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父子(1 / 1)
慕一颠三倒四的说了许久,最后我将他的话理巴理巴,便是如下几句:“菩提说你怀了小娃娃,半个月了,现在小娃娃在你肚子里睡觉,等过了九个多月,他睡醒了就会出来了。”
话不需多,只这几句便够我消受的了。我也如慕一一般,直直的盯着自个儿的小腹,老天莫不是在与我玩笑,我这才多了一对爹,竟又有了个孩子,命这一说,果真离奇!
被子下的手不由得覆上小腹,半个月啊,不就是沈荼说我太闲,要我生个娃娃那天吗?他那张嘴,怎就如此灵验?
对了,此时不是计较沈荼的话灵不灵验的时候,我那俩刚蹦出来的爹才是正事!我记得昏过去之前,那人渣还亲了杨叔,呸!不要脸的!
掀开棉被便要下床,脚还未能落地,却被慕一一把按了回去,顺便盖好了被子,“阿昔,菩提说了,你不能下来,小娃娃还在睡,你不能动的。”
“那我慢些走,一定不惊动他好不好?”
慕一思索一会儿,似是有些纠结,我以为胜利在望,试图伸手掀被子时,他却眼疾手快地又将我按了回去,“不行,菩提说的是不能让你动,你躺好。”说着,将被子的边边角角掖了个严严实实。
我当真是想知道菩提是怎样哄慕一的,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呐!
想到菩提,心下有了个法子。慕一又趴在床榻边,一双眼盯着我的肚子,我对他甚亲切的笑,“慕一很喜欢小娃娃吗?”
他的眼睛蓦地发亮,快点了几下头,我心下有了几分胜算,又道:“那慕一想不想要一个?”
“我问过菩提了,慕一能不能也有个娃娃?菩提说,小娃娃就像树,要有种子才能长出来的。阿昔是因为有沈荼的种子才有了娃娃,慕一没有种子,自然没有娃娃。我又问菩提,慕一能不能借沈荼的种子种一个娃娃,菩提就生气了。他生气很凶的,他掐我的脸,不准我要别人的种子,要也只能要他的,可是,”慕一脸上挂上了委屈,“他又没有给过我,我怎么种娃娃嘛!”
“······”
叔嗳,了不得了,我怕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了!
慕一撇撇嘴又要继续,我忙从被子里挣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能再叫他说下去了,若是叫菩提知道了,杀人灭口的心都该起了。
“唔?唔唔······”慕一不解的看着我,一双眼水汪汪的忽闪着。我心下叹了口气,对着这样的人,菩提那厮竟还能坐怀不乱,果真是圣人!
我松开了手,哄他道:“慕一,今天的话不能对旁人说知道吗?还有,你与我说过的事也别告诉菩提,记住了吗?”
他呆呆的点了头,回神后一瞧我又将被子掀开了,便又伸手来将我按了回去,掖好被子。我整个人又被他捂得严实,动了两下才勉强将脑袋露出来。
“慕一啊。”
“嗯?”他只应了一声,连看都没看过来,只顾盯着我的肚子。饶是再镇定的人被他这样盯着,也难免要呆不住了,何况我本来便已然呆不住了。
“我有办法,叫你也有个娃娃,想不想知道?”
他终于转头来看我,眼中闪着光一般,“真的?”
我郑重的点头,“你现在去找菩提,向他要那个···种子。”果然成了亲的人说这些话,心中难免会想到些不太适合白日说的事,比不得这小傻子,一句一句的说的那样顺口。“若是他不给你,你抱着他哭就是,直哭到他答应为止。”
“有用吗?”
眼见他已开始动摇,我再接再厉道:“自然有用,不信你现在便去试试。”
他终于自床榻边站起身,转身刚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脚步,“可是我走了,谁来看着你?”
我安生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向他保证:“你看我很听话的,一动没动,你放心便是,快去吧,再不去当心种子要没了。”
“那好,你一定要躺好啊。”说完一蹦一跳的跑了。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将捂得我出了一层汗的棉被掀开,匆匆穿上衣衫便出了门,生怕慕一又想起什么幺蛾子回头再来找我。
出了门才发觉竟已是早晨,抑或时辰更晚一些,我也睡得太久了。
偷偷摸摸的顺着墙根向杨叔那里摸过去,途中特意瞟了北屋一眼,窗户半开着,依稀看得见慕一巴在菩提身上正哭的卖力。
菩提,莫要怪我,谁叫你将他教的如此难缠!
