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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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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晚饭,张光前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油灯下沉思着,烟从他的嘴里喷出。几天来虽然除掉了几个罪大恶极的汉奸,可促使敌人狗急跳墙开始了大规模的搜捕。从目前情况来看,有几个村的党组织被破坏了,县敌工科干事、“三姑”李平和另外两名同志被捕,从内部传出来的情报,敌人又抓了十多个无辜百姓。刚才审讯两名特务才知,崔庙、古城以及码头的特务队全部化装进入了各个村庄,采取了暗杀密秘抓捕的办法。为了制止敌特这一行动,必须采取必要的措施。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窗缝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天黑了,这黑色的天空下,不知发生着或即将发生多少罪恶,又有多少中华儿女在战斗在流血。他回过身坐到桌边,拿起桌上地下党送来的情报。李平和另二位同志被捕后,押在伪警察大队,敌人企图从这些同志嘴里得到党组织和抗日活动的情报,压扛子,灌凉水,敌人用尽了各种毒刑都没有动摇他们的决心,敌人见得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就把三人关进了监牢准备杀害。“妈的,这帮小鬼子!”张光前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又一次点燃老旱烟大口大口地吸起来。这时马村长走进来,凑近他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张光前一愣,立时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说:“快请他进来吧。”

不一会,马村长领着伪军大队长孙大的四弟进来,他穿一身很漂亮的便服,腰里插两支盒子,进门向张光前弯了弯腰,双手把崔庙据点的敌人兵力布防图递过去说:“张队长,我大哥说,他们抓了你们三个同志,准备今晚十二点在村北的老槐树下杀害。布防的是伪军大队的人,执刑是日本人和孙大海的特务队。”

“好,孙四弟请坐。”张光前站起身接过布防图,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说,“代我谢谢你的大哥,我们会记住你们的。”

“张队长,我大哥很佩服你们的陶主任,说他是一条好汉。”孙四说着从腰里拔出一支德国二十响的盒子枪放在桌上,又接着说,“这把枪是我大哥本想送给陶主任的,可现在他说只有你用才配。”

“谢谢你的大哥,虽然我们的枪支不很好,但我们清楚枪是打谁的和拿枪为了谁。”张光前望着孙四说。

“张队长,我现在清楚了,请你收下吧。”说着又从腰间解下子弹袋,“作为朋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作为中国人,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我以实际行动支持你们”。孙四激动了,拍着胸脯又说,“我也是个热血青年,面对日本人的残暴,气得吃不下喝不下。如今认识了你们,我才知道怎么去做。”说完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张队长,如果用得着咱姓孙的,哼一声就行了。”

“孙四弟,慢走,我有话和你说。”张光前大步追上抓住他的手说,“多注意街上果子摊的陶老板,同时我代表我们的党欢迎你到这边来。”二人边走边谈一直到村口………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张光前慢步走回屋里,看了看怀表,刘杰去找刘书记尤区长他们还没有回来。他站了一会儿,点燃一支烟吸了口,又一次走出屋子站在院里,抬头望着天空的点点星儿。风从远处刮来,街上的老槐树发出了哗哗的响声。他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不时摸摸腰间的盒子枪。院门被推开了,县委郭部长、徐队长、尤区长等人走了进来,见张光前不安地站在院里,立时笑着说:“等急了吧?”

“是啊,”张光前大步迎过去,握住郭部长的手急迫地说,“我们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同志流血了。”

屋里的灯发出幽暗的光,郭部长点燃一支烟说:“县委指示我们立即营救被捕的同志。”说完他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们,又接着说,“县委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你们五区,这是对你们的信任。”说完走到张光前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张光前站起身,把孙四刚刚送来的布防图平放在桌上,把灯靠近了点儿,用手指着说:“镇中心是一伪乡政府所在地,往东路北的宽门是伪警察所和日本人的贷易公司;往南是日本人的炮楼和宪兵队;往西是伪军炮楼,驻有一个大队,这儿可以顺利通过;往北是特务大队和伪警察所相接。我们的同志就在伪警察所押着。”张光前说着,站直身子看了看几个人,“人多容易暴露,人少一旦发生意外很难应付,这样我们必须有一支接应部队。”

