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所谓“秦子期”(1 / 1)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世人往往可以参透这佛家的道理,可等到自己走一遭也就没那么轻松了,这么说我便是个不凡之人,毕竟这地府我也走过一遭了,是以再见到红佛指,我已经可以福身道好。
红佛指撇了撇他那红艳的嘴唇,指了指桥下面的一网汪黑水:这便是往生池,你既然来了便别白来,趁着此刻想看什么就看罢。
我看了眼黑漆漆,似是冒着磷光的池子,一时混沌,也想不出要看什么,便说:那就看看此刻吧。
我死了,他们在做什么,秦子期是否会自责一下?母亲是否伤心过度?哥哥是否又用他的粼粼眼波瞧着我,不肯离去?
杜若堂、凄凄、景路,这些人会不会为我叹上一口气?
还有顾臻,在他心里我早就死了,或许,也就没什么念想了。但今儿个我是真死了,那么,他在闲暇之时,会不会抽空在我的坟头站上一站?
红佛指摇摇头,绛红纱袍转袖一挥,漆黑的池水霎时亮了起来。
那置我于死地的烟雾已然散开,那人将瘫软的我抱在了怀里,轻执着我的手,没有说话,旁边立着的是表小姐,捂着口鼻说着人死不能复生,这地方湿气重,便就地埋了云云,抱着我的那人也没动上一动。是秦子期。
表小姐上前推了推他,秦子期却目光呆滞,也没想动弹一下。
我撇了撇嘴巴,此人害我至此,如今却如此悲情。
秦信走了过来,道:洛幕恒与承郡主是一损则损,承郡主死了,洛幕恒不久后亦会暴毙,她死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远方滚滚烟尘纷沓而来,却是一队人马,为首男子看到了我的尸身晃了晃神,差点没从马背上倒下去,旁边的男子扶了他一把才将将坐定于马上。
我咬了咬下唇,我的哥哥,他终于来了。
左方本立在马上的凄凄见到我的尸体用手捂住了嘴巴,眼泪纵横,口中喃喃叫着我的名字。
秦子期黯了一下眼光,却没有理那眼前数十人,抚了抚我的发,对秦信说:走吧。
说罢他将我的尸体抱了起来放在马上,自己横跨到后面,看着不远处的承军将领。
双方拉开阵仗,秦氏一族虽不涉朝政,却常年在芙蓉谷练守兵马,秦信扯了一抹轻笑:“世子不与朝廷对横,却来我芙蓉谷作甚?”
哥哥攥紧缰绳,指节已然泛白,颤着唇不语,杜若堂看了我一眼,道:芙蓉谷,让我等开了眼界。
秦信皱了皱眉,道:郡主乃我芙蓉谷的坐上之客,却不慎自己走进这烟瘴,确实令人惋惜。
杜若堂没理秦信,看向秦子期道:烟瘴机关一直在你手上,我们进不来,郡主出不去,人就这么的生生拖死了,现在烟雾散开,你见到了这姑娘的尸身,可是觉得满意了?顾臻?
我心头一颤,一时间不明白杜若堂在说什么。
秦子期依旧抱着我的尸体没有动,甚至没有看一眼承军。
杜若堂摆一摆手,后面带上来一个人,我定眼望去,竟然是顾世伯,顾臻的父亲,我的公爹。面容惨淡,却神情倔强。杜若堂冷笑一声:“这些人,不过是你骗着我们的把戏而已。”
杜若堂看着芙蓉谷不败的景色,唇角勾了一勾:“顾臻是你的小名,你却不是姓顾,我从前就觉着你的脸甚眼熟,却总想不起这眼熟从何而来,如今我才恍然。”
“前朝时候,在朝堂上我见过你,藩王携武进殿,送了前朝皇帝一个解连环,朝中无人能解,你却解开了,那时候你不过八岁,是先皇最看中的太子。后来先皇早一步登天,文显皇后也重病不愈,太子便后脚也跟着屍了,从此齐渊把持朝政,过了几年你便以顾臻之名入朝为官,芙蓉谷此时也是富甲天下,天之骄子,名誉满门,你做了齐渊的左膀右臂,看似借着齐渊的东风,实则打压齐渊在朝中的势力,若没有你的相助,齐子铮齐公子绝不会死在凄凄手里,据在下所知,齐渊的二省八部也早就姓了顾了。”
“你一直在等着承军造反,等着承军与齐渊两败俱伤。”
杜若堂看了一眼我的尸体,缓声道:身份如此尊贵,被奸臣所害,其兄弑夺皇位,太子之做法若没有今天,实是痛快人心,可是太子殿下,我杜若堂虚活二十八年,没见过你这么狠的人。
“你可忘了,你如今杀了的,是你的侄女。”
秦子期听到这话身形颤了一颤,把手放在脸上,缓缓撕下了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我扶着奈何桥边的栏杆,险些跌进这往生池子里。
这张脸,是我梦里的那张脸。
秦子期,竟然是顾臻。
顾臻,竟然是那前朝早逝的前朝太子。
前朝太子,便是我自幼崇拜的,我那没见过面的,十二皇叔。
杜若堂温润的声音随风碎满一地,又如细针一下下的击打在我心上,刺出了一个个细如牛毛的血口子,不大,却想让人直接死去。
是了,我俨然,已经死了。
我与我的十二皇叔,我和……顾臻……
红佛指掩着袖子邪魅一笑:可不就是乱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