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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相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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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甬道,迎风的白幡呼呼作响,像是在呼唤着逝者归来。乌云遮蔽着烈日,仿佛此刻人们心中的阴霾,久久不能散去。我,站在廊桥中央,望着渐渐远去的送葬队伍,眼前浮现的全是子月无邪的笑容,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都说雪夫人与子祈情同亲姐妹,没想到今日却见夫人如此。”

不知何时,身边已然有人,同我一样遥望远方……

一身素衣的芈夫人,没有往日那般尽显华贵,但依然透露出公主的气质,与我这个冒牌公主真是有天壤之别。

“子祈最喜欢我笑了,在这最后一刻,我想,这样是对她最好的送别吧。”我淡淡地说道。

子祈与我不同,她总是善于与人相处,各宫姐妹都有些许交情。这位芈夫人,原是楚国公主,虽然比我们的实际年龄要小,但却有着我们那时所没有的沉稳,她与子祈似乎经常来往,我仅仅只是打过几次照面,没想到今日竟与她在此处相遇。

“本来还对那些传言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不过是些空穴来风罢了,是我多虑了。”

“传言?”我轻声一笑,“自我进宫以来,传言不断,有时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夫人又何以信我?”

她转过身凝视着我,说:“有些事情,无需多言,看在眼里便知,不是吗?”

“如果今日你发现,确是如传言那样,是我害死了子祈呢?”

“那么,会有一天,我站在这里,目送你的离开……”她说得很淡然,似乎没有任何表情上的波动,只是平静地望着远方。

“子祈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也算是安心了。”

“像雪夫人这样,在这宫中,也算难得了,而我们,永远不会活得那样洒脱。你也应该知道,太王太后是楚国人,王太后是赵国人,我们,只是她们的影子,是她们手中的棋子,而子祈就是子祈,是王上心中不可替代的,如果没有这样那样的身份,也许,她会成为独一无二的王后。”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透露着更多的是一种对现实的无奈。

“自高祖母宣太后起,王后一直都是楚女,不过,王后又如何,夫人又如何,这些都不重要,子祈她也不会在乎。”我面向她,拉过她的手,“华阳太后也好,赵太后也罢,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我们可以选择不在她们的影子里生活,更不会成为什么棋子。王上的心,我揣测不了,但是我相信,他那里的我们,也都是不可替代的。”

“你果然同别的后宫女子不一样,子祈也曾经给我描绘过那样的世界,只是现实往往不会得偿所愿……你们,真的很像。”

从小成长在宫廷的女子,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我们是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思想。或许这样的与众不同可以给人以新意、好奇,亦或是吸引,但有时,也会成为我们最致命的弱点。

拜别了芈夫人,我沿着城墙漫步,抚摸着这千年前的青砖,看着这些年轻的士兵,偶尔飘摇的旗帜飘带拂过我的脸颊,“秦”,此刻在我心里,已不仅仅只是个战国之名了。

“夫人,城墙上风大,我们回去吧。”芳如在身边说。

“在这里,你们看到什么?”我望着脚下的这座城,自言自语地问道。

“这里难道不是咸阳城吗?”红玉接道。

“现在是咸阳城,以后就不是了。”

“夫人……”芳如听我如是说,心中紧张起来。

“十年之后,这里,就是天下的中心,到那个时候,这里望到的,就是天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们说这些,也没有顾虑到旁边的士兵是否听见,只是突然间想到了,便说了,我甚至想要对着天空大叫一声,发泄心中的诸多情绪,然而我不能,不可以给身边的这些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回去吧。”

宁静的夜晚,有时会被澜儿的哭闹声打破,但只要我坐在窗下弹琴,小家伙便渐渐地平静下来,继续做她的美梦去了,红玉说我的琴声有法力,不仅王上喜欢,小公主也喜欢。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什么法力,别瞎说,世上哪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是,红玉以后不许乱说,要是传出去,这不是要害了夫人吗!”芳如训斥道。

我倒是没有芳如想的那么多,不过正如她的提醒,我有点害怕起来,很多事情,到最后是我们很难控制的。

“你的琴声还是那么悠然淡泊。”不知何时,嬴政已出现在卧室门口。

我连忙起身,迎了上去,“王上……”

他挥手,遣退了所有人,疲倦地靠在了卧榻上,闭目凝思。

“王上……都听到了?”我绕到他身后,为他轻揉着太阳穴。

“听到什么?”