“如入虎穴,是十分困难的。”郭部长望着分布图沉思着说,“现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救出被捕的同志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下一步打开这一带局面的开始,同时也是对付敌特暗杀暗捕的开始。”

“我看这样吧,我和张队长各带一组秘密进镇,一组救人,一组掩护。”徐队长扶住桌子,双眼紧盯着布防图说。

“不,我们四人各带领一个战斗小组,分四个方向负责警戒,每组四人,由熟悉情况的张副队长负责抢救被捕的同志;我们每人一把盒子,两颗手榴弹,同时我县大队一个连已在鬼子炮楼附近埋伏好了,准备一旦被发现,他们会立即出去接迎我们。”郭部长说着站直身子问大家,“考虑一下,还有什么意见?”他见大家没有哼声,就大声地说:“立即行动!”

小村的夜静静的,一点儿声息也没有,劳累紧张了一天的庄稼人们一个个早早地关了门躲到小屋里睡着了,街面上偶尔有一两只狗贴着墙根跑过。夏天的夜有一丝丝的凉风,天空有一颗流星划过。在黑沉沉的村夜里,一支十六人的小分队在村边的小河沟里悄悄地集合了。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互相看着。不一会分四个小组悄悄地走上田间小路。路上静悄悄的,只有路旁高高的青纱帐,从青纱帐和路旁的沟里传来蛐蛐的叫声,这叫声给田野增加了几分宁静。它们听到脚步声,一下子便停止了鸣叫,路上的人,仿佛没有注意到似的,急速地向前走着。走在前面的是副队长张光前,身旁是侦察员刘杰。他们拐下路,进入一条很深的封锁沟。几个人蹲下,观察了会,爬过沟,向西拐去。不一会几个人走上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路旁光秃秃的。前边的树林里闪了几下灯光,张光前立即回了三下灯光,他一挥手,急速地向前跑去。他知道接头的是孙四,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对共产党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被压制的一股激情,这激情是中国热血青年的特点,他是一个好小伙,我们的党需要这样的人。

“张队长,来得太慢了,让我好等啊!”孙四穿一身崭新的伪军服,腰间插两只短枪。身旁站着四个二十多岁的伪军,见张光前走来,立时笔挺地站好。孙四忙说,“张队长,我带四个弟兄前来投奔你来了。”

这时尤区长和郭部长到了。见孙四很诚恳,郭部长拍了拍孙四的肩说:“欢迎你,你和张副队长在一起。”说完迅速地向镇上插去。四个组很快又在伪警察所附近集合好,按既定分工迅速接近目标。张光前和孙四来到伪警察所的后门,刘杰和另外两名队员搭人梯翻过了墙头,悄悄地开了门。屋里亮着灯,靠南北两墙各是一排床铺,伪警们的大枪挂在墙上,一个个睡得死猪似的。几个人冲进门,迅速摘下墙上的枪。一个伪警察睁开眼睛伸手向枕下摸枪,正好被站在孙四身旁的一个起义伪军发现,他抡起枪狠狠地一砸,伪警察的腿一伸不动了,他伸手摸出枪。这时刘杰走进屋,凑到张光前耳边轻声说:“一枪没放全部解决。郭部长命令,带出全部俘虏和武器。”说完向对过的地牢冲去。一名伪警正坐在地牢门口打盹,怀里抱一支大枪,听到来到近前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睛。刘杰和另一个队员跳过去用枪逼住了他说:“给拿出牌子(钥匙)把疙瘩(锁)打开!”伪警一惊,等明白过来,两个乌黑的枪口早已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又一听是行话,他想保命,于是打开了地牢门。狱中的李平知道敌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此刻见刘杰他们来救她们了,心中十分高兴,她一指拐角处说:“快去救他们!”此时我另一名地下工作人员却一声不响地站在墙下,仔细地听着隔墙的特务队。担任警戒的徐队长和尤区长见人已救出,迅速把伪警锁在大屋里,收起枪枝和弹药,按预定计划撤出了镇子。

