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折心（1 / 1）
第十六章折心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间屋子都很像子长原来的房子。米白色的墙纸显得室内干净而温暖，红木家具古朴而雅致，茶几上、书柜上可见小巧的绿色盆栽鲜活的惹人喜爱。只是墙壁上由山水画和油墨换成了极有意境的静物摄影图。红色的大束百合增添了几分温暖的感觉，只是要防止原野彻脚边调皮的白猫捣乱。
子长静静地走在木质地板上，看着原野彻将冷色调的蓝白窗帘换成暖色系的淡橙色。脚边的白猫走过来蹭了蹭他的小腿，对他很有好感。子长给它倒了些猫粮，它喵呜着舔他的手。想起原野彻第一次见阿萌不友善的表情，真是很难想象他会养猫。
“回到床上去，一会儿就吃饭了。”原野彻回过头来看着子长，须臾继续换窗帘。
子长想张口却感到万分困难，伤好后原野彻就强硬的把他带到这里。本来满心的愤恨，可是看到这个如此似曾相识的屋子心里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堵塞感。原野彻没有在强迫他，只是每天重复起和他以前做的事。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上床休息，中间放上一只调皮的白猫，依然好像一家三口的样子。只是现在做饭的是原野彻，他的厨艺变的很好。最大的不同是他们也不像以前那样时时讨论、时时相对一笑，空气里也没有那种脉脉的温情回环。
这几天原野彻可以说没有做过一样重复的饭，他在暗暗观察子长喜欢吃哪一道。可是子长心事重重，根本食不知味。吃完饭，原野彻准备收拾碗筷，子长按住了碗，看向他叹了口气，坚定说道：“我们谈谈。”
原野彻收回手，坐下了，眼角有几分疲惫的色彩。
“无论如何，我们无法否认，我们憎恨过彼此，却也温暖过彼此。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相爱就已经相恨了，这间屋子即便再相似，也无法再找到过去。就让我们都忘了吧，无论好的坏的，全都当成红尘往事不再牵挂！”子长决绝的说完，心间一阵剜痛。
原野彻这几日并未安心过，他眼角眉梢全都涌上深深地疲惫感，以往他呆在这间屋子里可以安静的回忆，但是子长真的回来后却又感觉咫尺天涯！
放不下，放不下，他真的放不下！他一心一意打造这个屋子，学得一手好厨艺，甚至也买了只猫来养，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够好好的宠他、爱他，那些恨意，只要时间够久，他终究会忘记，可是他只想离开他！每次跟他说话总要刺激他才会看自己一眼，他怎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走掉！
“你病好了？”原野彻冷冷的发问，忽而怒气扑面，语气不善。
子长不知他如何想，只好犹疑着回他：“好，好了。”
下一刻，子长就被原野彻拖着要去卧室。子长不知怎样会演变成这样，挣扎却毫无力气。一路被原野彻拖到床上，幸而子长穿着厚厚的睡衣，原野彻没有立马剥下来。再加上子长奋力挣脱，原野彻这几日也是心力疲累，只是撕扯着瞪着子长，两人无话怒视，眼里的情绪一点点转变成难以说清的味道。
太近的距离连呼吸都清晰可闻，暧昧的味道一点点升起，原野彻收紧手臂缓缓抱住子长，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埋在他的脖颈里，感到莫名的安心熨帖。几日里的焦虑一层层褪去，像渴求温暖般蹭着他的脖子，到最后竟然沉沉睡去。子长被抱住的无法移动半分，垂眼看着原野彻安稳的睡颜，渐渐地一股温暖的睡意也徐徐袭来。这几日两人即使同在一张床上，却也是同床异梦，各怀心事。反倒是今天睡得昏昏沉沉，不知岁月。
明抢豪夺的折弯不能带来心的安稳，化为绕指柔的温情却让冰冷的心不知不觉间折了进去。我用尽力气将你推远，可是却如此贪恋你的一个拥抱。这场博弈之中，我输的，是你给我的折心。
