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窗沿的小字（1 / 1）
大红灯笼高挂各府院大门，高密郡笼上了喜庆的气息，消去了民间动乱带来的民间疾苦，也悄悄隐去了某些不安定因子。
正是年三十，流苏院的下人忙忙碌碌，王法更是忙着做大年饭，独留王望呆坐愣神。
古人过年的氛围较之现代是喜庆不少，她却是不甚欢喜，没有一家团圆的年三十，实在乏味。
她的皇帝老哥王也和堂哥孟闲竹远在千里之外，只合着李太后送了些年礼过来。堂弟孟闲弓倒是离自己很近，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由头请来与自己共度年夜。她能想象得到，倘若大年夜孟闲弓在流苏院待上一夜，次日高密郡就能掀起一场风言风语。
还好现下弓弓的身份是神医田朗的徒弟，鞠秋水请了田朗在鞠家过年，弓弓也随着去了，她适才放下心来，她可舍不得堂弟大年夜孤零零守在山顶吹冷风。
这个年三十过得无趣之极，除了王法的一顿年夜饭很美味外，再难找出些亮点。
鸣灵命小柑往炭盆里添了些炭火，见王望坐在窗前发呆许久，上前说：“小姐，三更了，您该睡了。”
“鸣灵你先睡吧，我再坐会儿。”王望轻轻捶打腰间。
她按着田大夫的药方吃了几月药后，腰疼的老毛病好了不少，只是坐的久了，还会疼，不过没有往日疼的厉害。
守在角落里的小柑眼尖，见到王望捶腰，说：“小姐，奴婢早年跟着一位老师傅学过按摩，需不需要奴婢帮您按按？”
小柑从前伺候过鞠二爷美妾的苏姨娘，苏姨娘小产后身子不大利落，时常病痛，小柑帮着苏姨娘按摩缓解疼痛，故而她最得苏姨娘的喜爱。
苏姨娘生的貌美水灵，鞠二老爷颇为宠爱，岂料苏姨娘是个没福分的，第二次生产时，竟难产死了。鞠府的主子们嫌伺候过苏姨娘的下人晦气，没人要，鞠老夫人只得把伺候过苏姨娘的几个丫头改做粗使的。
王望顺着声音瞧过去，看到了角落里站着的小柑。
屋内的灯火不甚明亮，小柑的一双眼睛却是锃亮，闪闪烁烁，面色藏在灯影里，身子瘦长，略显单薄。
“嗯，好。”王望微微点头。
“绿翘，端盆热水进来。”鸣灵对睡在外间的绿翘说。
睡眼惺忪的绿翘端着一盆子热水倚着门框哈欠连天，王望起身接过来，并对绿翘说：“你快回被窝睡去吧，小心感冒。”
对此，鸣灵已经习惯了，小柑却大为吃惊。哪有丫头对着主子哈欠连连，怠慢主子的。而且做出如此失礼的事后，主子还笑脸相待，亲自接下水盆。
虽说小柑伺候王望也已一月有余了，对王望的脾性仍是不了解。再者说平日里有鸣灵和绿翘贴身服侍，鲜少用得上她们，她和王望很少近身相处，连揣摩王望脾性的机会都没有。
水盆里的热气扑在手心上，小柑的心内暖暖的。
王望透过朦胧的水汽看着小柑的双手，手型是极漂亮的，可惜粗活做多了，显得有些粗糙，还能看到些小小的伤口。
“如此精致的手做粗活可惜了。”王望坐在床沿，继续说：“明个儿另找个粗使丫头，小柑留在我房里。”
“多谢小姐垂爱。”
小柑跪地磕头，王望示意鸣灵扶起来。
“你看看，手又脏了。”王望笑着说。
“奴婢错了，奴婢再洗一次。”小柑急急说。她曾经也算个体面的一等丫头，被改派去做粗活，心内有千般不愿意也不敢说。现下，能脱离下等丫头，自然要跪谢主子了。
同时，她也很庆幸自己这次遇到了个好主子，待下人真真是极好。贵为公主，却没有公主的娇气。哪怕曾经是小姐，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呀，竟也未养出千金小姐的娇惯性子。
说到眼前这位公主曾经是宰相府的小姐这件事，她想起第一日服侍小姐时，鸣灵姐姐命她们日后在人前叫主子公主，人后叫小姐，至今不解。
小柑净手后，为王望按摩半小时后，王望果然觉得腰疼好多了。
令小柑去睡觉后，鸣灵关好门窗，回头看王望。
本以为自家小姐要歇下来，没想到又坐到窗前了，鸣灵一口血憋在胸口，小姐，你是有多爱那扇窗户！
“小姐，明日你还有诸多应酬，快快歇着吧。”
“嗯，我再看看。”王望漫不经心应道。
再看看，看什么？鸣灵提了件披风走到王望身边，为王望披上后，看向窗子。
这扇窗子是用金丝楠木雕出镂空图案，雕工不必说，精巧至极。饶是如此，看个一时半会儿也腻了，自家小姐为何瞪了大半夜还在看。
“小姐，明日”
鸣灵的话被王望打断。
“看！窗沿有一大片小字哎。”王望指着窗沿说。
细细看去，真的有一片小字，密密麻麻的。鸣灵识字，此时却是认不出那些小字。应该是异国字。
“流苏院是鞠家的宅子，也许是鞠家在此接待过来自其他国家的客人，那些客人留下的呢。小姐，睡吧，明日你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王望口头答应着，起身上床。
窗子上的小字不像用利刃刻上去的，仿佛是提笔书写上去的。可是，谁有那般手劲？窗沿上的小字是深深陷进木头里的。
还有那种文字，很熟悉，她感觉自己是认识的，但又说不出文字的意思来。
当晚，王望怀着满腹疑惑睡了。
大年初一，流苏院的繁忙日子开启了，高密郡乃至全国各地达官显贵向王望送了各式玩意儿，有珠宝玉器，亦有书房文墨，足足塞得库房满满当当。
涯儿忙着回复送来的帖子，一并安排王望的日程。鸣灵和绿翘将送来的东西登记入库，忙得不可开交。
一天之内，王望连着拜访了云逸庵和鞠家老宅，满载而归，胃部满载而归。云逸庵的素食做的很好，不咸不淡，对了她的口味。鞠家的饭菜较之上次，菜式多了不少，填足了她在云逸庵吃的半饱的胃……
因着鸣灵和绿翘太忙，遂王望外出拜访时带着的丫头是小柑，小柑长相标致，伺候人也利索，王望很满意。
鞠秋水对小柑尚有些印象，是他二叔前年宠爱的一个小妾的贴身奴婢，做事很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