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 15(1 / 1)
机场国外出发处灯火通明,一眼瞥到信息牌上打出的滞留消息时,梁霁整颗心都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眦目欲裂,朝着国航的航班入检口狂奔而去。心却渐渐冷下来,哪怕是滞留旅客肯定也已早早入关,直接在候机厅等候班机。
他熟悉汴州机场的结构,里面三分之一的软装设计是他的团队做的。
此刻,甚至能清楚地感知她好像就在斜前方十点钟向的地下一层。
却见不到她。
“今晚乘坐土耳其航空,航班号为TA2937,姓名为林纾曼的旅客朋友请您注意,有位先生拾到了您的钻戒,请您过候机室北边的特殊通道来机场广播中心认领。谢谢您的配合。”
一直在杰森怀里哭闹的荣荣打了一个噎,抽着气道:“好像是在说妈妈……”
杰森凝神细听,等广播放完三遍,他站起身,拉着荣荣说:“可能你妈妈走的时候落下了,我们去帮她拿回来。”
梁霁双手交握抱在胸前,拇指顶着下颚,在广播室来回踱步。他低沉内敛又焦急的神色震地机场播音员移不开视线。
当梁霁看到推门进来的外国佬和小屁孩时,不由得愣了,脱口而出:“纾曼呢?”
杰森眯起眼睛,觉得面前的男人十分眼熟,“你说你捡到了纾曼的戒指,戒指呢?我看看。”
“她人呢?”梁霁越过杰森的肩膀往广播室门口处不停张望,重复道:“她人呢?”
杰森的脚边的荣荣哇地一下哭起来:“妈妈不要荣荣了,她不肯跟我们一起回荷兰,她走了,她不要我和爸爸了……”
杰森眉头微微皱起,抱起荣荣,拍拍他的后背,温柔地哄:“妈咪不要你,叔叔要你,叔叔也可以是你妈咪。”
机场这地儿天天见证无数离别与重逢,广播室工作的人们早就修炼出一颗刀枪不入金刚不坏的心,可绕是如此,面对哭的撕心裂肺小脸开花的荣荣,皆是心下酸楚,全然忘记了他俩来领戒指的初衷。想来孩子口中的中国妈妈大抵临最后关头放弃了孩子,不愿跟这外国奶爸回荷兰。
梁霁愣了愣,“她既然没回荷兰,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杰森盯着梁霁露出探究的眼神。他想起来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当初在公司电梯上盯着纾曼的人。
“你和纾曼认识吗?”
“我是她朋友。她的电话打不通,我一定要将戒指交到她本人手上我才放心。”
“我了解”,杰森点点头,经验丰富的他嗅到了一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他拍拍梁霁的肩膀,操着一口纯正东北口音的中文道:“纾曼没和我们一起回荷兰,她家里出了事儿,回家了。”
“她家在哪里?”
杰森一吐舌头,“我不知道,我记不住具体地址。你是她朋友,你肯定知道。”
荣荣吮着手指,望着前一秒还在眼前下一秒就跑远的黑衣叔叔,背影喃喃道:“我看见过他。”
阳玥从市一医院名医馆走出来的时候,夜色已深。她做梦都不敢想,她竟然已经是梁太太了。给门诊部所有的医生都发了喜糖,收到无数百年好合的祝福,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空落落。这桩婚事,说到底,是她多年执念的自食其果。
从结婚到现在已经有一周了,梁霁从未回过家。他们的家。
她何时出门、见什么人、做什么事、几时回来,他都只是出于礼貌地问询,发出去的短信通常都是千篇一律的回“好”,甚至连一句“自己小心,注意安全”都吝啬给予。
他说,小玥,我不想将关系弄得尴尬,这对你不好。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无奈的新娘吗?
终究是因为林纾曼吧。
林纾曼。
阳玥在心里又念了一遍这个对她来说噩梦般的名字。
整整六年,她多么希望林纾曼能永远待在荷兰不要回来。
婚礼的时候,她又多么希望林纾曼能到现场看着梁霁将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当在门口迎接宾客的梁霁接过林纾曼托方圆带来的红包时,梁霁的脸霎时变得惨白。梁霁手上的红包那样厚那样沉,像是能将他直接压垮,有一种迅疾绽开的灰败在他英俊的脸上一闪而过,一旁的阳玥捕捉地那般分明,记得那般牢。
梁霁回化妆室的时候转身一拳就砸在门板上,骨节上全是血。
阳玥觉得眼睛酸酸的,他对自己甚至没有一句怨言,只是默默履行着诺言。他将那一份不容她质疑的合同摆在她救死扶伤的桌案前,不容反驳地道:“小玥,把这份合同签了,这是保护你婚内权益的合同,一年以后自动失效。”
她拿过惯用的蓝黑色钢笔,颤抖地签上阳玥二字。头一次,她觉得自己的名字是灰色的。
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可谁来医一颗医者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