第二天,天刚亮,伪警察所的大门敞开着,从门里刮出几张纸片,在风中摇摆飘动,过往的人,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扭头看一眼急匆匆像躲避瘟神似的走开了,对门的几户人家立即关了门,透过窗户向这儿看着,一时间伪警察所大门前冷冷清清,给小街上的人们带来了不安和惊疑。特别是那个每天早起都到大门口吆喝几声卖老豆腐的老头,刚刚放下挑子,喊了刚刚一半,双眼立时直呆呆地定住了,他小心地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慌忙挑起挑子,大步向北走去了。

伪警察所长从家里出来,嘴里哼着小调,倒背双手,大步走着,见对面卖老豆腐的老头慌慌张张的样子,便横过身子挡住了去路,他高昂着头,叉开双腿拉着长声调说:“王老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啊,难道我的弟兄们又欺负你了吗?”

“没,没,大队长,”王老头说着放下挑子,盛了碗老豆腐,双手端过去,“请你老人家喝碗吧,这不我正来迎你吗。”

“好,好。”伪警察所长接过碗,刚放到嘴边,夜里一个没睡到伪警察所的伪警慌张地跑过来,见所长正在喝老豆腐,猛地站住,打了个趔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报,报告大队长,不,不好了,弟兄们都叫人家给锁起来了,八路也被救走了。”

“什么?”啪的一声,刚端到嘴边的老豆腐碗掉在地下,伪警察长抹着额上淌下来的汗,口吃地说:“你,你说八路被救走了……”说着便向伪警察所跑去。跑到院里一看,傻眼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下,捂住狂跳的心说,“可怎么办呢?”不一会又有几个伪警回来了,其中一人走到所长面前说:“所长,快打电话报告给日本小队长松山一雄吧,晚了惹起他们的怀疑就麻烦了。”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他有气无力地从地下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电话机旁抓起电话。不一会,一队鬼子伪军特务跑过来,封锁了各个交通路口。松山一雄在众人的护拥下,大步来到伪警察所,只见伪警们一个个被锁在大屋里,哭丧着脸。他又来到地牢,地牢的门敞开着,人早已被救走了。他立时火冒三丈,气冲冲地走到伪警察所长面前,“啪啪”就是两记耳光,骂道:“你的大大的混蛋,饭桶!”说着一挥手吼道,“八路大大的历害,我们的统统抓回来。”

张光前安排好被救出的同志,刚刚回到赵大娘家,村外突然响起了枪声和人喊马叫之声,他知道日伪军又把村子包围了,立即拔出手枪。赵大娘从屋里跑出来,一把拉住他说:“鬼子进街了,你还向外跑,不行。”

“大娘,我去看看同志们。”

“不行!”赵大娘立即从炕上抓起一件破衣服给他穿上,又抓了一把锅底灰涂在他的脸上,随手抓起一旁的一顶没顶的破草帽戴在他头上,找了一只大破棉鞋给他换上一只,把张光前打扮得像个傻子。张光前忙抓起一个破粪筐背到肩上,接过大娘递给的一把旧镰刀。刚要往外走,敌人就来到了门前。这时赵大娘装作无事似的大声喝斥道:“傻儿子啊,愣着干什么,睁开眼光知吃,还不去给我砍筐草去。”

一个伪军走过来看了看张光前,把头扭过来问赵大娘:“喂,老太太,这是谁?”“他是俺的傻儿子啊,整天就知吃吃睡睡。这不喊了大半天才起来,不怕你老总笑话,他啥活也干不了,就知砍草。”这时张光前站在一个鬼子身旁,咧着嘴手舞足蹈地嘿嘿傻笑着,同时嘴里咀嚼着什么,嘴角边流出了长长的绿汁。鬼子兵皱了皱眉头,打量着他的神态,“啪”就是一巴掌,骂道:“八格,滚!”随后大步走出门去。

赵大娘望着后脚也跟出去的张光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来到门口,关了门,透过门缝向街上张望着。一群一伙的日伪在大街上来来往往,村外不时传来枪声,看来敌人还要折腾一个时辰,她不敢远离,怕有同志们跑来,她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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