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琴瑟和鸣(1 / 1)
我紧攥着月莘的手,泪在眼眶子里打转儿。
“对不起,我,我……”我太自私,才会连累与他,如今想想,哪怕他天赋异禀,但真有个什么差池,我哪怕永生从那往生池子里跳无数回也赔不起。
月莘依旧是白里透粉容光焕发:“我一切安好,放心。”
顾臻笑道:“月公子如今不做买卖,改做厨子了?”
我也纳闷:“你怎的跑到七皇叔这里做了厨子?”
月莘看了一眼七皇叔,委屈道:“哪是我想的,买卖赔了,就把自家赔了进去呗。”
七皇叔见我们认识,随即哈哈一笑:“啊,是这样,之前这位小公子卖给本王三套掐金丝的琉璃杯,价钱抬的略高了些,本王一气之下,便让这小公子来府上,额作客几日,哈哈,对,作客。”
说罢怒瞪王府管家:“怎的让月公子做饭?真是怠慢!”敦厚的管家愣了愣,马上低头认错。
月莘低声道:“甚么作客,分明是逼良为娼,让我肉偿!”
我轻咳一声,懒得挑他的语病,顾臻笑了一下,吩咐墨玉拿了几两黄金交与七皇叔手上,七皇叔一张端正的脸顿时眉开眼笑,这事儿也算了了。
我笑眯眯道:“既然你这么会做菜,去给我做菜罢!毛团儿见到你定会开心不已!”
月莘眨眨眼:“离了狼窝,又掉虎栅?”
我扯着他袖子:“不过隔着半条街,很近的。”
顾臻将我的手从顾臻袖子上拿下来,笑的纯真:“月公子的成语真是突飞猛进,很贴切!”
七王府和洛亲王府的距离果真是近的不行,待我们吃完饭,还没怎么溜达,就回了府里。索性邀约同去花园转转消食,本以为顾臻没什么空,没想到今日却很闲,于是三人一同顺着角门进了后花园,刚刚走进杨树绿荫道,一阵悠扬的古琴声侧耳传来。
琴声顺着这四月的峰飘荡在耳边,悠扬悦耳,是二十五根弦的古瑟。
顾臻脚步顿了顿,向里面望了望。
以前听闻才华名扬天下的洛仪殊有一张庖羲氏后人亲手做的瑟,东周楚国之物,想必今日定能瞧见了。
不出我所料,待我们走近一看,果然在绿荫道的前方亭子里,洛仪殊端坐在那里,素手弹瑟,红桤木的瑟掩盖了她隆起的肚子,如瀑的黑发散在后面,之绑了一个末端,淡青色的锦服拖着宽大的薄纱袖子,娇弱非常,柔美非常。
顾臻停在绿荫道的顶端,静静的听了听,我和月莘也跟着停了下来,没有近前。绘文如锦,斯人如锦,这么瞧着也是赏心悦目。
用二十五根弦的古瑟弹一曲四十五根弦的《淮阳柳》,真是难为洛仪殊。
“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顾臻幽幽道。
月莘偷偷在我耳边道:“啥意思?”
我也小声道:“《诗经·小雅》的一篇。先秦的汉族诗歌。大抵是贵族劝农、祈福的意思。”洛仪殊这首曲子是想让顾臻想起当年殿堂之上一曲《淮阳柳》的情意,可惜顾臻为前朝太子,想的却是天下苍生,不过也好,未来皇后当如是。
我看着顾臻缓缓走了过去,心里也落了石头一样沉,便跟月莘往右侧走去。
琴声已然如流水般撞进我的心里,混在缕缕春风里,说不出的苦涩。
我狠了狠心,对月莘道:“月公子,你是来带我出去的,是不是?”
见到月莘的那一刻,我认定月莘是知道我在洛亲王府,前来搭救我的。却没想到月莘向顾臻与洛仪殊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看向我:“啊?不是啊!”
我转身望着他:“你,你不是知晓了我被扣在洛亲王府而过来搭救的么?”
“我不知晓你还活着,我以为你回去了。。”
“我回哪儿去?”
“额,咳咳,反正就是没想到你又回来了,怎么你还没活够么!”
我小心翼翼的问:“这话,是巴不得我死了的意思么?”
“那倒也不是……”月莘看了看我,认真道:“如果有下次,你就还是别回来了。”
我一愣:“你知道我去了哪里?”
“恩,大概知道。”
“啊?”
月莘一张稚嫩小脸作高深莫测状:“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不可泄露,又是这句,我叹了口气,这月莘是个奇人,他貌似对我的事情了若指掌,却从来没有真正搭救过我,只是,在我身边……看着热闹。
罢了,我都如此了,还为难别人做什么。
我顺着月莘的方向向后望了望,透过层层绿色,顾臻与洛仪殊双双站在凉亭里,这画面美的揪心。
我想起了那句成语:琴瑟和鸣。
顾臻会弹琴,洛仪殊会奏瑟,想当年俞伯牙因为钟子期亡故破琴绝弦,一曲知音再难求,这样的故事只适合眼前这样的人,如我这般愚人者,只适合当个看客。
可惜那亭子里两两相忘的画面,待入夜后便在我眼前晃啊晃,晃得我脑仁疼,头顶的纱帐也时不时的映着顾臻与洛仪殊两两相忘的情景,我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寻了凉茶灌下去,这个夜算是再也睡不着了。回头看毛团儿伸展着小肚皮睡得香甜,我竟有些羡慕。
披了外衣开门出去,踏着月色顺着白天的林荫道走了过去。望着那座红柱黄顶的亭子,月色朦胧,映着眼中竟有些凉意。
就在我胡乱伤春悲秋时,一道黑影在我眼前掠过,吓得我倒退一步,那抹黑色没有在我面前停留,径直往北面的一排小树林隐去。
我被惊吓过后,慢慢发现不对,我没有武功,他的轻功看着就出神入化,若对我不利下手便是,他在我眼前掠过,应是要给我引路,去个什么地方。
我望着北面的小树林,心里有些打鼓,却还是跟着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