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驱魔(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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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综]傲娇攻略
作者:纳兰语兮
迹部前十七年的人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可自从他遇见那个读作神棍写作阴阳师的少女后
三观就开始碎成渣渣……
此文又名《一定是我看世界的方式不对》、《论神棍与阴阳师的区别》、《我的女友炫酷拽》
一句话简介:阴阳师少女与傲娇大爷的捉妖恋爱日常。
这就是篇带点灵异的傻白甜。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倍浅夏,迹部景吾 ┃ 配角:网王,少阴,夏目 ┃ 其它:
☆、劫难
?已是入冬时节,外面大雪纷飞,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屋内一位包裹得像粽子胖乎乎的小女孩蹑手蹑脚穿过长廊走到玄关,她弯下腰给自己系紧鞋带,动作略显笨拙却小心翼翼,生怕吵醒楼上正熟睡的老人。
她刚穿好鞋起身,突然感觉后背发凉,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量修长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男人衣着打扮十分奇怪,他脚不沾地悬空而立,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质温雅出尘。
小女孩见到是他后反而松了口气,她反应很快,肉嘟嘟的小脸上马上露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容,软声软气得喊:“太裳……”
男人对她礼貌点头,继而语气温和道:“浅夏大人,大和大人早就吩咐过不允许您出去玩雪,您的感冒还没有完全好。”
小女孩撇撇嘴,有些抱怨,“诶诶,我说了很多次,太裳你比我大那么多,就不要对我用敬语啦!听起来真的很别扭!”
“再说啦,我只是出门玩一小会,只要你不说,爷爷在午睡是不会发现的!”
小女孩说着就伸手去开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她踮起脚打开门,只见院子外停了一辆陌生的黑色汽车,汽车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像是冒雪驶疾驰而来。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人正在院子外来回焦急踱步。他身穿黑色毛呢长款风衣,带了一顶墨黑的帽子,帽檐上有点点积雪,怀里好像还抱着一个小孩,老人的神情隔着茫茫大雪看不清楚。
小女孩用力眨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一层淡淡的紫光笼罩在那老人的周围,那紫光好像来者不善。
“您好,请问您找谁?”小女孩探出一个脑袋疑惑问。
老人见开门的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后,也有些迟疑,他又看了看手里紧握的信纸上地址,不确定得问:“请问……这里是安倍家吗?”
小女孩刚准备回答,一阵大风突然从屋内涌出,几乎都要把她掀起来,她死死抱着门把手,伴随着大风飞出来的还有几张符纸。
符纸直直飞向老人,最后在他面前一寸的地方停下,尔后像是得到了某种咒语指示,齐齐在半空中自燃起来,燃烧的灰烬慢慢掉落在地。
老人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符纸,吓得连连退后几步,险些抱着怀里的小孩栽倒在雪中。
小女孩一脸兴奋,看到这犹如变戏法般奇异的一幕,眼睛都不眨一下,而让她更为奇怪的是,笼罩在那老人四周的紫光,不知何时消散不见了。
这时在她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严肃声音,“一郎,带他进来。”
小女孩扭头,爷爷不知何时披了一件厚实外套,正从屋里缓缓踱步走出。她顿时心虚得把自己胖乎乎的身体朝门边挪了挪,想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安倍大和并没有看她,直径走出来从迹部一郎怀里接过那个孩子,小女孩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偷偷踮起脚朝爷爷怀里张望,是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孩,似乎是陷入了昏迷,面色苍白,两眼紧闭,一个人卷缩成一团,额头还不住在渗冷汗,但即使是这样的狼狈样子,男孩的眉目依旧俊秀可见。
小女孩心想,这个男孩长得可真好看,比她都要长得好看呢。
迹部一郎刚刚在见到安倍大和的身影出现在玄关时,脸上原本不安焦急的眉目有几分舒展,重重松了口气。他似乎十分信任眼前这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放心得把自己的亲孙子交到他手中。
他跟在安倍大和身后回屋,回想起刚刚那诡异的一幕,问:“大和,你早就料到了是不是?”
安倍大和伸手探了探怀里男孩的鼻息,淡淡道:“没有,我只是刚刚午睡前察觉到有股很强大的妖气在向这边靠近,便画了符咒出来迎敌,不想却是你来了。”
对于自己突然的造访打扰,迹部一郎有些歉意,“抱歉,我本来是不想来打扰你,只是小景从昨晚开始就不太对劲,送去医院连医生也束手无策,我只好抱着试试的态度来找你……”
安倍大和带他们到二楼的一间空房,把怀里的男孩放在榻榻米上,摇头说:“七年前我告诉你我的地址时,便说过了,如果有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我是想不让人找到,但却不是你。”
好友的一番话,让迹部一郎有些感动,七年前的那件事情他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后来安倍大和离开东京不知所踪,却唯独告诉了自己他的居所行踪。
安倍大和面无表情端详了男孩片刻后道:“他只是被妖气侵蚀,并无大碍,我一会为他净化妖气就没事了,但是……”
“是什么!”迹部一郎在一旁焦急问。
“他好像无意中与那妖怪缔结了某种缘分牵绊,至于是缘分还是牵绊,现在都还未可知。”
这话让迹部一郎更加不安了,“那……该怎么办?”
“那只妖怪怕是很厉害……你也知道我如今阴阳眼尽失,以我现在的实力和他对上连三成把握都没有。”
迹部一郎一愣,好友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即使现在的大和失去了可以看见妖怪的阴阳眼,但遇见一般的妖怪他完全可以不费什么力气将其降服。
迹部一郎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孙子怕是惹上了某种十分恐怖的东西,他不安得问:“大和,你跟我说实话,那妖怪究竟是什么?”
安倍大和抬头,深褐色的眸子平静得看向他,说:“日本古时最厉害的三大妖怪,那妖怪就是其中之一。”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安倍大和留了迹部一郎他们在家过夜,这是两人这七年间难得的相处交谈机会,年少好友的情分让这两个年近半百的老人格外珍惜。
迹部一郎对自己孙子未来的命运有些惴惴不安,安倍大和索性起身为他算了一卦,看着面前的卦象,安倍大和一直平静如井水的眸子出现了一丝情绪,他忽然把视线转向对面房间里两个小孩的身影。
沉默了片刻后,他说:“一郎,你记不记得我很早之前跟你说过一件事情,每个阴阳师一生之中都会遇到一个劫难。”
“渡得过,便会成为一名真正的阴阳师,渡不过,便会像我这样,成为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人。”
“浅夏出生之际我曾经为她占过一卦,卦象凶险,除非她能遇到一个有缘人助她渡劫,而小景的劫难同样也需要一个有缘人来破解,也许他们可以成为彼此的命中有缘之人,来化解彼此的这场劫难。”
另一间房间内。
“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凑过去笑眯眯得问他。
小男孩扭过头,不说话。
小女孩也不介意,继续微笑说:“我叫浅夏!就是初夏的意思,你呢?你也住在雨泽镇吗?我以后去找你玩好不好……”
“不好。”男孩看着墙壁闷闷道,有些不太想理她。
“为什么呀?”女孩不死心得继续追问。
“因为……”男孩憋了半天,“因为你胖!”
“……”周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这让男孩有些不安,自己刚刚是不是太过毒舌,把人弄哭了?
男孩转过头偷偷瞟了一眼,只见女孩正低头专心致志得在解脖子上的挂坠,不一会女孩终于解开了挂坠,还不待男孩反应过来,她胖乎乎的身体就扑了过去,强行把挂坠挂在了男孩脖子上。
女孩笑着说:“呐,爷爷说你是被妖气侵蚀,这个辟邪的护身符送给你啦,它叫月神玉,是爷爷亲手做的,很灵验的。”
男孩挑眉,对她的举动有些不解。
女孩继续说:“你看我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送给你了,以后可不许说我胖啦!”
想这么简单就收买自己?
男孩不爽得伸手扯了扯挂坠,不知怎么的却没能扯下来,这让他多少有些郁闷,而一旁的小女孩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却“咯咯”得笑个不停。
屋外的大雪一夜未停,屋内两个人的命运齿轮开始了转动。两个可能穷尽一生都不会有交集的人,却在这一夜人生开始有了交集。?
☆、桥姬
?六月初夏。
大阪的雨泽小镇自入夏以来,雨水连绵不绝,山间的植物汲取养分开始疯狂生长,放眼望去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小镇北面靠近深山老林,有一大片早已荒废掉的农田,许久没有人打理,加之此地人烟稀少,现在长满了青绿的杂草。
在这片茂盛得刚好没过膝盖的草丛,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位高中生打扮的少女在其间艰难前行。她身穿深蓝色校服,黑色短裙,过膝长袜,还背着黑色书包,显然是刚刚放学就匆匆赶到这里。
在前面给她带路的是个背影酷似佝偻老人的“人”,或许不该称之为人,对方背后背着个青色的笨重乌龟壳,脑袋圆滚滚光秃秃,浑身上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绿色。
如果旁人看见它的真身,十有八九会大惊失色尖叫声“有妖怪”,然后转身就跑。
但少女的脸上不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反而面带微笑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又走了一段路,安倍浅夏忍不住抓住前面带路者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喂喂河童,你确定你没有带错路吗?你可别忽悠我,这片草地这么大,哪儿是你家啊!”
被称作“河童”的妖怪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顶,不好意思说:“浅夏大人,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很快就到了。”
安倍浅夏只好耐下性子跟在他后面,过了一会,河童突然毫无预兆得直直停下脚步,安倍浅夏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了上去,她问:“喂河童,你怎么了?”
河童犯难:“浅夏大人,我……我不能过去了。”
安倍浅夏马上就知道其中缘由,她托着下巴微笑说:“有意思,我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么霸道的妖怪了。”
妖怪可以发出妖气,以此宣示领土主权,越强大的妖怪发出的妖气越强,这对于比他弱小的妖怪有压倒性优势,弱小的妖怪迫于这种强大的气场,往往不能向前踏足一步。
但现在不是古代乱世,很少有妖怪会凭借着妖气无情霸道得驱逐其他妖怪,大都是在一片领域,互不相扰得生活。
河童哭丧着一张圆脸,絮絮叨叨说:“呜呜,大人,我就说吧,这妖怪开始还只是占着那座桥不让我靠近,后来就是那条小溪不许我碰,现在已经是附近都不许我踏足,照这样下去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呜呜……”
一望无边际的茂盛草丛,安倍浅夏这样望过去,还真看不到河童所说的小溪和桥,不过他说那妖怪来到此地,最先栖息的是一座桥,有这样习惯爱好的妖怪还真不多。
安倍浅夏觉得多想无用,还是先过去看看,她伸手微微能感受到对方的妖气,断断续续,时强时弱,不过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于是她对河童说:“呐,你先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这句话让河童眼睛一亮,他在原地暗自搓搓手,心说大人这是要动手了吗!
虽然说他不敢找那妖怪单挑,而去找浅夏大人求助,有借刀杀妖之嫌,哼,可谁让那妖怪野蛮霸道在先呢!
而且那妖怪的妖力好像十分强大,和他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他完全抵挡不住,只有被赶跑的份。
这么想着河童发自内心,大声冲安倍浅夏的背影喊道:“浅夏大人!您可一定要给我报仇啊!把那个鸩占鹊巢的家伙赶走!狠狠揍他一顿不要客气……”
安倍浅夏头也不回向前走,顺着妖气找到了河童的老窝——现在被一个不明妖怪占据的小溪。她拨开一片片肥大的芦苇叶,在草丛的掩盖下,一条小溪正不急不缓得向前奔走,一旁小溪上还架着两块青石板,方便路人过往。
可上面的斑斑青苔,昭示着这其实是一座被人遗忘已久的小桥。
隔得这么近,安倍浅夏已经能肯定那妖怪现在就呆在青石板下,她弯下腰,指尖还没有触及到青石板,从里面却猛然冲出一股强劲的妖气。
安倍浅夏反应很快,马上起身疾退几步,伴随着那股妖气,一缕透明状的妖怪向她扑来,安倍浅夏连忙双手交叉护在身前,将那妖怪拦下。
几招下来,浅夏占不了上风,而那妖怪在她身上也讨不到便宜。
面面相对的一刹那,安倍浅夏看清楚了那妖怪的长相,是典型的日本古代女子打扮,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身着大红色的艳丽和服,长长的黑色头发披散在身后,还湿漉漉得正在滴水。
这场景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要是晚上在水边看到这样的妖怪,连对各种妖怪司空见惯的安倍浅夏都觉得无比渗人,还好现在是白天。
安倍浅夏几乎脱口而出:“你是桥姬?!!”
如果说她之前听河童的描述还仅仅是怀疑那妖怪是桥姬,那现在就是百分百肯定了,她在爷爷的藏书《百鬼夜行图》里曾经看到过这个妖怪的画像。
桥姬——由痴情女子的怨气所化,因为痴爱他人又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从桥上跳到水中自杀,死后怨气幻化成妖怪。
桥姬有点意外,她正盯着浅夏看,冷冷得说:“未曾想在这偏远小镇,竟然还有人认得我。”
安倍浅夏疑惑得问:“你不是应该呆在大阪,怎么会跑到雨泽镇来?”
桥姬和河童那样的低级妖怪不同,她是中级妖怪,并不常见,又因为常年呆在桥下十分低调,几乎不为人知晓。
而桥姬有个最大的爱好便是呆在古桥下,年代越久远她越喜欢,日本现存最多古桥的地方当属大阪,桥姬不呆在大阪却跑到小镇来,着实有些让人奇怪。
桥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身后长长的头发作势就要化成一根麻绳向安倍浅夏劈去,安倍浅夏眼见不能硬拼,连忙闪开退后几步。
安倍浅夏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哪里惹怒了她,笑着说:“哈,我不过是好奇而已,你不说就算了,也不用动手动脚是吧。”
桥姬见她连连退让,也没有再向前进攻的意思,站在原地,冷冷得开口说:“你看得见我,又知道怎样能避开我的攻击,想必是阴阳师吧,要是没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走了。”
这么快就看穿她身份下逐客令了?态度还是这么强势。
安倍浅夏突然觉得眼前的桥姬和爷爷那本藏书上写得一点也不一样,很有意思,不由笑了出来。
桥姬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还不快滚!难道要我动手。”
安倍浅夏微笑说:“你和书上记载很不一样啊,书上说你--‘性格柔弱自卑,日夜哀叹自己身世悲惨,常常躲藏在古桥下,不愿意轻易见光’。”
桥姬冷哼了声,“一派胡言!”
安倍浅夏立刻表示赞同,“我也觉得书里很多东西都很扯呢,像书上说你喜欢历史悠久的古桥,我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两块青石板会合你的口味,大概是年代久远很多东西记载都有偏差了。”
桥姬没有说什么,只是愣愣得看着身旁的两块石板有些出神。
安倍浅夏见她情绪没有刚刚那么极端激烈,微笑说:“对啦河童你知道吧,就是原先住在这溪里,后来被你赶走的倒霉妖怪。你放出的妖力很强大,让他完全没有办法靠近,所以那个笨蛋就拜托我来跟你说两句话。”
“--凡是讲究先来后到,这里是它先来安的窝,所以希望你不要夺人所好,我们雨泽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要是有心住下去,还是能够再找块好地方的。”
其实河童的原话是“那家伙又霸道又凶残,您一定要帮我报仇揍她一顿!好让她知道谁才是这小溪的主人”,安倍浅夏心想这桥姬不是善类,还是不要刺激她为好。
桥姬回过神来,宽大的衣袖一甩,她转身走向青石板,“那么你就去告诉那个胆小鬼好了,我偏要夺人所好,想我让出这里,做梦!”
安倍浅夏:“……”
浅夏对这么野蛮霸道的妖怪一时无语,而且这妖怪又没有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不过就是抢了个地盘,她也不至于动用符咒来驱除对方。
安倍浅夏摸着下巴有些无奈,她觉得和这妖怪没法沟通,准备打道回府,这时她忽然瞥见桥姬背后披散的头发下面,有一个杯口大的伤口,伤口撕裂得很深,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白骨,而且这伤口尚且没有愈合。
她就说怎么之前感觉到的妖气时强时弱,断断续续,原来是桥姬受伤了,依照这个伤口推测,可能还伤得不轻,这也许就是她为什么会突然来到雨泽镇安身的原因吧。
有了这个发现,安倍浅夏顿时对说服桥姬有了七成把握,她不由嘴角上扬,笑得有些狡黠,她微笑说:“桥姬,其实你受伤了吧?既然你也知道了我阴阳师的身份,我也不想趁人之危,不如你和河童和平相处吧,反正你是住在桥下,河童是住在水里,两不相干,还可以做邻居,有事情还能互相照应,多好啊……”
见桥姬没有反驳她的话,安倍浅夏继续循循善诱,“你看啊,一个人住很无聊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只乌龟……哦不那只河童很有趣,给你做伴正好,你看怎么样?”
也不知道是桥姬考虑到真动起手来,现在的她根本不是浅夏的对手,还是被浅夏刚刚的话打动,想到一个人住很无聊……最后的结果就是桥姬默认妥协了,她默默收起刚刚那股强势的妖气。
安倍浅夏摸下巴,她估计后者可能性比较大,依照桥姬刚刚的态度,就算打不过她也会拼死来个两败俱伤。
所以说啊,对付这种妖怪还是要软磨硬泡才行。
?
☆、怪物
?桥姬前脚刚收起妖气波动,河童后脚就蹦蹦跳跳跑过来了,
边跑还不忘拍浅夏的马屁,“浅夏大人,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您办不到的事情!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最崇拜的人啦!以后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
河童还在一边絮絮叨叨,桥姬却听不下去,冷冷道:“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这只乌龟要是敢在我休息时发出一点响声,我立马废了他!”
说完就“扑腾”一声跳进清澈见底的溪水里,回桥下休息了。
河童显然是怕了她,缩了缩头,小声嘀咕:“那我哪里知道你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不休息啊,这简直就是野蛮不讲理好不好……”
正说着,小溪突然“啪”得一声响,河童被吓得赶紧退后两步,不敢再说什么,生怕桥姬会突然从桥下冒出来撕了他。
安倍浅夏强忍着没笑,好心提醒:“刚刚那是鲤鱼拍水,不是桥姬……”
被人戳到痛处,河童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马上挺起光秃秃的脑袋说:“我才不怕她呢!好男不和女斗!我是不想和她一个女妖怪计较,要是真打起来谁怕谁啊!”
安倍浅夏:“……”
拜托,要是真打起来,你连桥姬的衣角都够不着呢。
河童转身又连连对浅夏道谢。
安倍浅夏对他的马屁不感冒,她凑上前笑眯眯说:“河童,谢我就不用了,你把报酬付清就行。”
河童了然,马上从背后的龟壳里抠出两枚金币,递给安倍浅夏。
安倍浅夏却不马上伸手接,她继续微笑说:“河童,是十个金币才对哦。”
不等河童说话,安倍浅夏微笑着解释:“你之前和我说的是有一个比你强一丁点的小妖怪占了你地盘,需要我帮忙。可桥姬是普通小妖怪吗,她可是中级妖怪,我们都是老熟人了,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折一口价十枚金币好啦!”
河童:“……”
他也不知道那个妖怪就是桥姬啊摔!
可怜自从桥姬来这里后,他连看都没有看到桥姬一眼,就被无情得赶出来了呜。
安倍浅夏依旧端着一张欠扁的笑脸:“河童,你觉得怎么样啊?”
还能这么样啊!
河童一想到桥姬那凶残的背影,再看看眼前浅夏这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顿时泪流满面,“我给!我给!”
说着他从龟壳里又艰难得抠出了八枚金币,每扣出一枚,都仿佛是在他心上划了一刀。
妖怪之间是使用金币银币铜币作为货币流通,其中金币价值最高,每枚金币都是货真价实的真金打造而成,河童他在雨泽镇呆了几十年也不过攒了二十多枚金币,现在这一下子就被浅夏搜刮去一大半,怎么能不叫他心口滴血。
他那个后悔啊!
早知道就不求助于浅夏大人了!有这个钱他还不如搬家呢!
他虽然早就听雨泽镇其他妖怪说,浅夏大人是个爱财如命的阴阳师,不论妖怪和人,只要愿意出足够的金币和钱,多艰难离谱的任务和事情她都会尽力帮你完成。
但他万万没想到浅夏大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奸商!心那个脏啊!居然丧心病狂到连妖怪的血汗钱都坑!
安倍浅夏心满意足得用方巾收起十枚金币,直接无视掉了河童哭丧的圆脸。河童被坑了十枚金币后心情十分抑郁,转身准备离开,他现在只想回老窝倒头睡上一觉,却被浅夏喊住,安倍浅夏奇怪得问:“河童,难道你只负责把我接过来,不送我回去?”
河童没好气得说:“大人,穿过这片草丛就是您家,这么近的距离难道您还怕中途迷路?”
不知道是不是河童的错觉,浅夏在听到“迷路”两个字时脸色僵了一下。
安倍浅夏:“哎呀,我不管,做妖怪要有始有终,你既然接我过来了就要送我回去!”
河童:“……”
她说的太有道理,竟让河童有些无言以对。
河童只好认命得给大奸商带路,安倍浅夏瞧河童好像心情不太好,摸了摸下巴,自己不是帮他争取回地盘了吗,怎么他好像不是很开心呀……
于是安倍浅夏漫不经心说:“河童。我看天气预报,说未来一个月都是晴天,像你住的小溪很可能会干涸。”安倍浅夏故意加重最后两个字。
一听到自己赖以生存的小溪可能会不保,河童顿时把刚刚不愉快的事情抛在脑后,开始紧张起来,磕磕巴巴说:“那、那怎么办?我需要搬家吗?”
安倍浅夏假装一本正经:“我也不知道呀,而且雨泽镇不下雨的话,镇上所有溪水都会干涸,你难道要搬走?”
一听到要搬离雨泽镇,河童就更紧张了,虽然说那只桥姬很讨厌,可是他在雨泽镇还有好多朋友,他舍不得他们啊呜……
这时安倍浅夏已经能看到自家门前那条小路了,她对河童微笑得挥挥手,“哈,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走了~”
河童犹自在原地纠结要不要搬家,作为始作俑者的安倍浅夏,却笑眯眯得哼着小曲往家走去。
突然一个足球从一旁的庭院里飞射出来,差点砸在她身上,浅夏眼疾手快抬腿把球拦下,她弯腰捡起那个足球,一个胖乎乎的五六岁小男孩从庭院里气喘吁吁跑过来。
安倍浅夏偏头微笑问:“呐,小朋友,这是你的足球吗?”
小男孩一脸胆怯得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眸子怯生生得看着面前的少女,心说坏了坏了,刚刚球可是差点就要砸到她,她肯定要发飙了!唉~自己今天肯定又免不了一顿骂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安倍浅夏什么也没说,居然伸手把球还给他。
小男孩接过足球,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害羞得小声说:“大……大姐姐,谢谢你……”
安倍浅夏微笑说:“没关系,下次小心点。”
“雄太!你快回来!”小男孩身后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
雄太一脸疑惑,不过还是听话得朝妈妈走去,女人劈手就夺过他手上的足球,把他拎进屋子,还一面训斥说:“雄太,妈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和这条街尽头的那家人说话,尤其是这个少女,她是个看得见奇怪东西的怪物!”
屋里还隐隐传来小男孩的反驳声:“大姐姐才不是怪物!她还帮我捡球呢!”
“你这孩子还小不懂事,现在不会明白的……”
这个少女……
她是个怪物……
安倍浅夏耳边还回荡着刚刚那个女人说的话,她的两腿像是灌了铅,愣在原地半响。继而甩甩头,告诉自己不要去多想。
嘛,嘛,被说成是怪物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自己早就习惯麻木了,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太裳
?安倍浅夏很快就把路上那个小插曲抛之脑后,她哼着小曲推开家门,对里面象征性得喊了句:“我回来了。”
意料之中没有人回应她,她直接上二楼回到自己房间,将书包轻轻扔在地上,马上扑倒在自家软绵绵的床上,滚来滚去。
安倍浅夏伸了个懒腰,“真不想写作业啊,想先睡上一觉……”
这时身边浮现出一个虚幻的人影。
对于对方的出现,安倍浅夏没有丝毫意外,坐起身,嚷嚷道:“太裳!这几天你都去哪了!我一个人都要无聊死了……”
被称作“太裳”的男人,眉目英俊,有着青瓷色的漂亮短发,左眼旁佩戴着精致的银饰。他整个人仿若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神明,自带一股温文尔雅的出尘气质。
他双手拢在袖子中,微笑得看着浅夏,说:“浅夏。你又捉弄妖怪了?”
安倍浅夏心虚得笑了笑:“啊咧,我只是逗逗他嘛,看他心情好像不太好,跟他开个小玩笑。嘛,太裳,你就不要太在意这些小细节啦~”
啊啊啊就知道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太裳的眼睛!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自己前脚才做了坏事,太裳后脚就全都知道了。
太裳看着眼前少女满是无辜的笑容,微微摇头,有些无可奈何。要不是自己看着她长大,有时候还真会被她单纯无辜的笑容所欺骗,连他有时候都觉得,浅夏的外表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这么说来,他记得浅夏小时候明明还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孩,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长大后却越走越偏了。
太裳顿了一下说:“浅夏,大和大人让你去他书房,好像有事要和你说。”
“又找你传话,难道他自己就不会亲自过来叫我么。”安倍浅夏撇嘴,抱怨归抱怨,她对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短裙上的褶皱,就下楼去了。
她身后,转眼太裳又隐匿了。
安倍大和是安倍浅夏的爷爷,对于这位爷爷,浅夏一直抱有很奇怪的情感,明明是从小一起生活的亲人,浅夏却亲近不来。
连对不是人类的太裳,浅夏都可以毫不顾忌抱着他大腿卖萌撒娇,但在安倍大和面前,对着爷爷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她就瞬间怂了下不了手。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位爷爷大人很奇葩很神奇。
他除了每天必要说的话,一天下来可以不说一句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家里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没有电话,没有手机,他在二十一世纪居然还靠书信和昔日好友通讯。
尽管这样,但安倍浅夏对这位爷爷还是很敬重的,他是第一个告诉浅夏阴阳师这个职业的人,是他教会浅夏怎样画符咒,怎样捉妖。
他可谓是将毕生绝学都尽数传于浅夏。他自己虽然从未提及他在阴阳术上的造诣,但浅夏隐隐觉得爷爷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大阴阳师,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要隐居在这偏僻小镇。
安倍浅夏来到爷爷的书房,典型的日本古式书房,地上还铺着榻榻米,一边墙壁的木质书架上还摆满了书籍,有一些书本看上去老旧泛黄,像是孤本;另一边墙壁上则悬挂了几把尚未完工的弓箭,弓箭上还随意得贴了几个符咒。
安倍大和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和服,后背笔直得端坐在长桌前,桌子上只平摊着一封书信。
安倍浅夏对这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进去和爷爷打过招呼就在他对面坐下。
每隔一段时间,爷爷就会收到一封来自东京的信。
见安倍浅夏坐下后,安倍大和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就说:“迹部爷爷家里最近频繁出现奇怪的事情,他想请你去东京住一段时间,顺便帮他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没有问题。”安倍浅夏微笑点头,她以前听爷爷谈及过那位迹部爷爷,好像是生活在东京的大商人,也是爷爷昔年学生时代的好友。
安倍大和又说:“你多收拾些行李,我近日要出趟远门,你可能要在迹部家借住很久,而且迹部爷爷会帮你转学去东京。”
“居然还要转学?”安倍浅夏吃惊,问:“爷爷,您这次是准备出国看我爸妈吗?”
安倍浅夏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她那对不靠谱的爸妈就一直旅居国外研究天文学,倒是把她自小扔在雨泽镇给爷爷照顾。
“不是,我有些事情需要亲自去处理,办完事情后就会去东京接你回来,你在迹部家要听迹部爷爷的话。迹部家有个比你大三个月的哥哥,既然是借住在别人家,你……”安倍大和顿了一下,他看向对面浅夏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你也要多加照顾他才是。”
照顾比自己大三个月的哥哥?
没有问题!
安倍浅夏当下就十分豪气得应下了。
浅夏信心十足得笑着说:“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啦!”
很多年后,当安倍浅夏回忆起爷爷那时看自己的眼神,总有一种自己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感觉,说多了都是泪,只怪自己那时年少天真太甜了。?
☆、初遇
?三日后,东京街头。
安倍浅夏忍不住要仰天长叹——东京这也太大了吧!
安倍浅夏实在是很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路痴这个事实,以前在雨泽镇那么小的地方,她都能经常迷路,现在在东京这么大的地方,她简直都能将自己卖掉。
爷爷这是有多大的心才放心她一个人,加上太裳这个式神,两人独自来到东京啊!
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明明是按照爷爷写的说明,出了火车站到对面坐十路公交,途径十二个站台就到迹部家。
可谁能告诉她,她途径十二个站台后,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公园门口,她让太裳帮忙探查了附近,好像没有居民楼。
像是听到她的心声,太裳在一边友好提醒:“那是因为浅夏你火车下错站了。”
安倍浅夏:“……”
安倍浅夏一屁股坐在了公园门口的石阶上,托着下巴哀叹,“哎太裳,你说我们会不会饿死在东京街头啊,又没有迹部爷爷的电话号码……”
太裳说:“不如你去问下路,东京人大多数都挺友好的。”
安倍浅夏想起了什么,看向太裳:“太裳,你不是说过你曾经在东京住过吗,你还记得路吗?”
太裳面露无辜:“不记得了,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异界,每次必要出门都是跟着青龙,从来不记路。”
安倍浅夏:“……”
好吧,两个路痴独自来东京,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安倍浅夏自己还没有发觉,她和太裳说话时的场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因为太裳是式神,平常轻易不现身,就算现身了,没有强大灵力的人还是无法看见他。
浅夏刚刚就好像是对着空气说话,还一个人说得津津有味。
安倍浅夏抬头,想随便逮个人问路,却发现身边的路人都在用奇怪的眼光看她,她起身刚准备问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生,那女生见状马上加快脚步走开。
安倍浅夏又准备问一旁站在门口的大叔,还没有开口,大叔就淡定得拿起手机打电话。
正当她准备坚持不懈再找个路人时,身旁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扯着母亲的衣角,软蠕蠕得说,“妈妈,这位姐姐是不是有病呀,她刚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说了好多话……”
年轻的妈妈赶紧制止了女孩,小声说:“可能有吧,但你不要说出来,不然姐姐听到会伤心的,我们走吧。”
安倍浅夏此时简直无语凝噎,她就说身边这些路人怎么好像在逃避她……
难道就因为刚刚她和太裳说了几句话,被当成了神经病?
太裳看到浅夏郁闷的样子,很不厚道得笑了出来。
安倍浅夏没好气得瞪了他一眼,说:“都是你害的,你居然还有心情笑!”
众人:“……”
众人心声:果然是有病!
这次连在公园门口打电话的大叔都不淡定了,他逃似得走开了。因为是大早上,安倍浅夏视线范围内彻底没人了。
太裳见事态好像越来越严重,抱歉道:“抱歉都是我的错,我忘记他们不能看见我了,以后有人的时候我尽量不跟你说话……”
“算了算了。”安倍浅夏摆摆手。
正说着,从公园里走出两个人,两人都穿着灰白相间的学生运动服,走在前面的那个少年身量挺拔,紫灰色的碎发,看不清楚表情,举手投足间却有着很强的气场。
安倍浅夏眼睛一亮,和太裳很有默契得对视一眼。
又有人过来了!
她这次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
浅夏刚准备开口,像是看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咳咳。”安倍浅夏清了下嗓子,朗声道:“少年,请留步!”
迹部景吾闻言转身,“啊嗯,有事吗?”
安倍浅夏故弄玄虚得端详他片刻后,神情严肃说:“少年,我观你面相,印堂发黑,你近日恐有血光之灾……”
迹部景吾:“……”
大清早在网球公园门口,遇到一个女生对自己说有血光之灾??
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难道这是什么最新的告白方式?
迹部景吾挑眉,这样的告白真是一点也不符合他的美学。
迹部景吾直接无视掉了安倍浅夏,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嗖”地一声从公园里飞出一个网球,力量之大,网球高速旋转从他面前闪过。
——离他的眼睫毛尚且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迹部景吾条件反射向后退了一步,他稳住身形,没有让自己看起来很慌乱。他转头看向少女,安倍浅夏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刚刚就说过了呀,是你自己不听……”
“砰砰……”最后网球打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反弹后的力道明显减弱,滚落在他们脚边。
迹部景吾:“你死心吧,本大爷不可能会喜欢你。”
安倍浅夏:“……”
喂喂,她不过是想问过路而已,这少年说的话怎么这么奇怪啊!
迹部景吾走远后,安倍浅夏坐回到一旁的楼梯上,她耸了耸肩,“太裳,东京人可真是不友好,想搭讪问个路都不理人……”
这回连太裳都无语了,“浅夏,你确定你的搭讪方式没有问题?哪有见面就说别人有血光之灾的啊。”
安倍浅夏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撇撇嘴,“你没有看到他身后跟着怨灵么,那怨灵对他好像有敌意,被跟着的人本来就会霉运缠身,我不过就是说夸张了点嘛。”
浅夏当然不会主动承认,她刚刚就是看到有怨灵跟着那个少年,才顿生了一个恶趣味的想法想去吓吓他。那个少年也真是够无聊的,没有被她的话吓得惊慌失色也就算了,居然还说了莫名其妙拒绝她的话。
太裳又问:“对了浅夏,你刚刚不出手,不怕那怨灵对少年不利吗?”
安倍浅夏奇怪反问:“对他有没有利害,关我什么事情?”
也是,她从来就不是个博爱的人,在雨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东京。东京地大人多,她一路过来,看见很多身后跟着怨灵、甚至是恶灵和妖怪的人。
但她与他们没有任何交集,浅夏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阴阳师就有义务为世间每一个人斩妖除魔。
人有好坏,妖亦有善恶,她有她自己的标准。
片刻后,安倍浅夏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得说:“暂时不会吧,我刚刚瞧那怨灵好像有所顾忌,不敢太过靠近那个少年,要不然刚刚那个球就不是从他面前飞过那么简单了。”
?
