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Chapter 77(1 / 1)
林纾曼一病就是一个月,连着好几日高烧不退,因扁桃体发炎,夜里耳朵疼得睡不着。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面色发黄,人日渐消瘦。董事会的人来看过她几次,从她那里要了合同的签名便走了。她闭上眼,满脑子全是梁霁的脸。
她刚病时,梁霁得了消息赶来,手上拿着的不是瓜果鲜花,而是两纸合同。
“阿曼,你把这两份合同签了。”他道。
林纾曼接过合同,才看了标题便将合同往地板上扔,她侧着脸,厉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林盛进入破产程序已是既定的事实,解决债务纠纷后,若你以象征性的价格出让股权——”梁霁话还未完,便被林纾曼打断了:“解决债务纠纷,林盛就成了无资产、无负债、无业务的上市公司空壳,然后你让我出让股权,先破产再置换,就这么空手套了一条大鱼。梁霁,你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我以挽救林盛为前提,将宏利科技优质的资产置入,不但还清了林盛之前的债务,还让林盛的净资产从0恢复到13亿,每股净资产从0元上升到3.05元。林盛本就已经走投无路,我借宏利资本帮你清理干净之前梁秉乾留下来的烂摊子,将这个公司再完整送还给你,难道不好吗?”梁霁道。
“清朝人入关的时候,清朝人也是这么跟明朝人说的”,林纾曼笑得凄凉,“我若是签了这份合同,从此股票市场再无‘林盛’二字,只有‘宏利资本’,我父亲熬了大半辈子,为的还不就是上市公司的这个名头,你说我该不该签?”
“阿曼,我们所有人都清楚,林盛的债务一时半会是还不清的,与其被它压得喘不过气,不如从大局考虑,以赤字换得宏利资本的优质资产,从此再无债务危机”,梁霁道,“再说只是换个名头而已,你已嫁给了我,宏利资本一半都是你的。”
林纾曼冷笑一声:“当时你说你忙公司上市,我还傻乎乎地问你需不需要我帮忙,你心里肯定是在笑我的吧?”
“阿曼,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梁霁道。
“我现在都不敢去想,林盛忽然破产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林纾曼斜目盯着梁霁,眼锋摄人,“沈璐丹是你塞给我的吧?也是她举报的吧?从前我只当她是有野心,卖你一个人情,却没想到竟把火烧到了我自己身上。”
“你光要我的签名是没有用的,董事会还有七位成员,没有董事会一致同意,这份合同就是无效。”林纾曼道。
“你的签字是最后一个,只要你签字了,合同立即生效。”梁霁道。
“哈哈哈——”林纾曼苦笑三声,靠着床沿使劲咳嗽,唇色发白,“我真是小瞧你了。”
梁霁弯腰捡回合同,连同签字笔,一齐放到林纾曼的床边,道:“阿曼,签了吧。”
林纾曼的面上滑下两道泪来,抓起签字笔,深吸一口气,用力遏制住颤抖的双手,在合同上用力几笔,签下林纾曼三个大字。
“谢谢。”梁霁收回合同,问道:“你哥怎么样了?”
“呵”,林纾曼咳嗽了两声,冷冷道:“什么时候狮子也操起绵羊的心了?我哥怎么样了,你难道不该比我清楚?”
“阿曼,你说话冷静一些。”梁霁面上有了怒色。
“冷静?你让我冷静?我家公司破产了,我哥被抓进去了,我他妈怎么冷静!”林纾曼瞬间就被激怒了,她一下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抬手便给了梁霁一巴掌,“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
她的声音拖得很长,带着哭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那么急切地想要拥有一家上市公司,还不是因为你跟我在一起你的自尊心受不了!把公司做上市了还不够,你还想要我依赖你,于是你把林盛弄破产了,这样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我说的对不对!现在别人眼里你既救了林盛又空手套了一家上市公司,名利双收,真是无限风光啊!”
“你要帮我把林盛的债务填了,什么办法不可以想,你偏偏要弄得我家破产——”林纾曼拿拳头使劲砸着梁霁的胸膛,可是人生着病,拳头砸下去跟棉花没什么两样。
梁霁伸手一把握住林纾曼的拳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林盛弄破产了?你不要把气都胡乱撒在我身上。林纾曼你也太自恋了些,我想让你对我感恩戴德?有可能吗?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想尽办法把林盛的债务填了,救了林盛,我连一句感谢都没有听见,得来的全是你的冷嘲热讽。”
“我感谢你?”林纾曼退后一步,可拳头还是被梁霁攥在手,挣脱不得,“我感谢你?你看看我这几年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女孩子最好的光阴,全都洒进了阴沟里。”
“当初说要去纽约的是你,在荷兰一呆就是六年的也是你,你有哪一次、哪一个决定愿意听我?你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不要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全都加在我身上。”梁霁道。
“是谁我去了纽约没多久就迫不及待结婚的?”林纾曼厉声道。
“你——”梁霁自知每到这处便无法辩解完全,干脆不做声。
“你嘴上说着爱我,身体却很诚实,谁不知道阳玥白大褂下——你就是抵不住诱惑!”
“林纾曼!”梁霁突然吼了一声,“我抵不住诱惑?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我是不是那样的人?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无理取闹!”
“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今后宏利资本一半是你的就可以了。”梁霁放开林纾曼,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准备离开。
“除非宏利的股东全都死了你百分之百控股——你当我是傻子吗?我爸亲手建起来的公司,我也只有百分之十二的股份,你跟我说宏利的股份我能有一半,你继续编,你继续骗。”
“我要和你离婚,现在,立刻,马上。”林纾曼冷冷道。
林纾曼话音刚落,才走到门口的梁霁,‘砰’地一声关上房门,上了锁。
“我真是受够了!”梁霁低声道,“你再说一遍离婚,我现在就办了你。”
林纾曼哈哈大笑:“办了我?梁霁你疯了,我们事先约好的。”
梁霁欺近林纾曼,呼吸喷在她的鼻翼上:“你过年都二十九了,是不是?你说出去就不怕丢人吗?”
有那么一瞬间林纾曼嗅到了危险,她的心中盛满了恐惧,可是恐惧之上,却是无尽的失望。她没有选择退缩,她闭上眼睛,任泪水在面上徜徉。这个无论她走多远都牢牢攥住她心的男人,这个她打算爱一辈子的男人,将她如一颗洋葱般肆意剥开。他的手上有她熟悉的温度和粗砺感,他试图触摸她的心,但是他忘了,她已经没有心了。她的身下渐渐传来异样的愉悦,可她只是呆呆望着天花板。
最后,她说:“梁霁,我要和你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