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俯身（1 / 1）
小福子一点都不在主子是夸他还是反讽，抬手往殿内一指，躬身道：“娘娘请！皇上还让奴才给娘娘捎了个人儿来！”
“人？是谁啊？”文锦绣不明所以。
“娘娘亲自去看就知道了！”小福子已经抬了手，等着文锦绣搭上去。
文锦绣自然好奇，由小福子扶着进了正殿。
一个穿藕色衣裳的小宫女站在门口，低垂着头，身量娇小。文锦绣隐隐觉得有些眼熟，那小宫女已经跪下给文锦绣磕头行礼，三个头磕的一点都不含糊。
“奴婢见过文妃娘娘！”
文锦绣一怔，不想竟是葛莲。
葛莲不着痕迹的觑了一眼怔忡的文锦绣，小声道：“奴婢养伤期间，多亏了娘娘送来的金创药，才得以保住性命。奴婢此生为娘娘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文锦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的葛莲心中发慌，才道：“我不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也不知道你以后想做什么。不过我看你是个惜命的人...”
文锦绣看着垂首恭立的葛莲，冷声道：“就该知道，这世界上，谁活着都不容易...”
“既然活着不容易，那你就要时刻做好准备...为好好活着...付出代价才是！”
葛莲心中一抖，停了一小会才颤声道：“奴婢...明白。”
文锦绣这才让青萍带她下去，安顿好她。
文锦绣转头目光不善的看着小福子，意思是：“周承寅就让你给我带来了这么个人？”
小福子马上哭着脸道：“皇上说是...给娘娘...惊喜...”
文锦绣抚额，果然不能对周承寅有太多期待。
小福子心里也苦，这个主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一般接了皇上的赏赐，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啊...他正在想怎么才能好好劝劝主子，文锦绣已叫了青杏，“吃饭吃饭！”
竟完全没放在心上。
小福子松了口气，赶着上去要服侍主子用膳，却被宝燕拦了下来。看着一张包子脸的宝燕，小福子所有准备好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只留下支支吾吾的一句：“好姐姐...让我进去！”
这话说的宝燕没什么感觉，小福子自己却红了脸。偷偷摸摸的看了宝燕一眼，谁知道宝燕炸了毛，瞪着小福子道：“谁是你姐姐！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弟弟！”
还好还好。小福子心里松一口气，露出万年不变的谄笑，“是我嘴贱！宝燕姑娘！您行行好，让我进去服侍娘娘用膳...”
宝燕鼓着嘴，见小福子吃瘪，一时开心的笑了，得意的哼道：“娘娘说了...她不喜欢被臭男人看着吃饭，尤其是你这等油嘴滑舌的...整个宫里，能和她吃饭的只有皇上，你敢进去？”
这是哪跟哪儿啊...小福子腹诽，不过却还是被宝燕嘴里的“男人”一次挠的心痒痒的。
说曹操曹操到。
门口的太监高呼一声：“皇上驾到！”
周承寅是送了皇后回宫就过来了的，他很满意自己给文锦绣准备的“礼物”。他觉得文锦绣喜欢衣裳首饰，自己给了不少，再多就没意思了，所以他给文锦绣送了一份“大礼”。
可是...这个宫里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是怎么回事？
周承寅质问的眼神一下就瞄到了门口和宝燕说话的小福子。
小福子这下是真哭了，他小跑到周承寅面前的时候，还是一脸纠结，“奴才恭迎皇上！”
周承寅斜睨他一眼，“你主子呢？”
“娘娘...得了皇上赏赐...”小福子腿都要软了，一咬牙道：“娘娘可高兴了！正由青杏姑娘服侍着在里头用膳呢！”
周承寅再次满意，自然忽略了小福子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也没有深究高兴和吃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笑道：“正好朕也饿了，让御膳房再送些过来！”
“得嘞！奴才领命！”小福子立即接了这个跑腿的活计，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周承寅进去的时候，文锦绣都吃完了。她实在没什么胃口，动了几筷子就不再用膳。青杏服侍她正在洗头，屋里还算暖和，她躺在榻上，温热的水哗啦的从发际流向发梢，冲下一盆子细碎的沫子。
“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没胃口？”周承寅奇怪的问。
文锦绣恹恹的“嗯”了一声，“累得慌，你是不知道，那花冠有多重，也就看着值钱，丑死了...”