☆、客人
?因为有了早上不愉快的小插曲,迹部景吾觉得自己今天一天都很不顺利。
先是上午他经过篮球馆时,里面正在进行每日常规的篮球练习,结果几个篮球都跟他身上有万有引力似得同时砸向他,幸亏他反应快避开了。
接着是他走在路上又被奇怪的东西差点绊倒,得亏身边的桦地反应快,扶住了他,
到放学后网球社部活,他和忍足侑士交手,居然以一比六爆了大冷门,输给了忍足,让网球社队员都大跌眼镜,这是他网球生涯从来没有过的战绩。
事后他被忍足侑士很无情得嘲笑了一番,“我说迹部啊,马上就全国大赛了,你这么松懈可不行啊,会不会是刚刚打球的时候想着哪个女生走了神……”
迹部景吾挑眉,马上反击回去,“忍足,比赛的时候想女人这是你才干得出来的事情吧。”
忍足侑士被噎了一下。
迹部景吾放下球拍,右手试着做张握动作,没有事啊。
这就奇怪了……
他对自己的控球能力一向很自信,刚刚打过去的球他可以百分百肯定是在界内,但最后网球要着地时却莫名其妙偏移到界外去了。
他不相信鬼神之说,恩,一定是今天风向不好,自己每次又都刚好处在上风口,才会出现那么奇怪的事情,便宜忍足那家伙。
放学后迹部景吾坐私家车回家,在一条偏僻的路上却莫名其妙爆胎了,迹部景吾这次实在是忍无可忍,额头上青筋暴起——早上那个少女一定是乌鸦嘴!害他今天一天都不顺利,最好别再让他碰见他,嗯哼。
因为路上的耽搁,迹部景吾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暮色四合,天际偶尔飞过一两只归巢的大鸟。
他刚进家门,女佣们见他脸色不善,都纷纷避开,怕撞上枪口。
森田管家接过他的外套,毕恭毕敬说:“景吾少爷,老爷在二楼餐厅接待客人,让您回来了就赶紧过去。”
“客人?”迹部景吾挑眉。
“好像是来自大阪雨泽镇的贵客。”
来自大阪雨泽镇?
这个迹部景吾听爷爷提及过,好像是个阴阳师朋友。
看来爷爷还是很在意这些天晚上在别墅西楼发出的奇怪声响,明明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结果被仆人们以讹传讹,最后传到爷爷的耳朵里,就变成了西楼晚上有灵异可怕的东西在作祟。
而爷爷居然还深信不疑,马上就寄信给远在大阪乡下的朋友,让他过来帮忙看看。
这种事情他一向不屑,这都是科技信息时代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神?
迹部景吾很快换好衣服来到餐厅,他刚踏进餐厅,就看见爷爷坐在大理石餐桌的尽头,一位身着纯白连衣裙的少女坐在他身边,两个人边吃饭,还有说有笑。
他僵在了门口——
这个……不就是早上碰到的那个乌鸦嘴吗!!
迹部一郎抬头看见迹部景吾来了,笑着说:“小景回来了。”
安倍浅夏向门口望去,什么!居然是早上那个不友好的东京人!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以上是此刻两个人的共同心声。
安倍浅夏手中握着的金属小刀还僵持在半空中,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呵呵呵,真巧啊……”
迹部景吾却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神情倨傲高冷,他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这个女人最好别惹他!
安倍浅夏:“……”
这家伙是在生气对她摆谱吗??
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有惹他生气的地方啊!
不就是早上跟他开了个小玩笑嘛,真是小心眼,再说了,他早上那么无情得拒绝她的搭讪,她还没有介意生气呢。
迹部一郎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不和谐的气息,笑着介绍道,“小景,这位是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安倍爷爷的孙女,安倍浅夏,也是个阴阳师,她比你小三个月,以后你就是哥哥,不可以欺负她喔。”
“浅夏啊,这位是我的孙子迹部景吾……”
安倍浅夏恍然大悟,这家伙居然是迹部爷爷的孙子啊!
她心说完了完了,早知道这个少年她还会碰见第二次,她绝对不会恶趣味得想去吓唬他。
唉~真希望这家伙能够失忆忘记早上她说的话,自己维护了那么久的软妹形象,怎么可以来东京的第一天就破功呢!
安倍浅夏到底是装了这么多年,她很快就调整心态,对迹部笑得落落大方,“原来是小景哥哥啊,你好,请多多指教,以后叫我浅夏就好啦。”
迹部景吾奇怪得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少女怎么和早上那个神棍的样子判若两人,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叫哥哥就免了,以后直接叫我迹部。”迹部景吾的语气不冷不热,说完他拿起刀叉开始吃饭。
安倍浅夏对于眼前这个少年的高傲态度,实在是无语了。
算了算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现在她借住在迹部家,就不和他计较这么多了!
吃饭间,安倍浅夏不习惯用刀叉,动作显得相当笨拙,盘子里的牛排汁时不时都会溅出来,餐桌两旁的女佣一个个都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迹部景吾将这些看在眼里,啊嗯,果然是个从头到脚一点也不华丽的女人。
迹部一郎对安倍浅夏很热情,“浅夏啊,大和的孙女就是我亲孙女!以后住在这里有什么不习惯就跟我说!小景要是欺负你了也跟我说!我给你做主……你啊不要太拘束,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有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安倍浅夏也不客气,微笑说:“没有问题,迹部爷爷。”
迹部一郎偏头看着明亮灯光下少女的面容,眉眼和大和年轻的时候竟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但不同的是,大和的眸子从来都是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但眼前这人却有着少女特有的灵动明媚。
迹部一郎忍不住说,“浅夏啊,你没有跟你爷爷那样的性格,真让我有点意外。”
安倍浅夏咽下一块牛肉,一本正经说:“迹部爷爷,你居然跟我爷爷能成为朋友,这点我一直都很意外。”
“哈哈……”迹部一郎被她逗乐了,“你爷爷那个人啊,其实人不坏,就是太严肃刻板了!”
“何止是严肃呀,”安倍浅夏吐了吐舌头,表示招架不住,“我可从来都没见他笑过。”
“这么说来我好像也没有见他笑过,哈哈……”
安倍浅夏有时觉得自己挺不容易的,依照自家爷爷这样沉闷古板的性格,她现在居然还有这样活泼的性格,实在是不容易。
一旁的迹部景吾眼中却罕见得闪过一丝惊讶,他这个爷爷虽然平常看起来笑眯眯很随和,其实这只是他多年来混迹商场一个习惯面具罢了,商场上那些老对手背地里都称呼他为“笑面狐”,更何况没有点手腕怎么可能统治迹部商业帝国三十年之久。
但他像今天这样发自内心的哈哈大笑,并不多见。
迹部景吾没有说什么,优雅得拿起没有面前酒精度数的葡萄酒,抿了一口。
?
☆、照顾
?吃完饭迹部一郎让森田管家带安倍浅夏回房间早点休息,浅夏走后,他来到客厅开始向迹部景吾交代事情:“法国那边有点业务出了问题,我要亲自过去一趟,日本的业务我倒不担心,但如果出了问题,你可以取代社长发号施令,你有这个权利。”
迹部景吾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随意翻动管家递过来的文件,语气平淡:“明白了。”
迹部一郎满意得笑了笑,他对自家这位孙子一直很有信心也很放心。因而迹部还未满十八岁,他就敢把迹部集团在日本的业务交给他管理。
又交代了几句公司的业务,迹部一郎最后看着迹部景吾说:“我去欧洲后,浅夏就要拜托你照顾了,浅夏是安倍爷爷的孙女,你要和她好好相处才行。”
迹部景吾眼睛一跳,要他照顾一个陌生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开什么玩笑!!
迹部一郎只看一眼自家孙子此刻的表情,就可以把他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他抿了口茶开始打亲情牌:“小景,说起来你小时候还和浅夏见过面,也算是旧相识了,那会你生病了去找安倍爷爷看病,浅夏还照顾过你一晚上呢……”
迹部景吾抬头,一脸疑惑,自己什么时候认识那神棍了?简直太不符合自己的审美了。
迹部一郎只好干笑说:“呵呵,可能是那会你们还太小都忘记了,我今天跟浅夏提起时她也是一头雾水,你们多接触下也许就能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迹部景吾对上迹部一郎笑眯眯带着期望的眼神,他脸色一僵,不想拂逆老人家的意思,只好勉强点点头。
反正别墅地方够大,房间够多,女佣够多,什么都够……即使同在一个屋檐下,但要是生活习惯不一样也很难经常碰面,最多每天和她吃个饭而已,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了。
——她应该影响不了自己什么吧。
迹部景吾这么想着,心情才稍稍好转,他突然想起件自己在意的事情,问:“那她要在这住多久?”
迹部一郎悠哉得吹了口茶:“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一两天,也许要很久。这个得看她爷爷什么时候能办完事情来接她回去。”
迹部一郎这说了等于没说,迹部景吾挑眉随口说:“啊嗯,要是她爷爷不来,她是不是要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不过是个随口的假设,迹部一郎刚刚还怡然的表情明显一沉,他愣愣得看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过了好一会才说:“如果真是那样,我会替大和照顾她一辈子……”
后面的话音越来越小,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夜色愈发深沉,迹部一郎见时间不早准备回房休息,还不忘嘱咐迹部景吾说:“对了,别墅西楼那件事情,你明天记得带浅夏过去看看。”
迹部景吾停下翻看文件的动作,眉头微皱,他抬起头说:“爷爷,那件事情不过是以讹传讹,您不必太过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过于倒霉,迹部现在打心底就对神棍之类的有些排斥,在他看来,阴阳师就等于神棍。
迹部一郎这次脸上没有了笑意,他很罕见得严肃起来:“小景,我有我的打算和担忧,这件事情我很重视。”
既然迹部一郎的态度这么坚决,迹部景吾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很奇怪爷爷为什么会这么重视安倍浅夏,难道她和她爷爷一样,是个阴阳师?
但是迹部景吾没有问出口,他和他爷爷不同,他一直对阴阳师这个职业抱有怀疑态度,觉得这就是个神棍职业,只会故弄玄虚。
另一边安倍浅夏被森田管家带去自己的房间,她还未进门,站在门口往屋子里扫了一眼就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这真的是她住的房间吗!
整个房间的主色调就是温暖霸气的金黄色,墙壁上明黄色的壁纸,花纹精致复杂。一旁巨大的落地窗帘,可以从这里直接眺望到别墅后面的花园。更为夸张得是房间摆放的雕花欧式公主床起码有三米宽,浅夏觉得自己可以在上面滚来滚去了。
房间中央顶端悬挂的白色水晶吊灯,璀璨明亮,将房间照得恍若白昼。
——这未免也太奢侈土豪了吧!
安倍浅夏觉得她都要被这土豪格调闪瞎眼了!
今天早上迹部景吾走后,后来有个亚麻色头发的好心少年给她指路,即使这样,她和太裳还是将近傍晚时分才找到迹部家的位置,她被管家领进门时饿得不行,哪还有心情观察周围的装饰,只觉得迹部家很大,女佣很多。
爷爷之前只说迹部爷爷是个普通大商人,这真的是普通大商人家的客房吗!爷爷,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森田管家轻声问:“浅夏小姐,这间房间是景吾少爷亲自设计,里面还自带衣帽间,浴室,书房……”
安倍浅夏回过神来,激动得问:“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是的,这是老爷的安排,如果您不满意可以换一间。”
安倍浅夏马上表示:“不用了不用了!这间房间我非常满意!!”
这间房间都快赶上她在雨泽镇的家那么大了,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还没有准备好!
安倍浅夏都迫不及待想去这张看起来柔软的大床上滚上一滚。
安顿好浅夏后,管家和女佣相继告退,他们走后,浅夏把门反锁,才对着面前的空气轻声喊道:“太裳。”
在她身边慢慢浮现出一个身量修长的人影。
太裳毕竟是活了上千年的式神,什么东西没有见识,他对迹部家富丽堂皇的装修风格要比浅夏淡定多了。
他们对视一眼,安倍浅夏脸上的表情已然全不复刚刚的欣喜激动,她此刻的神情平静,脸色甚至有几分严肃。
她突然说:“你也察觉到了吧。”
太裳轻轻点头,“恩,这间别墅确实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存在。”
“而且那个东西实力应该还不弱,”安倍浅夏坐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一双灵动的眸子正平静得看向窗外格外安静的夜色,“因为刚刚我没有看见迹部他身后跟着怨灵,也就是说——这屋子里有东西让那怨灵害怕,所以他不敢跟进来。”
?
☆、调查
?安倍浅夏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总是笑眯眯得看起来人畜无害,加上外形长相偏乖巧,一看就是单纯的小红帽那款,总之第一次见面不了解她的人绝对不会把她和大灰狼联系在一起,反而觉得浅夏是个需要人时刻保护的软妹纸。
有时候她捉弄完妖怪再端着一张这样的笑脸,甚至会让妖怪有一种错觉,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浅夏大人才不会干出那样黑心的事情呢!
但是安倍浅夏此刻在迹部景吾面前,她却有些伤脑筋了,她觉得眼前这位少年好像对她有偏见,而且是很大的偏见。
不至于吧……不就是昨天早上恶趣味吓唬了他一下嘛,难道这么快就被他看穿了?
像是注意到她略带抱怨的目光,迹部景吾瞥了她一眼,问:“啊嗯,怎么了?”
安倍浅夏摇摇头,“没、没事……你吃完早餐就可以带我过去看看了吧。”她说着无聊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培根,手边的蓝山咖啡她一口也没有喝,真是一点也不习惯西式早餐唉。
迹部景吾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放下手中的刀叉,擦拭嘴角,才问:“你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觉得是别墅西楼出了灵异事情?”
“这个我现在还不能断定。”安倍浅夏如实说,“这个要过去看了我才能确定原因。”
浅夏的回答多少有些让迹部景吾惊讶,他以为这个女人会人云亦云笃定那是灵异事件,结果她居然说要看过才知道,他倒要亲眼瞧瞧这个女人是怎样解决这件事!
于是他放下餐巾,起身说,“那本大爷现在就带你过去,本大爷倒要看看你是怎样装神弄鬼。”
他足足有一米八五的高大个子,居高临下看着餐桌对面的少女,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眼神中的锐利和高傲不加掩饰。
安倍浅夏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少年气场十分强大。她无语半响,纠正他:“我是阴阳师,不是神棍。”
迹部景吾挑眉说:“在本大爷眼里,都是一个意思。”
安倍浅夏:“……”神棍你妹啊!
俗话说,思想意识不在一个层次上,还怎么好好玩耍!
安倍浅夏跟着迹部景吾来到别墅的西楼,刚踏足西楼就感觉四周的气息很奇怪,长廊的落地窗帘紧紧遮掩窗外的阳光。室内光线昏暗,阴沉沉,似乎阴气很重……
她问一旁正在做打扫工作的女佣,“你们平常也不拉开窗帘吗?”
女佣:“这里是希子夫人生前喜欢来的地方,她不喜欢拉窗帘,所以老爷吩咐这里的一切都照旧。”
安倍浅夏顿时回头看迹部景吾的眼神充满怜惜。
迹部景吾:“……”
这眼神是什么鬼啊!
迹部景吾一手抚着眼角,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下:“收起你那不华丽的视线,希子夫人是本大爷的奶奶,本大爷的母亲还健在。”
“哦哦。”安倍浅夏恍然大悟,无辜得说:“可是我刚刚什么也没有说呀。”
迹部景吾冷哼了声,在他看来,她想说什么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他会不知道她刚刚想什么。
安倍浅夏又问女佣:“你叫什么名字?”
女佣:“莉莉丝”
安倍浅夏:“那你能帮我召集下所有在西楼工作、确信是自己亲耳听到那个奇怪声音,不是道听途说的人吗?谢谢了。”
“好的。”莉莉丝说着就跑去召集人。
不一会人到齐,安倍浅夏问:“谁是第一个听到那个声音的?是在什么时候?”
莉莉丝举手:“是我,大概是一个月前吧,那天半夜我起来上厕所,见西楼的书房的灯没有关,还有光,就特意过来关灯,结果就听见前面楼梯处有奇怪的响声,不像是脚步声,像是有老鼠蹿过……”
她的话马上被另一个女佣打断,“欸,莉莉丝,不对啊,那天晚上我和凯莉听到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咚-咚’一下一下敲木桩,比老鼠发出的声音大多了。”
又有人说:“我听到的声音怎么和你们不一样,好像是一头棕熊在奔跑。”
一时间众说纷纭,越说越离谱。
安倍浅夏摸了摸下巴,难道在西楼活动的奇怪东西还不止一只吗?那迹部家别墅的“风水”也太好了吧。
安倍浅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这么说来,你们听到的声响的时间是一样吗?”
她们回答:“不一样。”
“莉莉丝是最先听到的,声响最小,你是前天晚上听到的,声响最大。”安倍浅夏摸摸下巴,她好像知道半夜的响声是怎么回事了。
大家在不同时间听到的声音都不一样。
但是都发生在半夜,且地点在别墅西楼,这点也许就是关键所在。
安倍浅夏习惯性看向一旁的太裳,太裳今天也跟着浅夏一起过来了,只是一直安静站在浅夏身边。
太裳微笑得点头,说:“恩,恐怕就是那个东西了。”
浅夏不由微笑,看来他们又想到一块去了。
但这个笑容在迹部景吾看来却很唐突,浅夏莫名其妙朝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又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迹部景吾很自然就以为浅夏在看他,并且是在对他笑。
他斜靠在窗边,挑眉说:“你看着我,笑什么?”
安倍浅夏:“……”
浅夏这才反应过来,太裳一直站在迹部景吾面前,挡住了迹部,她刚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太裳身后的迹部!
喂喂,她明明视线就不在他身上!
这个人要不要这么自恋!
安倍浅夏顿时有些尴尬,低声说:“我刚刚没有在看你。”
迹部景吾却是一副我了然的表情,随意撩了下自己的刘海,“本大爷一直都是这么耀眼的存在,你承认你在偷看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安倍浅夏:“……”
安倍浅夏实在是无语了,其后又跟着迹部去了那间书房。
那些女佣听森田管家说浅夏是老爷特地请来的阴阳师,顿时都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充满好奇,她们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安倍浅夏倒不在意,她在书房随意转了转,说:“因为那东西是晚上活动,我白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今天晚上我会在这里过夜,莉莉丝,能帮我准备一叠白纸吗?”
“浅夏小姐……您不要被子吗?”莉莉丝吃惊问。
来书房过夜不是更需要被子才对吗?
浅夏小姐却独独要了白纸,小姐需要的东西也太奇怪了吧。
安倍浅夏也觉得她突然要这个太唐突,刚准备解释下,就听见迹部景吾开口说:“她让你准备什么你就准备什么,哪来这么多问题。”语气强势不容置疑。
莉莉丝赶紧低下头说:“少爷抱歉,我这就去准备……”
莉莉丝没走两步,被迹部景吾喊住,“莉莉丝,你顺便准备两床被子拿过来,本大爷决定今晚也在这过夜。”
安倍浅夏:“……”
她可以拒绝吗??
?
☆、借目
?晚上安倍浅夏洗澡后换了件月白色的连衣裙睡衣就过去了,结果刚走进门,就看见迹部景吾今晚穿着一件雍容华贵的紫红色睡饱,睡饱上还刺绣着繁复的花纹,将他衬得华丽逼人。睡袍的领口开得很低,诱人的锁骨裸、露在外,胸肌还隐约可见。
迹部景吾正舒服得靠在舒服的沙发上,随意拿了本书在翻看。
若换做别的女生,看到迹部这样穿着睡袍,没准会一个没把持住当场流鼻血或者女汉子些直接扑过去。
可惜安倍浅夏的关注点从来就和别人不一样,浅夏看到迹部这样确实大吃一惊,她结巴得问:“你、你在家一向穿得这么风骚吗?”
迹部景吾抬头,不悦得挑了挑眉:“真是个不华丽的女人,本大爷一直都是最华丽最耀眼的存在。”
安倍浅夏心说她要是敢穿这么风骚的睡袍在家乱走,绝对会被爷爷扔出去,安倍大和为人严肃刻板,他不喜欢鲜艳的颜色,同样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穿得花里胡哨像只孔雀,所以浅夏的衣服大多数是白色和黑色。
安倍浅夏觉得爷爷他老人家这辈子穿得最鲜艳的时候,大概是和奶奶结婚的时候。
安倍浅夏在雨泽镇,民风淳朴,男生不穿校服的时候,都是白衬衫牛仔裤打扮,迹部景吾算是她见过最风骚的男生了。
安倍浅夏见时间不早,抱起旁边一摞白纸开始往地上铺。
迹部景吾问:“你在干嘛?”
“布阵啊。”安倍浅夏头也不抬说。
迹部景吾来了兴趣,他拿下书本,右手优雅得端着一个高脚玻璃杯,杯内盛着无酒精度数的葡萄酒,和他睡袍的颜色十分相近。
他居高临下说:“本大爷倒要看看你怎么装神弄鬼!”
安倍浅夏无语:“你一会别妨碍我工作,我就谢天谢地了。”
迹部家的书房都很大,且装修奢华。书房进门口有一大块空地,接着是沙发书桌书架那些摆设。浅夏在进门的空地上耐心得一张张铺上白纸,围成了一个圆形。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毛笔,在白纸上画了两个圈,在圆圈里,用毛笔写上两个字——“出口”。
布置好这一切后,安倍浅夏席地而坐,盘腿坐在圆圈的正中央,静静等待猎物上钩。
迹部景吾喝了一口葡萄酒,问:“你现在是觉得西楼有灵异的东西了?”
“不是觉得,是肯定。”安倍浅夏此刻脸上浮现出不同于往日的认真严肃,她说:“迹部,你离我远点,等下阵法起作用,我不能保证不会波及到四周。”
迹部景吾嘴角勾起了细小的弧度,眼神有些不屑,他犹自觉得她这是在装神弄鬼。他端着葡萄酒坐回沙发。
“滴答,滴答——”墙上悬挂的时钟指针已经针向凌晨十二点,时间一分一秒得过去,却迟迟不见外面有任何动静。
安倍浅夏这会也不禁有些困惑,她两手托腮,这都已经半夜十二点,一日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应该是妖怪最爱的活动时间,他还不来就太不寻常了。
她对身边的空气小声说道:“太裳,会不会是迹部身上有护身符,灵力太强,妖怪不敢靠近这里?”
太裳慢慢在空中现身,说:“有可能。”
安倍浅夏:“这样的话,那么就要拜托你设结界了,把他身上的护身符暂时封印。”
太裳点头,他向迹部景吾走去,迹部景吾还浑然不知在翻看书本。
太裳站在他面前,双手合一,刚准备动用灵力封印,就听见迹部说:“啊嗯,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安倍浅夏心头一惊,她刚刚说那么小声居然都被他听见了,忙胡扯说:“没有人呀,我无聊在自言自语,我从小就这毛病,无聊就喜欢自言自语……”
迹部景吾:“……”
太裳此时聚集灵力到掌心,双手合一,开启了封印结界。一道透明的白光在迹部景吾头顶出现,继而慢慢展开,包裹住迹部景吾。
太裳打开结界的同一时间,迹部景吾刚翻动了一页书,头突然莫名其妙开始眩晕,他皱起好看的眉头,揉了揉额头,又继续翻了一页。
头却越来越疼,头痛欲裂,身体也开始觉得好热……
他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么难受……
太裳刚封印了迹部护身符的灵力,就发现少年像喝醉酒似得,两颊微红,双眸紧闭好像很难受。太裳说:“浅夏,你过来看看,这少年是不是生病了?”
安倍浅夏连忙起身,从阵法中走出来,说:“你刚把护身符封印,他就生病了,难道这也是那妖怪干的?”
太裳:“恐怕是的,借目——看到喜欢的房子,会把灾难带给屋里的人,把人赶出去再占据房子。”
安倍浅夏补充说:“而且借目的妖力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所以女佣们听见半夜西楼发出的声响就是借目在活动,他的体型越大,发出的声响就会越大。”
这也就是为什么女佣们听到的响声不一样,借目的妖力一直在增强。
安倍浅夏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很烫,果然是发烧生病了。迹部景吾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下意识抓住浅夏的手,往她怀里蹭,还喃喃道:“好热好热……”
平常那么嚣张的少年,此刻在她怀里却像只小猫般温顺,浅夏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了,那一刻,她觉得这个少年有再多缺点好像都可以原谅了。
安倍浅夏还在想是不是该叫森田管家时,书房外的走廊突然响起了那个声音!
咚——!!
咚咚——!!
随着声响越来越大,那个东西在朝这里逼近。
——是借目来了!!
事不宜迟,要赶紧启动阵法才行!
浅夏也顾不了这么多,她将迹部景吾拖进阵法。她刚坐下,书房的门就被猛然推开,一阵强大的妖风灌进,那个巨大的黑影一摇一晃得挤进房间,口中还喊着“我要一个家,我要一个家……”
安倍浅夏闭着双眸,口中不知何时含着一只笔杆,她双手合一,开始聚集全身的灵力,待她再次睁眼时,眼神不同于往日的柔和,变得锐利无比,甚至带着丝丝杀气。
没有一丝犹豫,她厉声道:“借目,这个家我不可能会给你,请你滚出去!”
那个巨大的黑影,一只脚刚好踏进地上白纸写得那个“口”字,四周腾起了强大气流漩涡,那些白纸被卷进漩涡,满房间纷飞。
“救命不要啊——”伴随着借目凄厉无比的尖叫声,周围的气流混着借目的妖气,越来越强烈,连安倍浅夏都觉得自己要扛不住这股气流。她蓦地想起身后的迹部景吾,迹部没有了护身符的庇佑,肯本抗不了这股妖气。
安倍浅夏来不及多想,直接后仰扑了过去,用身体护着他不被这股混杂气流波及。
那一瞬间,书房内书桌和沙发被掀翻,书架上的书籍尽数飞出。
“砰——”书房里四扇玻璃窗同时被震碎。
迹部别墅里的佣人本来都在熟睡,但被这一声巨响惊醒。森田管住的地方离西楼不远,他第一时间赶到书房,
却看见眼前这一幕——
书房里像是被洗劫一般,满是残留的白纸碎片。
安倍浅夏正压在自家少爷身上,还紧紧得搂着对方的脑袋。
森田管家也不管书房为什么突然被弄成这样,他蹑手蹑脚轻轻得关上了房门。
他边走边摇头。
唉,现在的年轻人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他记得白天少爷对小姐的态度还不冷不热,这转眼晚上就被他看到了这一幕。
少爷和小姐的关系发展得真快,当然,这是好事,他得赶紧向老爷汇报。
书房里。
迹部景吾刚睁开眼,就看见压在他身上的安倍浅夏,他完全懵掉了。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睁开眼就看见自己被人压在身下,对方还是这个女人!
察觉到身下人的动静,安倍浅夏连忙起身坐到一边的木板上,她揉了揉额头,有些四肢无力,刚刚动用灵力将借目赶走真是耗了她不少的体力。
她环顾四周,松了口气,“太好了,成功了。”
迹部景吾也揉了揉额头,坐起身来,面色不善,他刚准备兴师问罪,“喂,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你刚刚对我……”
他话还未说完,安倍浅夏却突然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继而满意得点点头,微笑说:“恩恩,没事烧退啦。”
安倍浅夏完全无视掉迹部没有说完的话,她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伸了个懒腰,“困死了,迹部,我先回去睡觉了。”就头也不回出去了。
迹部景吾:“……”
被她这么一打断,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么说来,他突然想起自己晚上好像发烧了,又隐约间好像看到浅夏面对那个巨大黑色影子时,脸上的决绝。
他的胸口还余留着浅夏的温度。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某种灵异的东西,只是他不知道。
再或许,那个女人也没有看起来那样神棍不着调,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实力。
那个女人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相反,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开始扎根在他心中。
说不清、道不明。
?
☆、转学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安倍浅夏和迹部景吾都很有默契得只字未提,浅夏觉得她虽然帮人家把妖怪赶出去,但把书房破坏成活像被龙卷风肆虐过一样,她还是很心虚不好意思的,而且里面的真皮沙发和欧式红漆书桌看起来很贵的样子,要是迹部找她算起这笔账怎么办。
另一边,迹部景吾后来深感他居然被一个女人压在身下,很丢人,这简直比他打输网球比赛还要丢人。
森田管家见两位当事人乐于遗忘,也不好说什么,他向远在欧洲的迹部一郎汇报西楼书房的现状时,迹部一郎丝毫不在意,让他不管多少钱复原就行,末了还笑着夸赞浅夏说:“真不愧是大和的孙女啊!当年她爷爷办得到的事情,她同样也可以,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森田管家捉摸不透老爷这句话什么意思,不过他以前倒是听他的前任管家提起过,大约是在五十年前,迹部别墅也出现过这样半夜有奇怪声音的事情,但是后来这声音突然消失,这传闻就不了了之了。
不知道是不是安倍浅夏的错觉,她觉得迹部对她的态度好像比刚来那会要好上一点,对,仅仅只有一点而已!
虽然还是会时不时对她说“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但语气比以前好多了。
甚至在她拿到冰帝的校服试穿时,迹部景吾还破天荒评价说:“啊嗯,穿这件勉强能让我看顺眼,你其他的衣服都太丑了。”
安倍浅夏:“……”
这家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其实她也不想衣服的主色调不是黑色就是白色,只是从小穿习惯了后来就一直懒得去改变了。
森田管家的办事效率很快,没过几天他就帮浅夏从大阪雨泽镇转学到冰帝,并把新学校的校服带给浅夏。
安倍浅夏对于马上要去的新学校满怀期待,以前她在雨泽镇没有什么朋友,哪怕她看起来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也没有什么人真心愿意和她成为朋友。
虽然班上的同学对她都很和气,但她心里清楚,那不过是表面的客气,因为他们打心底都有些怕她。
安倍浅夏小时候因为阴阳眼能看见很多奇怪的东西,没少被同龄人欺负,以至于现在有些人见到她还是会背地里喊她“怪物”。
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小浅夏属于前者,渐渐小浅夏开始反抗,会编造些灵异故事吓唬他们,会丢青蛙在课桌里整蛊他们,再后来小浅夏经过爷爷细心培养,成为雨泽镇小有名气的阴阳师。
出于对阴阳师职业的不了解,也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慌。
他们开始有些害怕这个少女,开始集体排斥和疏离她。
起初小浅夏并没有觉得被同学排斥疏离有什么不好,起码他们不敢正面欺负她了啊,可是慢慢浅夏就有些在意了。
比如她考试忘记带铅笔,全班没有一个人愿意借给她,都谎称自己只带了一只铅笔。再比如上实验课时,大家宁愿挤在一起,也不愿意跟浅夏坐在一起。
小浅夏把这些事向太裳抱怨,太裳觉得是浅夏平常的表现太顽劣了,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才会这样。
于是小浅夏开始思考什么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她通过观察国小的班花得出一个结论——软妹纸受欢迎啊!
等到浅夏升学国中时,她的软妹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除了偶尔会恶趣味去捉弄下妖怪,她在人前笑得温柔体贴,活脱脱一只小白兔。
大部分同学开始慢慢接受她,虽然心底还是会有些害怕她,但架不住浅夏小白兔般温良无害的外表啊!
为什么说是大部分呢,雨泽镇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家一旦认定了她是阴阳师的身份,后面她做得再多效果也就大大折扣了。
慢慢的,浅夏就麻木习惯了。
她看起来每天都笑得没心没肺的,不在意这些隔阂,其实打心底,她还是有一点介怀。
阴阳师这个职业,除妖驱魔,不应该是让大家感到害怕的存在啊。
周一在别墅用完早餐,安倍浅夏和迹部景吾一起坐上了迹部家的豪华加长劳斯莱斯去学校。这次太裳没有跟来,他这几天在迹部别墅被闷坏了,昨晚和浅夏打了声招呼,便跑去异界找小伙伴下棋了。
上车的时候,浅夏故意放缓脚步,她环顾四周,果然看见那个怨灵从迹部别墅大门口不远处突然现身。
看来是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怨灵浑身接近透明,披着一张巨大的黑色斗篷,斗篷缝缝补补很破旧,看不出本体是什么,只露出两只碧绿色的眼睛,眼神很空洞,显得十分诡异。
他张望着见迹部景吾上车,他紧跟着穿过汽车车门,坐到了迹部景吾身后的那排位置上。
这样不近不远的位置,很是微妙。
安倍浅夏上车后,故意若无其事回头瞅了一眼那怨灵,怨灵正规规矩矩像个小学生坐在那里,眼睛直视前方。他以为浅夏就算向后看也绝不可能看到他,有些无所谓。
只是他在无意中跟浅夏对视时,后者突然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怨灵这才猛然察觉到浅夏刚刚是在看他,身体不由一颤。
这个女人居然……
看得见……
他……
迹部景吾也回头看了一眼,一排排的黑色座椅,没有什么特别,他奇怪得问:“你在看什么?”
安倍浅夏微笑:“没什么啊。”她收回视线。
她刚刚不过想逗一逗那个怨灵,但好像有些吓到他了。
嘛,嘛,原来是个这么胆小的家伙,他居然还想对人类下手,也不掂量下自己的胆量,而且她刚刚从怨灵身上几乎探查不出妖气。
他的妖力好像很稀薄,看来她根本不需要太在意他的存在。
迹部景吾坐位旁边放着一个网球包,安倍浅夏有点意外问:“欸,你居然打网球啊。”
迹部景吾挑眉,脸上不悦:“本大爷每天在后院网球场练习你没有看到?”
安倍浅夏马上心虚得低头:“唔,我没有注意到。”
她呆在迹部别墅这几天就是吃吃喝喝,偶尔去后花园散个步什么的,还要委婉得问森田管家是否有空能否陪同一起,她实在是怕自己去花园散个步都能迷路,至于去东京闲逛她就更加不敢了。
迹部家的花园面积大得实在离谱,让她又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有钱任性!
比她在雨泽镇的学校还要大,而且玫瑰花圃薄荷草花圃各种花圃交错,森田管家带她走了几次,她还没有把握能自己去散步。
就这样,她还真没有功夫注意迹部大爷每天放学回家都干了啥。
迹部景吾顿了下,随口说:“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准许你以后过来观看加油吧。”
安倍浅夏:“……”
喂喂,谁想去观看你打网球了啊!
谁想去加油了啊!
加长豪华轿车最终稳稳停在冰帝大门前。
冰帝的学生对于这辆劳斯莱斯见怪不怪了,都知道是迹部家的豪车,但今天却发现除了迹部以外,居然还有一个女生从车里走出来。
女生穿着冰帝校服,身材平平,长相偏乖巧,是那种扔进人堆里也找不出来的普通类型。她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微微摆动,倒是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很漂亮,灵动明媚,她正睁大双眼好奇得打量四周。
围观的人瞬间就不淡定了,迹部少爷身边有女生?!