“刚才,红玉的话,我……我以后还是不要弹琴好了。”

“哈、”嬴政不禁一笑,“你也会怕这些许笑言?”说着拍拍我的手,“赶紧休息吧,寡人累了。”

“我怕的不是这些,我是……”我不由自主地看向澜儿的房间,“很多事情,以前不怕,现在怕了,以前不在乎,现在在乎了,子祈她……我不想澜儿向扶苏那样……”

“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他将我拉到身前,严肃的表情下,透露着忧伤的眼神,“我说过,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子祈、以后也不许再提。”

“嗯”我应声,紧紧地抱着他,靠在他的怀里,心想“我又何尝不是,如今最不愿失去的便是你和澜儿了。”

嬴政每天都起的很早,以至于我也成了习惯,为他整理衣冠,陪他一起吃早饭。

“我、有一事相求。”思前想后了好几天,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何事?”

“我想了一个办法,可以让那些大臣不把我赶出秦国。”我靠到他身边小声讲。

“哦?说来听听。”

见他饶有兴致,我便接着道:“只要让他们明白,我已经和赵国划清界限,而且我对王上没有任何威胁不就行了。”

“那你想怎么做?”他放下手里的碗筷,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眼神里却有着一丝怀疑,但更多的是好奇。

“派人去赵国散布一些消息,就说我早已放弃了赵国啊、说我只是利用了先王去到秦国啊、说我和秦王……”

“你就不怕、”他猛然间打断我,“不怕与赵国为敌?”

我淡然一笑:“我是谁,恐怕赵国也没几个人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对于百姓来说,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又何必在意。对了,可以请顿弱大人去找郭开说上几句,让他在赵王面前痛斥我,说不定赵王一气之下废了我的公主名号,这样一来,那些大臣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吧。”

“你啊,真不知道你天天都在琢磨什么,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的简单。行了,没事别瞎想,你照顾好澜儿和自己就行了,其他的无需操心。”

“那……”

“记住,不该管的,切莫插手。”

“哦,我知道了。”我如是答应着,摆出一副萌萌哒的样子,与他相视而笑。

一月之后,屋外骄阳似火,我只得坐在屋里取冰降温,顺手扇些小凉风给澜儿,看着她睡得正熟,心想这么热的天她怎么还能睡着,想着想着竟自己笑了,这样一个小人儿,将来越长越大,亭亭玉立,真好。

“不知道你父王又去哪了,好几天不见人影……”即是对着她说,却更像是我的自言自语。

正想着,只见嬴政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我赶忙起身,替他擦去额间浸出的汗珠。

他一把拉过我:“带上澜儿,我们走。”

“啊?”我一头雾水,这大热天是要去哪?“澜儿还在睡觉!”

嬴政并未理会我的质疑,一路走出殿门,上了马车。

辒辌车一路驶出咸阳宫,车中倒是不热,我抱着澜儿坐在榻上,疑惑地看着他。“我们去哪?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嬴政紧紧攥着我的手:“去见你父亲。”

“什么?”我一时错愕。父亲?!我从未见过的父亲?不是应该在赵国么?

“赵高!快!”他冲着驾车的赵高喊道。

咸阳的道路一向很平稳,即使马车飞驰也不会感到很颠簸,透过吹起的车帘,看着早已避让开的百姓,我的内心却是无比忐忑起伏。

车子停在马府门前,我下车将澜儿交给身边的侍女。一个年轻的军人小跑过来迎接,“参见王上、夫人!”

