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由于小芙手臂的原因，她被允许留下来继续陪我一天。
“简韵，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受一点？”小芙关切地问我。
“我应该问你这句话吧，”我说，“对不起，小芙，我昨天出去的时候应该告诉你们一声的。”
“哎呀，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在意啦！”小芙很没心没肺地说，“而且，我也没什么事啊，”她变得严肃起来，“简韵，我就是希望你不要再难过了好不好，你和弈寒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小芙，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好吗，求求你……”我强烈忍住眼里的泪水和心里的酸楚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小芙见我的反应不妙急忙说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一场期待已久的比赛没有参加。”
“我知道，”我说，“可是……”
“你是不愿意去面对？”小芙说，“没关系，有我在你身边，你还怕什么呢？”
“……”
……
门口一阵响动，慕阳推门而入。
他的表情凝重，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怎么了，慕阳？”小芙对夏慕阳的表情感到奇怪。
慕阳看了我两眼，“简韵，你舅舅家出事了。”
——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那栋居民楼，离开的这段时间，这里什么都没有变。
门口坐着一些相熟的面孔，只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些复杂的东西。
一步一步朝那个门走去，熟悉的花草树木，熟悉的阳光，熟悉的空气，熟悉的一切。
右手迟疑地举起，放在门前，敲了两下。
有人来开门。
大门被很松垮的打开了，接着，我看到了舅母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简韵，对不起。”她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死人发出的，毫无生气，没有力量。
走进屋里，我惊讶地发现这间狭小的房子变化了不少。
地上是一片狼藉，茶几歪斜着，上面放的都是些发霉了的瓜果，沙发也完全没有了沙发的样子，沙发罩被剥了下来，垃圾一样丢弃在沙发一角，整个客厅里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人类生活过的热腾腾的气息。
显然，这里几天前曾发生过一场争吵。
“舅母，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舅舅到底为什么入狱？”虽然已经听慕阳说了一遍，但我还是难以相信那件事情。
“对不起，简韵，真的对不起……”舅母苍老的眼角滑下眼泪，她无措地站在那里，只是对之前的那场误会道歉。
“舅母，我想知道，舅舅真的杀了人？”
她点头。
“为什么？”
“他赌博，欠了很多钱，人家跟他要，他一着急就……”舅母悲戚地跟我解释，“怎么办，简韵，我们该怎么跟人家还这么多钱？”她哭了一会儿，继续说，“简韵，舅母真的很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不是个会偷窃的孩子，其实我早就猜到了那笔钱是你舅舅拿走的，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小歆说，我，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舅母，你不用自责，”我说，“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是怎么还上舅舅欠下的赌债。”
舅母绝望地摇摇头，“没用的，简韵，你不知道，你舅舅他早已经把我们的家产都花光了，我们已经没有钱还债了。”
“什么？！”我震惊地看着满脸是泪的舅母，“怎么会这样……”
舅母用忧郁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
我回到卧室，呆呆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没想到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简歆的门一直关着，舅母说，简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去上学。
整个家就这样破败了，最后残存的一点和谐被舅舅的入狱摧毁，现在，欠条上那笔巨额的债金像个重重的包袱，压垮了整个世界。
舅母走进我的卧室，她换了一身衣服，犹豫着对我说，“简韵，你刚回来，肯定没吃饭吧？”她递给我一些零钱，“这些钱给你，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花钱必须节省一点，所以……”
“嗯，我知道了，舅母，”我打断她的话，“您身体这样憔悴还要去工作吗？您找到了什么工作？”
舅母脸上极不自然，“就是洗洗衣服，看看孩子之类的，你放心，一点都不累。”
“去做保姆吗？怎么可以，您的身子会吃不消的！”我说。
“没关系，”舅母笑笑，随后她又半带忧虑地对我说，“简韵，一会儿如果小歆出来了，不管她说什么话都不要跟她计较好吗，那孩子……”舅母的眼里又充盈着泪花。
“我知道了，舅母。”我说。
——
“简韵，怎么样，慕阳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舅舅家真的出事了？”学校里，小芙一看见我就急忙拉着我的手问我。
我点点头。