今天是愚人节吗!
迹部少爷不是一直传闻讨厌女人这种生物吗?
从国中开始,每年给他表白递情书送礼物的女生前仆后继,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但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这次居然有女生可以和他一起来上学!
真是不科学!!
很快迹部和陌生女生一起来上学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学校炸开了。作为当事人的安倍浅夏还浑然不知,她跟迹部景吾下车,看到冰帝气派的大门后不由仰天感叹道,“这也……太土豪了吧!”
安倍浅夏往里面走,边走边说:“哇,一个高中而已!需要这么多教学楼吗!”
迹部景吾说:“啊嗯,刚刚经过的两栋实验楼是我捐的。”
安倍浅夏:“……”
果然有钱就是任性!
想想她在雨泽镇的高中,跟冰帝一比简直不要太寒碜,教学楼加实验楼总共才两栋!
一路上很多学生都对他们投来目光,迹部是习以为常,浅夏反应迟钝开始还没有注意,快走到教学楼下时,浅夏突然说:“迹部,刚刚那两个女生好像一直在盯着我们看!”
迹部景吾一手抚着自己的泪痣,说:“习惯就好,他们那是在看本大爷,本大爷的美学可是比太阳还耀眼!”
安倍浅夏:“……”
……呵呵。
自恋是病,得治!
?
☆、绯闻
?安倍浅夏转过来的班级是三年级B班,森田管家怕浅夏刚从大阪转学过来,还不习惯,跟不上A班的恐怖节奏。就擅自做主帮她转到B班,而且景吾少爷所在的三年级A班就在隔壁,也隔得不远。
浅夏倒是无所谓,能不跟迹部一个班她求之不得。
简单自我介绍后,安倍浅夏被安排到教室后面的空位,空位旁边坐着一个梳马尾带黑框眼镜的女生。
安倍浅夏决心自己这次要低调些,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她阴阳师的身份。
她还在考虑要不要主动出击先和同桌搭个讪时,马尾辫女生就先给她递来了纸条,“你好,我叫小岛琴音,以后多多指教哦~”
安倍浅夏受宠若惊,忙回了个笑脸过去,上午两人一直在老师眼皮底下传纸条,一来二去,慢慢就熟络起来。
而且浅夏发现小岛是个话唠,从大阪的风土人情可以扯到冰帝学校的黑历史来,什么都能扯,浅夏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跟她扯这么多有的没的。
浅夏觉得跟话唠做朋友好啊,起码比隔壁班那个自恋狂要好相处多了。
上午的课全部结束后,小岛琴音拿出从家带来的便当,邀请浅夏一起吃,浅夏有点意外,她还以为冰帝所有学生都是去餐厅吃饭的。
安倍浅夏早上出门的时候问森田管家不需要准备便当吗,结果迹部接话说:“在冰帝,根本不需要那种一点也不华丽的东西。”
安倍浅夏:“……”
她从国小就开始每天带去学校的午餐,被迹部说成是一点也不华丽的东西,浅夏都不想吐槽了。
不华丽,不华丽。
她倒是觉得世间一切都很华丽很顺眼,只有他迹部大爷最不华丽!
当然这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她可不想和迹部关系闹僵,这绝对不是迹部爷爷和自家爷爷想要看到的。
森田管家后来解释是,“冰帝有专门的高级餐厅,里面什么吃的都有,包管浅夏小姐满意。”说着还递给她一张VIP卡,随便刷。
安倍浅夏问:“小岛酱,你不去餐厅吃吗?”
小岛琴音夹了个寿司咬了一口,含糊说:“去餐厅吃饭哪有家里带的便当划算啊……”
她见浅夏还没有要马上离去的意思,脑补了下,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得在教室吃饭,于是很感动得说:“安倍酱要去餐厅吃饭吗,不用管我你尽管去吧,我一个人在教室也不要紧的。”
安倍浅夏显然不是因为这个犹豫,她犹豫了一下问:“餐厅离这幢楼很远吗?”
她今天跟在迹部后面,从门口到教学楼就起码走了十几分钟,她觉得这学校的占地面积好像有点超过她的想象……最关键的是她可不想在学校里迷路啊!
小岛琴音用手指了指,“不远,就是后面那幢咖啡色的楼,很有特色,你一眼就能看出来。”
安倍浅夏这才放心,她起身刚准备离开,这时教室门口有个女生往里面喊:“安、安倍同学,有、有人找你!”
这女生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异常兴奋还夹杂着紧张。
安倍浅夏向门口望去,一位少年正抱臂站在门口,身量修长,冰帝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剪裁合适。堪堪一个侧脸,就能看出他精心雕刻般俊美的五官。
浅夏多少有些意外,迹部来找他干嘛?
她走出去时才发现教室门口不知何时挤满了人,而且都是围绕着迹部,不论男生女生。迹部景吾仿佛是人群之中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迹部景吾瞥了她一眼,先开口道:“啊嗯,本大爷过来等你,是不是很荣幸。”
安倍浅夏一头雾水,她比迹部矮了将近一个头,站在他面前不得不抬头才能与他对视,问“啊咧,迹部,你等我干什么啊?”
迹部景吾挑眉,脸色不悦,亏他刚刚本来都和桦地到餐厅了,他忽然想起今天是浅夏第一天来冰帝,她人生地不熟,没准这会还在A班的门口可怜巴巴得等他一起吃饭,于是他大发善心又折回来了。
但是很明显是迹部想太多,A班教室门口压根就没有人,他往B班教室望去,见浅夏正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
安倍浅夏见他脸色不善,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干什么事情惹他生气啊,嘛,嘛,反正这个少年一向跟蛇精病似得,脾气忽好忽坏,自己大人有大量多让着他些就行了。
于是安倍浅夏很快挤出一丝微笑,“迹部,那个……你还没有吃饭吧,不如一起去吃饭怎么样?”
迹部景吾颔首,下颚的线条硬朗坚毅,明明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但迹部举手投足间,却别有一种优雅高贵。
安倍浅夏跟着迹部来到冰帝的餐厅,她不禁捂了捂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的三观又一次被冲击了。
一个学校高中部的餐厅食堂居然建得跟五星级高档餐厅一样,已经不能用奢侈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冰帝的高级餐厅提供的食物有很多,西餐和日式料理都有,真的像森田管家说得那样,什么吃的都有。
安倍浅夏拿着托盘夹了几道日本菜,很自然就坐到迹部景吾对面,在迹部别墅时,他们每天都是这样面对面相坐吃饭,迹部也没有什么意见。
但浅夏这个做法,却让餐厅其他学生不由自主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就是早上那个和迹部一起来上学的女生吗!
她居然可以光明正大得跟迹部一起吃饭!
这世界太疯狂了!!
安倍浅夏一偏头,注意到坐在迹部景吾身边的强壮男生,她友好得笑了笑说;“欸欸,我好像见过你,你是那天早上和迹部一起的男生吧?”
桦地崇弘面无表情得对浅夏点头,说:“是。”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安倍浅夏的一腔热情扑在了块没有知觉反应的木头上,继而没有了回音。场面一时有点尴尬,浅夏扯着嘴角,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夹了快炸鸡塞进嘴里。
迹部景吾看着浅夏的小动作,嘴角不由微微勾起,觉得有些意思。
迹部景吾介绍说:“啊嗯,这是桦地崇弘,这是安倍浅夏。”
桦地崇弘抬头应道:“是。”又没有了后话。
安倍浅夏:“……”
浅夏又一次词穷了,她刚刚想说啥来着。
她决心以后再也不跟在桦地后面说话!
每次桦地崇弘说完后她都会突然无话可说!
迹部平时到底是怎么样跟这么神奇的人相处的??
“浅夏,我下午有社团活动,你放学后在教室等我。”迹部景吾吃完饭丢下这句话,就和桦地有事先走了,好在餐厅到教学楼也不远,浅夏可以自己回去。
她刚踏进教室,就被一群同班的八卦女生围了上来,安倍浅夏受宠若惊,问:“呃……你们这是要干嘛……”
这次连小岛琴音也过来凑热闹了,她看起来特别激动:“安倍酱!原来你认识A班的迹部少爷啊!”
安倍浅夏一头雾水得点头,“是啊,然后呢?”
得到肯定回答后,小岛琴音脸上激动的表情更夸张了,“你居然认识迹部少爷!我身边居然有人认识他耶!”
马上就有女生迫不及待八卦问:“安倍同学,今天早上传闻和迹部少爷一起来学校的人也是你吗!”
“安倍同学,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迹部少爷的?”
“安倍同学,你和迹部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
被这么多人关注,让她有点头疼,她向小岛琴音抛了个求助的眼神,不料后者却直接无视掉,还和其他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安倍酱你和迹部少爷到底什么关系啊……”
安倍浅夏对上小岛琴音那双看起来对八卦如饥似渴的眼睛,突然发觉,小岛酱不仅仅是个话唠,还是个八卦狂人!
安倍浅夏只好解释说:“我和迹部没有关系,只是碰巧借住在他家而已!”浅夏故意加重了后面两个字,想消除大家的误会。
结果小岛琴音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小岛大吃一惊说:“啊,这么说来安倍酱你其实是迹部家的童养媳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安倍浅夏:“……”
浅夏今天再一次词穷了。
小岛酱,拜托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好不好!
就迹部那种脾气的人,还能找到童养媳,这是在逗她吗??
?
☆、情书
?初夏的阳光将炙热的光芒毫无保留照射在网球场上,一群少年正卖力得挥动网球拍,好像丝毫没有受天气的影响。他们有条不紊得进行日常训练,同时将汗水与青春挥洒在这片网球场地。
迹部景吾跟忍足侑士刚开始打第一场练习赛,他见忍足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中场休息时,迹部挑眉问:“忍足,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谁料迹部这话一出,网球训练场的其他队员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马上齐刷刷看向迹部,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停顿了一下才说:“迹部,是你让我问的啊,听说——你家真的有给你准备童养媳?”
迹部景吾:“……”
童养媳是什么鬼啊!
本大爷像是那种会找不到女朋友需要童养媳的人吗!
忍足侑士见迹部景吾不做声,以为他是默认了,继续说:“现在学校里都在传你和你家童养媳的事情,哦,你童养媳好像是叫……是叫……”
“安倍浅夏!”旁边练习场地的向日岳人忍不住提醒他,但他说完马上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自家部长朝他这边看了一眼,那个眼神……有点渗人!
迹部景吾一手抚着自己的泪痣,一手扛着网球拍,挑眉说:“啊嗯,马上就全国大赛了,你们最近的训练是不是太轻松了,居然让你们还有闲情来管其他事情。”
“部活结束后你们每人再做五百个俯卧撑。”
迹部景吾用的是陈述句,就是一点也没有商量余地,态度不容置疑。
他抛下这句话后,就披着外套走了,留下一群石化在原地的部员们。
芥川慈郎从梦中惊醒,刚好听见部长说得这句话,他迷迷糊糊得揉眼问:“啊?我也要做五百个俯卧撑吗?”
“既然你醒了的话,那当然要了。”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说着他向前几步把芥川从看台上拎了下来。
芥川慈郎一脸迷茫,呆呆得问:“忍足,今天为什么要增加训练量?”
宍户亮扛着球拍,不冷不热得从他们身边走过,说:“还不是因为某些人,八卦心思太重,招惹了部长。我是无所谓,部长不说我也会增加训练量。”
向日岳人说:“宍户,明明之前你也是默认我们去向部长求证这件事!你现在这又算什么态度!”
眼看他们就要起争执,忍足侑士来做和事佬,“算了,这件事情迹部就算藏得再严实,也会有失算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白光,让人看不到他眼中一闪即逝的狡猾笑意。
——此时距离中午安倍浅夏回教室不过才过去四个小时,但“安倍浅夏是迹部家童养媳”这件事情却得到了冰帝空前盛传。
如果说早上那个所谓“迹部和陌生女生一起来上学”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那下午这条传闻简直就是枚原子弹,威力可想而知。
一时冰帝的迹部后援会,有女生伤心,有女生祝福,当然更多的女生是对浅夏恨得牙痒痒……
就好比自己辛辛苦苦看着长大的大白菜,突然被一头从天而降的陌生猪给拱了,简直没有比这个还要心塞的了。
三年B班。
虽然安倍浅夏在班上再三澄清,她和迹部见面到现在连一个月都没有,童养媳是个什么鬼!
但这些也仅限于B班,在外面还是传得好像浅夏分分钟就会嫁给迹部一样。
B班女生见安倍浅夏澄清谣言的态度如此诚恳,要和迹部少爷划清界限的态度如此坚决,实在是让人想不相信都不行,于是纷纷选择相信她。
再说啊,有认识的人可以跟迹部少爷直接接触,而这个人又和迹部没有那方面的关系,这简直不要太棒了好吗!
安倍浅夏的同班同学河村惠子终于按耐不住,鼓起勇气跑到浅夏面前,对她羞涩小声说:“安倍同学,你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迹部少爷吗?”
安倍浅夏低头瞥了眼女生手里的东西,浅粉色的信封,信封封口出又是粉红色的桃心……
——居然是情书!
浅夏虽然从没有送过情书也没有收到过情书,但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安倍浅夏惊讶了。
居然会有人送情书给迹部!
为什么迹部那样的蛇精病,会有人送情书给他!
“安倍同学,你、你还好吗?”河村惠子见浅夏那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虽然说自己这个举动有些为难人,但浅夏看起来和迹部少爷很熟悉的样子,帮忙递下情书应该也没有什么吧……
“没事。”安倍浅夏在心里吐槽完毕,对河村惠子微笑说道。
既然是同班同学拜托的事情,举手之劳嘛,浅夏伸手刚准备接过河村惠子手中的情书,这时周边的其他女生见状,立马从书包里纷纷抽出情书,放到浅夏桌上。
“安倍同学,既然你要帮河村同学转达的话,不如也顺手帮我吧!”
“是啊,安倍同学,谢谢了!”
“这是隔壁班我朋友的,安倍同学不如一起代劳吧!”
“还有我还有我!”
“……”
各种信封的情书不一会就在浅夏的桌上堆成了小山,安倍浅夏看着面前成堆的情书,睁大深褐色的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她突然觉得一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说刚刚河村同学让她帮忙递情书,她还只是小小惊讶一下,那现在简直就是用震惊来形容了。
这简直就是整个B班的女生都想给迹部表白的节奏……
哦,不对,应该说是B班除了她和小岛琴音,其他女生都暗恋着迹部……
迹部景吾他在冰帝到底是一种怎样妖孽的存在啊摔!
安倍浅夏深呼吸一口,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继而她伸出双手轻轻整理了一下那堆情书,对她们微微一笑,说:“这样吧,一封情书两千日元好啦。”
“啊??”她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浅夏说什么。
安倍浅夏笑眯眯得解释:“你们让我帮忙转达情书给迹部君,没有问题,但是我要收转达费,一封情书两千日元。你们只要付得起,多少封情书我都可以帮忙转达。”
两千日元对一个高中生来说,不多不少,这个价位既在一部分高中生的承受范围之内,又可以让她从中赚取一笔,简直不要太美好了。
反正她只要把情书放在迹部面前就算完成任务,至于迹部会不会收下,会不会拆开看,这就是迹部的事情了,和她没有关系。
她承认自己这是嫉妒迹部了。
哼,从来都没有人送情书给她!
她都不知道收到情书是什么滋味……
所以啊,现在只有金钱物质可以安慰她受伤的小心灵了。
?
☆、骗人
?安倍浅夏还以为两千日元会过滤掉至少一半的情书,但她想错了。
这里可是冰帝贵族学园,每年的学费都贵得吓人。在这里读书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跟迹部一样有着显赫家世土豪背景,另一种便是学霸中的学霸,冰帝每学期提供给学霸们的奖学金还是很客观的,这也是学霸们会选择这里的原因之一。
那些女生听到浅夏开价后,大部分人都毫不犹豫就拿出钱付给浅夏……最后的结果就是浅夏虽然收获了一书包的情书,但是她同样得到了几万日元。
一想到自己现在正揣着几万日元,安倍浅夏的心情就莫名愉悦,连嫉妒迹部收到这么多情书之类的事情,都可以抛到脑后了。
小岛琴音看着自家同桌手法如此娴熟得“敛财”,目瞪口呆之余,更多的是羡慕,原来帮忙传递情书也可以赚钱啊!
而且居然可以这么赚钱!
想想自己周末兼职,一天都赚不到几万日元!
小岛琴音看安倍浅夏的眼神不知不觉间带上几分崇拜。
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安倍浅夏也把情书都收拾好装进书包,拉上拉链。她抬头见小岛琴音还坐在位子上没有走,微笑说:“小岛酱,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小岛琴音马上就应下:“好啊,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和浅夏虽然才认识短短一天,可是关系却不陌生,她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这个刚刚敛财几万日元的人太过客气。
小岛琴音见浅夏收拾好东西后,坐在原位朝门口张望,却没有要立刻回家的意思,她疑惑得问:“安倍酱,你不回家吗?”
安倍浅夏:“呃,我在等人一起回去。”
小岛琴音几乎脱口而出,“你等的人该不会是迹部少爷吧?”
她能想到和浅夏扯上关系的人,就只有迹部少爷了。
安倍浅夏迟疑了下,最后点头。
其实她会等迹部一起,完全是因为自己是路痴一个人回不去!
所以她只能选择等迹部社团活动结束,再和他一起坐车回去。
但是小岛琴音根本领会不了浅夏点头时脸上的无奈,浅夏这个肯定,又把她心中的八卦热情“嗖”得一声给点燃了。
她把书本一合,丢进书包,又把桌椅朝浅夏那边挪了挪,一脸激动得说:“安倍酱,所以你下午说自己和迹部少爷一点关系也没有,其实是骗人的对吧!”
安倍浅夏:“……”
小岛琴音继续推理说:“如果你们仅仅是借住的关系,你完全可以自己来学校和回去啊,没有必要等迹部少爷,所以说你其实是在骗河村她们,你的真实身份是——迹部家的童养媳!”
对此,安倍浅夏只想说,小岛酱,你的脑洞实在是大得无可救药了!
安倍浅夏其实很想再解释下,但她又绝不想对别人承认自己是个路痴!
这样……一定会被笑死的。
小岛琴音脑补了下,很同情得看着安倍浅夏说:“安倍酱,虽然说两千日元一封情书,可是河村他们让你给自己未来丈夫传递情书,实在是太为难你了,你其实内心在伤心得滴血是不是……”
小岛琴音又说:“安倍酱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我会帮你保密的!”
安倍浅夏:“……”
还好没过多久,迹部景吾就结束社团活动过来了,安倍浅夏赶紧逃离小岛琴音的八卦话唠模式,她觉得小岛酱要是不八卦到她身上的话,她们还能好好一起玩耍。
只要扯到她身上,浅夏就会觉得无言以对。
有真相不能说出口,心好累。
冰帝门口停着的劳斯莱斯,司机毕恭毕敬得帮他们开门,迹部景吾从上车开始,就注意到安倍浅夏今天有点异常,她用手环抱着书包,而且是以一种守护的姿势抱着书包。
迹部景吾见书包圆鼓鼓,又见她这样小心翼翼。
他直接问:“这里面是什么?”
安倍浅夏瞅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大叔,小声说:“迹部,回去了我再给你,现在在车上不太方便。”
迹部景吾有点惊讶,“你有东西要给我?”
安倍浅夏微笑得点头:“恩,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给你的。”
迹部景吾直直盯着浅夏怀里的书包,仿佛这样能透过书包,看到里面的东西。
浅夏说有东西要给他?
她要给他什么东西?
安倍浅夏越是这样说,就愈发勾起迹部景吾心里的好奇。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回到别墅,在别墅二楼宽敞的客厅里,浅夏见四下无人,当着迹部景吾的面,把书包拉链一拉,一封封情书就被这样“——哗啦”得被倾倒在茶几上,不一会就堆成了一座小山,这场面有点小壮观。
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到底是见过各种表白大风大浪的人,现在这样一堆情书莫名其妙被堆放在他面前,他也照样能够脸上表情不变,淡定处之。
迹部景吾挑了挑好看的眉头,冷血无情得拒绝女生表白和礼物,可谓是他很擅长的一件事情,他可以做得比别人想象中还要无情毒舌一百倍。
迹部景吾一直觉得,对于自己不认识又不喜欢的女生,只有这种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回转余地的拒绝做法,才符合自己一贯华丽的作风。
像忍足侑士那样,明明不喜欢却又表现出模棱两可的暧昧态度,是他平日里最鄙弃的。
忍足还经常嘲笑他不懂得体贴女生,对于女生的表白拒绝得太过简单粗暴。
迹部景吾却觉得那些女生对于他来说,跟背景墙路人甲没有什么两样。对于背景墙路人甲,干嘛搭理这么多,浪费时间。
但是眼前的情形却和往常不一样了,浅夏……她是熟人。
经过上次西楼书房的事情之后,迹部景吾打心底对这个女生算不上讨厌,甚至有些认可,但是其他的想法……好像也没有吧。
他最近的心思全部放在不久之后的全国大赛,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其他的事情。
迹部景吾想了想,对方是浅夏的话,那他拒绝起来,语气不要像往常那样太过无情毒舌就好。
他刚准备开口,却被安倍浅夏抢了先。
这边安倍浅夏见迹部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恶情绪,猜想他是不是同意收下它们了,便愉悦得说:“迹部,这些情书都是我们班的女生,拜托我转达给你的,你看……这些情书放在哪里比较好呢?”
迹部景吾一听这些是浅夏帮其他女生转达情书,立马脸色一沉,翻脸比翻书还快,他狭长的双眸微眯,冷冷说:“安倍浅夏,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迹部景吾看都不看一眼那些情书,脸上的表情很不耐烦,他厌恶得说:“都给本大爷扔掉!你去告诉她们,想让本大爷接受这么不华丽的表白,趁早死心!”
迹部景吾说完转身就下楼走了,留下正发懵中的安倍浅夏在原地。
浅夏刚刚被迹部身上突然而来的低气压,给吓了一跳,还没有回过神来。
明明之前她把情书倒出来的时候,迹部表现没有这么恶劣的,难道是自己刚刚说错话惹恼他了么。
好像没有啊……
浅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心里更加笃定那个想法。
迹部就是个脾气忽好忽坏的蛇精病!?
☆、打球
?安倍浅夏从二楼的窗户,正好看见迹部出门。他换了件深色运动衣,手里还拿着网球拍,应该是准备去后花园的网球场练习。
这么说来,她昨天晚餐的时候听迹部谈起过,日本高中生网球全国大赛好像马上就要开始了,而迹部所在的冰帝高中网球社正是这次关东地区的代表队之一。
安倍浅夏突然有个很狗腿的想法,她现在跑过去给迹部送水加油,会不会让他消气又和颜悦色得接受那些情书呢。
浅夏觉得为了那几万日元的情书,这个可以一试。
她把情书塞回书包,马上就跑下楼,问森田管家拿了毛巾和迹部平日爱喝的柠檬汁,她刚出别墅碰巧遇到莉莉丝,正好让她给自己带路。
七绕八拐经过一大片玫瑰园,莉莉丝把她带到网球场附近,那里有一把巨型遮阳伞,伞下桌子上整齐放着几条干净白毛巾和几杯柠檬汁。
莉莉丝说:“景吾少爷平常不喜欢我们进入训练场打扰他,所以一般我们都是放下东西就离开。浅夏小姐,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安倍浅夏:“……”
他打网球不喜欢别人打扰,那他上次说让她来网球场给他加油是几个意思??
不喜欢被打扰还让她来加油?
安倍浅夏这会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觉得迹部的心思,跟海底针似得,不过也许蛇精病都是这样。
莉莉丝走后,安倍浅夏顿觉自己也不需要犹豫了,反正没人带路,迹部后院花园这么大,她一个人是回不去别墅的,只能等迹部训练完一起走了。
安倍浅夏无聊之下,只好把视线投向网球场——
网球场上,迹部景吾正面对一台发球机进行单人练习,他膝盖微弯,身体略前倾,他呈现出一种伺机发力扑向猎物的姿势。
从发球机中突然打出一个网球,迹部手握球拍,几乎是在球弹出的一瞬间就看准了球路,他毫不犹豫地将网球打回。
打回的网球被赋予了更强的力道,高速旋转最终撞上了对面的墙壁,继而又以相差无几的旋转速度,飞快得向迹部扑来,迹部面无表情得一个反拍打了回去。
紧接着,这次从发球机中同时打出三个网球,球速似乎比刚刚要更加迅猛了,同时接到三个发球,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球场上的迹部景吾依旧是面无表情,他匆匆扫视了一眼迎面而来的三个发球,一眼就看准球路,“啪”、“啪”、“啪”三连挥球拍,网球全部被打回,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
安倍浅夏是个网球外行,对网球一窍不通,但迹部景吾的网球,却让她一点也不觉得枯燥,相反还很有意思,他打网球时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一场华丽表演。
太阳西斜,天际的云朵被渲染成火红的晚霞,绚丽无比。夕阳折射的光芒拉长了球场里少年的影子。
少年已经连续不间断接了几十发这样的网球,他发梢的汗水,正顺着他英俊的侧脸轮廓一滴滴流下。
安倍浅夏看着球场上这样认真拼命的迹部,不由感叹——
都说认真起来的男生最帅。
古人诚不欺我。
安倍浅夏也不知道拿着毛巾和水杯在铁丝网外站了多久,太阳完全隐去了光线温暖,网球场四角的灯光瞬间被打开,明亮的光芒使网球场犹如白昼。
迹部景吾转头,这才注意到了安倍浅夏,对于后者的出现,有些意外。
他收起网球拍,走向她问:“你在这干嘛?”
安倍浅夏将手里的东西往前一推,“喏,给你。”
迹部景吾有点惊讶,上次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对她会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不过刚刚看到她一个人呆站在这,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小小的满足。
迹部景吾的嘴角扬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他说:“啊嗯,原来是过来给本大爷加油,来了多久?”
“忘记了。”浅夏回答:“天黑之前就来了吧。”
迹部景吾也不客气,拿着柠檬水喝了几口,说:“浅夏,我们现在回去。”
安倍浅夏问:“你不继续打了?”
迹部景吾说:“不了。”
路上安倍浅夏见迹部心情似乎还很好,于是快到别墅时,她试探得问:“迹部,那……那些情……”
她话还没有说完,眼角就瞟到迹部开始皱眉了,她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改口笑着说:“那……那么快的球你都能接到,真是太厉害啦!”
迹部景吾要推门的动作却停顿了一下,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浅夏,你说这话时的表情可真虚伪。”
被他一句话戳破真相,安倍浅夏不但没用感到羞耻,反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郁闷,刚刚自己抱大腿的表情真的有那么假吗?还是说自己来东京后演技退步了,不会吧,明明在雨泽她可是靠演技骗过了很多人和妖怪呢……
安倍浅夏想在迹部面前提起情书又怕他突然翻脸,纠结一会之后,她趁迹部去洗澡,将二楼厚重的沙发垫搬开,把那些情书一封封整齐得铺在上面,最后把沙发垫搬回原地。
悄无声息得干完这一切后,浅夏颇为满意得笑了笑,这笑眯眯得样子活像只偷吃到母鸡的小狐狸。
这个沙发可是迹部平日里最喜欢坐的位置。
回头那些女生问起来,迹部是否接受了她们的情书,她就说那些情书在迹部每天都会去的地方摆放着。
可不是吗,迹部每天都会坐在沙发上面翻阅公司送来的文件。
安倍浅夏觉得自己为了一封情书两千日元,也是蛮拼的。
居然连这招都想得出来。
不过打这以后,浅夏再也不接情书这桩生意了,总不可能下次把情书塞进迹部的床底下吧。这要是以后东窗事发被迹部发现自己其实每天都睡在一堆情书上面,呃,迹部那会的表情一定会比现在还要精彩……那画面太美浅夏有点不敢想象了。?
☆、群演
?安倍浅夏自从断了情书这条财路后,开始冥思苦想其他生财之道。去外面打工兼职吧,她又怕地点太远自己迷路;重操旧业驱魔除妖吧,她在东京人生地不熟,而且她在学校有心低调,也没有人来找她。
这样的话……她到底要怎么赚钱啊!
小岛琴音也察觉到朋友这几天好像情绪低落,她用笔头戳了戳她手臂问:“安倍酱,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唉,总之一言难尽。”安倍浅夏正趴在桌上,没精打采。
她一想到来东京以后不能再赚钱了,顿时心中悲伤成河,不能赚钱数钱的日子对她来说太难受了。
小岛琴音倒是很热心,凑过来问:“你有什么麻烦可以跟我说嘛!我能帮的一定帮你!不要跟我客气!”
安倍浅夏问:“那……你知道在学校里能找到什么兼职来赚钱吗?”
小岛琴音一拍她肩膀,热情得说:“安倍酱!你这个问题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她继续说:“在冰帝啊,要兼职去当群演是最适合不过,而关于群演,我敢说冰帝没有人比我还了解。”
冰帝学园的财大气粗是举国闻名,学园的建筑物和周边环境也是世界一流,用风景如画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因此经常会有拍校园偶像剧的剧组来冰帝学园取景拍摄。
剧组过来拍戏时,便会顺便在学校里招当日的群众演员,没有什么校园剧的群演比学校里真正的学生来得更加合适。
小岛琴音长得一张路人脸,加上梳马尾和带黑框眼镜这样在学校里一抓一大把的普通打扮,她觉得自己特别适合当群众演员。她还自己整理出一套理论:群众演员不能长得太丑,会对不起电视机前的观众;也不能长得太漂亮,比女主还漂亮这让女主怎么混……总而言之就是她这样的路人长相是最适合当群演。
当她发完这番言论后,她满怀期待看着安倍浅夏,问:“安倍酱,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我简直就是天生的群演嘛!”
安倍浅夏:“……”
浅夏心说,你其实就是想夸自己长得不丑特别适合当群演吧。
小岛琴音打开话匣子后,又给浅夏滔滔不绝得普及加八卦一些当群演的自我修养,浅夏敷衍得点头,“是是……”
小岛琴音说完这些才把话说到点子上:“安倍酱,群演的工资是日结,一天三千日元,通常他们都不会拍一整天,最多就两三场戏,是不是很容易赚钱啊?”
一听到“三千日元”,安倍浅夏马上抬起头看她,深褐色的眼睛都亮了。
小岛琴音拍着她肩膀说:“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呐,今天下午刚好有一个剧组过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试试?”
“没问题。”安倍浅夏想都不想就马上应下,有钱可以赚的地方那必须得有她啊。
下午放学后,小岛琴音带着安倍浅夏去拍摄地点,那个剧组定在冰帝学园有“约会圣地”之称的樱花林。这里种植着各色品种的樱花树,整个春季花开不败,都飘散着樱花的香气,但此时已经是入夏时分,樱花早已凋谢,浅夏有些不理解剧组为什么会来这里取景。
小岛琴音给她解释:“这些对剧组来说都不是问题,他可以后期电脑合成,加上樱花盛开的特效,播出来的效果就和春天一样。”
安倍浅夏忍不住夸赞:“小岛酱,你对电视剧这方面还懂得挺多嘛。”
小岛琴音笑着说:“我从国小开始就当电视剧的群演,都当了这么多年群演,对这方面多点了解也是正常。”
她边走边给浅夏介绍说:“今天这个剧组叫《爱上巧克力王子》,是个校园剧,估计今天群演报名那里会排长队。剧里的男主是当红人气演员,名取周一。”
小岛琴音偏头问:“安倍酱,你听说过他吗?”
安倍浅夏摇摇头,“不认识。”
她不看电视剧这点真的是拜爷爷安倍大和所赐,因为在过去的十七多年里,她家的老式黑白电视机就只能收看新闻和天气预报,她想看也没得看,后来来到东京迹部家,她也没有了这个兴趣。
小岛琴音翻了个白眼,“安倍酱,你一定是古董!上次我说敦贺莲好帅,你居然还问我他是谁……”
安倍浅夏不甘示弱,以相同的口吻回击,“小岛酱,你一定是文盲!上次我问你谁是日本历史上著名的将军,你还要去翻资料。”
不一会她们到了拍戏现场,果然旁边登记群演那里在排长队,大家听说今天来拍戏的男主是名取周一,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得兴奋。
虽说是没有几个镜头看不清脸的群演,但质量方面还是由副导演亲自在把关。
小岛琴音凑到安倍浅夏耳边小声说,“你看那边太阳伞下,那个穿白衬衫正在看剧本的男人,他就是名取先生,我男神!帅吧!”
安倍浅夏向那边望去,巨大的太阳伞将男人包裹在阴影之下,他穿着一件剪裁合适的白衬衫,袖口处微微卷起,露出白皙的手肘。男人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剧本,栗色的头发软软搭在前额,半遮半掩着那双眸子,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他侧脸的线条有些柔美,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嘴角甚至还很自然得带着一丝谦和的微笑。
“是挺帅的……”安倍浅夏由衷说,她刚准备收回目光,突然注意到他下颚那里有个奇怪的东西,起先她以为是个普通的黑色壁虎纹身,还在想怎么会有人在身上纹壁虎,这对壁虎绝壁是真爱吧……但渐渐她发现了不对劲!
——那只壁虎居然还会动!!
壁虎一会向前爬两步,一会摆动尾巴换个方向。
安倍浅夏看得目瞪口呆。
小岛琴音用胳膊肘捅了捅浅夏,“欸,安倍酱,犯花痴也有个限度啦,别老盯着他看,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
安倍浅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她刚准备问小岛,你看见名取先生身上那个壁虎形状的纹身么。
但转瞬一想,小岛酱可能看不到,那个男人可是明星啊,这么明显奇怪的事情,如果大家都看得到的话,一定早就传开了。
那个到底是什么??