“前面带路!”嬴政拉着我疾步而行。

绕过正厅,我们来到后院卧室,虽然外面烈日炎炎,屋内却窗帘紧闭,透露着阵阵肃杀之气。满屋的人,见我和嬴政到来,全都退立两旁,使我一眼就看见榻上躺着的中年男人,榻前还跪着名年轻男子,也是一身戎装。旁边还有太医的药箱、带血的布巾……

我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脚步不禁向后退了半步,我渐渐退缩着,突然碰到了嬴政的臂膀。我侧头看着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泪眼模糊,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为不认识的人流泪?他们我从未见过,但此时却有一种锥心之痛,难道是这身体此刻已不再受制于我吗?此刻的我才是原来的赵雪夜吗?

嬴政轻轻说:“别怕,去吧,去看看你的父亲。”

“父、父……亲、”我一只手按着胸口,发出颤抖的声音,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那人缓缓睁开眼睛,向我吃力地抬起胳膊,“雪儿……”

“父亲……父亲!”此时此刻,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奔上前去,一把握住那在半空颤巍的手,伏在榻前。这,这就是我在这里的父亲?饱经沧桑的面容早已显得疲惫,汗水夹杂着泪珠划过脸颊,却依然勉强着对我微笑。

“雪儿,还能再见你最后一面,真好,咳、我的雪儿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

我奋力的摇头,“父亲不要再说了,你不会有事的,到了秦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太医、太医会治好你的伤的!”

他的手轻抚我的脸,替我拂去眼角的泪水:“别哭,我的好孩子,以后父亲不在,和你哥哥一定要好好的,听话。”

“不!我才刚刚见到你,你不能离开我!”

“老将军。”嬴政抱着澜儿来到我身边。

“父亲,父亲你看,这是澜儿,是你的外孙,长大了还要听你说故事呢。”

“真好,和你出生的时候一模一样……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再一次染红了雪白的绑带。

“父亲!”身旁的男子也激动起来。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随着逐渐减弱的声音,缓缓闭上的双眼,他的手从我的指尖滑落。

“不!不要!”我多么希望是在现代,这样的伤一定能治好,可是如今,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好不容易相见,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们,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呢,不能……”

“太医!”嬴政冲着一旁吼道。

太医慌忙上前搭脉查看,而我已顾不上什么,直接拽过他的胳膊:“你救他,太医,求求你救救他!我求你……”

“夫人,老将军他,”太医躬身跪在我面前,吞吐地说道,“老将军已经,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握着父亲的手,痴痴道,“我们才刚刚相见,不会……”

此时,身边传来一阵哭声,嬴政一手环过我的肩膀,将我搂在怀里,任我放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心中有气,心中亦有痛,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他人。

“都是赵王……”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哽咽着说道,“赵王要将我们赶尽杀绝,还好秦王救了我们,不然……”

我无力去想说话者是谁,脑子里只有“赵王”两个字,“赵王!赵迁……”我抬起头,渴求地看着嬴政,泣不成声地吼着,“王上、王上我要踏平邯郸!马上派王翦王贲、蒙武蒙恬、他们、他们一起去灭了赵国!王上!王……”

嬴政什么都没有说,紧紧把颤抖的我抱在怀里,似乎这令人窒息的压力可以缓解我内心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平静下来,我呆呆地坐在屋里,看着嬴政与其他人说着什么,却一句也听不见。这时,我才仔细环顾了四周的人,才发现除了第一次见到的哥哥,还有几年未见的继母、弟弟、嫂子,和当年刚出生几个月的侄儿。

嬴政走到我身边,扶我起身,“我们回宫吧,寡人已命赵高为你家人找寻了一处住所,放心吧。”

我跟随着他的脚步,神情恍惚,最后回头望着榻上的父亲,感觉是那样的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此刻我甚至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该多好……

哥哥走过来送我们,眼神中流露出千言万语,然而只说了四个字:“妹妹,保重。”

“哥哥也是。”说完我便背身离开,上了马车,我怕继续面对他的话,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悲痛会再次卷土重来。

车上,我靠在嬴政的肩头,浑身没了力气,突然想起澜儿不见了。

“已经叫人先送澜儿回宫了。”

