盘子放到水龙头底下冲了起来。

她停下手，头低垂着，声音低低的问我，“简韵，我费尽心思地把你从我们家赶走，你不恨我吗？”

我愣住，这是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简歆吗？看来，舅舅的事情，对她肯定是影响巨大的吧。

“恨你有用吗？况且，我终究不是这个家里的人。”我说。

“简韵，如果我是你，也许我早就被逼的疯掉了。”

“我只是习惯了而已，你知道，习惯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你总是装成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她说。

“……”我抬头看她，等待她把话说完。

“我就是讨厌你这个样子，只会冷冷地旁观别人的痛苦，所以，我以为你是个很自我的人。”简歆顿了顿，“可是，到现在我改变了想法，简韵，谢谢你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她若无其事地说，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回来之后，你改变了不少。”我感叹。

“没错，我爸的事情让我失望透顶，我妈一直畏畏缩缩地什么都不敢做，所以，我们这个家，只会任凭命运的摧残自行衰亡。”她的声音冷静中带着苍凉，让我无法确信这会是简歆说出来的话。

“你想的太多了，”我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其他的一切都是多余。”

简歆忽然流下眼泪，“谢谢你，简韵，”她扑到我怀里，把脸埋在我胸前，“对不起，对不起……”她含糊不清地说。

——

不管怎么样，简韵，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简韵，曾经的我以为，你虽然和别人性格不合，可你至少是真诚善良的。

我是多么地想要相信你，可是你呢？

简韵，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走。

你走。

你走。

你走……

那个声音，那个如同梦魇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着，它折磨着我，一刀一刀地在刺伤我的心脏。

弈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气你的……

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为什么不来找我？

为什么不让我见到你？

从噩梦中惊醒，我的脸颊湿湿的，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流出。

周围一片黑暗，我打开台灯，闹钟上显示着凌晨三点。

从床上爬起来，一股冷空气让我顿时没了睡意，拉开窗帘，外面下雪了。

洁白的雪花簌簌地落到地上，毫无声息，就像心里的悲伤，无声无息地涌动着，时不时地会泛滥，会扯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泪水凉凉地，落到手上，我拿起纸巾把它擦去。

泪水又一次地滑落，我继续用纸巾把它擦掉。

这成了周而复始的动作，机械地流泪，又机械地把眼泪擦掉，我一直重复这个动作到天亮。

心里的空洞在咆哮着，它大叫着要撕碎我的内脏，我被痛苦和无望所吞噬，将自己埋藏在黑暗之中。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人是个需要爱的动物，没有了爱，心便会渐渐死去。

——

雪还在下，地上已经开始有了厚厚的积雪，我在大街上游荡，刺骨的冷风转进脖子里，我的耳朵快要冻僵了。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路上行人不多，寒冷的天气，把大家出门的热情都击退了。

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弈寒家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不断靠近。

你在做什么！？

心里的某个角落响起一个声音，我浑身一个激灵，脑海里浮现出弈寒那冰冷陌生的眼神。

“你走。”他对我说，那种绝望的哀伤，我再也不想再看到。

转过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渴望被爱，但是又害怕受到伤害。

所以，索性选择逃避。

懊恼地咬咬嘴唇，我讨厌自己的懦弱。

又来到那个酒吧门前，我下决心似的攥了攥拳，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