☆、对视
?队伍终于轮到了安倍浅夏她们,副导演抬头见是小岛琴音,老熟人,不由笑了笑说:“小岛同学,我们又见面了啊。”
小岛琴音也认出了那个副导演,微笑说:“诶,是安藤导演啊!上次承蒙关照,这次我还带了个朋友过来,还请您多多关照啊。”
安藤导演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这在导演圈算是很年轻的,他好像很爱说笑,开玩笑说:“小岛同学,我说你啊都成群演专业户了,每次我来冰帝拍戏你都来当群演,什么时候也当主演拍部戏呗。”
小岛琴音黑色的眸子黯淡了一下,她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安藤导演,您就别开我玩笑了,我这人志向不高远,能演好群演就很满足啦。”
简单寒暄两句后,安藤导演把小岛琴音和安倍浅夏的名字都登记上去,小岛轻车熟路带着浅夏到一边等候区休息,等待开拍。
今天剧组来冰帝拍的戏份是女主执意要离去,男主在树下对女主苦苦挽留。而安倍浅夏他们这些群演,主要负责当背景墙,充当路人从树下走过。他们与主演要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大概就是那种拉远视角镜头里可以看见他们,拉近视角镜头里不能出现的路人甲。
安倍浅夏装模作样抱着一本画册,和小岛琴音一起,从樱花树下的小路走过,在经过名取周一时,浅夏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被他脖子上的那个纹身吸引住,实在是太新奇了!
浅夏心说,等下次太裳从异界回来,她一定要问问他这是什么。
名取周一放下剧本,在树下对着镜头调整走位,他很快就注意到休息区浅夏的目光。起先他以为这个女孩大概是被他帅气的外形吸引,移不开眼睛,这再正常不过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当他下颚那颗壁虎形状的痣移到他右脸颊时,女孩的目光竟然也顺着痣上移了。
名取周一警惕的目光扫向浅夏,安倍浅夏急忙移开目光假装在看向其他地方,心虚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名取周一略作沉吟,这个女孩刚刚的神情有点可疑。
难道说她能够看见那个东西?
不可能吧……
还是说这仅仅是个巧合。
“卡!开始!”一切准备就绪,导演喊道。
名取周一收回思绪,目光转向面前正背对着他的女主,一、二、三,三秒进入角色。
他愣愣得看着女主的背影,红褐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她的倒影,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欲言又止,似乎在心里纠结很久,才鼓起勇气问:“美奈子,你、你真的要走吗?”
那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便会消散得无影无踪。但却很具有穿透力,充满了绝望和伤心,现场的人无一不被他带入到戏里,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深情。
女主转头,她看着他的眼睛说:“什么都不要说了,反正你那颗心一直都不属于我,我走不走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么就让我一走了之吧。”
女主台词背得有些生硬,她要表达的情感同样也是伤心,但她却仅仅只表达出了表面意思,没有名取周一那么深入人心。
名取周一眉心微皱,“美奈子!不是你所见到的那样,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你听我解释……”
女主依旧面无表情,她打断他说;“我不相信你,我现在只相信我的眼睛。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安倍浅夏此刻站的位置与名取周一有点距离,小岛琴音在她身边,小声嘀咕:“那女主的演技是真不行,和名取先生不在一个层次上。”
浅夏点头,表示赞同:“恩,女主好像都是一个表情,看起来有点无聊。”
“也不知道导演是怎么想的,这样演居然都不卡掉。”小岛琴音话音刚落,导演就喊:“NG!重来!”
安倍浅夏:“……”
小岛琴音摊手:“我就说吧,她这样演肯定会被NG的。”
重新拍了三次之后,导演终于是勉为其难点了点头,这场戏份算是过了,导演总结说:“名取的表现很好,真绪你脸上的表情不行,太单一了,不过到时候我会删减一些你面部表情的特写镜头,这样播出来也就不会太过明显,真绪你下次注意点面部表情。”
那名叫真绪的女演员,在结束拍摄后,急忙向前跟名取周一搭话,“名取老师,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不好意思,我演技不好拖累你了……”
名取周一正把剧本丢进包里,抬头看他,脸上露出一抹谦和温柔的笑容,他说:“真绪小姐,没有关系,不用在意。”
等他收拾完东西后,四下望去,想在人群中找到刚刚那个女生,却不见了人影。?
☆、害怕
?虽然之后冰帝学园还来了几个剧组招群演,安倍浅夏却再也没有看见名取周一了,偶尔她会在同学手里拿的杂志封面上看到他,名取好像是个人气很高的偶像演员。至于他身上那个会爬动的壁虎形状纹身,没过几日浅夏便将那一股子新奇抛之脑后了。
七月的临近,除了天气越来越炙热,迹部景吾的网球训练也更加密集,有时候他与队员甚至要一起训练到日落时分。
安倍浅夏觉得在教室等人无聊,便在小岛琴音的建议下,报了学校的图书馆委员会,说是委员会,其实加上她和小岛,也才五个人,每天的主要任务是负责把同学借还的书籍放回原处。
安倍浅夏平日里就喜欢翻阅灵异类看,刚好在图书馆工作,也可以顺便打发时间。
这天从早上开始,天气就阴沉得可怕,好像有千层铅云压在头顶,马上就要大雨倾盆,却又不见一滴雨落下,空气中弥漫着闷热躁动的气息。临近下午五点,图书馆里很罕见得空无一人,外面的阴风吹打着窗户“砰砰”作响。
刚好轮到安倍浅夏和小岛琴音值班,小岛琴音看着空荡荡的图书馆,一排排桌椅,被整齐得摆放好,加上窗户口时不时传来的怪声……要不是今天有浅夏在这里陪她,她早就被吓跑了。
安倍浅夏正在翻一本灵异,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无视掉周围的恐怖气氛。
“欸,安倍酱。”小岛琴音刚一出声,她的声音便穿透周围寂静的空气,在空荡的图书馆里产生小小的回声。
“怎么啦?小岛酱。”安倍浅夏抬起头,微笑得看向她。
小岛琴音害怕得朝安倍浅夏身边靠了靠,小声说:“今天图书馆里也没有什么人,不如我们先锁门回去吧?”
安倍浅夏看了眼墙上的钟:“现在还很早啊,迹部他部活应该还没有结束吧。”
小岛琴音赶紧说,“他部活没结束不要紧,你可以先去网球场找他嘛。今天看着天气不好,也许等下就会下大雨,你去网球场刚好可以和他一起直接回去……对啦,浅夏你带伞了吗?”
“带了。”今天早上出门时,森田管家也说今天看着天气不好,给她和迹部各自塞了一把伞。
外面的风吹打着窗户越来越响,小岛琴音见安倍浅夏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愈发着急了。她不禁脑补了一下:要是她先走掉了,图书馆里就只剩下安倍酱孤零零的一个人,周围又空无一人,安倍酱在图书馆角落瑟瑟发抖……这多恐怖啊,安倍酱多可怜啊,不行!作为好朋友,她不可以丢下安倍酱,即使要走也要把她一起拖走!
于是小岛琴音说:“安倍酱,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等下你一个人在图书馆会害怕的!”
出于对阴阳师职业的敏感,安倍浅夏马上就问:“害怕?图书馆里有什么奇怪事情发生吗?”
小岛琴音:“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今天天气这么阴沉,图书馆又这么阴森,你一个人在图书馆肯定会被吓死的。”
安倍浅夏觉得幸好自己这会不在喝水,不然肯定会当场喷出来。
居然有人说她一个人在图书馆会被吓死!
她是谁,她可是阴阳师,她就算半夜去墓地驱魔除妖都不会感到害怕,更何况这是学校图书馆。
所以说小岛酱,你的脑洞实在是太大了。
安倍浅夏见小岛琴音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忍着没笑,害怕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吧,但浅夏经不住小岛话唠式的软磨硬泡,最后无奈说:“和你一起先走倒是可以,但是我不知道网球场在哪,你得给我带路。”
小岛琴音马上说:“没有问题!我带你去!”
小岛琴音背起书包,为自己辩解说,“安倍酱,我这样主要是怕你一个人在图书馆会被吓到,所以你看我多仗义。”
安倍浅夏微笑不语,她轻轻合上手中刚刚正在看的——《校园诡异事件薄》,并起身将它放还书架上。
“……”小岛琴音看到书名后,一个人都不好了。
她忍不住吐槽说:“安倍酱,没想到你居然在图书馆看这个!口味也太重了吧!图书馆气氛这么阴森你不会感到害怕吗!”
安倍浅夏笑了笑:“还好啦,我从小到大,除了人就没有感到害怕的东西。”
她这是实话实说,从小生长在大阪乡野,加上雨泽镇也没有凶残的妖怪,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实力,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大概就是自家严肃刻板爷爷了。
小岛琴音临走前,强迫症犯了不放心得拉着浅夏又检查了一遍图书馆的所有窗户,确信都关紧后,才锁门离开。
图书馆外面比里面也好不到哪去,校园小道上也是人迹罕见,今天大多数社团见天气不好,都早早结束部活回家。在一个分叉路口,小岛琴音指着右边的道路对浅夏说:“喏,安倍酱,就是这条路,你直走就能看到网球场。我先回去了,那明天见~”
安倍浅夏对她挥挥手,“恩,明天见。”
安倍浅夏举目望去,隐约可以看见不远处豪华的大网球场。
她刚走两步,迎面走来两个女生拦在她前面。
安倍浅夏不解,礼貌性的微笑问:“两位同学,请问有事吗?”?
☆、挑衅
?两位女生中一个短发女生对长发女生挤眉弄眼,暗示她先开口,长发女主犹豫了一下,才问:“请问你是三年B班的安倍浅夏同学吗?”
安倍浅夏:“恩,我就是。你们找我有事吗?”浅夏不记得她认识这两个人啊。
长发女生闻言松了口气,“看来外面没有找错人,你好,我是迹部后援会会长,山田美子。”说着她对浅夏友好得伸出手。
安倍浅夏一脸黑线得跟她握手,迹部他收到那么多情书就算了,居然还有后援会??
和山田美子礼貌温柔的表现截然相反,她身边那位短发女生在听到她就是安倍浅夏后,像是吃了炸药,马上就暴躁得跳脚:“原来你就是那个传闻中迹部少爷家的童养媳!也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居然还妄想以迹部少爷童养媳自居,你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你全身上下有哪一点配得上迹部少爷……”
她说出口的话越来越过分,连她身边的山田美子都摇摇头,听不下去扯了扯她的衣袖,却没能制止她对浅夏滔滔不绝的指责。
安倍浅夏不是一个容易被激怒的人,也根本没有被女生的话刺激到,更不可能会做出和她对骂之类的举动。在浅夏看来,这女生的举动和言语都很幼稚,有点像无理取闹的小孩。
浅夏飞快得扫了一眼短发女生胸前别着的校牌,高中三年级D班……
安倍浅夏过了一会才打断她滔滔不绝的指责,微笑得轻声问:“同学,你真的是高中三年级的吗?”
短发女生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安倍浅夏接着笑眯眯说:“哦,你要不说呀,我看你的行为还以为你才念国小呢。”说完便不再看她,快速绕过她们往网球场大步走去。
山田美子丢下短发女生,连忙追了上去喊住她:“那个,安倍同学,等一下,我有问题想请教一下你。学校盛传你是他童养媳是真的?”
安倍浅夏这人吃软不吃硬,对上山田温柔的眸子,她停下脚步微笑反问:“你觉得你们的迹部少爷眼光有这么不华丽吗?”
山田美子显然没有料到浅夏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下才问:“那你和迹部少爷的关系是……”
安倍浅夏一字一顿很真诚得解释:“这真的是你们想太多了,我和他没、有、关、系。”她突然有些头疼,她到底要解释多少遍,别人才会相信她啊!
虽然迹部那个蛇精病长得不错,可她真的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山田美子和很多女生一样并不是很相信浅夏的这个回答,她支支吾吾得问:“可是……他和你走得很近,迹部少爷他……从来不会和女生走这么近……”
安倍浅夏一脸黑线,她又不可能让迹部去登校刊解释这件事情,她要是真这样做的话,大概迹部就会觉得她是个蛇精病了。
安倍浅夏想了想说:“哦,那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他的秘密。”
山田美子好奇问:“什么秘密?”她问完马上发觉自己的失礼,不好意思说:“抱歉安倍同学……如果是不方便说的事情,就当我没问好了。”
安倍浅夏脸上假装有些为难,犹豫了一小会才说:“哎,这件事情你可一定要保密啊,其实啊,他喜欢的是男人,所以才会对你们没有兴趣。”
山田美子:“……”
安倍浅夏说完后,习惯性眯了眯眼,她此刻笑眯眯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心满意足的小狐狸。
山田美子却被完完全全震惊了!
难怪迹部少爷从来都不接受她们的情书……
难道迹部少爷从来都不接受她们的告白……
等等,莫非他的真爱是忍足君!这么说来忍足君的女朋友却刚好相反是一个接一个换……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安倍浅夏,却完全忽视掉山田美子此刻脸上石化般的神情,她笑眯眯得绕开她向网球场走去。?
☆、警告
?冰帝网球场的建筑风格,很符合迹部景吾的一贯手笔,华丽霸气,除了训练场所占面积大之外,配套设施,从网球场内的网线到球场外的看台座椅,无一不是精良华丽,这样的高规格场地就算拿来举办国际级的网球比赛也没有问题。
安倍浅夏来到网球场时,四周看台上正挤满了来加油助威的女生,“迹部少爷加油”“迹部少爷我爱你”这样的横幅比比皆是,浅夏觉得她都要被亮瞎眼了。
她来冰帝学校短短几个星期,已经深切感受到迹部在冰帝逆天的人气,浅夏心说那些单纯的妹纸肯定只看到平时迹部景吾高冷倨傲的男神范,不知道男神心里其实还住着一个蛇精病。
啧啧,所以说妹纸们都太单纯太好骗了。
安倍浅夏对今天网球场里这么热闹的景象一点也不感觉到惊讶,哪怕今天天气这么恶劣,哪怕今天校园路上都没几个人,单纯善良的妹纸们还是不畏艰难险阻过来给迹部加油助威。
安倍浅夏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坐下,网球场里迹部他们好像在进行单打训练,浅夏扫了一眼,除了迹部和桦地,其他人她都不认识。
和迹部对打的是一位皮肤偏黑,有着一头深蓝色短发的少年。
少年习惯性得扶了扶眼镜,说:“迹部,那我要开始了。”
迹部景吾的口吻一如既往得欠扁,说:“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美技下吧!”
两个人开打后,打得很激烈,谁也不会先让出一分的架势,有些难舍难分,浅夏看了一会,觉得这个深蓝色短发的少年,实力并不弱。可能与迹部的实力相差无几吧。
空中忽得刮起一阵阴风,安倍浅夏摸了摸下巴,现在明明是大夏天,就算今天是阴天,她为什么会突然觉得有些冷呢。
这时网球场上变故突生,迹部景吾一个反拍把网球打了回去,蓝发少年脚力很快,马上闪到网前,他正面出手,准备用一个短截击回击,不料他刚发力,手中的网球拍像是不听使唤一般,竟然从他手中飞了出去!
因为迹部景吾也正准备上网拦击,迹部此时所站的位置离蓝发少年并不远,仅仅隔了一道网线,面对突如其来向自己砸过来的球拍,迹部景吾根本来不及躲避!
“小心!!!”在场的众人惊呼道。
迹部景吾心说不好!
眼看躲不掉,他向后一仰,球拍擦着他的左眉角飞过,他的眉角处瞬间多了一道淤青的伤痕。
蓝发少年马上跨过网线,关切得问:“迹部,你还好吧?”
迹部景吾一撩右边的刘海,一脸轻松说:“啊嗯,本大爷像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男人吗。”说完他转身走向底线,“忍足,比赛继续。”
忍足侑士耸耸肩,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球拍。
比赛很快就重新开始,看台上的女生们,一个个都目不转睛得盯着迹部眉角的淤青,一脸心疼的模样。安倍浅夏耳边不时响起诸如“也不知道迹部少爷现在疼不疼”“打网球可真危险,好心疼迹部少爷”“好担心迹部少爷啊”……这样的感叹。
安倍浅夏两手托腮,她此刻关注的是另一件事情,迹部身上应该还带着那个护身符,那怨灵是如何做到让迹部受伤的呢?
他之前明明惧于护身符,不敢靠近迹部,也正因为这样,浅夏之前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没有太过在意他的存在。
再加上上次怨灵发现浅夏能够看见他之后,他就有意躲着浅夏,也不太敢跟着迹部了。
难道是今天的天气阴气太重,让他的实力增加了?
安倍浅夏想到这,有些坐不住了,她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在她座位对面的铁门入口,有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
安倍浅夏马上起身,绕到网球场外侧朝他跑去,那怨灵也很警觉,在察觉到浅夏的身影后,他连忙逃离网球场,向一旁的冰帝密林跑去。
安倍浅夏在后面穷追不舍,那怨灵刚刚想用网球拍砸中迹部景吾,消耗了太多妖力,此时跑起来体力不支,时不时要气喘吁吁得停下来休息。
安倍浅夏就算再脚废,很快也追上了他。
那怨灵被她堵在一处死角,黑色斗篷下的身体竟有些瑟瑟发抖,碧绿色的眸子里充满胆怯害怕。
他这个样子,让安倍浅夏有些无语,自觉现在这架势貌似像大姐姐在欺负小弟弟,她自己更像是坏蛋。
于是她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微笑说:“你放心啊,不要害怕,我从来不对怨灵下手。”浅夏这是大实话,她一向自诩是个有节操有原则的阴阳师,像驱除怨灵这种事情,她从来不做。
但那怨灵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安倍浅夏继续微笑说:“虽然不知道你跟迹部之间有什么仇怨,但其中也许是有些什么误会,这样吧,你和我说下缘由,我可以帮你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
浅夏想了想,又补充说:“我不收你钱。”
安倍浅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怨灵依旧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他低着头看起来不太想和浅夏交谈。
怨灵都是由人死后的灵魂变幻而成,人死后灵魂脱离肉体,会有专门的使者引渡他们去另一个世界,但话无绝对,也会有些对人世间某种东西太过执念的人类,它们的灵魂就变成了怨灵。在这之后如果作恶黑化,就会变成恶灵。
安倍浅夏对怨灵手软,是因为可怜他们,她曾经遇见过很多怨灵,大都有一个悲惨的过往,再说,他们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浅夏不对怨灵下手并不表示她也会这样善待恶灵,相反,她对恶灵可谓是深恶痛绝,下起手来那也是绝不手软。
眼前这个怨灵,安倍浅夏看得出来,他生前应该跟迹部有些误会过节,不然不会这样三番五次想让迹部受伤。
但这个怨灵不愿跟她交谈,浅夏也从中不能得出个所以然,她见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
她收敛起方才脸上的笑容,脸上罕见得出现严肃的表情,语气一转,她认真得一字一顿说:“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和迹部景吾有什么样的过节,但你要是敢再伤害他一根头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到时候你魂飞魄散可别怪我。”
安倍浅夏这么一说,那怨灵抖得比刚刚更厉害了,唯唯诺诺得连连点头。
安倍浅夏觉得稍微警告吓唬一下这怨灵就行了,反正他胆子小,应该也不敢有下次了吧,毕竟像今天这样阴气充足适合他下手的天气太少了,翻找黄历一年都不会超过三天。
安倍浅夏心情愉悦得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这里特么是哪儿啊!!
——她不认识路啊救命!!?
☆、打伞
?安倍浅夏刚刚只顾着追怨灵,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冰帝密林,去过的地方她都能迷路,更何况这里她从来都没有来过。
她马上把目光转向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怨灵,她突然对后者“呵呵”得露出一个自认为亲切温暖的笑脸,语气温柔得说:“这位亲……你认识出密林的路吗?”
碧绿色的眸子里满是疑惑,他不知道这女生又想耍什么鬼,刚刚还凶神恶煞阁下狠话,现在一转眼又笑眯眯得跟个没事人样看着自己,这到底是闹哪样啊。
但摄于她身上的灵气,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曾经悄悄探查过她身上的灵气,她知晓后没有隐藏反而大大方方让他探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女生的灵力绝对在他之上!
他惹不起她。
安倍浅夏松了一口气,继续笑眯眯得看着他说:“既然你认识路的话,不如好人做到底,顺便把我送到网球场去吧?”
怨灵:“……”
怨灵在听到这句话后,一个人风中凌乱了。
她到底想干嘛啊!
刚刚还说再伤害迹部景吾试试,现在又让他带路去网球场,迹部景吾现在就在网球场啊……
怨灵是彻底搞不懂浅夏在想什么,他看着面前笑容温柔的少女,甚至有些怀疑刚刚那是自己的错觉了。
迫于实力悬殊,他只好带她去网球场,把她带到后迅速闪人,真是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安倍浅夏到达网球场后,不一会,“轰隆”一声,天际响起巨大的雷鸣声,铅云压抑一整天的雨水,倾盆而下,伴随着电闪雷鸣,黄豆般大小的雨滴砸了下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大雨,看台上的女生,带伞的连忙撑起伞,没带伞的纷纷逃离寻找避雨处,不一会看台上的女生几乎都走光了。
安倍浅夏撑开伞,浅粉色的丝绸面料,上面用金线刺绣着繁复漂亮的花纹,伞边还用蕾丝珍珠边加以精细缀饰,伞柄是光滑如玉的象牙白。
据早上出门时森田管家说,她手上的这把伞和迹部的那把是一整套,一个系列。
浅夏仰天欣赏着自己手里的这把伞,末了得出一个结论——真不愧是迹部用的伞,她可以想象迹部那把伞的骚包程度了。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网球场里的比赛无法再继续,迹部景吾收起球拍,撩了撩被雨水打湿的刘海,说:“啊嗯,忍足,这雨可真是救了你。”
被称作忍足的少年,微微笑了下,“是啊,真险,刚好比你多两分,不知道继续下去,你会不会追上来。”
“那当然,不管多少分,本大爷都会追上来……”迹部正说着,眼角一扫,突然看到看台上的安倍浅夏和那把异常显眼的雨伞。
忍足侑士取下眼镜,犹自说:“迹部,那可未必……”
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迹部景吾却没有听到,他走向看台上的安倍浅夏,挑眉问:“下这么大的雨,你来干嘛。”
安倍浅夏也不计较他恶劣的语气,对面前的少年笑了笑说:“等你一起回家呀。”
迹部景吾继续皱眉,问:“你来了多久?”
“你跟那个蓝头发的男生刚开始打的时候,我就来了。”安倍浅夏说着,把雨伞随手往他的方向举高了些,刚好遮住迹部头顶的一方天空。
这个举动让迹部景吾一愣,换做往日他早就毫不犹豫一把推开雨伞,一脸鄙弃得说着“本大爷会要你来撑伞”之类的话,但今天他没有。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好需像有个人下雨天为他打伞等他一起回家也挺不错的。
他沉默了一下,说:“恩,等下一起走。”
这个看起来暧昧无比的画面,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迹部景吾说完就转身离开去休息室换衣服。
倒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忍足侑士恰好看到这一幕,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啧啧,两人共处一片伞下,忍足心说这要是都没有猫腻他就把网球拍吃了!
忍足侑士不由打量起这个少女,身穿冰帝校服,举止体贴,偏乖巧的长相,脸上的笑容温柔可爱,看起来就像是只小白兔。
呵~看起来是个软妹啊~
忍足侑士走过去故意大声问:“喂,我说迹部,你不打算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可爱的女生吗?”
忍足此话一出,原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男生,都纷纷侧目看向这里,忍足这下算是给迹部拉足了仇恨。
迹部景吾看了忍足一眼,简洁介绍道,“安倍浅夏,目前暂住在我家。”他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今晚加训大家再做五百个俯卧撑一样。
安倍浅夏跳下看台,对他们落落大方得微笑说:“你们好,我叫安倍浅夏,三年级B班,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忍足侑士显然没有料到这两人居然会如此大方介绍,他原先还准备再调侃下迹部两句,等等……安倍浅夏这个名字很熟悉啊。
——这不就是近日学园里传言的那位迹部家童养媳吗!
虽然忍足侑士很八卦好奇,但这个问题他知道不能由自己先提出来,上次五百个俯卧撑的教训是惨重的,而且网球社里肯定有那么几个缺心眼不怕死的会先按耐不住好奇问出口。
果不其然向日岳人马上就脱口而出:“啊咧!你不就是那位迹部家的童养媳吗!”
看吧,忍足侑士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用同情的看向向日岳人,老兄,你保重。
又是这个问题!!
安倍浅夏几乎都要仰天长叹了,她最近可谓是回答这个问题都要烦了,她用眼角偷偷瞟了一眼迹部,迹部脸上的表情似乎比她还要不耐烦。
浅夏不禁奇怪,网球社这些人和迹部的关系不是应该要更好些,他们怎么不直接问迹部,都来问她了。
但眼下这些人都是迹部的队员,浅夏只好耐下性子,微笑得反问对方:“你们觉得迹部同学的眼光有这么不华丽吗?”
众人包括迹部景吾皆是一愣,没有料到浅夏会这么干脆。但其他人碍于迹部就在眼前,这会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场面顿时变得尴尬,只听见耳边“滴答滴答”的雨声。
“部长……你在这啊!”这时从休息室门口响起一声慵懒的少年声,打破了这个沉默的场景。
芥川慈郎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得饶头问:“部长,你还有多余的伞吗?我今天没有带伞走不了了……”
迹部景吾转头无奈得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说:“门后那把蓝色的雨伞。”
见借到了伞,芥川慈郎马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脸,连忙说:“哈,那谢谢部长了!”
迹部景吾没说什么,跟着也进休息室换衣服拿网球包,其他人见他走了,连忙借口逃离现场。
等迹部景吾再出来时,网球场上已经是空无一人了,他对浅夏淡淡道:“浅夏,走吧。”
安倍浅夏见迹部手上没有伞,很自然就把手上的伞往他那边举高了些,怕他淋雨。她奇怪得问:“迹部,你把伞给别人了,你自己准备怎么办?”
迹部景吾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一手抚着泪痣说:“不是还有你手上这把吗,再说,给本大爷撑伞你应该感到很荣幸。”
安倍浅夏:“……”
安倍浅夏一脸黑线,他把伞借别人当好人,就过来压榨她啊。
都说下雨天是男生给女生撑伞,可为什么到她这里,就变成了她给迹部撑伞呢。
这也不能怪浅夏有这样的怨念--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可是足足有二十多厘米,她不得不举高手才能够得着他的个头。
浅夏突然有一种想甩手走人的冲动。
?
☆、脑洞
?对于迹部景吾眉角的瘀伤,安倍浅夏的态度很无所谓,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不小心磕着碰着多正常的事啊。
更何况他本人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倒是把森田管家给紧张坏了。他连忙去找药盒,还问迹部需不需要联系私人医生让他过来一趟。
迹部景吾当然是否决了这个建议,他一脸不耐烦得从女佣手里拿过外伤药,就直接上二楼去了。
安倍浅夏的卧室也在二楼,她在楼下陪森田管家唠嗑了两句,好打消他老人家的顾虑。
“那个网球拍冲迹部飞过去的时候,我看他好像朝后躲开了,应该只是不小心擦到而已……”安倍浅夏将当时的情形对森田管家大致描述了一下,末了还好心安慰他,“所以森田管家您就不要太过担心啦。”
“真的是躲过去了吗?”森田管家仍然不放心,神色有几分忧愁。
安倍浅夏不假思索道:“肯定是呀,那之后比赛一切照常,而且迹部他自己也说了没事啊。”
谁知森田管家却叹了口气,“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了,景吾少爷从小受了伤就不会主动说出来。”
森田管家看着窗外的夜色,像是陷入了回忆,接着慢慢悠悠说:“那还是景吾少爷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学骑马,我们一个不留神他从马上摔了下来,但是他谁也没说就一个人默默回房间了,后来还是夫人察觉不对,把他送去医院,我们才知道他骨折了,唉,真是不省心啊……”
安倍浅夏面上附和森田管家说:“是是,他还真不让你们省心。”在心里却说,哈哈哈原来迹部也有黑历史啊,迹部那个时候肯定是觉得自己从马上摔下来太丢人,所以才不说的,这不就是典型的死鸭子嘴硬么!
安慰了森田管家几句,安倍浅夏背着书包上楼去了,二楼客厅的门没有关紧,她从门缝里刚好看见迹部景吾坐在沙发上擦药,对,就是那个沙发垫下面藏着情书的沙发。
迹部景吾右手拿着棉签,棉签刚触碰到伤口时,他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由龇牙咧嘴,俊美的面容此刻因为疼痛有些扭曲。
安倍浅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迹部,不是一副高高在上将“本大爷”挂在嘴边,脸上也会出现龇牙咧嘴这样的表情。
浅夏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但这样偷看迹部好像不太好,于是她故意加重脚步,表示自己要进来了。
迹部景吾闻声马上就收起刚刚的表情,优雅得将药搁在桌上。
安倍浅夏走进去,忍住没笑,故意问:“迹部,需不需要我帮你上药啊?”
迹部景吾双腿交叉,他向后靠在沙发上,一举一动都无比得优雅,而在优雅中又不经意透露着高贵。他右手抚着自己的泪痣,斜睨了一眼浅夏,说:“这么简单的事情,本大爷会需要你?”
安倍浅夏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她笑了笑,笑容中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你要是疼得话,可以喊出来,我觉得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嘛,再说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应该不错。”
迹部景吾马上就挑眉说:“我根本就不疼。”
安倍浅夏笑而不语,她离开客厅的时候替迹部轻轻关上了门。
她刚刚盯着那个伤口看了一会,比下午的时候要肿得更加厉害,森田管家不说,她还真以为迹部躲了过去没事。
嘛,嘛,真是个爱逞强的家伙。
不过这种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她不会再让怨灵这样得手。
安倍浅夏深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绝。
不知道是不是安倍浅夏对那怨灵的警告起效了,浅夏之后再也没有看到他在迹部附近出现转悠。日子照常过,下午放学后她还是会和小岛琴音一起去图书馆参加社团活动。
只是偶尔她抬头看天气阴沉时,会请假早退,赶去网球场。她的这个举动倒是把小岛琴音感动得一塌糊涂,小岛琴音拉着她的手说:“安倍酱,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是关心着深爱着你那未婚夫……”
安倍浅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小岛酱,你想太多了。”
小岛琴音却一副“你什么都别说我都明白了”的表情,用手指戳了戳浅夏小声说:“我知道你这是害羞不善表达嘛,放心,我是你的好同桌,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安倍浅夏一脸黑线,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辩解一下,“小岛酱,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去网球场看迹部比赛,我是怕阴雨天……”
“哦!”小岛琴音不待她说完,马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怕阴雨天迹部少爷没有带伞啊!哎呀,我说安倍酱你可真是够贴心的!”
“……”安倍浅夏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继续说:“我不是去给他送伞,我是怕阴雨天会有妖怪出现在网球场,过去看看……”
小岛琴音根本没有把这话听进去,还一脸正经得看着安倍浅夏说:“你编这些东西糊弄糊弄其他人也就算了,我都知道实情了,你就别糊弄我了。”
安倍浅夏:“……”
救命啊同桌脑洞太大了怎么破!!
安倍浅夏已经彻底放弃给小岛琴音解释这件事情了,她的脑补同桌虽然是越来越深信那个谣言,但另一边冰帝高中网球部的部员们随着和浅夏关系越来越熟络,却慢慢淡忘了这个谣言。
向日岳人他们也终于知道了真相——安倍浅夏跟迹部景吾之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关系。
迹部景吾虽然会在部活结束后和浅夏说上几句话,比他对其他女生一概无视淡漠的态度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但也仅限于此了。
刚开始,向日岳人还会趁着迹部景吾回休息室换衣服,去和浅夏闲聊想八卦一下,但慢慢他们发现浅夏和迹部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和普通朋友差不多,没有任何越界的地方。
向日岳人心说,迹部景吾对忍足侑士好像都比安倍浅夏要更加上心,这么说来……最近冰帝学园私底下倒是秘密传着一个传闻:迹部喜欢男人,而且喜欢的还是网球社里的部员忍足侑士。
向日岳人不由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这些话他还是听听就忘算了,他神经再大条,也绝对不敢当着自家部长的面去核实真假与否。
在知道这个真相后,网球社众人明显都觉得有些失望,在他们看来,他们部长这个万年光棍好不容易跟一个妹子说上话,而且那个妹子还总是笑眯眯得看起来十足软妹,这多好啊。
但是他们部长好像对那个软妹没有什么兴趣,最最关键的是那个妹子好像对他们部长也兴趣缺缺。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就算整个网球社都相信他们两个是清白,他也不相信。
他可不相信自己第一次见到安倍浅夏时,她与迹部两人共处一片伞下这件事情就绝对没有任何猫腻。
所谓只要锄头挥得好,再深的八卦也能挖。
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不久之后,冰帝学园的夏季运动会如期而至。
?
☆、惊险
?夏日的天空蔚蓝如画,几朵白云悠闲得飘荡其中,炙热的太阳悬挂在空中,照耀下来的阳光直教人觉得火辣辣。
在冰帝学园图书馆后面有一棵樱花树,似乎有些年代和历史,树干十分粗壮,枝叶繁茂。现在并不是樱花开放的季节,满树绿色,像一把撑开的绿色大伞。
安倍浅夏此时正在这把大伞下“躺尸”,她舒展身体,一个人呈“大”字状。
微醺的夏风轻轻拂过,樱花树的枝叶马上随风轻轻摇曳,安倍浅夏伸手,刚好接住一片摇落的树叶。
耳边依稀传来冰帝学校运动场和运动馆里的尖叫呐喊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
她透过重重枝叶,依稀可以看见这蔚蓝安静的天空。
浅夏心想,今天的阳光这么好,怨灵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下手。
不用盯着迹部,自己也就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图书馆是安倍浅夏为数不多在学校不会迷路的地方,因而她无聊,或者看书累了的时候就会跑到图书馆后面晒太阳“躺尸”。
这两天冰帝开运动会,全校停课,浅夏对运动会看热闹没什么兴趣,乐得悠闲,倒是小岛琴音的兴致很高。
正当安倍浅夏在偷懒时,突然一个人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来者双手叉腰,“安倍酱!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偷懒!”
安倍浅夏伸了个懒腰,不为所动,悠闲得说:“小岛酱,今天的天气不错,要不要一起躺会啊。”
小岛琴音见她这幅懒散的样子,伸手就要把她拖起来,“快起来快起来!现在可不是晒太阳的时候,今天有一场重要的比赛你必须去看!”
安倍浅夏疑惑得问:“什么比赛?”
小岛琴音马上掏出一个笔记本,她从国小开始就在冰帝念书,对冰帝运动会的各种活动地点可谓是了如指掌,她这次为了不错过精彩比赛,还很详细得列了一个计划。
她对着自己的笔记本念:“星期四下午三点,运动场男子八百米接力比赛。”她合上本子又催促说:“这个我们一定要赶到,快快!”
安倍浅夏还是不解,问:“……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赶到?”