是啊,不知不觉都日落西山了,街道上也处处点起了灯火。“谢谢你。”

嬴政握住我的手,说:“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父亲,若是再早些到那里,就不会……”

我遥遥头:“不,如果不是王上,恐怕这辈子我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是我不好,说到底,是我害了他们。”

“不是你的错、”

“王上,”我打断他的话,“那时是我一时失言,不该那样说。归根结底是我考虑不周全,现在想来,是我太自私,太任性了。”

“你知道吗,当年长平一战,马服君一族遭到牵连,很多人流落到各国,比如你今天见到的马兴,他们改名换姓,在各处努力地活着。”嬴政向我慢慢道来,“后来老赵王留下了你父兄,与李牧一同北抗匈奴,实则作为你来秦国的牵制,只要你的家人还在赵国,你便能按照他们原先的计划行事。”

听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从一开始,我们就在设好的局之中,我、我的家人、还有霜儿,以及一系列的刺杀行动。

“只是如今的赵王迁昏庸不堪,早已将其父的计划忘记,若非霜儿之事败露,问罪与赵国,恐怕他也想不起迫害你的家人。当时幸得李牧将军极力保护,你父兄才免于立即押送回邯郸,寡人才有足够的时间派人去救他们。”

“原来,我们不过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我自嘲一笑,转而问道,“那继母和嫂子他们?”

“寡人早先已派人将他们接来秦国,当时你还在母后那里,就没告诉你。”嬴政停顿了一会,紧攥拳头,“将一国之命运系于女子之身,此为懦夫之所为,寡人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马车驶入宫门,已过戌时,刚到甬道,便有偏殿内侍在此等候。

“王上,丞相大人已在东偏殿等候多时了。”

“王绾?几时来的?”

“已有两三个时辰了。”

我见内侍焦急模样,便对嬴政说:“王上快去吧,丞相等了这么久,想来是要紧的事情,我自己回去就好。”

他稍稍思考了一下,说道:“那好,一会再去看你。”

目送他进了二道宫门,我遣散了身后的随从,一个人走在长长的甬道上,想起几年前第一次来到咸阳宫,第一次走在这长道上好奇的样子,感叹自己再也回不去以前那凡事无所谓的心态了,当初还妄想着即便改变历史也要保护身边的人,现在看来不过是美好的愿望,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包括自己的命运。

一整天滴水未进,我踉跄地扶墙走着,抬头望向那一线天,竟看不到一颗星星,四周寂静非常,只剩下旗帜在风中呼呼作响。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接着又是一声炸雷响彻天际。我浑身一震,不由得背靠城墙,胳膊环抱双膝,整个人蜷缩起来。一时间豆大的雨点掉落地面,越来越密,风雨交加处,迷潆一片。我将头埋于膝间,此刻不知在想什么,该想什么,只是任凭风雨拍打在身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雨水停止了,不对,为什么声音还在?我茫然地缓缓抬头,眼前一袭深色长衣,脚边已被雨水浸湿,我无力地伸出右手拽住衣服垂下的襟带,想要紧紧攥在手里,可是,我越是紧握,手却越是向下滑落。

他蹲下身,将冰冷的我拥在怀里。在盛夏之夜里,我居然感觉到一股温暖流进身体。

“总是这样,不让人省心。”嬴政轻声在耳边说。

我鼓足力气抱住他,“我怕,我怕太省心了,你就会不记得我了……”

“傻丫头……”

“我的朋友、我的家人、都离开了,我只有你了。”

“嗯,我不会离开,也不会让你离开。”

风还在吹,雨还在下,但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伞中的方寸之地,此刻便是我们的全世界,无可替代。

不一会儿,只听一群人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应该是赵高带人赶了过来。

嬴政搀扶我站起身,一手挽过我的肩,一手撑着伞,说:“我们回去吧。”

