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酒醉诉情(1 / 1)
“姐姐来了。”帅气的小酒保一眼就认出了她,露出两颗小梨涡,“真不巧,陆哥今天不在。”
陆莞的眼睛在周围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推开递来的冰水,手指“笃笃笃”地扣扣吧台:“我要龙舌兰。”
小酒保的背后冒出一圈冷汗,昧着良心撒谎:“那个啊……我们这里没有的。姐姐不如试试调酒师新制的果酒,女孩子喝很不错的。”真是开玩笑,陆哥三令五申,在姐姐出现的范围内,不准出现成年未知雄性以及各种酒精度数高于2 %的物体,谁敢作死。
“没有啊……”她长叹,“那我只能去别家了。”作势就要起身,被惊慌地拦下。
“哎哎哎!”小酒保花容失色,让她去别家,不等于招狼么,苦着一张脸,“姐姐别难为我嘛,人家才刚来没几个月……”
陆莞同情地拍拍他的脸,语气和他一样可怜:“姐姐没想难为你,你就帮帮姐姐嘛,不然姐姐只能去别家,然后一不小心再被别人给带走了……然后我就会痛不欲生,然后陆离就会问我,干嘛不去我那里啊,我就说,吧台的Jason不让我呆在那里……”
明明还在笑,一番话彻底让小酒保浑身一凛,面对这么没有道德素养的人,还能说什么,蛇蝎美人不就是这个意思么。抓抓头发有些无奈:“那你去二楼包厢……”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待在外面,不可以!
“好的,但是里面要可以唱K哦。”美人巧笑嫣然。
叫过人来带路,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上了楼,Jason扭脸,才敢火急火燎地拉过服务生:“快让经理通知陆哥!快去!快去!”
陆离飙车赶来的时候一个头两个大,对着有些委屈的酒保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你不知道她醉得多快么?!你居然还敢给她酒!”
“姐姐太生猛,我拦不住……”嘴里嘟囔着,字字句句大实话。
陆离找到她的时候,陆莞却清醒地让他不可置信,正站在桌子上唱情歌,口齿清晰,饱含深情,但是怎么都给他一种字字泣血的感觉,不自觉地挺起了脊背,莫名袭来一股寒意。
她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只有一眼,让人一哆嗦,然后就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当着陆离的面拿起了杯子:“终于来了,等你半天。”小小地抿了一口,刺激得眉头都皱起来。
好像又被她给摆了一道,明明等他来了才会开始,陆离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今晚不在,她可以对着屏幕干吼,然后两瓶酒碰都不碰一下。他稍稍安心,斜躺在一旁:“小姐,我也有私人时间的,不能总是给你鞍前马后、随叫随到吧。”
“你的私人时间不都是我的吗,你还要干嘛?”话说得理直气壮。
“约会啊……”
“约会?”陆莞戏谑,“和胡小姐?”
“什么胡小姐!”陆公子被踩着痛脚,简直百口莫辩,“我宁愿和你一样孤独终老!”
“你才孤独终老!你才孤独终老!”暴怒一触即发,手边有什么,她都砸向他,“你再敢说一遍我孤独终老,你试试!”
下午的时候,尹父亲自来陆家送请柬,陆莞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果然,送走尹叔叔,她立马被爷爷陆屹叫到书房“谈一谈”。
所谓谈一谈,话题还不就是那件让她头疼的事情。陆屹坐在书桌旁的沙发上,有些不怒自威:“听你姐姐说,你最近和宋家的小孙子走得很近。”
不平不喜的一句话,陆莞反应了好久,才明白指的是宋祁文,点点头:“还好。”知道他们的心思,怕爷爷误会,有点不甘心地补充道,“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三天两头出去?”
这真的是无可奈何了,要不是那天答应了他的三次约会,也不至于要守信,横竖出门不过两趟,打球、吃饭,但是在长辈眼里已经很是反常了。陆莞低头看着地板,声音低低的:“就是很普通的朋友。”
“不像话!”陆屹明显有些生气,“你看看你现在懒散的样子,哪里像个女孩子。幼言比你小一岁,人家爸爸都来请我们喝喜酒了,你的感情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比较慢热。”
“那你准备慢到什么时候?”