“因为迹部少爷是参赛选手之一,浅夏你未婚夫的比赛你怎么可以错过啊!”小岛琴音看着安倍浅夏的神情颇有一钟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安倍浅夏:“……”
她在心里几乎要泪流满面。
和脑洞这么大的同桌真是没有办法好好玩耍了。
小岛琴音看了看手表,急得几乎要跺脚了,“安倍酱,要来不及了!你快起来!”
安倍浅夏没办法只好起身,她还没有来得及拍掉身上的青草叶子,就被小岛琴音拉着一路狂奔向运动场。
等她们赶到运动场时,刚好听见“砰”得一声枪响,是领跑的枪声。
小岛琴音气喘吁吁得说:“终……终于赶上了!”
安倍浅夏的体力比小岛琴音要好上很多,她见小岛这个样子,问:“你需不需要歇会?”
“不……不用了!我们朝前面走!找个好视角看比赛。”小岛琴音拉着浅夏在看台的过道上穿梭,尽量往前面挤,险些撞到了人。
安倍浅夏在人群中突然瞥到了一抹黑色,不由大吃一惊。
——居然是他!!
安倍浅夏在看到怨灵后,心里升腾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可是现在这么大的太阳,迹部身上又有护身符庇佑,他根本不可能得手……那他来运动场干嘛!
安倍浅夏注意到他的视线,碧色的眸子一直盯着田径场上的迹部景吾,迹部景吾是A班的第四棒,A班的第三棒正是忍足侑士。
等小岛琴音拉着浅夏挤到前排时,比赛已经进行到了一大半,忍足侑士从前面一位选手手中接过棒子,其后便一直处于领先的地位,他把棒子交到迹部景吾手里,迹部握紧棒子,马上飞奔而出,眼看迹部距离终点越来越近。
“迹部少爷加油!”
“冲啊迹部少爷!”
“迹部少爷最棒了!!”
“……”
耳边的加油助威声震耳欲聋,一阵高过一阵,浅夏觉得自己都要被淹没在这片尖叫声中了。
就在这时,观众席上的那抹黑影忽然毫无预兆得消失不见了,安倍浅夏一惊,连忙四处张望,寻找怨灵的身影,如果他一直处在她的监视下,她还能够安心一点……
很快,浅夏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接力比赛终点的台架子边。
怨灵一袭黑袍,正一动不动得站在台架子边,一只手还扶着台架子。
碧绿色的眸子里好像有兴奋的火焰在跳动。
不可能!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安倍浅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迹部身上有护身符庇佑,那怨灵明明之前连接近他都不敢,又怎么敢下手!
难道说……
安倍浅夏脑中闪过千万种想法,难道说……迹部因为跑步嫌累赘把护身符取下来了??!
安倍浅夏忽然就明白了怨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田径场上,迹部景吾眼看就要冲向终点,浅夏几乎都可以看见怨灵在把台架子往迹部的正上方推去。
一个台架子少说也有一辆车的重量,如果砸中迹部,后果不堪设想!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哪怕她现在和迹部隔着半个田径场的距离!
她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在她眼前发生!
安倍浅夏从口袋里飞快得扯出一张符咒,口里默念着咒语,低喝一声:“去——!”
此刻周围人的目光都被迹部景吾第一个冲向终点所吸引,都伸长着脖子在看最后的冲刺,连她身边的小岛琴音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符咒冲过去的速度几乎和台架子倒下的速度一样,眨眼一瞬间的事情,台架子眼看要砸到迹部,却突然在空中莫名其妙得滞留了几秒,等迹部景吾刚好跑过终点才“轰隆”一声巨响砸了下去,在迹部身后溅起一地尘埃。
巨大的声响让迹部景吾不由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身后砸下的台架子,有片刻的恍然失神,连一向自持镇定的他,额头都飙下几滴冷汗。
刚刚这个东西好像……差点就要砸到自己?
这之间的时间差不过短短数秒!
迹部景吾心中顿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叹。
真是好险……
在场的所有人都和迹部一样,一时间不明所以,脸上呈现出迷茫的表情,待反应过来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后,无一不表示震惊和庆幸,震惊的是运动会险些发生命案,庆幸的是迹部足够幸运,躲过一劫。
忍足侑士本来就在田径场上,又距离迹部景吾最近,他第一时间跑过来,扶着筋疲力尽的迹部,沉声问:“迹部,你不要紧吧?”
紧接着看台上人声鼎沸,很多女生跑过来关心迹部是否受伤,不一会,以迹部景吾和一旁的断裂的台架子为中心,围成了一个人群大圆圈。
迹部景吾却对身边那些声音置若未闻,他正盯着地上的台架子看,若有所思。
他忽然弯下腰,从半截木头中抽出一张白纸碎片,放在手中细细摩挲。
这种纸屑他一点也不陌生。
那天晚上他在书房中醒过来,房间像是刚刚被龙卷风肆虐,放眼望去一片狼藉,而在这片狼藉中,纸屑漫天飞舞。
?
☆、夜行
?安倍浅夏见迹部景吾没有被砸到,心下也跟着松了口气,她马上把视线转向这起意外的制造者——却看到那怨灵转身准备逃跑。
怨灵在黑袍下握紧拳头,碧绿的眸子里有着很强烈的不甘。
不甘心啊!
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明明就可以得手!
真是不甘心……
但不甘归不甘,他今天却不敢再次出手了。
哪怕他现在距离迹部景吾很近,近到他只要向前走几步,就能把手伸向迹部的心脏一招要了他性命。
但是他知道自己办不到。
刚刚那道符咒的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在这附近显然有阴阳师出没。
难道会是那个女生?
想到她上次对自己“魂飞魄散”的警告,怨灵忍不住打了个寒蝉,决定还是赶紧逃离现场,再作打算。
安倍浅夏距离怨灵所在的位置足足有半个田径场,等她赶过去时,怨灵早已朝密林的方向,不见踪影。
浅夏一个人又不敢冒然走进密林,万一在里面迷路,又碰不到人,那她真要欲哭无泪了。
这次冰帝高三年级八百米接力比赛,最后是迹部所在的A班夺得第一,虽然在迹部跑到终点后,一旁台架子倒塌还险些砸到他,但迹部本人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要追究学校责任的意思,态度还有些无所谓。
最后这场发生在运动会的轩然大波,被冰帝校长亲自出面给迹部道歉平息了,他给出的官方说法是当日施工人员偷工减料险些酿成大祸,这是个大家普遍能接受的说法,也就没有人去追究这场意外的背后真实原因。
下午运动会闭幕式结束后,迹部景吾和安倍浅夏同坐一辆车回去,浅夏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瞅着迹部的脸部表情,说实话,她是有点心虚了。
明明早在她第一次遇见迹部时,她就发现了他身后怨灵的存在,也知道怨灵对于迹部的敌意。
明明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收拾怨灵,而她却没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出于对怨灵的过分轻视,还是对自己实力的过分自信。
如果不是自己先前一再对怨灵手软,迹部今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迹部要是真因为自己的一时手软,被怨灵弄死,浅夏觉得自己也不用继续在阴阳师道上混了,起码她就没脸去见自家爷爷和迹部爷爷了。
这么说来,她觉得她来东京后迹部爷爷对自己还不错,迹部……对自己也挺好的。
安倍浅夏胡思乱想了一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这种目光一直持续到了晚饭时间,等菜上齐后,女佣们很自觉离开房间。
偌大的餐厅就剩下迹部和浅夏两个人,头顶璀璨的水晶灯,迹部景吾淡淡得瞥了她一眼,“啊嗯,你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没有。”安倍浅夏赶紧收回目光,手里握着刀叉,摇头微笑否认,
“喔,你今天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迹部景吾挑眉又问,他看着对面女孩的目光不是往日的盛气凌人,而有些意味深长。
安倍浅夏一听这话,不禁心虚得低下头。
她想了想,迹部今天在田径场差点出事,就连小岛琴音都特意跑去打听迹部有没有受伤,而自己和迹部同在一个屋檐下,不表示一下关心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她默了一下,抬头摆出一个自认为无比真诚关切的表情,说:“我想起来啦!我当然有话要和你说啊——你今天没有受伤吧?不要紧吧?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迹部景吾看着她脸上生硬的表情,无语了半天。
浅夏的演技实在是不怎么样,至少在迹部看来不怎么样,甚至可以用拙劣来形容了。她是个有什么事情几乎都写在脸上的人,偶尔摆出来的表情,生硬就不说了,还带着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萌感。
就像现在,她明明就没有把他今天遭遇的事情放在心上,还偏要摆出一副“你快看我很关心你我真的很关心你”的表情,这翻译过来其实不就是在说——“唉虽然我不太想但看你可怜还是勉为其难关心一下你吧”。
迹部景吾有时候甚至觉得,连他的演技都可以分分钟将浅夏秒成渣,真不知道浅夏是哪来的勇气敢在他面前演戏?
迹部不喜欢人前做戏,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一切任凭心意,他从来不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虽然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这样太过随性容易得罪人,可如果活得不这样肆意,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迹部景吾收回思绪,抬手拿起手边的高脚玻璃杯,微微抿了口红酒,沉默半响后,他忽然低声问:“今天,那个是你干的吧……”
安倍浅夏握着叉子的右手明显一紧,她心说,完了完了,迹部这是要找她算账了吧,难道她之前放过怨灵的事情,已经被他识破了么。
她挤出一丝微笑,假装不知情得说:“啊,什么是我干的?迹部,你在说什么呀。”
迹部景吾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右手又端起红酒,他还没来得及再喝上一口,餐厅的门被忽然推开了,森田管家拿着一部手机走进来,“景吾少爷,打扰了,矢野社长打来电话,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迹部景吾皱眉,放下酒杯,他显然对于打扰他晚餐的人十分不待见,接过电话就说,“矢野先生,你最好是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然本大爷真要考虑是不是该换个社长了。”
迹部景吾听了一会电话后,表情有些凝重,说,“知道了,本大爷现在过去。”说完他挂了电话,站起身来。
“你要出门?”安倍浅夏敏锐得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
迹部景吾看了她一眼,“恩。”
安倍浅夏马上放下刀叉,也站起身来,说:“那带上我一起吧!”
“……”
安倍浅夏见他没有说话,赶紧又说:“我晚上吃得有点撑,想出门去消消食……放心吧,你把我当空气就行,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处理正事!”
迹部景吾从管家手里接过西装外套,头也不回说:“也好,那一起走吧。”
此时迹部背对着她,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刚走出门,安倍浅夏习惯性抬头看了眼天空,乌云蔽月,总之不是很好的夜间天气。
?
☆、跳楼
?迹部景吾上车后,马上就打开手提电脑,好像在查找什么新闻资料,安倍浅夏偷偷瞟了几眼,是关于上个月东京发生的一起一家三口煤气中毒自杀事件。
安倍浅夏无趣得收回目光,这样的事件几乎每天都会在日本发生,她都听得有些麻木了,更加同情不起来。
安倍浅夏继而环视四周,车子平稳得行驶在夜色中,没有什么异样。
她之所以会跟过来,当然不是口头上说的消食那么简单。
她身为阴阳师的直觉告诉她,那怨灵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迹部,他想害死迹部的愿望好像很强烈,他应该还会再度出现,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那在驱除怨灵之前——她能做的就只有守在迹部身边,确保他的安全。
安倍浅夏今晚穿了一条米白色的荷叶领口连衣裙,临出门时,她又披上一件黑色的套头卫衣外套。她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摩挲到几张纸质的东西,心里顿时感觉踏实了很多。
纯黑的劳斯莱斯缓缓驶进迹部财团位于日本东京的总部,安倍浅夏借着外面的亮光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八点了,这会早过了下班时间,但这座位于市中心的四十七层大厦却灯火通明,明亮得有些诡异。
要下车时,迹部转头对浅夏说,“你在一楼等着就行,本大爷可没有那个闲工夫管你。”
“没问题!”安倍浅夏微笑乖巧得应道,她跟着迹部景吾下车,发现楼下停了好多车子,警车、消防车、救护车……甚至连电台的工作车都有,拿着对讲机的警察和消防员,举着摄像机拍摄的电台工作人员走来走去。
安倍浅夏甚至在一处楼下看到一块巨大的海绵垫,旁边围着很多人,他们抬头看着上空,神色紧张。
这样的场景……是有人要跳楼吗!
迹部景吾刚出轿车,马上就有一群人围了过来,为首的那个秃头男人见到他犹如见到了救星,就差要扑上去抱着大腿干嚎声“我的救星啊你总算来了”。
迹部景吾似乎很习惯这样的众星捧月,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他微微扫了眼四周,眼神中的锋利让人几乎不敢与之对视。
一旁的安倍浅夏有点不适应这样的气氛,她往迹部身后挪了挪,尽量使大家忽视她的存在。
秃头男人点头哈腰,满脸歉意说:“迹部少爷,真是抱歉,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惊动您,实在是这次的事情太过于棘手……”
迹部景吾不耐烦得打断他,直接问:“矢野社长,那些记者是谁通知过来的?”他从刚刚下车开始,便很在意那几辆电台工作车,这种事情一旦牵扯上记者就会变得很棘手麻烦。
那个名叫“矢野社长”的秃头男人赶紧回答:“这个……好像是他们收到了匿名短信,不请自来。”
迹部景吾挑眉说:“公关部呢,让他们经理马上去处理这些记者,别让他们在电视上乱报道。”
迹部景吾又问:“还有,他人现在在哪?情绪如何?”
矢野社长是这里的主事社长,连忙回答说:“人现在还在七楼阳台,情绪也说不上稳定或者不稳定,从下午开始他时不时就嚷着自己要跳下去。”
“才七楼?我还以为他至少会去四十七楼跳楼,嚷了那么久不是还没跳吗。”迹部景吾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他还提了什么要求?”
矢野社长看着面前迹部景吾露出这样的笑容,顿时觉得压力山大,他拿手巾拭擦自己光秃秃的脑门,一面回答说:“这个……他没有明确提出来,就是反复说自己母亲重病,需要很多钱,他没有钱工作又累不想活了之类的话……”
迹部景吾哦了一声,开始有条不紊安排几个部门经理的工作,四周灯光明亮,而迹部站在人群中央,本身就像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发光体,无比闪亮耀眼。
安倍浅夏在旁边听了个大概,总算理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公司普通职工因为家里老母重病,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医治,走投无路之下想寻短见跳楼自杀……只是这个男人或许有那么点犹豫不决,从下午三四点闹到现在,也没有真的跳下去,倒是折腾了楼底下包括警察在内的一票人。
当然,这样的事情矢野社长大不了陪着那个人一起折腾下去,也不会想着打电话来求助迹部景吾,坏就坏在傍晚的时候富士电台的新闻记者收到匿名短信突然杀了过来要报道这件事情。
这样一出在他们内部人员看来是单纯的职员走投无路要跳楼的事件,很有可能经过新闻记者报道,在外人看来就变成了迹部集团压榨员工致使其跳楼等多个版本,最后迹部集团在日本乃至世界的名声肯定会在一定程度上受损,所牵扯出一系列的连锁恶性效应是不可估量的。
这种事情一旦惊动了新闻工作者,就会变得莫名复杂。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打消那位员工跳楼的想法,把他从七楼赶紧弄下来,防止事件恶化。
安倍浅夏在一旁很想吐槽说:这个男人看起来不过是因为没有钱给母亲看病,所以才想自寻短见要跳楼,这么说来给他钱不就完了,何必搞得声势这么大,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
——所以说啊像迹部这样的资本家都是冷血无情的吸血鬼!
当然这样的话她也就敢在心里说说,她要是当着迹部的面说,她一点也不怀疑迹部会立马黑脸直接把她扔出去。
迹部景吾交代完事情,又对矢野社长说:“矢野社长,去把我的网球包拿过来,啊嗯,我现在就上去和他面谈。”
矢野社长被迹部景吾这个要求搞得一头雾水,带网球包去和要跳楼的人面谈?谈什么?谈网球国际四大赛事吗?
迹部少爷这话听起来要多不靠谱就有多不靠谱,不过他倒是很早就听说过迹部少爷的网球打得好,但是网球打得很好和跳楼有什么关系??
矢野社长疑惑归疑惑,还是吩咐一旁自己的小助理去拿,小助理连跑带冲很快就把迹部的网球包带过来,跟在迹部身后走进一楼大厅。
安倍浅夏很识趣得留在楼底下,没跟上去打扰他处理公事,反正这么近的距离,迹部要是遇到什么,她第一时间也能赶过去。
迹部他们走后,周围的人不约而同长长松了口气。
“哎我说,刚刚迹部少爷在场,可把我紧张死了,我都不敢和他对视,就算是平常面对矢野社长我也没有这么紧张啊……”不知道是谁吐了一句槽,大家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可不是嘛,迹部少爷的气场真吓人,我觉得迹部少爷啊一点也不像中学生,看起来甚至比我们这些社会人士还要老成许多呢!”
“哎哎,你们说今天出了这样棘手的事情,迹部少爷会怎样解决啊?”
“谁知道呢,依照迹部少爷的一贯作风,他要是把人直接推下去,我都不会感到任何惊讶。”
“这事要是能够早点解决是最好了,困死我了,我还等着早点收工回去睡觉呢……”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得越来越起劲,他们看起来都想这件事情尽快解决,也不想看到那个男人真的去跳楼,安倍浅夏奇怪得插嘴问,“呃……既然他想要的是钱,那你们给他钱不就可以顺利把这件事给解决么?”
安倍浅夏的插话,让周围一小部分人的目光突然聚集在她身上,但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是迹部带来的人,以为是哪个部门新招的小同事。
有人问:“这位小姐,你是新来的吧?”
安倍浅夏假装点点头,那人笑了笑说:“呵呵我就说嘛,也就只有新来不懂事的小同事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解释说:“大概是在一个月前,集团下属的一家子公司因为市场不景气要裁员,失业员工在公司闹着要跳楼,最后矢野社长给了笔巨额安慰金才把事情解决,事后迹部少爷在部员大会上说,这种事情下不为例,要是再有人在公司闹跳楼,他会直接把人推下去。”
“现在这件事才过去不久,就有人又在公司闹跳楼,这不是明摆着想效仿上次的事件,敲诈公司一笔钱嘛。你想想,要是这次又同意跳楼者的要求,迹部少爷打脸就不说了,下次没准又有人这么干来敲诈公司……”
别人都解释到这个份上,安倍浅夏也大概明白了这件事情本身的复杂性,不单单是表面看起来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
迹部担心的或许是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他能够用钱解决这一次,却不能一直用钱去解决后面即将发生的这类事情,这将是一个恶性循环啊!
他们正说着,上空突然传来一连串划破天际的尖叫声!
——凄厉无比!?
☆、解决
?大厦底下的众人条件反射马上朝七楼阳台望去,伴随着那声尖叫,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上面摔了下来!
速度之快,眨眼功夫便已划过七层楼的高度,如断线的风筝,直直得朝地面栽去。不过幸运的是,那人正好栽落在消防员事先准备好的军绿色海绵垫上,并没有受伤,只是惊吓过度暂时昏迷过去。
在场的医护人员急忙将人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紧接着警察也撤掉了现场的安全线,警车随后也开出迹部财团。
现场只剩下富士电视台的新闻人员,还手足无措得站在原地,一副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样子,更别说反应过来拍摄和报道现场突变了。
确实,从那位职工摔下来,到救护车和警车离开之间,短短不过数分钟的时间,现场却像有人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一切都井井有序。
方才还混乱不堪的场面片刻后归于平静,大厦底下静悄悄一片,包括富士电视台的新闻工作人员在内,大家都在等待主角的出场。
刚刚那声尖叫响起后,安倍浅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迹部景吾会不会出事,她没管那个摔下来男人的死活,直径朝一楼大厅跑去,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电梯旁按下七楼的按钮。
这时旁边另一部电梯刚好自楼上向下,到达一楼后,门被缓缓打开,从里面传出两个男性的对话。
“这么简单的事情,以后不要来找本大爷了。”
“是是,迹部少爷,这次真是不好意思……”
“哦还有,你和他说,公司可以无息借钱给他解决燃眉之急,但他以后必须工作偿还。”
电梯门完全打开后,迹部景吾从里面走出,迎面就看见安倍浅夏正站在电梯门口,他挑眉问:“浅夏,你在这里干嘛?”
安倍浅夏抬头,她本来想问“你没事吧”,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迹部……你把那个人怎么了?”
迹部景吾撩了撩刘海,语气充满了讥讽:“他不是想跳楼吗,本大爷正好成全他。”
安倍浅夏愣在原地思考了三秒,在脑中努力消化他所说“成全”的意思,她继而张大嘴巴,惊讶得问:“你、你、你把人推下去了?!”
“哼,本大爷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么不华丽的事情。”迹部景吾冷哼了声,不承认也没有否认。
安倍浅夏刚准备松口气,就听见迹部景吾接着说:“所以本大爷打了个发球,正中目标。”
“……”安倍浅夏偏头看了眼迹部身后背着的网球包,顿时无语凝噎,难怪他刚刚要带上网球包上楼。
这么说来……人果然还是迹部推下去的啊!
安倍浅夏感到一阵恶寒,这个解决跳楼的方式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矢野社长在一旁暗自打量安倍浅夏,越看越觉得有猫腻,别看社长都一把年纪,八卦心却很重,他问:“那个,迹部少爷……这位小姐是……?”
迹部景吾看了浅夏一眼,淡淡道:“哦,她是我朋友。”
迹部景吾话音刚落,矢野社长先是一脸惊讶,紧接着是一副“少爷你在逗我吗”的表情看着迹部景吾。
要知道迹部少爷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不带血缘关系的女性,这会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迹部少爷居然以一句“我们是朋友”就轻描淡写简单揭过。
迹部景吾对矢野社长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斜睨了他一眼,“啊嗯,你有意见?”
“没、没有……”矢野社长连忙摆手,他心说,他怎么敢有意见啊!你就是说她是你妹我也不敢有意见啊。
矢野社长拿出手巾擦了擦自己地中海的脑门。
安倍浅夏强忍着没笑出来,心说,社长你是不是不相信啊!
没错,刚刚迹部说出这话连她也震惊了好吗!
迹部居然说她是朋友,这件事连她自己都震惊了好吗!
迹部景吾抬头见大厦门口挤满了人,其中挤在前面的几个人还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是富士电视台的人。迹部景吾有些疲倦和他们打交道,便和矢野社长交代了几句事情,带着安倍浅夏直接从大厦后门出去了。
上车后,迹部景吾把网球包朝身后的空座位随意丢去,又看向一旁的安倍浅夏,狭长的双眸一眯,突然沉声问:“你今晚为什么会跟过来?”
安倍浅夏本来还趴在窗边在看窗外的夜色,被他突然一问,条件反射就说:“啊咧,我这不是晚上吃撑了想出来走走……”
迹部景吾并不吃她这套,他靠在舒适的真皮座位垫上,一手抚着自己的泪痣,神情张扬,“你骗骗别人就算了,你以为骗得过我?”
不待浅夏回答,他向浅夏那边靠了靠,问:“浅夏,你这是在担心本大爷吗?”
“我当然担心你啊!”安倍浅夏毫不犹豫地回答,这边迹部还没有来得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就听见浅夏接着说:
“我可是答应了我爷爷和你爷爷要照顾你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还有什么脸见他们呀。”
“……”迹部景吾被浅夏这话噎到了,憋了半响后问:“要是没有答应他们,你是不是就不管本大爷了?”
安倍浅夏奇怪得看了他一眼,刚准备回“那我还管你干嘛”,察觉到对方神色不善,浅夏只好干笑说:“呃……我当然不会这样啦,欸我看着就不像这样的人好不好!”
迹部景吾挑眉,只觉得浅夏的表情太过虚假,他撇过脸去,没有接她的话。
迹部景吾不说话,场面很快就冷掉了,安倍浅夏想了想,问:“对了迹部,你今天跑步的时候是不是把护身符取下来啦?”
迹部景吾淡淡回道:“恩,怕弄丢,就让桦地包管了。”
安倍浅夏轻声说:“你下次别这样了……护身符是很重要的东西,一般不会弄丢,还是随身带着比较好。”
迹部景吾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好似有几分认真,不由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问:“浅夏,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直在跟着我?”
“呃……没有吧,是你想太多了吧。”安倍浅夏眨眼,眼中的诧异一闪即逝,按照她的本意,她是不想迹部涉险其中,知道得太多。最好是在对方神不知鬼不觉中,她就替他解决掉这个麻烦。
迹部景吾将目光转向窗外,“也许是我想多了。”
迹部景吾话音刚落,黑色的劳斯莱斯却突然熄火停在了路中央。
迹部景吾挑眉问:“怎么回事?”
前排的司机打开车内灯,从后视镜偷瞄了迹部景吾一眼,战战兢兢得汇报说:“少少爷……车子好像抛锚了……”
几个星期前车子在回去的路上抛锚,迹部景吾当时的脸色可谓是十分难看,司机光想想都有些后怕。
但这次迹部面色平静,似乎这个在他意料之中,他除了微微皱了下眉头以外,没有做出其他表情。
安倍浅夏却瞬间变得警觉起来,她暗中观察轿车四周的动静,她不知道车子抛锚是不是和怨灵有关,或者这仅仅是个意外,是她想太多。
浅夏的手不自觉伸进外套口袋里。
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乌云蔽月,这里又是一处偏僻人迹罕至的公路。
路两旁的路灯一闪一闪,明明灭灭,闪了几下后“嘣”得一声全部爆掉,这下周围全部处于无尽的黑暗之中,除了远处隐隐约约几声猫叫,四周静得可怕。
司机开了这么多年夜车,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场景,那司机大叔几乎都要当场惊叫出来了。他偷瞄后排的少爷和小姐,却发现两人的神情出奇得一致,都是面色平静得望着窗外,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
是啊,连少爷和小姐都不怕,我怕什么!
司机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拿出手机求助外援。
外面风越来越大,夹杂着石栎敲击车窗,“砰砰”作响,车子好像分分钟要被掀翻。借着车里微弱的光线,一道黑影从窗前一闪而过。
安倍浅夏察觉不妙,抓起迹部的手腕果断说:
“迹部,跟我走!”
?
☆、除灵(1)
?安倍浅夏抓起迹部景吾的手腕,推开车门就向外跑去。
夜晚肆虐的狂风擦过脸颊,在耳边“呼呼”作响,四周一片黑暗,浅夏凭着直觉沿马路向前狂奔,其实她也不知道要跑向哪里,只是潜意识中觉得离轿车越远越好。
起码他们远离了轿车,司机大叔是安全的啊!
如果说她刚刚还不确定车子抛锚的真实原因,那在她看到那道黑影后,就是十分笃定了。
呆在车里面迟早会被怨灵找上,与其这样还不如到外面掌握主动权。
迹部景吾什么也没有问,下车前顺手扯过自己的网球包背上,他任由浅夏拉着他向前跑,跑向未知的前方。
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跑了一会后,安倍浅夏惊喜发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居然还有个废弃公园,公园里零零星星亮了几盏路灯。她马上朝公园跑去,迹部景吾的体力比她好上太多,开始还是她拽着迹部跑,后来就变成迹部拖着她在跑。
等跑到公园时,安倍浅夏扶着灯柱气喘吁吁。
迹部景吾合抱双臂,气息平稳,还背着网球包,他居高临下鄙夷得看着她,说:“浅夏,你的体力也太差劲了吧。”
“明、明明是迹部你跑得太快了好不好……你背个网球包居然还跑这么快简直没天理……我、我不要跑了……就到这里等着吧……”安倍浅夏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直接扶着灯柱蹲了下去。
迹部景吾环顾四周,忽然沉声问:“事到如今,你还不准备向我坦白吗?”
“我、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啊,好吧,我承认,确实有东西在一直跟着你!不过你千万不要害怕啊!没事有我在……”安倍浅夏觉得她都把人拐到这么个破地方,再不交代清楚就有些不厚道了。
迹部景吾却面无表情打断她:“那东西是什么?”
安倍浅夏抬头奇怪得看着他,“欸,迹部,你不害怕啊?”
“害怕?”迹部景吾冷哼一声,“这世上就没有本大爷害怕的东西。”
安倍浅夏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来之前真是她多虑了,也是,以他迹部大爷傲慢狂妄的性格,别说怨灵,她觉得就是在大妖怪面前,迹部也会照样傲慢狂妄得横着走。
安倍浅夏给他简单解释:“那东西叫怨灵,人死后灵魂会脱离肉体,有些对人世间太过执念的人类,他们的灵魂就变成了怨灵。一般他们不会莫名其妙伤害人类,除非你和他生前有什么……”浅夏本来想说深仇大恨,但是她不相信迹部会干出那样的事情,斟酌了下,最后用了“误会”这个词。
迹部景吾挑眉:“你是说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生前和我有误会?”
浅夏点头,那怨灵一副打死不说的样子,她根本问不出究竟是个什么误会,如果能解开误会不用大动干戈是最好了,等等……她突然觉得也许可以从迹部身上下手,这没准是个突破口,对啊,自己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安倍浅夏连忙问:“对啊对啊迹部,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和什么人有些误会,然后那个人又意外丧生了?”
迹部景吾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又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安倍浅夏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就是那个时候,我就看到怨灵在跟着你了。”
“哼,那么早的事情,你居然不跟本大爷知会一声。”迹部景吾冷哼。
“我说了呀……”安倍浅夏马上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两眼水汪汪得看着迹部,“第一次见面我就跟你说了,是你自己不听啊。”
迹部景吾面露迟疑,他稍稍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时他和桦地刚走出网球公园,安倍浅夏就神经兮兮得凑过来对他说“少年,我观你面相,印堂发黑,你近日恐有血光之灾”这样的话。
他当时要是信了她才有鬼!
换作正常人都不会相信,所以他当时也没有搭理她,还以为这是什么最新吸引注意的表白方式,当时很厌恶得拒绝了她。
就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差劲印象,让他一度觉得她是个虚伪做作的神棍,直到那天晚上在别墅西楼,他恍惚间看到她除妖时脸上的决绝,就是从那时起他对她的印象才有所改观,觉得她还是有点实力的。
到后来,他答应爷爷要和她和平相处,每天一起吃饭一起上学,接触得越来越多,他慢慢发觉眼前这位少女好像比他想象中要有趣,特别是每次欺负她看到她面露无语神情时,心情总会莫名很愉悦。
连他自己都说不上这种愉悦心情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迹部景吾脸上的神情有些柔和。
他伸手准备拉她起来,安倍浅夏却自己一蹦就站了起来,她站在迹部身前,对眼前那片白茫茫的夜色平静说道,“——果然是你啊。”
在白茫茫的夜色里,慢慢走出一个黑影,披着一张巨大的黑色斗篷,只露出两只碧绿色的眼睛。
来者正是那个怨灵。
他碧绿的眸子正盯着浅夏身后的迹部,他突然开口说:“你让开。”
这是安倍浅夏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他的声线清亮,甚至带着稍许稚嫩。
看来他死前年龄并不大,很有可能还是个未成年。
安倍浅夏身后的迹部问:“浅夏,就是这东西一直想要本大爷的命?”他虽然看不见怨灵的存在,但却能听得见怨灵发出的声音。
迹部语气间的鄙夷挑衅之态显而易见,浅夏无语半响,哪怕她是个阴阳师,她都十分不提倡在除妖之前对妖怪进行挑衅,没准妖怪被激怒暴走,战斗力瞬间提升N倍,一切就会变得棘手起来。
浅夏只好笑着说:“呵呵……对啊,你们要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当面说清楚吧,能和解是最好不过的呀,也免得打起来是不是。”
那怨灵既没有被激怒也没有要和解的意思,他见她不愿让开,也不废话直接运起灵气朝他们两个奔去,来势汹汹。安倍浅夏见状也不躲,不慌不忙从外套口袋里扯出一张符纸,结起了结界印。
「禁!」
灵气瞬间聚集于她的手心,形成一道无形的结界墙壁,浅夏还不待怨灵靠近,便把符纸轻轻向前一推,符纸飞出后悬浮在半空中,虽然只是一张脆薄的纸片,其中所蕴含的法力却很大,它硬生生阻挡住怨灵的去路,使他一步也不能前行。
怨灵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只知道用蛮力横冲直撞,如困兽般一下又一下去撞击结界墙,却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见怨灵被她暂时压制住,安倍浅夏又从口袋里扯出一张符纸,她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安倍浅夏深吸一口气,此刻脸上的神情有些严肃,她对身后的迹部说:“迹部,我现在要动手驱除他,动静会很大,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她看了一眼被困于结界墙之外的怨灵,然后闭上双眼,开始集中身体里的灵力。
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而你却再三要伤害迹部,那么这次,就别怪我了!
安倍浅夏右手的食指和拇指间夹着符咒,她结起手印,同时念起咒文。
「谨请甲弓山鬼大神……」
当她刚开始念第一句时,夜空中突然出现一只大乌鸦,它墨黑的身子与这浓重的夜色完美得融为一体,不仔细辨认根本发现不了它。乌鸦一个俯冲扑向安倍浅夏,企图打断浅夏的结印。
浅夏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结印和面前的怨灵,根本没有在意头顶的突变。
那只乌鸦越来越靠近浅夏,它已经做好了俯冲着地的动作,一双利爪眼看就要勾到浅夏的头发。
“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只乌鸦被不明物体狠狠打落,它扑腾翅膀挣扎了几下,刚飞离地面,又很快被打落下来。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浅夏睁开眼,只见迹部不知何时右手握着网球拍,左手拿着网球,正做发球状。
乌鸦在夜晚也许的确不好辨识,就连浅夏如果不依靠灵力都很难察觉,但对于迹部这个左右眼视力均为2.0,且拥有相当好夜间视力的人来说,就轻而易举了。
迹部景吾刚刚在发现这只乌鸦的意图后,马上就从网球包里抽出了球拍,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唐怀瑟发球打了过去,精准无比得击落目标。
在昏黄路灯的映衬下,少年身量修长,就如同从欧洲中世纪油画里走出的优雅高贵美少年,侧脸轮廓深邃而英俊,他额前紫灰色的碎发同衣角一起随风摆动。
少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眼中的锐气势不可挡,他说:“浅夏,你在说什么啊,本大爷会干出逃跑那种不华丽的事情吗。还有多少,尽管给本大爷放马过来。”
安倍浅夏对他回以感谢的微笑,嘛,嘛,真是个狂妄嚣张的少年,不过呢他也确实有狂妄嚣张的资本和实力。
没有灵力却敢向妖怪动手,迹部景吾是她见过的第一人。
浅夏收起目光,继续专心结印。
「谨请甲弓山鬼大神,降临此座,缚住邪气恶气!」
?