“真的啊……”小芙同情地看着我，“不过他们还真是可恶呢，明明都已经把你赶出来了，等到家里出了事情才叫你回去帮忙！”
“之前那是一场误会。”我说。
“好啦，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小芙无奈地看我一眼，“我们去上课吧！”
“不用了，我是来退学的。”我说。
“退学！？为什么？”小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么严重吗？”
“嗯。”
“不要啊，简韵，我可以帮你，我们都可以帮助你的啊。”小芙说。
“谢谢你，小芙，”她的话让我心头一暖，“不过还是不用了，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不要为我影响了你的学业。”
小芙眼里流露出不舍，“简韵，一定要退学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不能再给舅母增加负担了。”我说。
“不要，我舍不得你。”小芙说。
我笑着安慰她，“没关系的，我们还是好朋友。”
——
办完退学手续从办公室出来，迎面碰见林清池。
看到我，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亮。
“简韵。”他叫住我。
“什么事？”我问。
“……”他的脸上划过不自然，“这些天为什么没有练歌？你明知道过几天就要比赛了，这个状态，你是准备给人家当垫底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那个比赛，我不打算参加了。”
“不打算参加是什么意思！？”他惊讶中带着气愤，“这么多天的练习，你说放弃就放弃了？”
“我有不得已的原因。”我说。
“如果这样的话，你一开始就不应该接受这个名额！”他有些激动地说。
“对不起，你找其他人来代替我吧，真的很抱歉。”我说。
“简韵，你要知道，错过了这次，明年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他严肃地对我说。
“不用了，我已经退学了，明年有没有机会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打量我。
“我说，我已经退学了，退学，你不懂吗？就是不再上学了！”我半带讽刺地向他解释。
林清池像是受了打击一样身体一震，“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一定要告诉你吗？”我表情冷淡。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再说话。——
从学校里出来，我松了口气。
并没有碰到那个身影，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失落。
他肯定还在生气吧，他一定会恨死我了。
这样也好，反正我和他也不会有什么未来的。
原本就是站在不同高度的两个人，无论怎样努力都不会走到一起的。
只是，我的心像是被剜去了一块，空缺的部分成了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痛，没有他的日子，我该怎么办？
不要再想这些了，简韵。我告诉自己，从现在起，你已经不再是一个学生，所有的懵懂，所有的幼稚，所有的感性都不再属于你了，更何况是那个飘渺的初恋。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找一份工作。
舅母的身体那么虚弱，我不能让她为了赚钱每天那么劳累的。
——
“啊——”
舞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林清池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表情淡然。
“恭喜选手林清池荣获本届钢琴比赛第一名！”主持人热情的声音再次引起台下一片掌声。
他礼貌性地微笑，接过颁奖人递给他的奖杯，然后一鞠躬表示感谢。
观众席上，莫小芙呆呆地坐在那里，台上的林清池永远都是这样一幅清高孤傲的表情，他的眼神，从来都不会注意到像她这样微小平凡的角色。
从第一场比赛开始，他从来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即使，她是叫的最大声的那个，即使，她鼓掌鼓到手都肿了。
小芙心里泛起微微失落，随后，看着光芒万丈的林清池，她又开心的笑了。其实，只要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她真的不应该过分的奢求。
“莫小芙！”
小芙回头，发现林清池正看着她。
心跳突然加快了几拍，小芙有些不确定的问他，“呃，林清池，你刚刚是在叫我吗？”
林清池点点头，他几步走到莫小芙身边，与她并肩行走。
“呵呵，林清池，恭喜你获得第一名。”小芙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你，莫小芙。”林清池说。
小芙愣愣，抬头看林清池的表情，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漠然。
“呵呵，不用谢啦。”小芙开心地笑。
“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林清池看着远方说。
小芙心里溢满甜蜜，是吗，林清池说他都知道，他说他都知道诶！
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小芙看看林清池，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
“今天就你一个人吗？”林清池问她。
“嗯，对啊，我也想要简韵陪我一起来的，只是，她还有事。”
“我听说，简韵退学了。”林清池试探着说。
“对啊，她家里出了事情，”小芙看看林清池，“你应该还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