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对面蠢货来战（一）（1 / 1）
不提哈尔斯乱成一团的糟心事，恐怕这起事件里唯一还敢这么随心所欲的就要属小黑这个破坏狂了。
带着自己的机甲睚眦直接离开了哈尔斯。
小黑带着自己的机甲睚眦打劫了一个小型海盗战舰欢乐地在宇宙之中撒蹄子狂奔了十几个星际日。
“主人，你这样不管不顾跟我私奔等到被抓那天会被巴克斯团长砍成肉泥的，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把你的脑袋塞进星际回收站里。”驾驶舱内一男声突兀地凭空响起。
声音略显得沙哑却并不难听，反而磁性十足。
这是机甲的智能主脑，或者说这是真正的睚眦，也是睚眦的“心脏”与所有动力的来源，整个机甲都依靠着它运作行动。
回答睚眦的是小黑的沉默。
“好吧，我知道你巴不得跟巴克斯团长战个痛。”睚眦自言自语，它也习惯了这种演独角戏看上去是它很傻很单纯的状态，谁让它的主人这么狂霸叼，不在沉默中质变，就在沉默中变态，但是它觉得，世界上有一个它主人这样的变态已经够心累了，再多一个跟自家主人性格一模一样的机甲……
哦，不，这简直是全星际物种的噩梦。
于是，为了拯救全星际物种的心理健康与人身安全，睚眦选择了在沉默中质变，但似乎这质变一不小心变成了变质，本来立志成为一个高冷高逼格机甲的睚眦，如今却成为了一个学会在寂寞时自娱自乐沦落为话唠的欢乐“小青年”。
真是明媚而忧伤。
“但是，主人，我能够理解你想最大程度的保存体力的想法，不过在此之前能不能告知一下我，你的目的地在哪里？要知道这样漫无目的地开着机甲在宇宙里飞行太浪费能源结晶，这是土豪才能够做出来的事情。”睚眦喋喋不休。
“而就目前主人你所拥有的财富来说，好吧，我是指带在身上的信用点，我们只能够维持温饱——你别忘了那个可怜的快要被你逼疯的莱恩副队长为了防止你因为一时的痛快造成个人资金的大量流失，你的信用点向来分成两部分，大部分都归莱恩副队长帮你打理——当然像你这样可以几天不吃不喝在战场搜刮人命的人能省点信用点转而给我购买能源结晶，但这一块半块根本喂不饱我啊。”
“莱恩副队长为了照顾好你也是蛮拼的，你不觉得你们两个这样的状态就像是妻子在管着丈夫的钱吗？……”
小黑睁开眼睛，任谁都可以看出他心里的不痛快——这熊孩子又想到克扣白米饭的事情去了。
话说小黑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不记住这件事情？
小黑被睚眦唠叨得心烦，随手从驾驶座下掏出了一块灰色金属片摔进了一旁悬浮的冰蓝色半透明还未饱满成为球的能量球里。
睚眦乖乖闭上了嘴巴。
以这些年来它对主人的了解，这个意思是——你给我闭嘴。
唔，好难吃。
睚眦默默地泪奔了。
正当睚眦纠结于成功换掉主人的可能性有多大的时候，就听见了主人的声音:“去科里亚。”
“在我定下航道之前请容许我多嘴问一句，主人你刚刚是不是忘了你要去的地方叫什么名字了？”
回答睚眦的是小黑的一个哈欠。
“……好吧，我了解。”它问的这个问题真是太傻了，明明就知道一家主人其实是一个大路痴还多此一问，分明就是不给主人面子，它就勉为其难地给自己主人台阶下好了。
它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机甲。
睚眦觉得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过了一会儿，睚眦还是受不了长时间装哑巴保持缄默营造一个在它脑补过来是肃穆沉重的气氛，又开始神神叨叨起来。
“哈尔斯不好吗？”睚眦问。“我觉得巴克斯团长简直就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有没有？给吃给住给架打，有白米饭有能源结晶有机甲调戏，不仅如此巴克斯亲爹还承包顶天业务专注三十年，后有专业擦屁股副队长莱恩，这生活简直不要过得太舒心好么？而且，不就是灭了一个帝国军队的师部吗？只要把这场战争打赢了就好这样哈尔斯不就解脱了吗？哪儿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它倒是没有真的担心自己，毕竟虽然它有时候没有补充满能源，但至少不会饿肚子，平日里那些抱怨都只是身为一个吃货的适当夸张而已，嗯，而已。
它真正在意的是主人。
睚眦太了解自己的主人了。他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
团里的人说他是生活九级残障是有道理的。
“……预感。”小黑难得给了解释。“继续呆在哈尔斯，会出事。”
看着小黑没事整理着驾驶舱内自己本来就少的可怜的东西，睚眦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脏部位有些泛酸。
睚眦读懂了小黑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不连累哈尔斯。
“其实这样到处跑也没什么不好嘛，多自由自在！就是能源结晶的购买主人确定能够定时为我提供能源结晶吗？我很担心你的脑子除了自己的那一顿饭之外就忘了你的亲亲好机甲也是需要吃饭的事实了。”睚眦又开始叽里呱啦地念着。
小黑闭着眼睛翻了个身。
睚眦对于这种主人用行动毫不客气表达他对自己的嫌弃早已经习惯了，依旧欢快地谈天说地。
虽然心酸的是没人理会它。
说着说着，睚眦的音量忽然小了下来。
“主人，我有点舍不得哈尔斯。”
小黑的呼吸节奏分毫不乱，身体侧面轮廓的起伏没有一点停顿。
“……主人。”过了一会儿睚眦小心翼翼地唤道。
小黑依旧还是油盐不进的老样子。
“主人，你还记得第一次睁开眼睛，认识巴克斯团长之后，他给你取得名字吗？”睚眦问。