☆、除灵(2)
?一道白光从安倍浅夏手里喷射出来,在空中炸开,如同绚丽的烟花,瞬间照亮整个夜空,散落的光粉很快笼罩整个废弃公园,怨灵黑色的身体一沾上光粉就瞬间成粉末。
“啊啊——!”空荡的公园里响起怨灵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吃痛企图逃走,然而整个公园已经被光粉弥漫包围,形成一处结界,让他逃无可逃。
迹部景吾对这阵阵惨叫声有些不耐烦,谈不上同情,只是听着让人很不舒服,他看向浅夏,却发现这个平日里总是嬉笑溢于言表的少女,出奇得沉默。
安倍浅夏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流离在生与死的边缘,犹如地狱烈火熊熊燃烧整个身体。
但她没有丝毫动容,恍若未闻,她注视着面前正慢慢消散的怨灵,眸光平静如一池湖水。
最后她叹息说:“那天我便说了啊……”
她话音未落,之前那只一直被迹部压制住的乌鸦,突然朝天啼叫一声,刹那间空中莫名聚集了一大群乌鸦,它们在夜空盘旋一圈后,朝下扑去。
安倍浅夏以为是针对她而来,马上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符纸,准备结印,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乌鸦的目标不是她!
成群的乌鸦竟然都朝那个眼看就要消散的怨灵扑去。
浅夏很快就明白了乌鸦的来意,她不由惊呼:“糟糕!他这是要变成恶灵了!!不行!一定要阻止他!!”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怨灵残破的黑色斗篷对这些黑暗的生灵敞开,他在主动接收这些乌鸦,将它们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吸纳它们带来的力量,哪怕那些力量黑暗肮脏无比。
怨灵的体积在慢慢变大,不一会就膨胀得比刚刚大了一倍。
迹部景吾问:“变成恶灵会怎样?”
“恶灵的实力比怨灵强上很多,凭我现在仅有的几道符纸根本不可能是它的对手……”安倍浅夏边给迹部解释,边对怨灵丢去两张符纸,却全部被乌鸦以身体挡下。
死了一群乌鸦,马上又有新的一群填补上,这样下去,丢再多的符纸都没有用,浅夏的法术根本接近不了怨灵,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不断恶化,如果等他恶化成功,一个新的生灵将诞生——恶灵。
等到那时,一切就晚了。
安倍浅夏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最后一张符纸。
她在心里哀叹,自己果然还是太轻敌了,以为只是驱除一个小小怨灵而已,便带了几张符纸前往,从没有去想过怨灵在生死之际也会拼死挣扎恶化成恶灵。
迹部景吾见浅夏神色有几分严肃,也察觉到事态的严重,他问:“怎样能阻止他继续下去?”
“现在要么我们能直接阻止他恶化,但乌鸦的数量庞大,构成的困扰很大,我根本靠近不了怨灵。还有个办法是……”浅夏顿了一下才说:“让他自己主动放弃恶化。”
第二个办法听起来就很不靠谱,怨灵要是有这个觉悟,就不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了。
但是……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安倍浅夏马上把目光转向迹部,他们还有最后的机会,便是迹部啊!
“迹部!他会变成怨灵是因为和你之间的误会,你快想想,他会是谁,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安倍浅夏此刻都恨不得把迹部的大脑剖开自己亲自去翻查,找出事件的起因。
迹部景吾皱起眉头,开始回忆,记忆碎片很快充斥他整个大脑,这时一个名字突然闪过他的大脑。
“河村初彦!”
迹部景吾又大喝一声:“你是河村初彦是不是!”
碧绿色的眸子在听到名字的一瞬间愣住了,连带着他吸纳乌鸦的速度都瞬间慢了下来。
迹部见自己没有认错人,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你一直跟着本大爷是想为你父母报仇吧。啊嗯,真是可笑,一个月前那起自杀事件可是你父亲亲手制造,自食其果,怪不得别人。”
“不是这样的!!”初彦一听迹部提起他父母,语气马上就变得异常激动,“父亲会那样做是迫不得已!是你让父亲失业!是你不给他活路!”
相较于对方的激动,迹部景吾的神情要淡定从容很多,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据我所知,迹部财团每次裁员都会一次性付给他们一年的薪水报酬,以备他们应付待业在家时的支出。而上个月裁员时他们闹跳楼,矢野社长又给他们增加了一笔额外钱。”
迹部景吾挑眉,继续说:“这么多钱根本不可能把你父亲逼上绝路。能够将他逼上绝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因为他是懦夫,失败了就不敢面对现实,站起来重新开始。”
迹部的话可谓是针针见血,句句刺痛初彦脆弱敏感的神经。
初彦的情绪更加激动了,他对迹部大声吼道:“我父亲不是懦夫!不许你这样说他!你是高高在上的迹部集团继承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失败!”
不远处那个因为吸食大量乌鸦变得膨胀的黑色庞然大物,情绪愈发不稳定,周围的气旋波动随之越来越强烈,阴风凌冽,几乎要将整个公园都掀起来毁灭。
“哈哈……”迹部景吾丝毫不畏惧初彦的气势,突然大笑,“哈哈……你说本大爷不懂失败的滋味?那种千般不甘与万般无力的滋味,我尝到的时候恐怕你还没有断奶,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再说你父亲亲手布置密室并用煤气毒杀一家三口,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用死亡来逃避现实就算了,还要拉上妻儿陪葬,本大爷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这样自私又懦弱的人!”
安倍浅夏在一旁看得可谓是胆战心惊,刚刚迹部喊出怨灵名字时,她还两眼放光以为迹部找到了他们之间的误会结点,解开误会就能万事大吉,但她没有料到迹部下一句话便将怨灵讽刺得体无完肤。
这这这……分明就是拉仇恨刺激怨灵啊!
救命啊!迹部你这个熊孩子快停手!
这样下去他要是暴走,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啊!
?
☆、除灵(3)
?安倍浅夏此刻欲哭无泪,她生怕怨灵被刺激得立马情绪失控暴走,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初彦,手里死死捏着最后那张符纸,仿佛是紧握着一根最后的稻草。
安倍浅夏顺着他们刚刚的对话,也终于弄清楚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河村初彦这个名字她曾经见过,就在今晚,她在迹部用笔记本查资料时,曾经看到这个名字出现在那则新闻里。
——一个月前,迹部集团因为市场不景气裁员,兼之被辞掉的那群人闹跳楼,最后他们除了获得公司提供的一整年薪水报酬,还额外得到了一笔安慰金。
就在众人以为那些失业员工用这笔钱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当天晚上,其中一位男人将家布置成密室,并偷偷打开煤气,选择一家三口煤气中毒死亡,其中他正在上小学的儿子,名叫河村初彦。
初彦死后没有同父母一起被引渡去该去的地方,而是变成了飘荡在人间的怨灵。他第一个想要报复的便是害他父亲失业的迹部财团,然而迹部的家人都远在欧洲,只有迹部景吾一个人目前尚且呆在日本,于是他便选择先向他下手。
安倍浅夏当初在看到那则新闻时,就对初彦的父亲很是鄙弃,实在同情不起来。自己想不开寻死,还非要拉上妻儿一起陪葬,他凭什么擅自主张决定其他人的生死权,哪怕他们是他的亲人也一样。
说句不好听的,他这样的行为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属于法律范畴上的蓄意谋害他人性命,是杀人犯。
初彦犹自在为父亲辩解,“父亲会那样做是不忍心看到他死后我和母亲生活凄惨,所以才会带上我们!他一直很爱我和母亲,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迹部景吾冷笑:“呵呵,你对你母亲就那么没有信心?也许离开了你那个懦弱自私的父亲,她带着你还可以生活得更好,啊嗯,你有没有问过你母亲,她也想就这样轻易得放弃生命吗?”
面对迹部景吾这么犀利的问题,初彦一下子不知所措。
在他印象里,母亲一直都是温柔温暖的代名词,每天早上母亲都会温柔得喊他起床去学校,并为他准备很暖心的便当,微笑得看着他去上学,晚上母亲会很温柔得跟他道上晚安。
他要是提早放学回家,最常见的一幕便是母亲温柔得摆弄阳台上她养的花草,还一面微笑着说:“初彦你看,这盆花开得是不是很好?”
是啊,那样温柔的永远以微笑面对生活的母亲,她也想就这样轻易放弃生命吗?
初彦不禁有些自我疑惑了。
当他那天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房子里黑得可怕,他害怕得跑去父母房间里想叫醒他们,却发现怎么也叫不醒他们,而自己的身体竟然变成了可以穿透物体的透明状。
后来他才知道,父母和他,早就在半夜就煤气中毒死亡,很讽刺的是凶手竟然是他一直尊敬仰慕的父亲。
他不知道父母的灵体去了哪儿,为什么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人间飘荡。
他走在街上,看到很多和他一样的生灵,他们来去匆忙,仿佛周围一切都与他们无关。起初他还想和他们搭讪,可他们却连正眼都不去瞧他,更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于是他试着一个人孤独的在人间行走,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初彦的情绪因为回忆慢慢归于平静,他想起母亲以前常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初彦,不论以为你是否优秀,我只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做事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么?
他开始思考,他们一家三口的死亡是父亲亲手造成,而父亲的死亡又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或许真的不应该把这些都怪罪于迹部财团,迁怒于迹部景吾,伤害无辜的人。
想通这一点后,初彦像被针戳破的皮球,他体内的妖气被释放出来,他的身子慢慢变小,恢复了原样。
妖物尚且处在混沌状态,这是最佳的驱除封印时机,然而安倍浅夏却放下了手中的符纸。
她下不了手。
黑色的袍子被强大的气流撕得粉碎,最后露出了他的本体,一个身着白衬衫浅绿色背带裤的七八岁少年,乌黑柔软的短发,苍白的小脸,浓密的睫毛,如宝石般通透漂亮的碧绿眸子。
安倍浅夏几步向前,过去查看他的情况,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浅夏急忙道:“喂初彦!你这是怎么了!你千万别想不开,你要是这样消失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半大的小少年,虚弱得睁着眼睛看向她,“抱……歉……请……封……印……我……”
安倍浅夏一愣,继而微笑说:“初彦,我说话算话,我说过从来不对怨灵出手……”
“没……用,我已经没有力气了,马上就要消失……”初彦的气息越来越薄弱,他之前跟着迹部的时候,就是一直在透支自己的体力,今天是他最后的机会,他清楚自己就要消失了。
安倍浅夏瞳孔瞬间放大,明明她之前与他根本就不认识,也没有任何交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对这个少年产生了怜悯之心。
她握紧拳头,一定有办法不让他就这样消失!
“喵喵……”不远处传来几声细小的猫叫。
安倍浅夏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她右手食指和中指连忙夹着最后一张符纸,低声念了个咒语。
眼前的初彦一眨眼的功夫彻底消失了。
“我不会让你消失……”
安倍浅夏这样说着眼前一片黑暗,昏了过去。
在她倒地的一刹那,她身边的少年大步向前,没有丝毫犹豫得将她拥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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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安倍浅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迹部别墅里自己的床上,窗户半敞,外面徐徐的微风吹进,落地窗帘随风微微摆动。
窗外的阳光明媚如往昔,又是新的一天。
安倍浅夏揉了揉额头,想要自己更加清醒一些。她下床朝门外走去,她的对门是迹部景吾的房间,穿过长长的走廊,便是二楼的客厅,迹部通常待的地方。
迹部景吾此时正靠在沙发上,翻阅上午公司送来的文件,左手还优雅得拿着一个全球限量版杯口镶嵌金丝花纹的咖啡杯。
他翻了一页文件,眉头微微皱起,还是在上面飞快签下自己的名字。他抬头见浅夏过来,放下手里的文件和咖啡杯,问:“啊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知道是不是浅夏的错觉,迹部说这话时的语气好像有一点温柔,浅夏连忙摇头,一定是她睡太久的错觉,迹部这家伙平常说话不毒舌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温柔。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没事,昨晚是太累啦。”
她刚刚醒来时,也差不多明白了昨晚的情景,她昨天消耗太多灵力,最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所幸那会迹部在她身边,应该是迹部把她背回来了。
迹部景吾哦了一声,又问:“那你要吃点东西吗?我让管家去准备。”他说着拿起一旁的座机电话,给管家吩咐了几句话。
安倍浅夏等他挂掉电话后,开口对他微笑说:“恩迹部,谢谢你……”
谢谢你,迹部。
谢谢你,在我最无力虚弱的时候,给我那个拥抱。
迹部景吾却并不领情,他的神情甚至有些不爽,他挑眉说,“浅夏,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
安倍浅夏解释:“不是这件事,是昨晚的事情。”
迹部景吾闻言这才舒展眉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好像是得到老师夸赞表扬的小学生。他撩了撩自己微卷的刘海,用一种十分欠扁的口吻说:“哦本大爷其实也就是看你可怜……你昨晚不是还嫌我碍手碍脚,让我跑远点吗。啊嗯,就你那么差劲的体力,要不是有本大爷在,你昨晚就暴尸荒野了。”
暴尸……
荒野……
迹部大爷你小学语文老师可还好!!
“……”安倍浅夏一脸黑线,她看着迹部那张欠扁的脸,突然有些后悔给他道谢了!
安倍浅夏想起还有件正事,她问:“对了迹部,你有看到一只猫吗?”
“猫?”迹部想了想,“这么说来,昨晚确实有一只猫跑到车里,后来还跟到了别墅。”
安倍浅夏顿时两眼放光,激动得说:“对对对!就是那只猫!那只猫现在在哪?!”
“在楼下。”迹部景吾奇怪得看了她一眼,心说不就是一只猫吗,用得着这么激动。
安倍浅夏飞快得跑下楼,只见森田管家怀里正抱着一只小白猫,猫咪通体雪白,一双绿宝石般的眸子尤为稀奇。
那只猫不停得在挣扎,森田管家此时正用蛮力把小白猫强行抱在怀里,他刚刚给他洗过澡,用毛巾准备给他擦干,小白猫好像很不情愿他碰他,不停得在半空中挥动肉爪子,奈何爪子短够不着。
森田管家见浅夏下来,给她打招呼,“浅夏小姐。”
小白猫乘机脱离森田管家的“魔爪”,跃下地面,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小白猫并没有朝外逃走,而是向浅夏跑去,他看到浅夏仿佛看到了救星,最后他躲在浅夏的脚跟后,用爪子扯着浅夏的拖鞋,瑟瑟发抖。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大概还会以为是森田管家如何虐待这只猫了,弄得森田管家十分尴尬,他干笑道:“我不过是想给他擦干毛,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怕我……呵呵呵呵……”
“森田管家,还是让我来吧。”安倍浅夏微笑得蹲下身,把小白猫抱起,小白猫起先还有些不自在扭捏,浅夏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说:“没事啦,有我在,不要害怕,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小白猫竟然反常得安静下来,他趴在她怀里,不再挣扎。
小白猫这个样子直把森田管家看得眼馋不已,他从昨晚发现这只猫开始,他就好像对人类有着很大的戒备心。无论拿食物玩具怎么诱惑,小白猫就远远得看着他们,不为所动,今早终于让他逮着一个机会把小白猫抓住,那只猫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挣扎着想逃走。
森田管家酸溜溜得说:“浅夏小姐,看来这只猫和你很有缘分啊,我刚刚无论怎么哄他,都不愿意亲近我唉。”
“哈,我也觉得我跟他很有缘分呢,”安倍浅夏看着怀里的猫咪,笑眯眯得问:“森田管家,请问我可以在别墅里养猫吗?”
森田管家闻言神色僵了一下,继而摇头:“我看还是算了吧,迹部少爷是不会同意的。昨晚在车里发现这只猫时,迹部少爷就不太高兴,后来是我说看这只猫脏兮兮可怜,提议让他在别墅过一夜,迹部少爷才勉强同意。”
小白猫顿时就耸拉着耳朵,有些无精打采。
“这样啊……”安倍浅夏用毛巾给小白猫擦干,用手摸了摸猫咪背部柔顺的毛,小白猫微微抖了抖毛,卷缩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安倍浅夏轻轻拍了拍小白猫的脑袋,低头对他说:“放心吧,我会说服迹部收养你的。”
小白猫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仿佛听懂了浅夏的话,在回应她。
安倍浅夏问森田管家要了一份日本拉面,比起高档华丽的西餐,她要更喜欢日本传统美食一些。
填饱肚子后的安倍浅夏元气满满,她马上抱起小白猫去找迹部,悠闲的午后迹部景吾正在书房里喝下午茶。
安倍浅夏敲门进去后,开门见山就问:“迹部迹部,你喜欢猫吗?”
迹部景吾干脆利落得说:“不喜欢。”
安倍浅夏追问:“为什么啊,猫咪多萌多可爱啊!”
迹部景吾沉默了一下,说:“会掉毛。”
“……”安倍浅夏突然觉得迹部说的好有道理简直无法反驳,可是动物会掉毛很正常吧!
安倍浅夏抗议说:“人还会掉头发呢,猫掉毛怎么了,这都属于正常的自然现象好不好!”
“我对猫毛过敏,你最好把那只蠢猫拎得离我远点。”迹部景吾把手中的书本反扣在桌上,他抬头一脸嫌弃得看着浅夏手中的小白猫。?
☆、30
?安倍浅夏见这招不管用,马上就换了一招,她立马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迹部景吾,深褐色的眸子水灵灵得惹人怜,她说:“迹部,如果初彦还没有消失,你会收留他吗?我是说收留他的灵,让他能有个栖身之地。”
迹部景吾回忆起昨夜那个男孩,虽然他之前差点要了他的命,但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他淡淡回答:“会。”
安倍浅夏马上眯眼微笑说:“那太好啦!迹部,就决定收养这只猫咪啦!你可不许食言哦!”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顺便一说,这只猫咪其实就是初彦啊。”浅夏笑眯眯得说,“昨晚初彦的灵要消失时,我把他的灵封印在了这只猫咪的身体里。”
迹部景吾这才注意小白猫那双碧绿的眸子,确实是和那个男孩一模一样啊!
感受到来自迹部的打量目光,小白猫有些不自在,他别扭得把头埋进浅夏怀里,看向另一边。
迹部景吾想的要更加深远,他问:“啊嗯,浅夏,猫的寿命是有限的,如果这只猫咪死了,那他的灵又要怎么办。”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每年灵界大门会对人界敞开一次,那个时候就是他的归期,到时候我会帮初彦解除封印,让他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世界和父母团聚。”
安倍浅夏低头微笑得看着怀里的猫咪,“初彦,这些都是我之前擅自做主给你安排的,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小白猫微微张口,说出了他变成猫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十分细小,“啊,我……我……以后可以叫你……浅夏姐姐吗?”
“当然可以啦,以后他就是你迹部哥哥。”安倍浅夏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新称呼,还不忘带上迹部一起接受。
安倍浅夏抱着小白猫走近几步,作势要把猫咪递到迹部的怀里,然而迹部很敏捷得闪开了,他一脸嫌弃说:“哼,我是看在他可怜的份上才会收留他,浅夏,你不要想多了,还有,以后让他离我远点,我讨厌猫。”
安倍浅夏丝毫没有在意迹部的毒舌,反而微微一笑,说:“欸迹部,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你刚刚还说是看在我可怜的份上呢,我说迹部,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有爱心了啊。”
迹部景吾神情一僵,很不自然得偏过头,冷哼了声:“啊嗯,本大爷就是看在你们可怜的份上,要不然我才不会多管闲事,你以为我很闲啊。”
迹部景吾说完就起身回房间换衣服了,相处了一个多月,浅夏也大概清楚了迹部的作息习惯,周末的午后在书房喝完下午茶,他就会拿上网球拍在网球场泡上一下午。
他周末的绝大多数时间都会用在打网球上,浅夏偶尔会听他提起过几句,好像是为了两个星期后的全国大赛做准备。
安倍浅夏望着迹部景吾的离去的背影,有些想笑,迹部刚刚那傲娇的小样简直是不忍直视,做好事不想承认就算了,还非要说是成是因为同情可怜对方。
其实当她昨晚听到迹部在电梯里和矢野社长的谈话时,她就猛然间发觉这个少年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冷漠无情的人,他口头上说着“他不是想跳楼吗,本大爷正好成全他”,转身却又对矢野社长说“公司可以无息借钱给他解决燃眉之急”这样有人情味的话。
这妥妥的是传说中的傲娇属性嘛!
得到迹部景吾的养猫允许后,森田管家表现得比当事人还要兴奋,活脱脱一个爱猫达人,他马上就去仓库搬出一整套没有拆包装的养猫工具,从猫咪专用笼子到猫咪的玩具,可谓是应有尽有。
浅夏都有些无语了,虽说是猫的身体,可里面的灵体毕竟是人类,浅夏当然不可能把养猫的那套工具用在初彦身上,她赶紧拒绝了森田管家的好心。
森田管家以为是浅夏不喜欢,沮丧得问:“浅夏小姐,您是不是嫌弃这些东西过时了?”不待浅夏回答,他又自言自语说:“也是,这些东西毕竟是几年前买的,早就过时了,现在肯定出来最新版了,也难怪浅夏小姐不喜欢,别说浅夏小姐,就是小白也未必喜欢……”
安倍浅夏:“……”
怎么她之前没有发现森田管家有这么喜欢碎碎念啊!!
等等……小白??
安倍浅夏问:“小白是谁?”
森田管家回答:“哦,这是我给猫取的新名字,小姐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换掉。”
“那个……他有名字了,叫初彦。”
“初彦?”森田管家说:“很用心取的名字啊。”
安倍浅夏微笑得摸了摸怀里安静的小猫咪,每个人的名字其实都被长辈赋予了美好的希冀。
所以,要好好生存下去啊,初彦。
安倍浅夏还真怕森田管家又去买一堆养猫工具回来,忙说这些就够用了,最后她挑了一个猫咪专用垫子和一套陶瓷碗。
森田管家拿出来的陶瓷碗看起来很贵的样子,据说是中国进口的景德镇瓷器,还镶嵌着金丝边,浅夏端详着陶瓷碗半天,心想拿这个碗给初彦吃饭喝水应该没有问题吧。
啧啧,土豪家里给猫准备的碗都是这么上档次。
晚上安倍浅夏在床上又放了个枕头,准备让初彦和她一起睡在床上,反正这张床足够大,浅夏平常都可以在上面滚来滚去,再睡一只猫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初彦扭捏了半天,硬是不愿意上床,并表示森田管家准备的垫子就很好。
“你睡垫子上真的可以吗?”安倍浅夏问。
“可……可以的!”初彦一跃跳到地上的垫子上,把自己卷缩成毛茸茸的一团,看起来就像是坨松软的棉花糖。初彦用行动表示自己晚上睡在这里绝对没有问题。
安倍浅夏托着下巴坐在床边说:“诶诶,你要是喜欢睡在那里我倒是无所谓,晚上要是有事可以跳上床喊我。”
“好……没问题的。”
安倍浅夏关上灯,拉拉被子准备睡觉,地上的初彦突然开口问:“浅夏姐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哈,你问?”
“你为什么要救我……明明我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安倍浅夏看着窗外的月光微笑说,“当我第一次接触怨灵时,爷爷就告诉我,有些对人世间太过执念的人类,他们死后灵魂会变成怨灵。所以初彦,你心中一定还对这个世间怀抱着某种眷恋,心存温暖吧。”
怀抱眷恋?心存温暖?
初彦愣了愣,最初自己在黑暗的房间里醒过来的时候,确实是带着很强的求生欲望,他还这么小,他不想死啊!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地方他没有去过,还有很多风景他没有看过,他还想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一起看那花开花败,春去秋来。
可是他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弃他而去,后来他一个人孤独的在人间行走,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那个黑影。
黑影问他,你恨不恨,想不想为父母为自己报仇?
他确实恨啊,他一点也不想死,为什么一觉醒来一切都被改变,他就成死亡状态了呢!真不甘心!
于是他被黑影引诱着一步步接近迹部景吾,开始自己疯狂的复仇计划。
安倍浅夏翻了个身,忽然问:“对了初彦,你知道那只乌鸦的来历吗?”
“我只知道那只乌鸦是黑影派来协助我的,其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初彦把他遇见那个黑影的经过告诉浅夏,但是对于黑影的来历,初彦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连黑影的真实面目初彦都没有见过。每隔一段时间的午夜会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这样啊……”安倍浅夏喃喃道,只凭只言片语,她也猜不到那个黑影是何方神圣,只是有一点让她很在意,那个黑影为什么要指使初彦去接近要迹部的命呢?
她身为阴阳师的直觉告诉她,那个黑影并不简单,他若是自己动起手来也许会更加简单方便。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让初彦去接近迹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31
?在安倍浅夏看来,初彦其实是只让人很省心的猫,哦不,是个很让人很省心的孩子。他的乖巧和浅夏的表面功夫不一样,人家是真-乖巧。有时候他乖得都让浅夏有些自惭形秽,想想自己七八岁那会在干嘛,在学校里整蛊同学,放学回家和妖怪打架,所到之处无一不鸡飞狗跳。
真正让浅夏下决心要做一枚伪-软妹时,那会她都要国小毕业了。
初彦在迹部家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当浅夏上学时,他就安静得躲在浅夏的房间,几乎不出房门。安倍浅夏早就跟森田管家打过招呼,初彦不吃猫食,他们吃什么就给初彦准备什么食物,但无论准备什么食物初彦都会安静得吃掉,不会挑食。
他除了刚开始对陌生人有些排斥外,不会挠人,不会吵闹,更不会乱咬东西,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样子。
但是他的安静却让森田管家有些忧心,他捏着胡子担心得问:“猫咪不是应该活蹦乱跳吗,初彦该不会是得忧郁症了吧?据说猫咪长时间被关在家里容易得这个病……”
安倍浅夏没有养过猫,也不知道正常的猫是什么个状态,不过她想到的是该不会初彦还沉浸在死亡的伤痛中,无法自拔吧。
于是她晚上还特意问了初彦,初彦摇头否认,还支支吾吾得表示自己在迹部家很好,不用担心。
既然当事人都说不用担心,浅夏便没有去在意了。后来她慢慢发现初彦会这个样子应该和情绪没有什么关系,是性格使然。在迹部家,初彦除了亲近她之外,从不主动亲近任何人,也不喜欢别人亲近他,每当森田管家试图把他抱起时,初彦总是飞快得跑开远离他。
老实说,初彦其实有点烦森田管家,每天逮着他不是要给他顺毛洗澡就是要抱他出去晒太阳,还时常拿出些乱七八糟的玩具强迫他跟他一起玩。
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是猫好不好!!
安倍浅夏在学校里的日子照常过,没有怨灵潜在的威胁,浅夏便再也没有去过网球场了,她放学后直接泡在图书馆,磨蹭到差不多时间就去校门口等迹部一起回家。
但是她这个举动让小岛琴音脑洞大开,“安倍酱,我知道啦!你一定是最近跟迹部少爷吵架了对不对!哼,肯定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对不对!要我说,他一天不跟你认错你就一天别去网球场找他!你一定要把持住啊千万别心软!”
安倍浅夏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岛酱,你不去话剧社写剧本真是太可惜了……”
“啊啦,你说什么?”小岛琴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安倍浅夏迅速背起书包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小岛琴音赶紧跟上,一路还不忘又八卦了几句。
图书管理员早就下班离去,浅夏她们放下书包,开始把同学们归还的书籍分门别类重新放回书架。
安倍浅夏抱着一摞书开始干活,不一会就只剩最后一本书了,安倍浅夏边轻声念着书名边往图书馆最后一排走去,“《阴阳世家安倍家族史》。”
经过一排书架时,突然“哐啷”一声,一个女生踩在三米的梯子上垫着脚想拿书,结果身体失去平衡,朝一旁摔了下去。
安倍浅夏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她一把,因为有个缓冲,女生并没有受伤,她面无表情得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继而朝浅夏小声说,“多谢……”
声线犹如她此刻的神情,都是那么冷冷清清不带一丝温暖,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安倍浅夏无所谓得笑了笑说:“没关系,同学,你没事就好。”
女生状似无意得瞟了一眼浅夏手里的书籍,好像发觉了什么,扬了扬下巴开口说:“你手上的这本书不过是后人之谬论,真假参半,实在是不值得浪费时间去读,”顿了顿她又说:“同学,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家里倒有一本可以借给你。”
安倍浅夏低头又看了一遍书名,果断微笑拒绝:“哈,不用啦同学,谢谢。”
浅夏心说,真不巧,她家里也有一本这方面很全面的书籍,还是爷爷亲笔手抄的孤本。
女生没有料到浅夏会这么干脆拒绝她的好意,有些不可思议,一般人想来她家借孤本看她还不爱搭理,她是看在这个女生刚刚扶了她一把的份上,才破例开口呢。
女生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高冷矜持得扬着下巴转身离开了。
安倍浅夏把书放回去后,往回走时忽然瞥见刚刚那排书架下掉落了一张学生证。
她弯腰捡起学生证,上面四个醒目的黑色大字——安倍纱织。
浅夏轻声哦了一句,原来刚刚那个高冷的女生就是她啊。
安倍纱织的名字浅夏并不陌生,这倒不是因为她们碰巧有着一样的姓氏,而是小岛琴音在浅夏耳边经常滔滔不绝得八卦她的各种事迹。
什么出生贵族世家,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除了性格太高冷以外堪称十全十美。
用小岛琴音的话来说就是“如果迹部少爷被称作为冰帝的帝王,那安倍纱织就是冰帝当之无愧的公主”。
当初浅夏还对小岛琴音这个结论有些怀疑,她的怀疑点是迹部这个蛇精病在冰帝有这么大的威望声势简直不科学,结果小岛以为她是对后者的怀疑,信誓旦旦解释说:“安倍纱织出生安倍家族,就是那个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阴阳师家族,据说她还是安倍晴明的嫡系传人,浅夏你知道什么是嫡系吗,就是她身上很有可能流着和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一样的血液哦!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
“原来她是个阴阳师啊!”安倍浅夏诧异,在冰帝原来除了她还有一个阴阳师啊。
安倍纱织在冰帝貌似还很受男生欢迎,据说现在男生就喜欢这款冰冷女神范。
安倍浅夏不禁吐槽,大家都是阴阳师,为什么她在雨泽镇跟安倍纱织在冰帝的待遇差别这么大呢。
浅夏突然觉得这真是个看脸的世界。
安倍浅夏每每看到小岛琴音八卦安倍纱织两眼发光的样子,忍不住问:“诶诶。小岛酱,你不怕阴阳师吗?”
“我为什么要怕呀?”小岛琴音反问。
安倍浅夏故意吓唬她,“阴阳师可是很可怕很邪恶的存在,他们可是能看见很多正常人无法看见的妖怪鬼魂……”
小岛琴音闻言哈哈大笑:“我倒是觉得阴阳师很有趣呢,可以看到很多我们看不到的风景呢。安倍纱织的性格太高冷了,她要是跟安倍酱你一样,是个软妹我肯定就去勾搭啦~!”
“……呵呵。”一旁的安倍浅夏笑而不语。
?
☆、32
?翌日上午课间休息时间,安倍浅夏拿着纱织的学生证来到隔壁A班准备物归原主,她的身影刚出现在教室门口,忍足侑士就出声提醒一旁的迹部,偏偏他的声调还足以让周围三层人都能够听清。
“咳咳迹部,你家安倍来找你了!”
迹部景吾闻言朝门口瞥了一眼,见安倍晴雪在门口探头好像在找人,马上站起身来。这算是浅夏第一次主动来班上找他,哼,果然有些事情还是得拜托他来解决才行。
想到这,迹部的神色不自觉带了几分愉悦得意,他快步走到浅夏面前,眉梢上扬,问:“啊嗯,浅夏,找本大爷有事吗?”
安倍浅夏见迹部过来,眼睛一亮,显得有些高兴,她刚刚见安倍纱织不在教室还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把学生证交给谁才好,现在见迹部过来正好可以交给他了。于是浅夏微笑说:“欸迹部,我捡到安倍纱织的学生证,她好像不在教室,那就拜托你啦。”
迹部景吾:“…………”
原来不是专程来找他的啊!!
迹部景吾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隐隐有些不爽,但还是从浅夏手里接过学生证,浅夏丝毫没有注意到某人脸色的瞬间转变,见东西送到就转身踏着轻快的脚步回教室。
迹部景吾将安倍纱织的学生证没好气得扣在她桌上,他坐回位置后皱着眉头翻开下节课的课本,周围的人见迹部少爷今天好像心情不好,都纷纷避开枪口,迹部此时整个人周围的气压都有些低,但忍足侑士表示对这件事情喜闻乐见,迹部气压越低,他就越喜闻乐见,他马上开口说:“哈,我说迹部,真是难得见到有人可以让你生气啊……”
迹部景吾冷哼了声,“忍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生气了?”
忍足侑士故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四只。”
迹部景吾又翻了一页书,没有理会忍足的幸灾乐祸,不过被他这一提醒,迹部才反应过来自己心里隐隐的不爽——这是在生浅夏的闷气吗?
可是自己干嘛要生她的气啊……
自己干嘛要在意她是不是专程来找自己啊……
她怎么样又关自己什么事啊……
真是莫名其妙……
想到这迹部景吾的心情才稍稍有些平复,这时网球社的教练榊太郎打来电话,临时通知下午有和青学网球社的训练赛,依照迹部以往的经验,和青学的训练赛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的,毕竟青学那群人都不是可以简单搞定的对手。
迹部景吾拿起手机给浅夏发短信,“我晚上有事,你自己先坐车回去。”
很快浅夏就回了短信,“好呀。”
简短的两个字让迹部景吾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莫名暴躁起来,他脑中突然闪过上次下雨天浅夏去网球社找他时说的话——我等你一起回去呀。
迹部景吾在心里冷哼,“骗子。”
另一边安倍浅夏看到短信,觉得心情简直不要太愉快,最近迹部下午部活都会拖延时间,这就导致她不得不在学校门口等上很久,有时候甚至要等上一两个小时,要不是迹部家只开了一辆车来接他们,而去迹部家不坐车她又实在是不认识路走不到,她早就想甩手先回去了好么。
“诶诶,浅夏……”小岛琴音一脸哀怨得扑过来,“你今天社团活动结束后还有事情吗?”虽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小岛琴音一连问了几个朋友都说今天有事,她只好求助于浅夏了。
安倍浅夏马上说:“没有啊。”
小岛琴音迟疑了一下,问:“可你不是每天都要等迹部少爷一起回去吗?”
