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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80 多情自古空余恨

沉重微弱的窒息压抑着着胸口里激烈跳动的心脏，堵塞的喉咙封锁着撕心裂肺般绝望的呐喊呼救，皇月岚眨眨酸涩至极的眼睛，却挤不出一滴润湿的眼泪。她怔怔的仰望冰雪雕琢的天花板，久久的呆滞，沦陷在回忆的漩涡里挣脱不得，仿佛在短短的一瞬间经历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岁月。

靠坐床沿的轩辕璃寒眼底淡淡的阴影泄露出他的疲惫困倦，当看到皇月岚睁眼时，一抹欣喜的光芒犹如流星划过天际，在幽暗冰寒的眼眸里稍纵即逝。守着昏睡不醒的皇月岚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轩辕璃寒站起身，掸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准备回到房间里休息片刻。

“对不起，寒。”皇月岚低低的出声唤道，真挚的痛惜蕴含着诚恳的歉疚，使那离开的身影蓦然僵硬定格。她抬手握住胸前垂落的、焕发着灼热银紫光芒的吊坠，目光不躲不闪的径直与回身震惊的瞪视她的轩辕璃寒的视线相对，压低的嗓音有种仿若声嘶力竭的哭泣后的沙哑晦涩：“对不起，忘了你。”

空白的记忆，至此终于全部完整，八岁前缺失的那部分生命里，满满的都是他——轩辕璃寒。难怪他第一次告诉她他的姓名时是那般期待；难怪冰潭的奇异风景是那般符合她的喜好；难怪和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是那般自然熟悉；难怪她知道他喜欢甜食……难怪他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爱之深恨之切啊！

“呵……眼睁睁的看着你葬身火海却相救不及，你知道十年来我是怎么在痛苦里煎熬的吗？”像是刹那芳华的昙花盛放到凋零的尽头，轩辕璃寒的声音风平浪静，没有丝毫含恨怨怼的控诉，唇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微笑，冰眸里则写满漠然，那是一种比哀恸欲绝更加浓烈阴暗的情绪——心如死灰的荒芜。

哀莫大于心死。轩辕璃寒那仿佛一切情感皆是虚无的冷淡，比咬牙切齿的指责皇月岚的忘恩负义，更来得伤人，但是她却无言以对。当他苦苦自责时，她失去有关他的所有记忆，无忧无虑的被师父抚养长大。十年后再相逢，她的身旁有各具风情的美男环绕，却独独没有陪伴她整整一年的他的位置。

“记得怎样，忘记又怎样？你以为我现在仍然在乎吗？”轩辕璃寒收敛所有情绪，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背对皇月岚甩袖扬长而去，冷冽的声音凝结成锋利到足以将两人间的情谊斩断的利刃，一刀刀划刻在她的心间，“坠崖失忆，失不掉你对夫君的爱。但是，我呢？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童年玩伴罢了。”

皇月岚的唇微动，试图挽留他冷漠的背影，最终却没有言语。除却苍白无力的道歉，她还能说些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告诉他，他在她心里并非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在她暗自谋划怎样害他的现在！忘记他非她所愿，但无法挽回的伤害确实是出自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事到如今，能够怪谁呢？

轩辕璃寒的离开给皇月岚五味杂陈的心情稍许舒缓释放的空间，她用两根手指夹住恢复到往常模样的吊坠放到眼前，端详着表面雕刻的“岚”字和里面流淌的银紫水光，长长的呼出一口郁结于胸的浊气，纷飞的思绪穿越时空，默默的质问着那名始作俑者：“师父，这便是你要的结果吗？”

八岁前教授她玄术并做出未来断言的中岳国神官，和现代把她自孤儿院领养回家并养育到十八岁的师父，是同一个人。零碎的线索组成的最终真相，便是师父为了阻断她和轩辕璃寒之间的孽缘，不惜亲手制造那场东宫的大火金蝉脱壳，封印她八岁前的记忆后，将她送到地球悉心培养。

纠缠不清的羁绊，挣不脱扯不断；因果轮回的宿命，逃不开躲不过。若是不曾离开，她的命数定然与现在截然不同，因为随着对轩辕璃寒的感情日益深刻，她的心里将再也容不得第二人。届时，即便是和现在的夫君们相遇，也未必能够相恋相守。其他人暂且先不提，单是皇夜澜就永远只能是她的哥哥。

因此，皇月岚无论如何都无法怨恨师父的擅作主张，甚至要感谢他此举创造出她和夫君们相遇的契机。师父的所作所为，使得明月晗“以水为灵媒，今世之王者，为涅槃重生之凤凰”的预言得以应验，同时成功的指引她寻找到命中注定的十一名夫君，来助她破解她必将遭受的、至死方休的劫难。

她的命数将影响天下大势，因为三年间她陆续走遍五国大陆、逐渐决心接受一统天下的使命，极大程度上是为防止抗拒命运的报应兑现于夫君。她为凌清风接管西蜀国、为叶枫接管南桑国，为君云鹤接管东莱国，再为季墨渊接管北冰国，是想要卸掉他们肩负的重担，亲手给他们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没有他们，她将作为中岳国的太子殿下按部就班的长大。或许最终她仍然能够在师父的教导和命运的操纵下阴差阳错的一统四国，但即便她品性纯良心怀天下，未曾经历地球先进思想理念的熏陶与洗礼是不争的事实，那时的紫耀帝国绝非如斯强盛。

师父的确是在替她、中岳国、乃至天下苍生打算。然而，若是她没有死而复生、记忆没有被封印，轩辕璃寒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恨她入骨？他们之间的缘分不是孽缘，所谓的劫难不复存在，又何须集齐助力获取破解之法？师父没错，轩辕璃寒亦然，只是天意难测、造化弄人，一切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至于由恢复记忆衍生出的最关键的轩辕璃寒和季墨渊两者的取舍问题，皇月岚扪心自问一时半刻无法做出理智的选择，索性把此事抛诸脑后拒绝细细思考。此刻她需要做的是抓紧所剩无几的时间，竭尽全力的修炼、提升自身灵力与修为。超越轩辕璃寒之日，便是她做出选择之时。

“姑娘，您昏迷三天米粒未进，想必已然饿极，请快些用膳吧。”先前有一面之缘的清秀小妖端着饭菜怯生生的推门而入，打断了皇月岚的思绪。既来之则安之，皇月岚从善如流的颔首表示同意，风卷残云般将饭菜扫荡的干干净净，看得小妖目瞪口呆，那胃口好的根本不像是被软禁的人。

吃饱喝足的皇月岚慵懒的斜靠着床，用小妖递来的手绢擦拭着嘴唇的油渍，温和的微笑着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皇月岚在潜心修炼之余还要想办法确认季墨渊是否在寒域、水晶冰棺在哪里，而探听消息最方便直接且稳妥的方式，便是和身边的人搞好关系，使得轩辕璃寒放松警惕。

“奴婢翡翠，是主人派遣来服侍姑娘的贴身侍女，您有事尽管吩咐便是。”翡翠恭敬的跪伏于地面，低垂着头不敢打量皇月岚，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像极了曾经的染歌，引得皇月岚的脑海里涌现出满满的回忆，她不由得沉默，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脚踏着一统天下的血雨腥风不归路，皇月岚树敌无数，但是真正被她视作仇敌的自始至终只有郑倩柔一人。现在，郑倩柔丧命在寒月剑下，皇月岚总算是能够稍稍释怀了。染歌，你大仇得报，没有遗憾的往生去吧，愿你含笑九泉，愿你来世幸福美满，莫要再投胎穷苦人家，莫要……再爱上不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