抛出去的问题有如石沉大海。
“主人……”
睚眦还不死心。
但它的话被小黑一跃而起迅速延展的精神力和一声轰鸣打断。
“卧槽！那是什么！我们走了才多久啊！至于这么跟我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说好的同伴爱呢！”
睚眦不像他那什么事都往心里塞的主人，一被袭击各种问候就铺天盖地，还跟自得其乐。
小黑忍受着耳边睚眦几乎越骂越激动到最后都变了调的声音，心里一直纠结睚眦为什么还没有被自己的聒噪吵聋耳朵。
“闭嘴！”
小黑愤怒地瞪了一眼睚眦。
“主人！你居然让我闭嘴！你居然不跟我站在统一战线！你居然为了那些只知道偷袭耍手段的小！贱！人让我闭嘴！人与机甲之间最基本的友爱在哪里！你虐我千百遍我待你如初恋到底为哪般你还不清楚吗！我的心好痛！”
睚眦非但没有消音，反而更加咋咋呼呼痛心疾首地数落自家主人的不是。
“没有想到巴克斯团长真的抱着打断你的腿的决心要把你轰回哈尔斯啊——咦，等等这不是哈尔斯的舰队——卧槽！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睚眦很快就将小黑的那一句“闭嘴”抛到脑后，话唠的本质尽显无疑。
“哎哟！这个人是傻逼吗？就这么正面冲上来摆明是躺平任君大卸八块的节奏啊。真是蠢得没法看了。”
小黑冷着脸将睚眦屏蔽了，顿时觉得世界清净了许多。
被主人禁了音的睚眦委委屈屈地自行打开侧面大屏幕，在上面刷过一连串“嘤嘤嘤”。
……
机甲的下限真是低不得。
这一队战舰上没有任何符号标志，现在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真空区，除了陨石碎屑宽敞得很。
战舰目测至少有一百艘。
呈包围的趋势。
没有通讯喊话，全都是一副武装好准备来战的架势。
想来就等着自己离开哈尔斯，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小黑虽然平时总是秀智商下限卖蠢，但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是个笨蛋，对于战斗，他从来都保持着一颗清醒的头脑。
很多事情他不计较，并不代表他好欺负。
小黑眼神一暗，心底一直被自己有意识压制的暴虐因子在这一刻终于沸腾了起来。
科里亚。
罪恶之源，罪恶的摇篮，背负罪恶的人的天堂。
是迪亚星系最北端的一颗星球。
蛮荒之地。
科里亚星的生存条件非常恶劣，几乎有三分之二的面积是沙漠戈壁，由于地表昼夜温差巨大，据点都在地下，只不过，在这个星球由于十几年前的一次暴动，地下城被摧毁殆尽，无人生还，虽然科里亚有宝藏的传说，也不是没有人想过重建科里亚地下城，但自那场神秘的暴动以后，诡异多端的磁场干扰，奇诡无常的气候，没有生机的环境，死气沉沉又不断呼啸的风沙，一去不返的种种先例，让人们望而却步，渐渐的，人们遗忘了这里。
已经没有人来这颗已经死了的星球。
所以通往科里亚的航道除却偶尔各星系舰队那少的可怜的出没次数，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还有这条航道存在。
而现在，在这条无人问津的航道上，小黑被人围堵了，或者说，他被能够驾驭这支战舰的人给盯上了。
沿路都是机甲战舰的残骸，偶尔在破碎的零件之间还能够看见蓝色的电火花一闪而逝。
机甲的断肢残臂都召示着这场战斗的激烈程度和将它们毁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有多么的残忍。
睚眦徒手将一个灰色机甲的脑袋掰了下来，随后直接用手贯穿了驾驶室。
隐隐有血球混杂着机甲的机油静而缓地漂浮在这片虚空之中。
睚眦浑身伤痕累累。
被利器砍过留下的深深的伤痕，被能源粒子射穿之后留下来的焦黑的参差不齐的边缘。
睚眦腰侧一部分外甲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掀翻，露出了里面的部件，正滋滋作响。
“睚眦机身损毁度已达百分之六十八。建议进行全面修复。”
睚眦不复往日欢脱逗比的语调，按着系统设置好的初始声一板一眼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就是小黑和睚眦再如何善战，也抵不过一波又一波拦截捕捉。
“距离科里亚还有多远。”
小黑撑着问道。
天知道他现在的精神力有多紊乱，杀戮的快感直接刺激着大脑神经，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全部杀掉——
不，不可以。
小黑咬牙，一拳砸在控制面板上。
“主人？”
睚眦充满疑惑的声音被什么模糊了，仿佛理他很遥远，又仿佛近在咫尺。
一下子见了太多血，给了小黑很多刺激，现在小黑根本停不下来。
小黑觉得有什么像线一样的东西开始拉扯着紧绷，□□控着将双手直接捅进下一个人的胸膛。
他几乎可以捕捉到每一滴殷红的鲜血迸射出来的轨迹。
血的香味让他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几乎要灼伤自己。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掉！
——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
“不，不可以。”
小黑一只手摁着另一只手，咬紧后牙槽哑声说道。
有谁说过。
有谁说过的。
有谁——跟自己做过了约定。
如果滥杀，是没有白米饭吃的。
白米饭，最重要了——
这是小黑失去意识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