安倍浅夏微笑:“你说这个啊,今天刚好不需要等啦,他说有事让我先回去呢。”
小岛琴音立马两眼放光,“这样啊!那社团活动结束后你能不能陪我去百货大厦啊!”
***
得到小岛琴音会亲自送自己回去的再三保证后,安倍浅夏才点头同意陪她来百货大厦买礼物,准确得说是买给小岛琴音的男神名取周一的生日礼物。
小岛琴音要是不提名取周一这个名字,浅夏都快忘记了还有这个人。她问:“你给名取先生买礼物,他能收到吗?”
“能收到!只要寄到他的经纪公司,经纪公司会帮忙转达给他,上次电影发布会他系的围巾就是粉丝亲手织的!我简直要嫉妒死那个被翻牌的粉丝了,要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也能被他用得上就好了……”小岛琴音说这话时一脸陶醉憧憬。
安倍浅夏:“小岛酱,你口水要流出来了。”
小岛琴音:“……”
小岛琴音带浅夏走进一家名为易购百货的大商场,还介绍说:“这是东京最大的百货商场之一,东西很齐全……欸安倍酱,你觉得我送什么礼物好?”
安倍浅夏提议:“你觉得名取先生最需要什么就送什么吧!”
小岛琴音认真想了几秒后,沮丧得说:“他那么有钱我觉得他应该什么都不缺唉……”
安倍浅夏拍拍好友的肩膀,“送礼物心意最重要嘛,礼轻情意重,就算是他不需要的东西,但是他一定可以感受到送礼物的人真诚的心意。”
安倍浅夏的话让小岛琴音很受用,小岛琴音拉着她兴致勃勃得四处挑选礼物。小岛琴音走到茶杯架子旁冥思苦想时,安倍浅夏问:“要不送套茶杯?”
小岛琴音摇头,“不好吧,名取先生没有说过他喜欢喝茶。”
小岛琴音走到巧克力区域时,安倍浅夏说:“送巧克力好像也不错啊?”
小岛琴音又摇头,“送巧克力的人太多了,名取先生根本看不到我的心意。”
小岛琴音在钱包橱柜前犹豫不决时,安倍浅夏又问:“喏,这款钱包挺新颖的,要不送这个?”
小岛琴音继续摇头:“送这么私人的东西,也许他不喜欢。”
“……”安倍浅夏无语半响,说:“小岛酱,其实你有选择强迫症吧!”
小岛琴音回答得理直气壮:“对啊!哎安倍酱你怎么知道的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拉你一起来嘛!”
安倍浅夏:“……”有一个选择强迫症的同桌心好累QAQ
走着走着,安倍浅夏突然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重心不稳,眼看就要一头栽了下去,小岛琴音眼疾手快伸手拉了她一把,小岛转头奇怪问:“安倍酱,你没事吧?”
安倍浅夏低头看了眼脚下,却愣住了,一根由纸妖编成的碗口粗的白绳子被绑在两旁的货架上,高度刚好在脚裸处足够把人绊倒。这纸妖显然是被人下了咒法,她身边的人群川流不息,没有受它影响,白绳子却唯独绊倒了她。
难道就因为她能看得见纸妖吗??
☆、33
?“安倍酱,你没事吧?”小岛琴音见她愣愣得低头看脚下,又问了一遍。
安倍浅夏抬头,微笑说:“嗯哈,没事。”这大概是无聊的人在恶作剧吧,安倍浅夏也没有管这么多,抬腿准备跨过这根白绳,右腿刚跨过去,这根白绳却像被下了某种指令,突然蠕动起来。
安倍浅夏察觉不妙,拉着小岛琴音的手就往前面跑,小岛琴音对浅夏这个举动莫名其妙,“怎……么啦安倍酱!我们干嘛要跑啊!”
安倍浅夏没有回答她,只顾着拉着她一路狂奔。
纸妖移动的速度显然要比浅夏她们跑得要快,眨眼功夫就追上她们,纸妖贴着浅夏的小腿,迅速绕了几圈,紧紧缠住她的右腿脚裸,将她往另一个方向拖去。
纸妖的力道,安倍浅夏是知道的,不能用蛮力挣扎和他硬拼,这样只会让纸妖越捆越紧。可是现在在商场四周这么多人,如果她冒然使用符纸进行驱除,可能会在人群中造成不小的骚动。
安倍浅夏只好任由纸妖将她拖走,还不忘对小岛琴音大嚷说:“小岛酱!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你挑选完礼物到商场门口等我!”
安倍浅夏配合着纸妖朝前跑去,她在心里暗暗希望纸妖能把她拖到人少的地方,这样她动起手来更加方便。
浅夏顺从着他们一口气跑出了易购商场,又七绕八拐跑到了商场后面待建设的废弃公园。
安倍浅夏见四下没人,觉得也不用再委屈自己被纸妖这样粗暴得拖着走了,她毫不犹豫得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符纸,口里默念咒语,刚刚还紧紧捆住自己右腿的纸妖,顷刻间就全部粉碎成了纸屑,飘散一地。
束缚解除后,安倍浅夏扶着废弃公园仅有的一棵老榕树,气喘吁吁,过了一会她恢复了几分力气,才对着空旷的荒地喊道:“阁下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你已经被我识破了把戏,既然我也来了,你是不是应该现身了?”
安倍浅夏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她身后的树丛里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浅夏没有回头,她背对着那个人,嘴角抿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一,二,三。”浅夏在心里数着来者的脚步。
三步之后,只听见“嗖”得一声,她身边原本一动不动的老榕树蓦地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抽出了两根枝桠,直冲冲得向身后那人袭去。
那人反应也很快,马上一跃而起,身手矫捷得避开了攻击,然而紧接着老榕树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两根枝桠在半空中转了个弯,从身后又向他袭来,这次老榕树没有落空,准确无误得缠住了他的腰把他悬在半空中。
安倍浅夏这才转过身去,微笑得仰头看着对方。
但是在看清对方的一刹那,浅夏还是不由吃了一惊。
——居然是他!
居然是上次在学校里见过的那个当红偶像,小岛琴音的男神——名取周一!
他穿着T恤牛仔裤,带着一顶灰色的棒球帽,与第一次见到时的众星捧月不同,今天的他一副休闲打扮,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哪怕他此刻被老榕树悬挂在半空中,但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惊慌,他咖啡色的眸子正居高临下得盯着浅夏看,嘴角还带着一抹惯有的谦和微笑:“这下我们扯平了吧。”
被对方一眼看穿自己的小把戏,安倍浅夏丝毫没有感到心虚,她无所谓得笑了笑,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能操纵纸妖行动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刚刚操纵树木袭击人的小把戏。
“嗯呐,确实扯平了。”浅夏又念了个咒语,老榕树的枝桠慢慢把名取周一从半空中放下。
名取周一看着面前身穿校服短裙,一副软妹打扮,又端着一张人畜无害笑脸的少女,几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刚刚她操纵树木攻击人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少女显然是刚刚被自己操纵的纸妖惹怒了,才会在他现身时给他下套。
名取周一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很有意思,微笑说:“真看不出来你会这么较真。”
安倍浅夏笑眯眯得纠正他:“不是我较真,换做任何一个人,被纸妖这样毫无理由得拖着跑都会很火大,我刚刚不过是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罢了。”
“这样的话……那是我的错了,我正式给你道歉。”名取周一说着居然就真的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向安倍浅夏弯腰道歉,这样反而搞得浅夏不太好意思了,她连忙摆手:“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操纵树袭击你,我们扯平谁也不欠谁了。”
双方正式和解后,名取周一又问:“我还有个疑问,从你解除纸妖的束缚到我出现这么短的时间,你是什么时候对榕树施展咒语的?”
安倍浅夏微笑:“喏,刚刚扶着这棵树喘气的时候,我就已经把符纸贴上去了。”
“这样啊……是我的疏忽。”名取周一刚刚藏匿在树后面,安倍浅夏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却独独忽视了她那个柔弱的喘气动作,这也就造成了自己刚刚被榕树袭击时的措手不及。名取周一心下突然觉得这个少女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软妹无害,她要是有朝一日成为自己的敌人,绝对会是件对自己而言很棘手的事情。
安倍浅夏见名取周一沉默半响不说话,她打破沉默,开门见山问:“对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用纸妖试探我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名取周一闻言抬头看向安倍浅夏,朝浅夏走近了几步,安倍浅夏却连连后退几步,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浅夏在潜意识里觉得这个男人既可以操纵纸妖,身上又有那个不寻常的纹身,绝对不简单。
名取周一看出了浅夏对他的戒备,眯着眼睛微笑说:“你不用感到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一类人?”安倍浅夏不禁疑惑,猜测问:“你也是阴阳师?”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名取周一,东京名取阴阳师家族这一代的继承人。”名取周一向前一大步,友好得伸出手。
名取家族安倍浅夏没有听说过,不过能够结识一个阴阳师朋友倒是挺好的,安倍浅夏这才放下防备,没有再后退,她伸手说,“你好,我叫安倍浅夏,请多多指教。”
“安倍?!”名取周一咖啡色的眼瞳里掠过一丝惊讶,“安倍不是常见的姓氏,你是东京安倍家族的人?”
安倍浅夏知道他指的是安倍纱织那个跟安倍晴明都扯得上关系的赫赫有名的家族,微笑否认:“我不是,我家也不在东京,只是碰巧也姓安倍罢了。”
日本的阴阳师以几大显赫阴阳师家族为主,但这并不代表阴阳师这种职业被他们垄断了,散落在民间的阴阳师多如牛毛,他们的实力也许不如阴阳师家族出来的人强大,但同样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名取周一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又问:“安倍,我这里有个驱除妖怪的任务,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安倍浅夏总算知道了名取周一会找上她的原因,应该不仅仅是确认她阴阳师身份这么简单,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成为你的帮手?”
“正是。”名取周一微笑点头。
安倍浅夏伸了个懒腰,语气有些懒洋洋,“名取先生,事先说明,你请我做帮手,酬金可是很贵的哦。”
名取周一马上就说:“价格好说,我开出的价格一定会让你满意,而且我们可以三七分,我三你七,你想要钱财,而我想要保住名取百年来阴阳师家族的名声,各取所需。”
名取周一起先还怕这样冒然邀请她做自己的帮手会被拒绝,准备了一堆说服的话,结果对方居然拐过这个点直接来跟他谈钱了,说到钱他是最不缺的。他身兼两职,仅仅演员这个职业每年给他带来的收入就很可观,再加上名取家族百年来的家底,所以在钱财方面他从来都不是很在意。
“成交!”安倍浅夏毫不犹豫就应下了。她在东京呆了快两个月了,除了出手帮助迹部的两次,没有接到过其他人关于驱除妖怪之类的委托,现在正好认识个阴阳师朋友,而且对方还愿意跟她酬金三七分,这样简直不要太棒了好么!
安倍浅夏在这个废弃公园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她看了看手表,见时间不早,眨巴着眼睛做期待状得看向名取周一,“名取先生,你会送我回易购商场吗?”
名取周一:“……”
名取周一抬头,易购商场二十层的高楼十分显眼,简直都可以算得上这附近的标志性建筑之一了,而且站在这里完全都可以看到那幢楼了好么。
安倍浅夏见他不说话,接着一本正经说:“名取先生,是你操纵纸妖把我带到这里,你当然有责任要把我送回去了……”
名取周一:“……”
安倍浅夏说得太有道理,让名取周一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要是不亲自送她到易购商场门口,自己就成了不负责任的渣男了。
?
☆、34
?名取周一把安倍浅夏送到易购门口,浅夏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从书包里挑出一个笔记本,递到他面前说:“名取先生,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朋友是你的花痴粉!”
名取周一:“……没问题。”
“还有……名取先生,你生日想收到什么样子的礼物?”
名取周一低头对上她的眼睛,问:“怎么?你要送我礼物?”
“当然不是啦,我朋友哦就是那个你的花痴粉想要送你礼物!”
名取周一微笑说:“安倍,如果是你送的话,我就告诉你。”
安倍浅夏:“……”她突然有种被名取周一调戏的感受是怎么回事啊喂!
微风拂过,头顶的树枝微微颤动,名取周一见她额前的刘海上沾了一片树叶,伸手帮她轻轻拂去。这个动作看似有些暧昧亲昵,但他做得太自然,自然得从他脸色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他神情坦然,反而让安倍浅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名取周一又问:“安倍,你就不好奇我们将要驱除的妖怪是什么吗?”
安倍浅夏当然对这个感兴趣了,她正准备开口,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浅夏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电话那边却莫名其妙在接通后主动挂掉了。
浅夏看了眼联系人,是迹部景吾,嘛,嘛,可能是他不小心按错了号码吧。
安倍浅夏把视线重新放在名取周一身上,“名取先生,刚刚不好意思,别人不小心按错号码了……我当然好奇……”
浅夏话还没有说完,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浅夏拿起手机,又是和刚刚一样的情形,她刚按下接听,对方却掐着时间挂掉了……而且联系人又是迹部景吾。
如此情形重复四次后,浅夏都不好意思再用上“不小心”这个借口了,第一次可能是失误,那这接二连三的挂电话算什么??
诚心想在她说话时打岔?
安倍浅夏实在是很难相信迹部会跟他开玩笑,而且是这么幼稚无趣的玩笑。
“安倍,那边有个男生好像一直在看你,手上也拿着手机……”可能连名取周一也看不下去,他微笑得出声提醒。
安倍浅夏望去,不远处的树下,迹部景吾穿着剪裁合身的冰帝校服,斜靠在树下,手里还拿着手机。夕阳从树叶间漏下的暖光正好打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渡了一层浅浅的金色,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得朝浅夏和名取这边看来,但视线在触及到浅夏的一瞬间又很快移开了。
安倍浅夏一时也摸不准迹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好说:“名取先生,我们互相留个号码吧,有事情电话联系,我朋友在那里我先过去了。”
“那好,安倍,下次见。”
互相道别后,安倍浅夏朝迹部景吾走去,名取周一则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没有了身影。
迹部景吾今天很暴躁,莫名其妙的暴躁。
冰帝和青学的训练赛结束后,他从自家司机那得知浅夏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易购商场,他马上让司机送他过来,哼,不是不等我先走么,我倒要看看你来这里干嘛。
结果他刚刚下车,一眼就看到安倍浅夏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易购商场门口有说有笑,他的暴躁指数瞬间就飙升了,他现在是看安倍浅夏哪哪都不顺眼。
安倍浅夏走到迹部景吾面前,仰头打招呼微笑得说:“欸迹部,真巧啊,你今天不是有事么,怎么会在这里?”
迹部景吾冷着一张脸,淡淡道:“怎么?你能来这里我不能来?”
迹部这话里明显带刺,但他下午看到自己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安倍浅夏琢磨着大概又是什么事惹迹部大爷不顺心了,她只好顺毛说,“呃……没有啊,你当然可以来了,对了,你刚刚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
迹部景吾飞快得瞥了她一眼,“哦,那是我不小心按错了。”
安倍浅夏:“……”
连续四次不小心按错??迹部大爷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安倍浅夏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懒得跟迹部争辩,在心里吐槽几句就行了,表面上还是那个乖巧可爱的软妹纸。
迹部景吾却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得,挑了下好看的眉头说:“啊嗯,浅夏,你不相信我的话?”
安倍浅夏马上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没有的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呵呵,迹部大爷你开心就好!
不过他们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僵持很久,很快小岛琴音就买好礼物出了易购商场,她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浅夏,以及浅夏身边的迹部景吾。
小岛琴音冲浅夏挤眉弄眼,一副“我就知道你说有事就是去见迹部少爷”的表情,安倍浅夏看着同桌那副不怀好意的笑容其实很想解释下的,但是又看了看身边正冷着脸的迹部景吾,最后觉得还是沉默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安倍浅夏注意到小岛琴音提了三个大纸袋,吃惊得问:“小岛酱,这些不会都是给你偶像的生日礼物吧?”
“对啊!因为安倍酱你走了后,我又实在是不知道选哪个才好,就干脆三个都买了!到时候三个一起送了,名取先生不论喜欢哪一个都是好的!”
安倍浅夏默默撇过脸,小岛说这话时一脸花痴要流口水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迹部景吾在一旁看出了浅夏和这个带黑框眼镜的女生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他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倨傲,“那谁,本大爷今天心情不错,送你一程。”
迹部这话把浅夏和小岛都吓了一跳,后者反应过来后马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迹部少爷刚刚说啥……送她回去??
安倍浅夏则是一脸匪夷所思,她摸了摸下巴,迹部刚刚不是心情不好冷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几千万么,怎么突然又说自己心情好了?啧啧……神经病的世界果然正常人无法理解!!
两人各顶着一副表情上了车,小岛琴音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浅夏,对她动了动嘴唇。
坐在副驾驶的迹部景吾可能看不到她的小动作,但坐在一旁的浅夏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唇语翻译过来就是——“你居然这么快就原谅迹部少爷简直没救了!!”
安倍浅夏抽了下嘴角,她真心想说,同桌,你脑洞要是不那么大我们还可以好好玩耍!否则我们还是友尽吧!!
可能是被迹部景吾自带的高冷气场震慑到了,小岛琴音难得没有开启话唠模式,迹部景吾不说话,浅夏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车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直到送小岛琴音到家后,迹部景吾才打破安静的气氛,问:“刚刚……那个男人是谁?”
“……”安倍浅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迹部问什么。
迹部景吾不耐烦得解释说:“就是在易购门口摸你头发长相一脸猥琐举止轻浮的男人。”
安倍浅夏:“……”
浅夏无语了半响,最后说:“他是名取周一,不是什么……呃轻浮的男人,还有他那个动作只是帮我拿掉头发上的树叶。”
迹部景吾“哦”了一声,又转头对浅夏说:“娱乐圈的男人没有几个正人君子,你以后离他远点。”
“……为什么啊?”安倍浅夏一下没忍住,还是问出口了,其实她更想说凭什么啊!!迹部他是她谁啊,凭什么管得这么多啊!!
迹部景吾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我爷爷去欧洲之前嘱咐我要照顾你,你既然住在我家,当然要听我的了。”
安倍浅夏:“……”迹部大爷你这么霸道不讲理你后援团的那些妹纸们知道吗!
迹部景吾又问:“对了,我下周要去山间别墅为全国大赛作最后的网球集训,你去吗?”
“不去啊。”安倍浅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迹部去作网球集训,她去凑什么热闹,她闲得啊。
迹部景吾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回到迹部宅子已经天黑了,安倍浅夏舒服得洗了个澡,她刚换上睡裙从浴室出来,就看见一个人优雅得站在她床前。
她不由露出一抹喜色,几乎都想像小时候那样扑过去抱大腿了,她笑着喊道:“太裳!”
太裳转头,双手拢在袖子里对浅夏点头微笑,“浅夏,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啦,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小问题,我自己都能解决!”安倍浅夏愉快得说着,她环视一周,忽然发现初彦不见了。“咦,初彦哪去了?”
“你说的是你房间里那只猫?”
“恩……”安倍浅夏点头,“白色毛,绿眼睛,太裳,你看到了?”
太裳指了指一旁的衣柜,“唔,在那里面,我刚刚现身可能吓到了他,他躲进去了。”太裳顿了下又说,“那只猫不是普通的猫吧,他能看见我。”
安倍浅夏也没有打算要隐瞒太裳,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大概跟太裳讲了下,“……所以就变成这个样子咯,初彦的灵魂被我暂时封印在猫的身体里,现在只有等到一年一度的灵界大门打开,到时候我再送他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去。”
太裳微微点头,对浅夏的做法表示认同,“那种情况下,你能考虑到这么多,大和大人若是知道了也会赞赏你的。”
“算了吧,我爷爷他老人家不训斥我鲁莽我就谢天谢地了。”浅夏伸了个懒腰,扑向了软绵绵的大床,滚了几圈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坐起身来看向太裳,“说起爷爷,我来东京都这么久了也没有见他联系我,你确定我真的是亲生的吗?”
太裳:“…………”
?
☆、35
?安倍浅夏见太裳不说话,又接着抱怨说:“太裳,你们有爷爷的消息吗,他就说自己要出趟远门就把我丢到东京来了,我连他去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接我也不知道……”
太裳说:“那我下次去异界问青龙好了,我最近也很久没有见到青龙了。”
有太裳这句话,浅夏就放心了。青龙和太裳一样,身为十二式神,太裳一直跟在浅夏身边,而青龙则一直呆在安倍大和身边,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他的行踪,但青龙肯定知道。
安倍浅夏这么想着,突然有人来敲门,她微笑说:“什么事情?请进。”
门外森田管家礼貌得问:“老爷打电话过来想和浅夏小姐你说话,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方便。”
“方便呢……”安倍浅夏说着就打着赤脚去看门,接过电话,简单问好后,迹部一郎直接奔主题,说:“浅夏啊,有件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拜托你,是这样的,小景他下星期要去山里集训,我不太放心,我希望你能陪他一起过去……”
安倍浅夏才想起今天在车上迹部景吾也问过她要不要一起去,她一口就回绝了。老实说她对网球集训并没有什么兴趣,她现在最多就是觉得迹部打网球挺精彩的,但也不用大老远跟着去看吧。
不过既然迹部爷爷都开口了,浅夏便不好再拒绝,但她很快察觉到迹部爷爷话里好像有另一层意思,她问:“我请假陪迹部去是没有问题,但是,迹部爷爷您说担心迹部,不知道是担心什么?”
电话那边的人闻言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后说:“事到如今,浅夏啊,我还是告诉你实情吧,小景小的时候你爷爷曾经为他算过一卦,说他十八岁前有场劫难,会沾惹到灵异的东西……所以几个月前宅邸晚上出现奇怪的声音,我就连忙写信让你爷爷过来帮忙看看,恰好他那时要出门,便只好拜托你过来了。而现在距离小景十八岁生日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我担心在这一个月中会突生变故……”
安倍浅夏很快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她越听脸上的表情就越凝重。
她摸了摸下巴,迹部十八岁前会沾惹到灵异的东西?那是指初彦吗,毕竟初彦还是怨灵的时候确实是想过要迹部的命……
如果爷爷卦象上说的灵异东西是指初彦的话,那她就应该帮迹部破解了呀,这么说来,迹部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啊。
想到这,安倍浅夏不由松了口气,微微笑了笑对电话那边的迹部一郎说:“迹部爷爷,我想你应该不用太担心啦,前段时间确实有个灵异东西在跟着迹部,不过那已经被我解决了,我猜爷爷指的东西应该就是那个吧,所以现在迹部已经没事安全啦。”
“真的吗?!”迹部一郎不由一阵欣喜,但是心中又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他记得十年前安倍大和说过那是个厉害到连他亲自出手都没有三成胜算的妖怪……
但那时安倍大和阴阳眼尽失,对上稍微厉害的妖怪会吃亏也是正常。这个少女却不一样,她是安倍大和的继承人,大和曾经和他说过,浅夏将会成为他的骄傲……
向来在商界以刚毅果决著称的迹部一郎,此刻却罕见得有些犹豫,他一时也不好轻易断定,只好说:“浅夏啊,虽然如此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安倍浅夏是个爽快的人,为了让迹部爷爷安心,微笑得一口就应下了,“那我陪迹部去一趟也没有关系啦,就当是去出门郊游好啦。”
迹部一郎马上说:“浅夏,这样的话就太感谢你了。”
因为第二天要早起,安倍浅夏很早就睡下了,但半夜却被远方天空一声巨响的雷惊醒,她睡眼朦胧得看向窗外,不由疑惑,今晚明明没有雨啊,哪来的雷呢?
窗外的夜色浓重如昔,天空的星辰明亮依旧。
浅夏在床上抱着蚕丝被打了几个滚,肚子忽然传来“咕噜”声,让她顿时睡意全无。她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爬起来决定去觅食……
大晚上肚子空空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她怕吵醒其他人,蹑手蹑脚得下楼,在经过二楼客厅时,惊奇得发现里面还亮着灯光,迹部景吾也没有睡觉。他穿着那身紫红色华丽骚包的丝绸睡袍,正靠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世界网球比赛的录像带。
安倍浅夏不好意思吃独食,从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一大盒牛奶微波炉加热,倒了两个杯子,她把一个杯子递给迹部景吾时,对方一脸嫌弃瞥了眼牛奶杯,说:“牛奶这样的平民食物怎么配得上本大爷……”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从浅夏手里很自然得接过牛奶杯,优雅得抿了一口后放在手边。
安倍浅夏:“……”呵呵,嘴上说嫌弃,身边倒是很诚实嘛!迹部大爷你这么心口不一你麻麻知道吗!!
安倍浅夏抱着牛奶杯,坐在迹部景吾身边,她双手抱着牛奶杯喝牛奶的样子,活脱脱像只可爱的小动物。迹部景吾本来还放在网球比赛上的注意力,却不自觉得被身边这个少女所吸引,迹部斜睨了她一眼,问:“啊嗯,你晚上没吃饱?”
“啊,也没有啦,只是晚上突然又饿了。”
迹部景吾哦了一声,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到网球比赛上去。
安倍浅夏觉得自己肯定没有所谓的运动细胞,才看了一会录像带她就有些困了,她觉得这些人的网球看着都挺无聊的,都没有迹部打得精彩好看……
一阵困意袭来,她靠着沙发睡着了。
迹部景吾很快就注意到身边少女的动静,他眉头微蹙,对眼前的少女着实有些无奈。他起身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将少女一把横抱起来,浅夏一偏头,头刚好靠在了迹部的胸膛上。
迹部景吾:“…………”
明明也不算是第一次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上次在废弃公园她因为体力透支晕倒后,也是自己把她抱上车的,但这次总感觉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袍,迹部景吾几乎能感觉到少女呼出的温热气息正扑向他的胸膛,他莫名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心里好像有一只猫爪子在轻轻得挠他,让他心神不宁。
迹部景吾摇摇头,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抱着安倍浅夏进了她的房间,轻轻把她放回床上。刚一回头,突然对上了一双碧绿色的眸子,眸子的主人正用一种审视犯人的目光警惕得看着他。
初彦:“……”
迹部景吾:“……”那个眼神是个什么鬼!
翌日安倍浅夏醒来时,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好像去厨房顺了盒牛奶,还和迹部在客厅聊了几句,至于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浅夏完全没有在意。
她拎着自己的旅行包下楼,刚走进一楼的餐厅就发现今天餐桌上摆放的居然不是一贯的西式早餐,是日式早餐。
安倍浅夏多少有点意外,她拉开椅子坐下后问:“森田管家,我们今天不吃西式早餐了?”
还不待森田管家开口,坐在她对面的迹部景吾淡淡道:“我吃腻了西式早餐,偶尔换个口味,你有意见?”
安倍浅夏笑着说:“没意见啊,我觉得日式早餐挺好的啊。”
她是由衷觉得日式早餐好啊!
比用刀叉好多了!
这段时间她在迹部家是早上刀叉,晚上还是刀叉,让她觉得自己分分钟都可以用刀叉切腹了。
一旁的森田管家奇怪得看了眼自家少爷,景吾少爷因为在欧洲长大,明明是最讨厌吃日式早餐,今天怎么会突发奇想要换日式早餐呢?
今天的太阳果然是打西方出来的吗?
此刻迹部景吾觉得很胃疼,他看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和纳豆,又看了看手边的味增汤,莫名觉得很胃疼,天知道他有多讨厌吃日式早餐!!
他瞥了一眼对面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安倍浅夏,莫名觉得心满意足,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但很快他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为什么会突然想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呢?
安倍浅夏是开心还是悲伤,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她不过是个被爷爷硬塞过来,让他不得不一个屋檐和平相处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从头到脚没有一点是符合他的审美!好吧,现在看来算是勉强有一点符合他的审美了。
他今天之所以会把早餐换成日式早餐,完全是因为浅夏昨晚没有吃饱的原因,他作为主人,怎么可以让客人不吃饱呢,这也太不符合他华丽的作风了,于是他今天才会吩咐森田管家换上更符合浅夏胃口的日式早餐。
这么想着,迹部景吾很快就说服自己不去纠结这件事情了,他不想勉强自己吃胃疼的事物,很快放下了筷子。
安倍浅夏抬头:“啊,迹部,你就吃饱了?”
迹部景吾起身:“没有,今天胃口不好。”
浅夏心说,不是他说想换口味吃日式早餐嘛,怎么又突然说没有胃口了,嘛,嘛,真是个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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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安倍浅夏出门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别墅前院空地里的加长豪华林肯,在见识过迹部家的各款豪车后,浅夏现在已经能够在看到这些闪瞎眼的豪车后,淡定得打开车门直径上车。她上车后刚准备找个后面一点的位置坐下,她身后的迹部景吾说:“坐第一排。”
安倍浅夏回头:“……”
迹部景吾继续说:“坐我身边。”
“为什么啊!”明明后面还有这么多空位置。
“哪这么多问题,后面的位置是给其他人准备的,不然位置不够。”迹部景吾不由分手就把她的背包拎到了座位上。
他找的这个借口实在是太高明,高明得让安倍浅夏无言以对,只好坐过去。
加长林肯平稳得驶出迹部宅邸,在学校门口接到其他的网球部员后,开往位于山间的度假别墅。因为迹部景吾之前跟他们打过招呼,所以忍足侑士他们在看到他身边的浅夏时,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他们清一色都背着网球包,另一只手拎着自己的行李包。
桦地崇弘向来就沉默寡言,他默默坐到了最后一排位置上,但其他人却有点反常,他们的表情算不上轻松,甚至有些凝重严肃,就连一向话多的向日岳人今天都有些沉默了。
迹部景吾看着他们这样的状态,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带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多时车驶进了山区,安倍浅夏觉得口渴,拉开随身携带的背包翻找水壶,只见里面有个毛茸茸的不明物体在蠕动,往背包更深处钻去,仿佛只要把自己的身体埋在一堆物品下面,浅夏就看不见他一样。
安倍浅夏:“……”
不明物体:“……”
安倍浅夏在拿出水壶的同时,顺便也把那个不明物体拎了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好其他人睡觉的睡觉,看风景的看风景,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小动静。她抽了抽嘴角,问:“初彦,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初彦那双碧绿的眸子正可怜兮兮得看着浅夏,他又小心翼翼望了眼一旁正在听歌的迹部景吾,抖了抖毛,支支吾吾小声说:“浅夏姐姐……我……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迹部家里……”
初彦显然不擅长撒谎,他说这话时眼睛都不敢直视浅夏,浅夏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捏了捏他毛茸茸的耳朵,压低声音笑眯眯说:“乖,说实话。”
“好吧……”初彦垂下脑袋,“其实是我不想和森田管家呆在一起……”
安倍浅夏有些恍然大悟,虽然初彦从来都没有明说,但浅夏也看出来他好像不太喜欢和森田管家共处一室,每次森田管家来找她,初彦都是飞快得躲进衣柜里。
可在浅夏看来,森田管家这个宠物达人不论是对人还是对猫都很好,尤其对初彦更加上心,她白天上学的时候,都是森田管家在照顾初彦,按理说初彦不应该这么嫌弃森田管家才对啊。
“好吧,那你……”安倍浅夏本来想说不要乱跑之类的话,但是转念一想,初彦这么乖的小孩,好像并不需要她来提醒,她只好说:“那你注意安全,小心点。”
几个小时候后,他们到达了这座位于东京郊区的深山别墅,安倍浅夏刚下车就被眼前的场面多多少少震惊了,在这种人烟稀少的深山里,居然伫立着一幢丝毫不逊色于东京迹部本家宅邸规格的别墅。
别墅是典型的雅典建筑风格,外观上通体象牙白,雕花飞檐,素雅中却处处流露着华丽高贵。别墅前面的宽敞院子,音乐喷泉缓缓流动,它上方的纯白雕塑惟妙惟肖,少女踮起脚仿佛在翩翩起舞。
别墅门口女佣站成一排,已经在恭候他们的到来,排场很大,但包括浅夏在内的众人都对迹部大爷这样的排场阵仗习以为常了。
领头的那位女佣迎面对迹部景吾说:“迹部少爷,路上辛苦了,一切准备妥当,森田管家已经先到了。”
迹部景吾还没有做出反应时,浅夏怀里的初彦却率先有了动作,他一听森田管家来了,马上几步就蹿回了她的背包。
安倍浅夏:“……”这是有多大仇。
女佣又说:“迹部少爷,有件事情得向您解释下,因为昨天晚上离别墅不远的山里打了巨雷,信号塔受到了干扰,可能最近几天都接受不到外界的信号,电视手机电脑都不能够正常使用。”
安倍浅夏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真信号显示空格。
迹部景吾问:“那什么时候能修好?”
女佣回:“据说要三四天。”
迹部景吾哦了一声,无所谓得点了下头,就往里面走去。他们来这里是做赛前集训,又不是来度假休闲,所以几天手机没有信号,不能和外界联络也没有什么关系。
芥川慈郎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他本来还睡眼朦胧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但在看到这幢别墅的一瞬间却清醒过来了,他“啊咧”了一声,疑惑问:“这、这不是我们上次集训的别墅吗?”
忍足侑士恩了一声,算是回应他。
众人进入别墅后,都轻车熟路得沿着旋转楼梯,直接上二楼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安倍浅夏不由问:“大家去年也是来这里做集训吗?”
忍足侑士从她身边经过时,淡淡答道:“算不上吧,我们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安倍浅夏见大家都有自己的房间,只好跑去问女佣:“那个……打扰了,请问我晚上住哪里?”
