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pter 4(1 / 1)
林纾曼怒气冲冲地打开家门。
荣荣一个人蹲在客厅的地板上玩火车,见到妈妈回来了,立刻扑上去抱住林纾曼的腿,道:“妈妈,你回来了,真好。杰森叔叔出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家。”
看见孩子因为害怕而皱起来的一张小脸蛋,林纾曼顿时什么气都飞到九霄云外了。
她一把抱起荣荣,宠溺地道:“嗯,妈妈回来了。荣荣想吃什么菜?妈妈做给你吃。都是地道的中国菜哦~”
荣荣眉眼弯弯,“都好吃,都好吃。等荣荣长大了,荣荣也做给妈妈吃。”
林纾曼心中一恸,不知怎么搞的,突然流下泪来。
许多年前她最为不齿的生活,不过每日下班回家为丈夫洗手做菜煮羹汤,到了夜里便为孩子读睡前故事直至他沉沉睡去,日子呀一天天过去,直待到垂垂老矣。可就是这样在她看来渺小到尘埃里去的平凡,她居然都无力实现。
她好像是永远的孤家寡人,在漫长的路上踽踽独行。纵使她翻遍千山万岭,纵使她途经万千峡谷,她一直执着所珍视的信仰到了最后竟变地那般无足轻重、空无一物。
而真正重要的东西,纵使她千里奔袭从荷兰飞回中国,却再也追不回来了。
当她真正领悟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多么痛的领悟。
孩子惊恐地望着母亲,不知所措。只见这个自己唤作母亲的女子小心地放下她,背过脸去,好一会才又转过身来,弯腰亲亲她的小脸蛋。
“妈妈,你睫毛上有水珠!”荣荣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擦。林纾曼保持着姿势让荣荣将自己眼睫边的泪渍擦干净。
荣荣四岁了。
“我走开的这段时间里你有气闷吗?”林纾曼关切地问。
荣荣想了一下,摇摇头。
“我明天带你去医院,不准哭哦。”
荣荣瘪了瘪嘴,“为什么又去?妈妈你带我去游乐园骑木马吧。”
“那我们先去医院,再去游乐园,好不好?”纾曼耐心地哄。
“好!”
她拿着一本故事书给荣荣讲故事,孩子听着听着便睡过去了。纾曼自己清洗了一下,也爬到床上躺着,轻轻搂过孩子。期间接到杰森的电话,他说安德鲁昨夜已跟随机组返回欧洲总部接受审查,而杰森因是客机上唯一会说中文的外国人,这几天没少被媒体采访,压力太大正在酒吧放松。这样,照顾荣荣的重担就全落在了林纾曼身上。荣荣的气息还算平稳,看样子睡得挺深。
第二天,林纾曼早早带着荣荣来市儿保挂号。
医生是事先联系好的,儿科主任医师,邹旻。林纾曼的大学同学。
邹旻戴着口罩,拿过荣荣的检验报告,深深叹了一口气,“情况可能比你想的还要糟。她不是一般的先天性心脏病,而是肺动脉高压。这种病,临床上容易误诊成一般心脏病,而且发病年龄很年轻,病程比白血病、尿毒症还要短。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活不到六岁。”
纾曼脑中一片空白。
她只道荣荣嘴唇时常呈现降紫色,可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却不想竟如此严重。
“这孩子不是你的吧?”邹旻问。
林纾曼点点头,头一次跟人承认,“不是我的,领养来的。”
林纾曼不想跟邹旻多说荣荣的来历,他的身世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邹旻叹了一口气,“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大学的时候就这样。”说完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句话说地丝毫不过脑子。
“你这样算是判了死刑吗?”林纾曼眉头微颤。
邹旻叹了一口气,“现在没有好的治疗办法,只能靠药物维持。如果你留在中国治疗的话,一个月的药费是两万上下。”
“国外呢,国外的医疗技术先进点?”林纾曼问地非常没有底气。
邹旻坚定地摇摇头,“恐怕也是一样的治疗手段,服药。这种肺血管病,随着孩子肺部动脉的压力和阻力持续升高,最终会导致心脏和肺部的衰竭。临床上称慢性致死疾病。”
慢性致死。
脏器衰竭。
林纾曼一屁股跌回座椅,浓密的长发从肩头半垂下来,仅仅只是一瞬间,泪水就占领了她整张脸。
“别哭啊,也许有一个人能帮你。”邹旻于心不忍地道。
“谁?”林纾曼抬起头。
“梁霁。他的父亲是心肺血管方面的专家。”
林纾曼刚想开口,却又听邹旻道:“不过老爷子前段时间中风了,不能说话。”
此话一出,气得她用力锤了一下邹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工夫跟我开玩笑!”
“诶呀虽然老爷子没法医人,但是你可以好好利用这中间的人脉嘛,梁霁一定认识很多这方面的专家。”邹旻挤着小眼睛狡猾地道。
林纾曼的手不自觉地摸到一张纸片,那是昨晚梁霁塞进她口袋的名片。
犹记得,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别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