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无法接受的命运（1 / 1）
警局里的严肃氛围还是让人无法适应，尽管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了。上一次是在三年前，鹿晗见义勇为的那一次，只不过这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之前是大快人心，而现在是心急如焚……
在休息室里等待了将近半小时，吴亦凡被关在里面问话到现在都没出来，而我现在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能做些什么。饮水机的柜子里放着一大叠的一次性纸杯，我抽出一个，刚准备倒点水喝，身边走过两个交头接耳的警 察，其中一个很自然地从我这里拿了两个纸杯，顺便倒了水，然后递了一杯给旁边的那位。
“你知道吗，今天的这个嫌疑人很不简单。我调了他的档案一看，简直傻眼。”
他们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一人端着一杯水，找了座位就坐下了。我倒好水，不露声色地走到了离他们有一定距离但恰好可以听清他们谈话的地方坐下，接着拿出手机假装把玩。
“这个吴亦凡就是当年很有名的吴氏企业的长子。”
“吴氏企业……是不是就是当年很有名的那起命案？据说当年，吴昊天不是病发而死，而是被人摘掉了氧气罩，窒息而死的……”
“是的，关键是那天所有的监视器在某一时段突然失灵了，根本查不出是谁干的……吴昊天死后，他的妻子也跟着殉情了，但关键是他们之前都没有拟遗嘱，也没有什么亲戚，死后两个儿子都被送进了福利院。由于朴振华和吴昊天之前一直是合作伙伴，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财产及股份都全部转到了朴振华手下。”
“但是据说后来吴昊天的长子吴亦凡成年后，得到了他父亲生前的专用律师的帮助，夺回了所有财产……后来朴振华就死了……有人说是吴亦凡干的，为了报杀父之仇，可是后来也因为证据不足，就不了了之了……”
“唉……当年局里办事真没效率，太多案件都破不了……”
“是啊……”
……
……
他们说着说着便起身走开了，留我一人在原处怅然若失，杯中的水由于双手不自觉的抖动而不慎溅出，胸口压抑得如同塞满了棉絮……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这所有本不该与我相关的事件，也在不知不觉将我卷入其中，我没有退出的权利，更没有逃避的理由……
走出休息室，墙上映入眼帘的钟表机械地旋转着，四下的氛围令我瑟瑟不安，如果吴亦凡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该怎么办，我又可以找谁帮助……
就在我预想了无数种吴亦凡录完口供后的场景时，最终却被眼前出乎意料的一幕给伤得满心疮痍……他们用充满歉意与焦急的表情看着我，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我推开他们冲进口供室里，吴亦凡正伏在桌子上，呼吸急促地喘着气，右手紧紧揪着身体左部的胸腔部位，紧皱的眉头下是一双由于疼痛而无法睁开的双眼……我惊慌地跑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而此刻的他似乎只是本能地抓紧了我，我看见他的手上青筋凸起，苍白中泛着红……
“你别担心，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很快就会有救援人员了！”其中一个警 察告诉我。
“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这样呢？！我早就跟你们说了他身体状况不好，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他们吼叫了起来。
“我们问他话，结果他一句也不说，所以我一急就……我只是想吓吓他，我还没打到他，他就突然这样了……”
第一次坐上救护车的感觉，让人不安到抓狂，因为谁都不知道这辆车究竟可以带来生命的延续还是只是一种变相的开往火葬场的预演行程……吴亦凡躺在我的身旁，脆弱到似乎只能靠氧气罩才能维持生命。我始终没有松开紧握他的手，因为我害怕一松手，他就会在不经意间悄悄睡去，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离开了我，我害怕那种感觉，害怕会失去他……
再一次焦急不安地守在抢救室的门口，我的内心与手术室里同步进行着无声的斗争。对面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医生死灰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口罩，无奈地对着病人家属摇了摇头，接着便是一阵阵凄惨的嚎啕大哭，令我无比心慌。我靠着手术室的门站着，双腿开始软了起来，全身的细胞都是紧绷着的。在我渐渐模糊的视线里，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的表情略带凝重，欲言又止，我没有心思去在意，只是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他轻轻将我揽过来，我僵硬得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他的身上还是有股薰衣草的香味，让人怀念却又充满哀伤、苦涩。
灯终于不亮了，医生走了出来，表情一样的凝重，声音低沉沙哑……
“病人暂时抢救过来了……但是上次的车祸对心肌造成了严重的伤害，病人的心脏出现了衰竭……”
“怎么会呢？医生，你上次不是说他没事了吗？！怎么突然就心脏衰竭了？你一定是搞错了，他昨天还和我有说有笑的……”
“很抱歉，我们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以治好的吧？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花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他可以健健康康的……”
我握住医生的手，用乞求的目光注视着他，他面露难色，接着淡然地吐出几个字眼：
“我马上就帮他登记心脏移植申请……耐心等待消息吧，祝他好运……”
要不是世勋扶着我，我估计早就倒了下去，我扶着他的手臂，缓缓抬头看着他，然后喃喃自语道：
“世勋，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出车祸，更不会心脏衰竭……我觉得我就是个祸害，在你离开我去韩国之后，我就应该停止一切，放下一切的……那么就不会像现在那么痛苦了……”
“你果然是笨蛋……你不要怪自己好吗？你是最无辜的，是我闯入了你的世界，带给你这么多的痛苦……我现在真的不清楚该怎么才能不伤害到你了，我好像做什么错什么……”
他开始不停地自责自己，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我依旧不知道他的内心究竟承受着些什么，也不知道如果告诉他吴亦凡是他亲哥哥的事会不会徒增他的痛苦……只是，此刻的我除了等待奇迹的发生，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深夜的漆黑再也不让我感到畏惧了，因为比起对黑暗的恐惧，面对生离死别的痛更加让人感到畏惧。吴亦凡依然半梦半醒着，嘴里低声呢喃着我听不太清的话语。无意间瞥了一眼窗外，意外的发现外面不知不觉中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雨雾，细细的雨顺着窗玻璃缓缓流淌下来，形成了并不完美却又透彻无比的线条。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滑开锁屏，看到的是不太意外的短信内容，
「楼下咖啡店，我等你。——世勋」
五分钟后，我来到那家咖啡店，推门进入，世勋戴着帽子，桌边挂着一把银灰色的雨伞，他双手合十放在桌上，杯中的咖啡还满满的，似乎并没有喝几口。我在他的对面坐下，窗外开始电闪雷鸣。
“找我有事吗？”我淡漠地说。
“铱晴，和我走吧，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 他的手刚触碰到我的手时，我就本能地挪开了，我看见他的眼底流淌着悲伤。
“我早就说了不会和你走的，我更不会离开吴亦凡。”
“他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很有可能还没等到合适的心脏移植，他就……就离你而去。你跟我在一起不好吗？我知道你还爱我，不是吗……”
他越说越没有底气，头也渐渐低了下去，我不禁觉得事情变得严重了……
“世勋，你不可以这么自私的，你知不知道……吴亦凡，他……他是你的……”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我别过头看向窗外，鼻腔里满是酸楚。
“铱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吴亦凡……他是你的亲哥哥。你们都有那么稀有的血型，你难道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只有百分之零点几概率的血型，你们却一样……”
他以呆滞的目光回应着我，我看见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接着嘴角似乎是微微上扬了下，有些不稳地站起身，在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推开门冲进了雨里……
是非因果，缘起缘落，不是我们改变了命运，而是一切早就在冥冥之中注定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