一直到夜色暗沉，子长受不住身体被压的酸痛感苏醒了，稍稍一动，原野彻也睁开了眼，刚好对上子长睡醒后迷蒙的眼睛。外面的月光柔柔探了来，调皮的窥探屋内的景象。薄纱似得柔光笼在对方的脸上，那么蛊惑，那么心醉神迷，不知是谁更进了一步，不知是怎么就热烈的相拥，只知道月光似乎有着让人健忘的魔力，可以让我们暂时忘记彼此的恶，只沉浸在那如银色月光般浸死人的渴望中……
这一次的激烈的口口完全没有让人受伤，只感到一股疲倦又满足的酸麻。原野彻轻轻抱起子长走向浴室，子长将头倚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任由他温柔的洗拭。
细碎的吻落在柔软的肌肤上，两人再一次同处在浴缸里，伴着每一次的深情的吻允，“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的喃喃细语随着温水一同落下。水汽朦胧的世界不怎么清晰，一切都太不真实，可就在这样的如梦似幻里，伴着让人心醉的低语，子长竟然再次沉沉睡去，并衷心祈望——不再醒来。
午夜时分，妖精堂灯火依然。
“臭鸟，你怎么也离开无影山了？”阿萌十分好奇一向静心修炼的欢喜鸟和鬼木头竟然也“下山”了，欢喜鸟，因天□□乐，歌喉讨喜而得名。但只有雄鸟，可受孕，另有一说是极爱欢喜事而得名。
余袅袅想起来就愤愤不平：“还不是你上次做的面我和木头没有吃到，每日里听他们吹嘘，馋的受不了，这才打破清修，下山来寻你。可是我们下山后不得擅用法力，随身也只带了些草药，换了些钱先开了这个诊所。没想到刚开张就碰到一个大恶人！”
“好了，没事了，物价局交给大白摆平吧！可是，为什么鬼木要扮成一个老头子，而你扮成了一个女护士？”阿萌不解问道。
“呵呵，鬼木说医生老一点值得信赖，至于护士吗，一般都是女的啊，再说我扮成女装很漂亮对不对？”余袅袅又得意的转了个圈。
阿萌一脸黑线：“好了好了，你爱怎么的怎么的吧，先帮我找主人吧！”大白竟然顾着朋友义气不肯帮忙，哼，不理他！
“不是我不想帮你啊，无影说了有情人之间的事我们不可以随便插手的，你以前插手不是起到了反效果吗？不仅没间断他们，还让他们有了误会，顺其自然最好了，他们自己剪不断的。真不是我不想帮你啊，再说那个恶人多可怕啊，不过就是多收了他一点点的诊金，就找来什么物价局的官来整我们；还坏心眼的把我锁在屋里，啾啾，我变回原形才飞出来的，我可是一百二十分想帮你啊，但是……”余袅袅滔滔不绝的历数“此计不可行”的N个理由，并坚决强调自己绝非没有义气的鸟。
“你是不是很想吃很想吃我做的炸酱面啊？”阿萌可没耐心听他继续说下去，这只没义气的鸟看不到利益是不会帮忙的！
“嗯！阿萌你真是知我心意！”袅袅鸡啄米的点头。
阿萌嘿嘿一笑，透着狡诈：“告诉你，这个面是我主人教的哦，他做的要比我好上千万倍，他会做上百种美味……”
话还没说完，余袅袅就口水直流:“既然如此，还等什么！为了维持人间的正义，彰显我们妖精的伟大情操，快点去拯救温柔帅哥！”余袅袅双眼放光的站起身来。
阿萌歪了歪脑袋，得意的甩了甩头。小样儿，跟我斗！
“救人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少了我呢！”一直默不出声的古木跳出来刷存在感。
阿萌大喜，就在要出门之际，门口传来一阵叽叽声：“叽叽，吱吱，臭鸟，你在吗？该死的傻萌没来吧？收留我好了，我偷了一袋大米给你，哦！吱吱，我吃了一半，只有半袋了……吱吱!”白老鼠精白薯米袋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阿萌龇牙凑了上来，一见此景白薯吓得撒腿就跑，可惜被眼疾手快的阿萌抓住头发，硬是给拖了回来。