到了杨叔的院子,却没见到人,几间房皆找遍了,他却不在。我正打算去前面茶楼看看,甫一出门,便被沈荼撞了个正着。
我怎就忘了,慕一说过沈荼正在厨房给我熬药,而厨房就在杨叔的院子里啊。
沈荼将手中放着瓷碗的托盘搁到一边,皱着眉头便朝我走了过来,我一时想不出什么托词,只好战战兢兢呆在原地。
“阿昔。”语气似乎不善,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出来了?慕一呢?不是托他看着你吗?”说着伸手拢了拢我的衣襟。
我正不知怎么回话,他原先绷着的脸上却笑了出来:“瞧你吓的,我又不会骂你。”又道:“杨叔在茶楼,那人也在,不过看情形杨叔并不愿搭理他。长辈的事,我们不清楚,也管不了,能否破镜重圆,看杨叔怎么选罢。倒是你自个儿。”他话锋一转,“菩提说你动了胎气,需得好好休养。日后若是再如今日这般不知轻重,你懂?”
他挑眉看着我,最后一句话说的尤其慢,我忙点头,“懂了,我懂。”
“懂了便好。”他忽然弯下腰,将我抱住,语气中是说不出的满足,“盼了这许久,终于将这小家伙盼来了,你说,它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哪知道。”此时细细一想,才觉得如做梦一般,我的腹中,竟已有了一个小娃娃,它会一日又一日的长大,出生后,他会哭会笑,会唤我爹爹,会向我撒娇要我抱。这样想着,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回去休息,药都要凉了。”他直接将我抱起便要回去。
刚跨出杨叔的院子,便听到了慕一的哭声,难为他了,竟哭了这么久。走的愈近,慕一的声音便听得愈清楚,“阿昔有小娃娃了,我却没有,菩提你小气鬼,将种子都藏着不给我······”
沈荼竟停了下来,我忍不住将脑袋窝进了沈荼肩上,“别听了,快走吧走吧!”
他低头调侃:“你教的?”
我快速点头,直催他快些走。
“何时我的阿昔的脸皮也变得这样薄了?”他笑得十分促狭,我难得脸皮薄了一回,将脸埋在他肩上久久没抬起来。
喝完了药,苦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我一把抓过沈荼拿着蜜饯的手,张口便咬了下去,差些咬到他的手。
“真有那么苦?”
“若是不信,你来试试。”咽下一口蜜饯,苦味淡了许多。
“怕苦就莫要再冒冒失失的,多大的人了,竟会被门槛绊倒!”听这声音,我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杨叔已然走到了床榻前。
“杨叔。”我下意识便这样叫了。
他呵呵一笑,“怎么,昨晚偷听我说话,难道没听懂?怎的还叫杨叔?”
“爹···阿爹。”虽有些不习惯,也着实有些突然,心里却觉着十分欢喜。
他看着我,眼神与以往没见有多大变化,或许自一开始,他便是以一个爹爹的身份看着我的,只不过我不晓得爹爹对待儿子是什么情形,才会以为所有长辈对晚辈皆是那样的。
“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了,阿昔也快要做爹了。”
不知该怎样接话,我嘿嘿傻笑了两声。有些想问他以前的事,却不知怎样开口,最后闲聊许久,直到阿爹离开,也没问出一句。
菩提说,我这次摔得不重,却也对孩子有些影响,要静养。随手几个方子写完,交给沈荼,古里古怪看我一眼便出了门。只那一眼,我便知晓那小道士露馅了。却又一想,我如今可是金贵得很,他怎敢动我?
然而,晚饭后那一碗汤药喝完,我不由恍然,他可是个大夫!前一次被他暗算,喝了许久的苦药,怎就没长记性呐!
每日在苦海里翻腾,几日后,经菩提恩准,我终是被允许可以出门走动。这几日几乎全是呆在房里,没见过阿爹几回,便是见了,他与那人的事也不好问,今日终于能好好看看了。
沈荼说,那人日日来茶楼坐着,也不主动与阿爹搭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一坐便是一整日。看样子,是要与我爹耗上了。
我一进后门便瞧见了那人,并非我眼神好使,也并非他穿的多鲜亮,而是茶楼里几乎满座,唯有他周围空了那么一片。果真如沈荼所说,他一双眼只管盯着柜台后的阿爹,周围的人是否躲避他,这些一概不顾。
我贴在门口一旁的墙上看着他,长得倒是当真不错,颇有那么几分小爷的风采。可惜啊,我阿爹不待见你,你又貌似做过些混蛋事,我自然也是不能待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