“嗯。”我点点头,心中感叹造化弄人,把我送到赵国,来到你的身边,最后还能这样,与你并肩前行,如今便已知足了。

几日后,我如约来到父亲的葬礼,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你是赵雪夜的父亲,但对于我,仅仅只是初次相见的陌生人,短暂的重逢,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将你的容貌铭记于心,便匆匆离去。对不起,作为你的女儿,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即使在最后,也不能以本心相对,那日的痛楚多半是触景生情,以及这段时间里其他悲伤的叠加。对不起……

“妹妹,”哥哥轻轻地扶我起身,“父亲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今后的路还很长,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才能对得起他老人家临终前的嘱托。”

“嗯。”我答应着,“哥哥也是,不必太过悲伤。”

我的哥哥,赵信,比我年长五岁,虽然样貌不算英俊潇洒,但经历了战场的风风雨雨,眉宇之间总能给人一种英武之气,眼中亦透露出赵国人那坚毅的性格。

“以后你们就留在秦国吧,这里也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对于一个了解历史的人来说,最大的好处莫过于知道谁是最后的胜利者,而我又恰好遇见了这位胜利者,“王上说可以让赵临先去王翦的军中做些小事历练历练;启儿还小,他和高公子年纪相仿,等过两年就让他进宫和公子一起读读书什么的,宫里有我,也可以照顾照顾他。哥哥这些天可以多休息休息,过些日子便可以去王贲那里担任、”

“妹妹,”他打断我的叙述,“这些日子,多谢秦王的照顾,我们今天还能站在这里,我也感谢他对弟弟和启儿的安排,但是,我不能……”

“哥哥不必自谦,在赵国你本来就是将军,如今就算给你任何什么职位都不为过啊。”

“真的吗?你真的是这样觉得的吗?”他反问我,“我真的是个合格的将军吗?以前是自己决定不了,现在却是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证明自己的机会?”

“是的,作为一名军人,我也有我的尊严,何况,秦国也不养闲人。”

我凝视着他坚定的目光,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微笑:“我明白了,也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将军。”

这时,继母拽着他的儿子,凑到我身边,激动地说:“你刚才说秦王让我们家临儿去打仗?”

我看着她,又看看一副纨绔模样的弟弟,对这对母子,我总是提不起情绪,心生不快:“几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那是,我能怎么变啊,哪像你啊,一眨眼成了秦王的宠妃了,你应该感谢我,是我当年英明,同意把你送到这,你才能有今天。”她继续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我的关系。

“姨娘说的是,我是该好好谢谢你,所以你现在还活着。”我挑逗地冲她道。

“你!”

“天色不早了,妹妹也该早点回去了吧。”哥哥知道我与继母素来不和,赶忙解围。

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便叫着芳如准备回宫,临走时,回答了继母的话:“弟弟暂时不会去前方战场,先从小事做起再说吧。”依我看来,目前的赵临,怕是还没有面对战争的勇气和能力,只希望他不要在军中惹事就好。

回到宫里已是傍晚,我端着准备好的晚饭来到西偏殿。

嬴政见我来了,放下手中的书简,走了过来。

“一切都妥当了?”

“嗯,”我点点头,“谢谢王上为我做的这些。”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来,过来坐。”他边说边拉我一同吃饭,“你兄长怎么说?”

“他很感激,谢谢王上他们的照顾,只是……”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嬴政会不会介意,“只是他没有接受王上给他的安排。”

“哦?为何?是嫌职位太低,不够他以前的将军之职?”

“不,不是的。”我赶忙摆手解释,“他,他只是做了一直想做的事,也希望王上能理解。”

他放下碗碟,仔细听我说。

“在秦国,人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功劳取得奖赏,无论是耕种还是战斗,只要努力就有机会成功。然而在赵国并不是这样,有些人一出生这辈子就只能给别人当牛做马,而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将来可以做将军,我们家就是后者。”

“的确,六国的贵族一向如此。”

“赵国的贵族将军何其多,像李牧将军那样的人又有几个?虽然我们没有经历过,但是长平的赵括之败让哥哥感觉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优秀,所以这几年他一直在李牧和父亲身边努力学习,即便已经是赵国的年轻将领。如今,他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做去拼,不愿再坐享其成,这也是作为一名军人的尊严。他说这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好,他能有如此的想法,也算是有志之士啊。”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企盼他今后能够平安归来。”

“一定会的,寡人信他。”

饭后,我看着那堆积如山的书简,有点心疼他这样日夜辛劳,便想带他出去走走,休息休息,结果,意料之中的被回绝,让我先回去。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廊外传来,还伴着几声呼唤。

“王兄!王兄!……”

“唉,”嬴政无奈地摇摇头,走到门口,“在这呢!”