“呵，我这个老头子走开一会儿竟然这么热闹！无影山最笨的妖精“智鼠”也跑来了！”古木穿着白大褂，还是一副老头子的样子，可是那独有的语调让白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所谓无影山的妖精，无论毛病有多少，必然得本性纯良才有修炼的契机。因而他们大多显得脑袋不怎么灵光，至于阿萌不同于他们久居深山，自然例外。无影山众妖精之所以叫他“傻萌”实在是因为他太聪明，又爱捉弄人，无影山主人无影亲自赐此外号，希望他能傻一点，专心修炼。此外号一出，大家乐不可支的叫了起来，在有点聪明的狐狸带领下，依样画葫芦的给臭美的香香的余袅袅起外号：“臭鸟”，给脑袋最呆的小白鼠起名“智鼠”。
“傻萌，放下我啊，吱吱，猫就会欺负我，无影救我！”白术吱吱乱叫，余袅袅有点看不过去来解救它，“阿萌，放下白薯吧，你还是改不了老是捉弄他的本性，被无影知道又要说你了！”
其实白薯的功力要在阿萌之上，但是一见到阿萌就有种天生的恐惧，阿萌也不由自主的耍耍他。阿萌不好意思的放下白薯：“你别那么怕我呀!我早就不吃老鼠了！对了，笨老鼠，你这袋大米怎么弄来的？”
一听这话，白薯嗖的一声躲到这里法力最高的古木后面，古木——鬼木，靠超度冤鬼魂灵修得灵力，法力仅次于无影。古木拍了拍它说：“没事的，你已经是妖精了，就算阿萌吃了你你也不会死的，最多我们帮你重塑真身。哦，我也很关心你的那半袋大米！”
可怜的小白鼠双腿颤颤的说：“是一个好心的姑娘送我的啦！我看到一个小姑娘艰难的提着米，馋得我直流口水，我就礼貌的过去问她——可以把米给我吗？她低着头慢慢递给了我，我拿着就走了，她还说她家在那边，我说我不去她家。之后她好像反悔了要来追我，我当然是拔腿就跑，然后就跑到了这里。”
几个人听完后相顾着哈哈大笑，仔细看看白术化成人形端的是个是个风致楚楚的美少年，一脸纯情，含羞带怯，怪不得人家小姑娘会误会他是要帮忙，以此来追求自己。殊不知白术眼里盯得可是实实在在的大米哟！
“好了，不是说要去找会做面条的人吗？还愣着干什么？”古木一语惊醒梦中人，袅袅拽着什么都不知道的白术，一行人开始了营救计划。
靠阿萌的嗅觉排查了原野彻的几个住所后，他们锁定在一处优雅漂亮的小院落里。几个人身手麻利的翻墙进去，来到院落里，面对紧关的大门面面相觑额。
“好像应该按门铃。”袅袅手刚伸出去就被阿萌拦下了，真是丢人，难倒是来串门吗！
“打地洞，打地洞怎么样？我闻到了面条的香味哩！”不明所以的白薯还以为是来偷东西的，积极的提出了建议。
阿萌沉思了一会，原野彻的心思一向缜密，撬锁什么肯定不行，觉得白术的提议未尝不好，毕竟这里有挖地洞的专业户嘛！就拍了拍白术的肩膀说：“好，就打地洞！”把白术吓得立马跑到了一边。
就在阿萌、袅袅协助白术激烈的打洞时，古木对这种体力劳动显示出深度的鄙夷，他决定转悠一下，欣赏这院子里的几处梅花。等他转完了，回来一看，才露出巴掌大小洞，钻只耗子都难，就算让白术化成原型也进不去。他有些烦躁的走到门前，试了试把手——门开了！
望了一眼还在奋战的花猫一样的三人，古木优雅的踱步走了进去，鼓起腮帮子，像个拽拽的酷老头。
袅袅和白术嗖的闪进厨房，古木望了一眼卧室也加入了厨房的战争。阿萌探头探脑的进去，想偷偷叫醒主人快走，却发现卧室里子长和原野彻相拥着酣眠，那依偎的姿势显出非常的爱恋和依赖，好像谁也无法离开彼此。
阿萌看呆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办。直到厨房里饱餐后的三只过来把他拉走了，顺便也拉走了原野彻做的炸酱、各色剩菜、冰箱里的零嘴和一袋面粉。白薯高兴地不行，共同奋战后连阿萌也不怕了，高兴地打圈圈庆祝，甚至大胆的问阿萌：“那个，猫，我们收获很多呀！你怎么发呆了？”白薯从头到尾都以为这是一场偷食物的活动。
袅袅砸着嘴说：“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就好了呀！”
阿萌还呆呆反应不过来：“怎么就好了呢？怎么就突然好了呢？怎么一点招呼都不打呢？”
至于原野彻一早起来想做早餐，发现家里的食物全被打劫了，而贵重物品一样没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子长这件奇怪的事，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