陆莞咬牙跺脚,有些不畏强权:“反正我三十岁之前没打算结婚。”
这话无异于平地一声雷,陆屹差点没气得血压上升,愤怒地将拐杖刚刚举起,她已经抱着头尖叫起来,悬在半空的拐杖晃了几下终究没有忍心落下。
“我打到你了么!”陆屹恨铁不成钢,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了两下。
陆莞倔然地不说话。
陆屹对于孙辈还是比较宠爱的,尤其是这个小孙女,简直可以说到了溺爱的程度,头几年她想做什么便随她去了,但是现在这个性子越来越不着调,也不知道像谁,真是操心。语气稍稍有点缓和:“爷爷也不是逼你,现在有一个条件不错的,先相处看看有什么问题。”
“先相处看看有什么问题?”陆莞重复给陆离听的时候,简直想抱头痛呼,“难道每次和别人见面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都要转一圈,对方是不是适合当我未来老公?”
“那那个宋什么的,适合当我未来姐夫么?”陆离不知死活地火上浇油。
“我觉得纪西羽很适合当我未来弟妹。”陆莞反唇相讥。
陆离被一噎,有些心虚地别过脸,无往不利如他,实在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单恋目前还没有半点结果,太丢人了。转眼的时候陆莞已经趁着他不注意又喝下去一杯,双颊渐渐泛出漂亮的桃粉。
他看她被冰块冻得直拍胸口,有些皱眉:“你在外面的时候也这样子吗?”不是一个独立的人,却毅然要出国;明明不能喝,却还是逞强。在家里一直是和他在一起,那出去的那几年呢?别告诉他,在外面另外养了一个弟弟,这个太刺激人了。
她已经有些差不多了,竖着手指在那里摇着:“三年多,我一滴酒都没有碰过。”
事实上,在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看到酒都会有心理阴影,说起来简直有些矫情。
即便她不讲,陆离也是相信的,不然怎么会还是现在这种沾酒就倒的样子。不过比西西倒是好点,纪西羽直接是酒精过敏,曾经直接被送医的经历至今让他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带她过来。
他接过杯子放下,轻声问:“为什么不碰?”
“因为我害怕……”陆莞的声音朦胧,好像陷入回忆一般,“我怕早上起来,身边会躺着一个认识的人。”
用惊惧形容不为过,那种让人心坠谷底的事情,经历过一次绝对够了,实在承受不住。不能哭、不能闹、不能说,自生自灭,自苦自哀。
他没有听懂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她是已经迷糊了,低低地笑:“都神志不清了——是怕早上起来,身边躺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最可怕……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他,我简直吓死……”她不讨厌他,从来没有讨厌过,那是对她最好的人,但是再多的好也是可以在一瞬间消失的。
人已经要倒了,陆离深感功德即将圆满,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她,无心细辨她话里的意思:“不害怕,有我在,不害怕。不管是谁敢欺负你,我帮你打断他的腿。”陆莞依旧在不停地碎碎念,陆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带进怀里,声音安抚:“别说话了,你醉了……”
她就是听完这句话的时候开始哭的,低低地抽泣。
睡眠让人放松,醉酒让人放纵。悠长的几年岁月,恍惚中在眼前飞逝而过,她逃得忽然,断得绝对,没有在意过他的感受,就像当初他对她一样。辗转反侧时她总是会听到当初那个少年在自己耳畔的那句“喜欢”,几分真几分假她判断不出,只是想到时心口每每会有一阵收缩。
崩溃地毫无征兆,无声抽泣一下子变成了痛哭,简直有些哀嚎的意味,陆离这才发现不对劲,抬起她的脸,恍惚中寂寥万分,这不是他见过的陆莞,从未看到过这么悲切的样子,他一下子感觉心好像被钝刀割了一下。
知后觉,她根本不是来喝酒的,只是单纯地想要一个宣泄口。
一个嘴硬心软的陆莞,现在只会依赖他,陆离几乎是止不住的心疼,那种感觉就像是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孤身呆在无光的夜里,只会信任他,也只能抓住他一个人。
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陆莞哭得彻底,之后乖巧地在副驾驶上睡着了,夜色沉醉,她的头枕着手,安静地缩成一团。陆离小心翼翼地不弄出一点声响,没有注意到在大宅拐弯树荫深处,有一辆雷克萨斯停了许久。直到他们驶进铁门,才缓缓启动,漆黑的夜与漆黑的车身融为一体,空气静默冰凉,开车的人心酸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