“王兄!燕丹跑回燕国了!”来人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激动地说。

原本就在想究竟是怎样的人,能如此出入,仔细一看,差点没让我笑出声来。他不仅没有像嬴政那样将头发束起发髻,只是编起一部分,还带着帽子,而且穿着迥异,根本不是中原人的衣服,整体看来,倒像是从西域来的。这使我更加好奇他的身份了。

“说过多少次,不要……”嬴政刚准备指责,却见他这幅打扮,一时愣住了,“你!你这穿的是什么?真是越来越……唉。”

“嘿嘿,”他调皮的一笑,“这是我从西域买的,是不是很特别?”

“去去去,赶紧给我换掉再来。”

看他们俩这样子,真心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那人这才注意到我,“咦?这位是?让我猜猜……”

嬴政来到我身边,“他是子婴,寡人的弟弟,经常在外,本想让他到民间历练,结果却还是这副样子。”

“王兄怎么能这么说,我每次可都是把所有见闻与你分享,还给你带了那么多好东西,”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上次那个什么血玉的镯子,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

“唉,”嬴政边叹气,边摇头,感觉像是败给这位了。

真没想到,眼前这位风趣的少年人,就是将来的秦王子婴,能在这遇见他,也算是荣幸吧。

“雪夜见过公子。”我上前行礼,但抬眼一见他那身装扮,不免想笑。

他恍然明白:“哦~~你就是那个赵国来的……”

“子婴,你来找寡人何事?”嬴政岔开了他的话题,问道。

“我刚回来,去找燕丹,本来还打算跟他聊聊呢,结果发现他已经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嬴政两手一背,无所谓的样子答道,“走就走了,无关紧要。”

“燕丹……”关于燕丹,这几年我从未留意,他以前和嬴政一起质于赵国,后来又跟着来到秦国,要说心中的阴影,恐怕不亚于嬴政,此次出逃,也是他实现自己政治抱负的开始,想到几年后的荆轲刺秦,突然让我有点不寒而栗。

“怎么了?”嬴政见我怪怪的,问。

“王上最好还是派人把他追回来吧。”天呐,我在说什么?万一真的追回来,那岂不是乱了历史?

“为何?”

话已说出,无奈只得坦言:“燕丹此人野心不小,况且对秦国亦是仇视,他若归国,势必会对秦国不利,对王上不利。”

嬴政微微一笑:“他,是有那么点野心,但是构不成威胁,燕王喜胆小懦弱,燕丹有这样一个父王在上面,便是做不了什么大事。就算他敢,只要我大秦的铁骑站在那,寡人让燕王废了他的太子,他们也不敢说一个‘不’字。此事就随他去吧。”

我无言以对,也无需多说,毕竟燕丹最后没有成功,就这样吧。

嬴政说完,又见子婴模样,实在气急,“你!快去把衣服换了!”

“哦,遵命!马上就去,嘿嘿。”子婴回过神来,答应着跑了出去。

“唉,寡人这个弟弟啊,永远都像个孩子一样,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其实这样不也挺好,至少可以让这宫中留一点欢乐,不是吗?”

“是啊,总好过成蟜……”没想到嬴政此时却想起了往事,不免心生忧伤。“希望子婴不要、”

“王上、”我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不会的,子婴他不会,王上就放心吧,我们都会一直这样,好好的。”

嬴政没有再说话,我不知道,在他心中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悲伤和心结,但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陪着他,至少这样彼此相依,便不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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