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黎明之前（1 / 1）
03年11月
我爸他走了，在一个深秋的早上。护士按例过来巡房，给爸做基本的身体检查并督促他用药。妈说，那夜爸爸坚持要她回家去，说天气冷了，医院里夜里很凉，担心妈妈的身体有什么闪失，我刚回来，他不想让我再多操心一个人。之后还说了很多贴心的话，我爸是个很沉稳的人，有些话他一辈子都没有启齿过，可那夜却第一次让妈感动到泪流满面，他说他不后悔娶了我妈，生下了我，他为今生有我们而感到骄傲。妈让他好好休息，毕竟爸爸的身体日益衰弱，病痛一直都折磨着他，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痛苦难当。
妈给爸爸煲好了粥，是在来医院的路上接到的电话，然后，我也赶到了医院。妈很坚强，其实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爸昨夜的表现让她一夜未睡，她不想往不好的地方去想，所以早早的起床为爸爸煲好粥……
“妈…”我办好了爸爸的手续，回到了病房的门口，她一直都坐在那里。“妈…”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比起她现在这么冷静的情绪，我倒希望我们两母女能抱在一起尽情的悲伤。
“妈……护士小姐说…爸爸他走的时候很平静，还带着笑…”我发觉我开始哽咽，我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从小到大，他为了我操了多少心，可当年还是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而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家。
“妈…我…我会…我会好好照顾你，以…以后的日子，你还有我……”我忍不住的开始流泪，我扑在她的膝前，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腹间，好多年，好多年都没有这么放肆的哭过，因为爸爸的离开，我将这多年所有的委屈和苦全都付之眼泪。我感觉妈抚摸着我的头，拉住了我的手，手背上传来灼热的感觉，我们感受着彼此对爸爸最深刻的爱。
04年1月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回到了和悠然在天台喝酒的那夜，她依着栏杆对我笑着，风带着她的发，还有她指尖的香烟，她对我说：“珍，我爱你，留在我身边好吗？”我点点头，慢慢向她走去，她伸出手来将我一把搂进了怀里，我们彼此亲吻着……突然我听到了Ben的声音，他抱着一个孩子满身是血的站在我们身后，大声对我吼着：“珍！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杀死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可以？！”
“不~~不是的，我……”我努力的想去解释，可无论我怎么喊，怎么叫，我根本就说不出一个字。我求救般的看着悠然，可她却始终只是对我笑着，为我拭去我脸上的泪。还有Aires，他很痛苦的站在Ben的身边，他说：“珍，为什么你要离开我？我对你不好吗？珍，求你回到我的身边，我会给你我的一切”
“不~你们不要逼我！不！悠然？悠然！”
我醒来时候发现我满头大汗，时间还很早，我呆呆的在床上坐了会儿，这时，妈来敲了我的房门，“珍？你醒了吗？我做好了早餐”
“好的，我就来”我换好衣服，洗漱完毕，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依旧无法平静。
我坐在桌边喝粥，妈坐在我的对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种情况极其少见。
“珍，悠然……就是你以前常常提起的那个女孩？”
我蓦地定在了那里，感觉自己的手脚发僵，心跳极快，甚至后背直冒冷汗。“妈……你……干嘛突然提到这个？”我太心虚了，心虚到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妈表情一直都淡淡的，她喝了一口豆浆，说：“你做恶梦了，刚才听到你在叫她的名字”
如果妈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些许我会好过些，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还能说什么，我放下手中的碗筷，像等待审判一般的端坐在妈的面前。
“快吃吧，吃完了去上班”妈是睿智的，此时她没有选择继续的追问。
“妈……我……”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时间不早了”妈收拾了碗筷，转身向厨房走去，我觉得她是在逃避。
Ben开车来接我上班，自我爸的事后他每天都到楼下等我，而妈每天都会在阳台上看着我们，然后微笑着朝我们招招手。我朝Ben点点头，又回头朝楼上的阳台望去，妈在，只是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Ben如往日一样，为我拉开了车门，又抬头朝妈挥挥手，我心情复杂的钻进了车里。
一路上Ben都在给我讲发生在他身边的趣事，而我始终侧头望着车窗外。
“珍？你怎么了？”Ben不时的转头看我，我不善于隐藏情绪。
“没事，昨晚没有睡好而已”
Ben笑着说：“别太拼了，累了就休息，女人太拼容易老”，他真的比以前懂得会照顾人了。
我笑着摇摇头，却突然说：“Ben，你还记得悠然吗？”
Ben明显征了一下，车速似乎也放慢了许多。
“Ben，你知道的，对吗？其实你心里很明白，那时我为什么会拒绝你的求婚，为什么要与你分手，你都知道的。”
Ben将车停靠在路边，解开了安全带转身对我说：“我明白什么？是！我那时太不懂得珍惜你，我那时喜欢招花惹草，可那是因为我那时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在乎你，多爱你，直到你离开，我才觉得你对我有多重要，我曾经伤了你的心，可是我现在改了，珍，你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的弥补你，相信我好吗？”
我不知道Ben为什么会突然来了那么大的情绪，大概也是因为我的话题太陡，Ben的好胜心和占有欲自我认识他时就一直未有改变，我提及的事，大概是伤到了他的自尊心，这个男人此时如受伤的野兽一样，开始低嚎。
“Ben，你……我不想你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有些问题，你选择逃避是没用的”
“珍，相信我，你不会的，你……你只是恨我，只是想报复我，珍，你原谅我，好不好？”Ben从来没有以这般恳求的态度要求我的原谅。
“我清楚我要的是什么”我淡淡的，转过头来不看她。“Ben，你还是太自我了”我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Ben没有追出来，上出租车的时候，我看见他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