周承寅在她身边坐下，本来不宽的塌就显得拥挤起来。周承寅这才瞥见文锦绣抱在肚子上的汤婆子，恍然大悟的想到原来她身子不适，难怪没有食欲。
周承寅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试了试汤婆子的温度，皱眉对一边的小宫女道：“去换个热一点的来！”小宫女领命去了，他才无奈对文锦绣道：“你一到这个时候就这样难受，还是让御医好好看看罢？”
文锦绣立刻炸毛：“不要！”
大姨妈这种事，还要让年过半百老眼昏花的老人家来看，真是丢死人了。
周承寅眉头蹙的更厉害了，“你听话。这样是害你自己。”
“不要你管！”文锦绣哪听的了他说这种话，当即瘪了嘴，转头不理他。
青杏已经帮文锦绣洗完了头发，正拿着干巾子在绞，低着头只当没看见，周承寅却已经嫌她碍事了，他抿嘴不说话，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周承寅见头发拧的差不多了，示意青杏走开，亲自拿了一条干布帮文锦绣把头发包了起来。却手忙脚乱的弄得乱七八糟，文锦绣被他不小心扯了头皮，疼的一下眼泪都出来了。
“你做什么？”文锦绣泪眼朦胧的瞪着他。
周承寅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装作不在意的笑笑，一下惹得文锦绣大为光火，气道：“你走！还不如不来！”
周承寅只知道自己惹着她了，她这个日子心情总是不好，也没在意，一下抱起躺在榻上的文锦绣，大步就往内殿走去。
“你干什么啊？奇奇怪怪的...”文锦绣根本没力气跟他计较，拿着汤婆子就砸在他的胸口。可她根本没有多大力道，软绵绵的让周承寅觉得不过撞上一只小猫。
周承寅把她放在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正巧那个小宫女送了个热乎的汤婆子来。周承寅一看，这不是自己的礼物么？
叫什么来着？葛莲？不过叫什么真的不重要了。
周承寅接过，把汤婆子放在文锦绣小腹上，让葛莲下去了，自己坐在床边看着文锦绣。
文锦绣瘪嘴，“你说要封我当贵妃的。”
周承寅：“？？？”什么时候说过？他怎么不记得了？可是说没说过是两回事，现在不能不回答。他道：“是你自己要我封的，我又没答应。”
文锦绣：“......”何等耿直的一个男人啊...
文锦绣翻身背对他。
周承寅再傻都知道文锦绣不高兴了，有情绪了。他只好脱鞋上床，抱住了文锦绣。文锦绣不说话，也不拒绝。过了半响，周承寅正要开口解释，文锦绣却已经道：“其实我都无所谓。不管你做什么，有什么考虑，有什么权衡，我都无所谓。”
周承寅心中一震，艰涩开口，“玉京你...”
文锦绣转身埋进他的胸膛，委屈道：“你为什么不哄我？我不开心你为什么不说好听的话哄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也是，你根本没有说过你爱我...你那天说喜欢都是骗我的...你个负心汉！你走！你走！你走！...”
周承寅：“......”
“你要我怎么哄你？”没有办法，周承寅只能询问事主。
“算了。”文锦绣两眼一翻，只觉得身心疲惫。
周承寅吻一吻她的额头，觉得自己既然不说，那就做点什么吧。
文锦绣整张脸贴在周承寅的胸膛上，皇帝常服上金线绣的图案有些扎人。周承寅抱着她，帮她揉着肚子，他的手不算很大，但是手指纤长，上面的薄茧微糙的触感让人沉迷。
文锦绣抓着他的左手，从掌心到虎口，然后是分明的指节还有短短的指甲。
清静而又安宁。
人如此，愿生活亦如此。
文锦绣放下他的手，往他怀里窝了窝，笑道：“这位公子，我看你手相，虽则命含富贵，然则命中有一奇女子...”
周承寅轻笑：“那奇女子是否姓文，能助我得成大业？”
“周承寅，你要好好对我。”
周承寅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怔，于是他给文锦绣解开头巾，帮她擦了擦头发，又用手指给她理顺了，才应了声：“好。”
文锦绣伸出手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她其实很少吻他，不是宣示什么，就像这样清清淡淡的吻。而她心里真正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周承寅却懂了。
他不曾亏欠她什么，但是就这样愿意在她身边做一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