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节（1 / 1）

于此同时，一声低呼从莫隐闲口中逸出：“晚娇！”

这是他第一次以这般语气叫她的名字，然而，却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女子的脖颈处鲜血如泉，瞬间染得一身白衣红似艳霞。刚才她往前一步时，莫隐闲没料到她的用意居然是：自杀！因此，也没推开她。

她的气息极度衰弱下去，甚至比他还快。尹千川走了过来，目眦欲裂，言辞都乱了起来：“不！晚娇，不，……你不能死的，你不能死。我带你回沉牙谷，我倾尽一切也要救你。晚娇，你怎么能这样？”

她看他一眼，眼神却是疏离的。没开口，只是示意他不要过来。

他惊愣在原地，满目哀凉。

她就这样和莫隐闲一起，倒在了地上。第一次，跟他这么近，甚至能听到他流血的胸膛处传来的微弱心跳声。他的怀抱，原来是这个感觉……

莫隐闲的震惊不亚于尹千川，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他根本无意杀她，这么多年在离园中，她的处境他不是不明白。被郁家派来做卧底，却一直没送情报回去，甚至连信件都没捎回去过。这样的人，他不会杀。更何况，云水还说了，她是你的妻子。却没想到，她以这么决绝的姿势撞在了他的剑上。那神情，是赴死之心。

他感觉呼吸都轻了起来，身体逐渐难以支撑，极力咬牙，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她的脖颈处还在汩汩冒血，气息更轻，仿佛都不在这个世间一般，“其实当初，不是我爹逼迫我嫁过来的，是我自己求他的。我求了他好久，他不忍心，才提出让我到这里拿情报的条件。他是想……是想以此来牵住我，告诉我与离园两不相立的局势。可是，他想不到的是，我却答应了。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没逼迫我的原因，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我知道有几次他都乔装来这边看我的，我知道……”

她说着，声音微弱了下去，目光开始涣散：“莫隐闲你以为我爹是用我来牵制你么？其实不是的，他完全没这个牵制的必要。咳咳，你也太小瞧他了……他或许是没你那样并蒂南北的野心，但你也甭想杀进我们郁家。咳咳……”

说着，生生呕出了一口血，目光却比刚才清明了些许。

她又重复着：“嫁给你……一切都是我求他的呀！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却求来这个结果……我爹知道你会对我不好，却还是同意了此事，你知道他的心情么？他对你的恨绝不啻于你对他的了……他的宝贝女儿，他的掌上明珠，在你们离园过的可都是什么日子……”

“你别再说了！”尹千川突然发了疯般冲过来。

她笑笑，用力凝起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情深：“莫隐闲，你大概不知道，我爱你。我从那一次你在我们郁家带走你师父尸体的时候就爱上你了，只是我那时病弱缩在一角，你或许没注意到罢了……后来，我到爹爹面前一再要求要去北方玩，其实是想来看你。我爹说我身子不好，又没练过家子，不宜出门，硬是不准我去。因此，我才学的武，只是没想到却用在了杀你上。不过，生来能与你夫妻一场，死又同时，也没什么憾事了！”

他情绪濒临崩溃，看着怀中的女子，声音嘶哑：“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我？”

“因为……”她居然笑了，恍若莲花般的笑容，眼中更多的是释然和满足，有几分少女娇俏的气息，“因为你没有给我机会近你身啊！你可从来都不让我靠近的……”

她又转过去望着已然崩溃的尹千川，“千川，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是沉牙谷的人，因为我以前见过你用毒。那时我才刚嫁进离园……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对我那么好，真的除了爹爹外，没人对我这般好过了。所以，我在这里，从不说此事。从你紧频的眉宇间，我便感觉你是有心事的。只是，千川，以后不要这样了。其实这些，只有临死才知，都是空的。你以后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好好过日子。我们这辈子是注定不能在一起了……”她又咳了两声才道：“还有，你以后不要去找依云水的仇，她是一个好女子！”

从尹千川的口中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呜咽，极尽惨烈之意。

她的手被鲜血染得猩红，抬起时，抚上了莫隐闲的下颌，“隐闲……你说我们死后能不能葬在一起？”

他忽然用力抱住了她。

她是笑着的，眼神却涣散得进了死灰。不等他回答，白梅簪落，头已倒在了他的怀中。

亭外的雨，忽然下得很大，整个天幕是黑压压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