女佣对她笑了笑,“你就是浅夏小姐吧,之前迹部少爷吩咐过,把他隔壁那间空房间重新布置打扫下,你的房间就在他隔壁。”
对于这个安排,浅夏倒是没有异议,毕竟住在迹部隔壁,要是迹部碰上什么麻烦事情,她可以第一时间赶过去,
安倍浅夏抱着自己的背包就进去了,她习惯性随手反锁好门,打开背包拉链,初彦露出个脑洞,大口呼吸空气,浅夏无奈得轻轻戳了戳他的耳朵,说:“诶诶,初彦,你以后还是别藏在我的背包里了,我背包那么小,真的会被憋死的。”
这时窗边太裳的身形慢慢浮现出来,他望着窗外有些若有所思。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默契,浅夏马上就问:“太裳,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有一点。”太裳双手拢在袖子里,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但是我一时也说不上,总感觉这座山有些熟悉,好像我以前曾经来过。”
安倍浅夏不以为然,“太裳,你毕竟活了这么多年,日本你到过的山脉多了去呢,也没有什么好奇怪吧。”
“不一样,这座山脉给我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好像我曾经在这里经历过一场恶战。”
浅夏伸了个懒腰,打趣道:“恶战的结果啊多半是太裳你赢了吧,毕竟你现在还好好得站在我面前嘛。”
太裳转身微微笑了下,“过了太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式神并不是无敌的,在某种意义上我也是会’死亡‘的。”
浅夏揉了揉初彦的毛,说:“就算你会’死亡‘,那一天也离你很远,反正以人类有限的寿命来看,我是不会看到你’死亡‘的那天。”
没过多久,女佣就过来喊安倍浅夏下楼用餐,浅夏抱着初彦就下去了。刚刚初彦藏在浅夏的背包里,大家还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这下在餐桌上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而同看向初彦。
初彦有些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他扭头钻进浅夏的怀里,把自己卷缩成一个毛茸茸的球。
凤长太郎在看到初彦后,眼睛都亮了,他凑过去问浅夏:“安倍前辈,我可以摸他一下吗?”
“啊,随便摸。”安倍浅夏看着凤长太郎纯净的眼神不好意思拒绝,就果断一推手把初彦给卖了。凤长太郎轻轻摸了下他脑袋上的毛,“我家也养了只猫,不过是灰色的,有机会可以让他们一起交个朋友。”
“……”安倍浅夏,“我的猫大概是拒绝的。”
这边忍足侑士忍不住问:“迹部,你不是很讨厌猫吗,怎么会允许安倍桑在家养猫呢?”
迹部景吾眼角抽了下,说:“本大爷偶发善心,可怜这只猫。”
忍足侑士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得看了迹部一眼,“哦,我还真不知道迹部你也有发善心的时候啊。”
迹部景吾:“……”
“咦,那个是什么?”窗边的向日岳人率先发现了别墅院子的草丛边有只白色的毛茸茸动物,而一个女佣正拿着一个碗,好像在喂它吃东西。
“大概是别墅里养的狗。”
“长得不像狗啊,狗的耳朵有那么尖吗?”
“说的也是,那是什么?”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还是迹部景吾瞥了眼,说:“是野生银狐,这山里的特产。”
“哇,居然是狐狸!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见到野生狐狸!”向日岳人好奇不已。
他马上就跑下楼去看,凤长太郎见学长跑下去,他跟着也下去了。
最后大家都跑下去围观,安倍浅夏跟在众人身后,正在喂银狐的女佣见他们过来,微笑解释:“这只银狐叫小白,本来是山里的野生狐狸,几个月前他掉下悬崖被我救了后,便经常跑过来讨吃和我们玩,不怕人。”
“那我可以摸它吗?”凤长太郎问。
“没有问题。”女佣摸摸了小白的脑袋,然后示意凤长太郎向前一步,小白果然不怕生,还用脑袋蹭蹭凤长太郎的手,低低叫了一声,忽然又拿尖尖的嘴巴蹭了蹭他外套的口袋,凤长太郎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了几个牛肉糖果。
凤长太郎饶了下头,说:“小白你也太厉害了吧,我的口袋里藏了吃的,都被你发现了。”
小白心满意足得吃着凤长太郎剥好的牛肉糖果,他一抬头,突然看到凤长太郎身后的安倍浅夏,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狐瞳遽然一缩,它猛地向后一跳,连美味的牛肉糖果也不要了,转身就跑,不一会就跑出了别墅消失在深山里。
留下了一头雾水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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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中午吃饭时银狐和初彦只是个小插曲,冰帝网球社的队员除了迹部景吾又集体陷入了沉默,下午在别墅自带训练场练习时,个个像拼命三郎,十分有干劲。晚上吃完饭后,他们又集体转战室内训练场继续练习。
除了他们表情有些沉默以外,安倍浅夏倒是都觉得这就是比赛前正常的状态吧。
安倍浅夏成了整个别墅最闲的人,她吃完饭没事在别墅闲逛消食,走到别墅后门时,听到两个女佣正在交谈。
“小白今天太奇怪了,中午突然跑走就算了,连晚上也不来了……”
“小白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啊?”
“没有吧,中午那会风少爷就摸了下小白的脑袋,小白开始也没有什么反常,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跑开了……”
“雅子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小白饿了的话肯定还会再出现的……”她话音刚落,就接着尖叫道,“你快看!我刚刚说什么!那不是小白吗?!”
“真的啊!”雅子几步跑过去,将银狐抱起,浅夏有些好奇,也走了过去。
本来还在雅子怀里安安静静的银狐,在看到浅夏的一瞬间,突然就挣脱了怀抱,他身上的毛都在瑟瑟发抖,转身就跑了。
安倍浅夏:“……”
如果说中午小白跑走只是个意外,那现在这算什么??
现在这明摆着是小白看到她之后就跑了……
——她长得究竟是有多对不起狐狸,才能让这只银狐见到她就跑啊!!
场面一时变得有点尴尬,其中一个女佣小声说:“呃,浅夏小姐,小白好像有些害怕你……”
“呵呵,我也看出来了……”安倍浅夏笑得有些无奈,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小白就不说了,她好像也没有对小白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吧,小白这么怕她干嘛??
安倍浅夏无聊先回房间,到二楼时,看到迹部景吾穿着睡袍站在二楼宽敞的阳台上,微微靠着栏杆,一手还优雅得拿着一杯鸡尾酒。
大家都在训练,迹部却一个人跑到这里喝酒,浅夏要是这都没有看出反常就是她眼瞎了,她随口问:“迹部,你没事吧?”
迹部景吾侧头,瞥了浅夏一眼,淡淡答:“我能有什么事情。”
“那个……大家都在训练,你在这喝酒,感觉很奇怪。”安倍浅夏如实说。
迹部景吾抬头看向广袤的夜空,轻轻晃着杯中的鸡尾酒,背对着浅夏挑眉反问,“是么,你以为他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很好?”
安倍浅夏想了想,“被你这么一说,忍足君他们确实是有点奇怪,虽然大家看起来训练很努力,但都沉默像是有什么心事……”
迹部景吾闻言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居然连你都察觉到了,这些家伙的情绪真是都写在脸上,不过是下一场的对手稍微棘手一点罢了。”
“那就是压力太大了嘛,作为部长你不是应该给他们进行什么赛前心理辅导么……”说到赛前心理辅导,浅夏瞄了他一眼,连她都觉得迹部大概是不会做这些的。
结果迹部景吾还很认真得转身问她,“赛前心理辅导是什么?”
“就是鼓励大家信心,他们压力大大概是没有什么信心吧,让他们保持平常心去比赛……其实我都没有参加过什么正是比赛,也不是很清楚啦,你经常参加网球比赛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迹部景吾皱眉,“我从来不需要那种东西,只有不堪一击的弱者才需要。”
安倍浅夏:“……”
所以说迹部大爷这是又自恋出了新高度么!
见她不说话,迹部景吾又问:“浅夏,全国大赛,你会来看比赛吗?”
安倍浅夏微笑得一口应下:“当然会啦。”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迹部的嘴角不经意得扬起一个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他微微抿了口鸡尾酒。
翌日安倍浅夏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沉闷的钟声吵醒,紧接着就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浅夏望了眼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天都没亮,喊她起来干嘛,她没好气得大声问:“什么事啊!”
门外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是迹部别墅的女佣,“浅夏小姐早上好,迹部少爷吩咐我来喊你起床。”
浅夏哀嚎说:“什么!现在才几点啊!他喊我起来干嘛啊!!我又不打网球!”
“这个……迹部少爷没说,只让我先喊你起来,大家都到齐在餐厅就等小姐你了。”
安倍浅夏最怕别人等她,特别是那种大家都到齐就等她一个人的情况,她在床上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爬起来了,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四点半。
迹部他大爷!!四点半把她叫起来干嘛!!
安倍浅夏边刷牙就别在心里吐槽,等她换好衣服到餐厅时,她已经能够对迹部景吾端着一张笑脸说些“啊迹部,早上好啊”之类的话,连她自己都挺佩服自己的,要不是她心里调节能力过硬,真是每天都想把迹部大爷给弄死一次!
迹部景吾今天一身休闲套头衫,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他右手优雅得端起咖啡,浅浅抿了一口,看起来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啊嗯,早啊。”
安倍浅夏看着一桌的日式早餐,几乎要两眼放光了,算了,连迹部大爷那么早把她喊起来,都可以用这一桌吃的抵消,她就不和他计较这么多了!
她还以为迹部昨天只是心血来潮想吃日式早餐,原来是最近胃口变了啊,浅夏天真得问:“迹部,是不是我们以后早上都吃日式早餐啦?”
迹部景吾淡淡瞥了她一眼,高冷得说:“看我心情。”
安倍浅夏:“……”
众人确实都已经吃完了,穴户亮以为迹部就是单纯喊浅夏早起吃早餐,于是说;“部长,我们是不是可以动身去做网球训练了。”
迹部景吾放下手中的咖啡,“不急,等浅夏吃完。”
安倍浅夏正在喝味增汤,咽下后抬头奇怪得看着迹部,“你们去训练就好啦,不用管我。”等我干嘛!我既不会打网球也不会教网球!!吃完早餐再让我回去再睡个回笼觉是最好不过了!!
迹部景吾淡淡说:“哦今天早上的网球训练被我取消了,改为晨跑。”
“…………”安倍浅夏一口味增汤差点要当场喷出来。
迹部景吾不待她开口,继续说:“浅夏,本大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你那么差劲的运动神经了,才勉为其难今天晨跑带上你。”
安倍浅夏:“……”迹部你大爷!!明明知道她最讨厌跑步还要拉上她!问题是现在天还没有亮她想睡觉!!
浅夏觉得她哪天要是暴走决定再也不要伪装软妹了,绝对是被迹部给逼的!迹部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挑战她的演技!
对于迹部景吾的临时调整,众人都没有异议,晨跑也是锻炼的一种。安倍浅夏怕其他人久等,扒了几口饭就说吃饱了。
迹部景吾看着她碗里剩下的半碗饭,微微皱了下眉头。
一行人就这么由迹部领队向山上跑去,浅夏本来想偷懒在队伍最后打打酱油,一会落队就可以顺理成章在半山腰等他们好啦,但迹部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直接让浅夏跟在他身后跑步。
浅夏跑慢了,她身后的一行人都得放慢脚步等她,毕竟队长在前面,他们都不敢插队违反纪律。
但是浅夏有负罪感,她跟不上迹部的脚步,前面迹部时不时要停下脚步等她就不说,还直接导致她身后一群人都得停下来等她,况且她的腿又没有他们长,迹部跑一步她要跑两三步,本来就不公平好吗!
迹部他肯定是故意的!!
安倍浅夏才跑到半山腰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扶着一棵树,“不……不行了!我真的跑不动了!!你们先跑吧不用管我!这真的就是我的极限了……”
她面前的迹部景吾呼吸平稳,连大气都没有喘一个,他耐着性子说:“马上就到山顶,你再坚持下。”
安倍浅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我书读少你别骗!这里才半山腰,起码还有一半的路程,一会还有下山路呢!”
迹部景吾抬头看了看逐渐要亮起来的天际,忽然就沉下脸说:“浅夏,如果你承认跑到这就是你的极限,那你就太没用了。”
安倍浅夏:“…………”
卧槽居然瞬间就开起了嘲讽模式……刚刚还一脸哄人的架势瞬间就转换成嘲讽模式,真是转接切换无压力啊!
安倍浅夏从小就生理加心理都讨厌跑步,长期缺乏锻炼导致她跑一会就会上气不接下气累得不行,但迹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讽她废材这点,简直不能忍!
浅夏当下不服气得咬牙说:“跑就跑!反正马上就到山顶了!”
众人:“…………”
?
☆、38
?到达山顶后,安倍浅夏喘着大气,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太快,好像分分钟就要飞出去,真是感觉一个人都要不好了,她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就不想再起来。
突然向日岳人惊呼了一声,“快看!是日出!”大家的目光纷纷向天际望去。
这时,本是灰蒙蒙的天空,却在视野的尽头逐渐有了一丝亮光。慢慢地,光芒汇聚在一点,渐渐映照出本是蔚蓝如洗的天空。天际薄如羽翼的白云,更是被这一缕缕光芒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由浅及深,变幻莫测,美轮美奂。
短短数分钟,四周便由灰蒙蒙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大家的视线都不由自主被这处日出景象吸引,清晨浅浅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肆意青春。
“啊……哇!”本来还是瞌睡状态的芥川慈郎,此刻都睁大眼睛,不想错过这转瞬即逝的美景。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桦地崇弘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柔和。
虽然说以迹部的性格会带他们来看日出这本身就是件很诡异的事情,但忍足侑士还是忍不住问:“我说迹部,你不会是专程带我们来晨跑看日出的吧?”
迹部景吾冷哼了声否认,“碰巧顺路。”
忍足侑士:“……”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但忍足侑士是何等人也,作为从初中开始就认识并且知根知底的小伙伴,他自然有办法让迹部吐出实话。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转身作势要走,“既然是碰巧也就没有什么好看,晨跑还没有结束大家继续……”
凤长太郎很配合学长马上就跟了上去,穴户亮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他们现在训练都来不及,怎么能耽误时间看风景于是也要走。
迹部景吾见大家都要走终于按耐不住,他撩了下自己的刘海开口说:“啊嗯,我带你们来这,不只是想让你们看到日出一瞬间的光华耀眼,还有日出之前和之后的凄凉和平淡,它尚且有各种面目,更何况我们。面对下一场对手,你们究竟在犹豫惧怕什么?就算三年前曾经连输两场给他们又怎么样,这不过是我们通往荣耀之巅的道路。”
“当然,你们也别妄想我说些什么鼓励的话,只有弱者需要鼓励,而我们冰帝不需要弱者!”
迹部景吾最后一句话可谓掷地有声,冰帝网球社正选们的脸上无一不流露出诧异震惊,迹部……迹部居然也会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
三年前的比赛,他们很难忘怀,接连两次的挫败,败在同一支队伍的网球拍下,甚至让他们其中一些人开始怀疑自己的实力,是否真的那么不堪一击。那也是他们国中生涯的最后一场网球赛。
后来直升冰帝高中,他们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放弃网球,迹部则不负众望带领冰帝高中网球社两次入围全国大赛四强,却也两次遗憾止步于冠军荣耀。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冰帝的宿敌青学在沉静两年后归来,当年曾经在全国大赛上击败他们队长的少年也从美国回来了,这些都让他们倍感压力,他们也不断给自己施加压力,希望能变得更强。
这是他们国中的最后一场比赛,他们不能松懈,必须获胜,他们不想留下遗憾。
——就算三年前曾经连输两场给他们又怎么样,这不过是我们通往荣耀之巅的道路。
当这样近乎于鼓励的充满温情的话语从他们的队长迹部景吾嘴里说出后,他们都觉得这样不真实,但又是这样真实。
他们一直在害怕三年前的重蹈覆辙,害怕再一次败在宿敌青学手里,当他们看到迹部这次集训安排的别墅时,包括忍足侑士在内,都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以为迹部这是在提醒他们三年前的失败,三年前,全国大赛的集训,便是在这里。
可是不论三年前怎么样,经过三年的努力磨练,他们也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们了。
迹部景吾双手交叉,斜靠在一棵常青树下,脸上是一贯“生人勿近”的高冷神情。清晨微凉的风轻轻拂过,他微卷的刘海微微飘动,刘海下那双深蓝色的眸子,璨若星辰。
安倍浅夏看着这样的迹部景吾,不由微微一笑,明明嘴上说着我不会鼓励你们,却又费尽心思特意带队员来感受日出。
至于他会这么早把自己叫起来,可能是不想她错过这么美好的风景吧?
也许这个人只是不善于向外界表达自己的情绪,他是在认真得关心每一个人。
***
下山的路安倍浅夏真的是筋疲力尽了,迹部景吾也看出来,没有再勉强她,而是对忍足侑士他们说:“你们先回去训练,我留下来等浅夏。”
桦地崇弘马上就点头应道:“是。”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那你们两个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
凤长太郎还有些不放心把部长和安倍桑两个人留在这里,好心说:“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一起等安倍前辈……”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家学长穴户亮面无表情给拖走了,凤长太郎不解得问:“前辈,我们为什么不等一下部长和安倍桑啊……”
眼看那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忍足侑士才扶额说,“长太郎,如果你坚持要留下来,我们当然也不会阻止,只是回去后迹部会不会给你加训就不好说了。”
凤长太郎仍旧一头雾水,迷茫得看着大家。
向日岳人双手枕在脑后,脚步轻快,几乎都要跳起来了,他说:“咦咦,你居然没有看出来吗!长太郎你真是有够迟钝的呀!明显就是迹部不想我们留下来,想和安倍桑独处啊……”
凤长太郎仍旧似懂非懂,但既然部长想和安倍学姐独处,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好了,于是凤长太郎乖乖跟在学长身后下山。
安倍浅夏坐下来休息后,就一步也不愿意再挪动了,只想有个人能够背她回去,她偷偷瞟了一眼面前的迹部景吾,心里摇头,还是算了吧,迹部背他下山?那画面太美,她都不敢想……
安倍浅夏此时无比想念太裳,小时候走远路,她不愿走的时候不敢去烦自家严肃刻板的爷爷,就会对太裳耍赖抱大腿,但回回都让她得逞,太裳被她闹得无奈,就只弯身把她抱起来。
浅夏至今还记得太裳身上隔着衣裳浅浅的温度,以及若有似无淡淡的薄荷香气,小时候窝在他的怀里,一不小心就会睡着……
说起来……今天早上好像没有见到太裳?
难道回异界了?
不应该吧,太裳回去之前都会和她打声招呼,更何况这次太裳才刚从异界回来,怎么会又这么快再去异界呢。
迹部景吾觉得自己今天的耐心程度简直爆棚了,对浅夏的耐心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今天居然会带浅夏这个运动废材来爬山看日出,而现在又等这个废材休息够再一起下山。
他觉得自己都有点不正常了。
“啊嗯,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你休息够了吧?”迹部景吾对坐在石头上的安倍浅夏居高临下说。
“啊……”安倍浅夏站起身来,露出一个心满意足得笑容,“好啦好啦,还真是要谢谢迹部你等我啊。”
迹部景吾挑眉说:“你别想多了,我只是可怜你这么废材。”
安倍浅夏:“……”为什么她每次认真得跟迹部道歉,都会有种悔青肠子的感觉!!
迹部大爷你回句不用谢会死吗!!
下山路比上山路要好走多了,而且下山不用跑得,浅夏不自觉步调都要轻松点。
经过一处树木时,安倍浅夏突然停下脚步,愣愣得看向树木更深处,好像在搜寻什么。
迹部景吾问:“怎么了?”
“唔……”安倍浅夏想了想,“我也说不上来,这边的气息好像不太对劲。”
迹部景吾二话不说,拉着她就离开大道,往树木更深处走去,浅夏脱口而出说:“诶别往里面走啊!这里手机又没有信号,万一在里面迷路了怎么办!”
迹部景吾斜睨了她一眼,一针见血问:“你是路痴?”
安倍浅夏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不小心暴露了什么,连忙否认,“啊没有啊,我这不是怕你迷路嘛!”
迹部景吾没有说什么,直径往里面走去。不一会就看到了一棵异常高大的榕树,榕树呈现出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树木正中心直直劈了下来,生生被劈成两半,落地处更是往下陷进去好几米。半边还是枝叶茂盛,顶端的枝叶更是高耸入云,但另一边的枝叶却被烧得面目全非。
安倍浅夏伸手去触碰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枝叶,指尖刚触碰到,一股小小的紫色电流迅速从树木传到指尖,继而转瞬即逝。
迹部景吾抬头看着这棵榕树,最后说:“这里应该是前几天那处雷的落点。”
安倍浅夏点头。
“你有什么发现吗?”迹部景吾现在已经对浅夏时不时表现出来异于常人的阴阳师能力习以为常了。
安倍浅夏说:“这个不是普通的雷……是九天玄雷。”
“简单来说,就是妖怪渡劫时才会打下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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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如果安倍浅夏这话放在几个月前,迹部景吾一定会面无表情甩手走人,这都什么时代了,还妖怪渡劫飞升,这是有多扯。
但现在迹部景吾信了,不仅信了,他还顺着浅夏的话郑重其事问:“你是说有个妖怪在这里渡劫了?”
安倍浅夏点头:“恩,恐怕他还成功了。”妖怪渡劫这种事情并不罕见,经常会有,有些妖怪经受住九天玄雷的考验,自己的实力会随之更上一层楼,称之为渡劫成功。
但眼下浅夏瞧地下几米深的雷劈痕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能引来威力这么大的九天玄雷,看来那妖怪的来头也不会简单。
按照迹部爷爷的话,迹部十八岁前会沾惹到灵异的东西,所以迹部现在身边发生的一切灵异事情,她都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毕竟是受人之托。
委托她的那个人还是爷爷昔日的好友,他对自己又很好,怎么能让对方失望呢。
“暂时看不出什么,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安倍浅夏话音未落,周围的高大树木突然“轰隆”一声齐刷刷向一边倒去,目标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直直向他们砸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措手不及,他们正身处在树林身处,避无可避!
浅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口袋里猛然抽出一张符纸,匆匆念了个咒便将符纸向头顶推去,符纸飞出后悬浮在半空中。
一个透明状的结界墙在他们上空瞬间形成,倒下的树木硬生生在保护墙这里摔成了两节木头,结界墙却丝毫未裂,没有受到影响。
周围的树木纷纷砸向地面,一时扬起大片尘土,浅夏抬手准备捂着鼻子,却被人抢了先,迹部景吾见树木砸下,马上就伸手去捂住浅夏的鼻子,防止她吸入灰尘。
突如其来的小动作,加上对方掌心的温度,让安倍浅夏微微愣了愣,旋即她仰面对迹部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安倍浅夏本来是打算等树木都倒下后,她再撤了结界和迹部离开,但没有想到那些树木连根倒下后,却像是被、操、作的傀儡,整根木头突然诡异得悬浮在半空中,继而直直向浅夏他们袭来。
——原来是留了后手!
四下望去,除了树还是树,根本看不到人影,而凭着灵力感应,浅夏也感应不到四周潜伏的那个对手。
现在的情况看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对方事先就在这一带树林下了圈套,布下阵法,等她来钻套;要么就是对方的灵力妖力远远在她之上,对她简直就是实力上的碾压,故意收敛气息让她丝毫感应不到。
不论是哪种可能,对浅夏来说,都不算是好事。
安倍浅夏心说不好,敌在暗我在明,她拉着迹部的手不由分说就往前狂奔,她希望是前者,阵法的效力只存在于一定的空间区域,出了那个界定的范围,阵法便会对他们失效。
迹部也没有问什么,任凭她牵着自己往前跑,这在种情况下,就算妖怪近在咫尺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见对方,他只能选择相信浅夏,相信她的判断。
跑出几百米后,浅夏赫然发现前面居然是一处陡峭悬崖!逃无可逃!
既然是无处可逃了,浅夏索性转过身去,准备正面迎敌。迹部景吾看着她略显严肃的神情,低声问:“对手很厉害?”
迹部对浅夏这个神情再熟悉不过——别看她平时总端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她一旦收敛微笑脸色凝重,就表示她切换成阴阳师模式开始认真了,而且对手还很有可能略微棘手。
浅夏如实说:“不清楚,我连他的气息都感应不出来,敌暗我明,这才是最棘手的。”她要是知道那妖怪真身是什么,就可以对症下药,动手驱除,问题是现在她连对方是人是妖,或者是其他的生灵,都尚且不清楚。
迹部景吾皱眉问:“现在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只能见招拆招了。”浅夏说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起一道符咒,结起手印,口中同时念起咒文。
一堵结界墙瞬间在他们身前形成,为他们挡下攻击。
迹部景吾只能看到源源不断的树木被连根拔起,从树林里冲出,汇集在一起,杀气腾腾得撞向他们,最后却又在他们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莫名其妙停了下来。
这个场面在普通人看来滑稽无比,也诡异无比。
但迹部知道,在面前有一堵墙在保护他,只是他看不见。
那些树木被浅夏的结界墙拦下,他们一下又一下不死心得撞击着结界墙,企图破坏结界。
浅夏怕结界不牢固,又往身前丢了三张符咒去加固。她现在只能庆幸自己经过上次怨灵事件后,随身都会携带一叠驱魔符纸,所以根本不怕符纸会不够用。反正她会画符,事后画多少张都没有问题。
眼看这样不是办法,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和树木耗下去,浅夏的双手在胸前飞快得变幻手势,低低念了一句咒文。
刹那间从她的掌心迸发出一道白光,在不远处的上空炸开,化成无数白色的流光,在空中流窜纷飞,让人眼花缭乱,继而击向树木。
不一会那些木头就被劈成两半,一旦斩断了树木和操纵者的傀儡丝,树木便不会再受人控制,恢复成原先的状态。
然而一道紫光却在这时从树林深处闪出,如闪电般直径朝浅夏的结界墙劈去,浅夏眼看不好急忙把身边的迹部朝另一边推开:“迹部!闪开!”
所幸他们躲避及时,只听见一声巨响,结界墙不堪重击瞬间被击碎成粉末,而刚刚他们所站的位置,那道紫光在地上劈下了个数米的沟壑。
迹部景吾被浅夏推得向后踉跄了几步,一转头就看见刚刚他站着的位置发生小型爆炸,烟雾散去后,地上出现一个数米的沟壑。他脸上的震惊之色不加掩饰,刚刚明明还是平地,眨眼的功夫居然出现一个数米的沟壑!
迹部只觉得这世界变得有些疯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抬头却看见浅夏目光犀利得看着前方,厉声道:“你是狐妖?!”
回应她的却是接连几道紫色妖光,道道凶狠,浅夏也不敢有丝毫松懈,浅夏朝身旁的迹部低声说:“迹部,你在原地等我!”
从刚刚接触到紫光开始,浅夏就可以很肯定这个妖怪是狐妖无误了,妖光所散发的妖气无法掩饰,狐妖正面一出手,就给了浅夏机会。
如果对方是人的话,浅夏可能还会耐着性子问对方袭击自己的目的;但对方是妖怪的话,浅夏问都懒得问了,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虽然不知道这狐妖为什么会找上她,而且招招要命,但身为阴阳师,哪能没有几个妖怪仇家。
这种时候,浅夏的一贯原则是尽量不要波及无辜减少伤害,所以现在在她看来,迹部就是那个无辜。
浅夏朝另一个方向跑去,避免误伤迹部,她边跑边开始聚集灵气于手心,然而狐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攻击,数道妖光朝她劈来,浅夏左闪右避堪堪避过那些攻击,妖光相继在她脚边炸开,她一个没站稳差点摔跤。
她的手心在出汗,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妖怪能将她逼迫到这种地步了。
——这个妖怪的实力恐怕在她之上!
浅夏没跑多远,突然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符纸,大喝一声“去——!”,手中刚刚聚集起来的灵气,全部融合进符纸,瞬间化成一道白光朝妖光发出的方向飞去。
“轰隆”一声巨响,白光在半空中炸开,闪得人睁不开眼。
浅夏抬手挡了下亮光,在亮光淡去的一瞬间,她看清楚了狐妖的长相。
狐妖一族生来就有幅好皮相,而眼前这个妖怪无疑将这点继承得很好,甚至还要比其他狐妖更加美上几分。她身着一件银白的战国锦袍,宽大的袖口处用银丝勾勒出出一个古怪的图腾,并在腰际缠了一圈白色狐毛,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无余。
她微微仰起下巴,一头金色耀眼的长发垂至腰际,而那双眼角上挑的金色眸子,更是妖媚至极。
浅夏大吃一惊,面色马上就变得很难看,“你是九尾狐玉藻前!!”
日本古时候三大妖怪之一,实力根本无法估量,真身是白面金毛九尾狐,浅夏就是见她金发白衣,才猜测她是玉藻前。
传说她曾经受到鸟羽天皇的宠幸,祸乱朝野,后来被安倍晴明奉天皇之命擒获并封印为杀生石于那须野。
所以说玉藻前不是应该被安倍晴明封印了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玉藻前慵懒得看着她,似笑非笑,她眼波微微流转,风情万种,娇嗔道:“啧,还想多玩会,这么快就被你认出来了。”
那些招招致命的攻击在她看来居然只是个玩玩而已,那如果她认真起来实力岂不是更恐怖,自己和迹部早已成为手下亡魂!
浅夏忐忑得看着面前这位古董级得妖怪,问:“你为什么攻击我?你我……无冤无仇吧。”
玉藻前勾了勾嘴角,妖魅无双,“你我确实无冤无仇,我也不是个喜欢迁怒的人,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而是他——!”
玉藻前抬起玉手,指向了悬崖边的少年。
?
☆、40
?安倍浅夏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向迹部景吾,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玉藻前居然是冲迹部来的!
可是迹部只是个普通人,连异能阴阳眼都没有,玉藻前为什么要针对他啊!简直不科学!
等等……之前迹部爷爷说迹部会在十八岁前沾惹到灵异的东西,难道是指玉藻前??
浅夏心说坑了个爹,如果玉藻前想要一个人的命,凭她的实力能阻止吗!!
答案是不能,她只能选择带着那个人一起逃命!
几乎是同时,玉藻前的指间汇集一道妖光,毫不犹豫得朝迹部劈去,浅夏只来得及大叫一声:“迹部——!”
迹部本来就一直在注意浅夏那边的动静,刚刚浅夏喊出了玉藻前,他也在心里盘算了一番玉藻前是何人,很快他就想起这是这个日本古代鼎鼎大名妖怪的名字,连历史老师在讲那段历史时,都忍不住提起关于玉藻前的二三事。
这会浅夏一喊他的名字,他察觉不妙,马上朝浅夏那边跑去,他刚跑开,在他身后就发生了一个小型爆炸,尘土四扬。
玉藻前根本不给迹部喘息的机会,妖光接二连三朝他劈来,但迹部根本看不见,只顾着朝浅夏那边跑去。
浅夏结起手印,替他挡下几道妖光,自己的体力和灵力也在快速流逝消耗。
玉藻前似乎是玩腻了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她双眸一眯,掌心遽然燃起一小撮狐火,紫色的火焰不断摇晃,似乎是在蠢蠢欲动。
眼看那狐火就要朝迹部使去,浅夏马上在迹部身前布下结界墙,然而却并不管用,结界墙在碰到狐火后,瞬间被烧成灰烬。
浅夏几乎都要看到迹部的下场了,她条件反射般就向前几步朝迹部扑去,但另一边就是悬崖峭壁,一个翻身大意,两人双双滚下悬崖。
万丈悬崖就这样摔下去,不死也得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浅夏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她本能得大喊道:“太裳——!”
“太裳”的回音回荡在山谷,久久未消散。
同一时间,迹部别墅二楼。
本来还在阳台上负手望天悠哉的男子,突然眉心好像被针刺穿遽然一痛,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半空中。
***
安倍浅夏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了小时候,她耍赖不愿意走远路,太裳就会微微摇头,面露无奈,但还是弯腰把轻轻抱起,太裳怀抱里的味道,有淡淡的薄荷香气……
画面一转,她看到小时候胖乎乎的自己,笨拙得蹲下身子,正在草地上玩耍,忽然蹿出一只白面金毛的小狐狸,跑到她跟前。她好奇伸手戳了戳狐狸毛茸茸的耳朵,狐狸的耳朵抖了抖,它睁开眼睛看向她,那是一双很漂亮犹如水晶般的金色眸子,它问你能陪我玩吗。
浅夏毫不犹豫就点头了,小时候的她几乎没有玩伴,人人对她避之不及,没有人愿意跟她玩耍,她每天只能自己和自己玩耍。
画面再一转,那只小狐狸突然膨胀得很大,足足有两层楼那么巨大,它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愤怒,它嘶吼说你欺骗我!你再也没有来找过我!欺骗我的人都不可饶恕!
说着那只狐狸就朝她吐出金色的妖光,直直向她劈来。
她想躲开逃跑,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被定在在原地,动不了,逃无可逃,她下意识大叫,“太裳——!”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温和熟悉得让人安心的声音,“浅夏,我在。”
安倍浅夏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迹部别墅自己的房间里,而床边一人一猫一式神,正盯着她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让她不由松了口气。
刚刚玉藻前朝他们砸来的狐火是躲过了,但却跟迹部双双掉下悬崖,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她能想到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太裳。从小到大,她迷路时,她闯祸时,她危险时,太裳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给她收拾烂摊子,带她脱离危险。
这仿佛就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浅夏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孤单,因为她知道太裳就在她身边,她不是一个人。
安倍浅夏坐起来,歪头对床边的太裳笑了笑。
迹部景吾此刻看着浅夏的笑容,心里却很复杂。刚刚在悬崖边的每一秒都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浅夏突然不要命得朝他扑过来,两人双双掉下悬崖,眼看两人都要摔死,浅夏突然喊了一个名字,紧接着一阵诡异的大风刮过,他和浅夏居然被那阵风托起,缓缓着地,并没有受伤。
而浅夏之前提到的那个妖怪,好像并没有追过来。他抱着昏迷过去的浅夏回到了别墅。
浅夏在那么危险的时刻,喊出的名字,那个人想必对她很重要吧。不论那阵风是怎么来的,但最后把她带回别墅的人明明是自己,她醒过来第一句话不是叫他,却是喊着那个人的名字,这让迹部心里突然有些耿耿于怀。
迹部景吾故意咳了一声,引起浅夏的注意,他问:“啊嗯,你没事吧?”
浅夏看向他,扬起一个笑容,“我没事啦,唔……刚刚可能是太累了吧。”
迹部景吾说:“那你休息吧,一会我让女佣把午餐端到你房间。”
浅夏说:“恩,谢谢你,迹部。”
迹部景吾现在一听到浅夏跟他道谢心里就莫名烦躁,他冷哼声,转身就走,刚走几步,突然又回头问:“浅夏,究竟是谁救了我们?”
浅夏啊了一声,看了一眼太裳,有些为难,但是又一想,她跟迹部都这么熟了,告诉他太裳的存在好像也没有关系,更何况他现在连怨灵初彦都能接受,再加上一个式神也没有什么关系。
“唔,迹部,你做好心理准备啊……其实在我身边一直有一个式神,只是你看不到,今天是那式神救了我们。”
迹部景吾挑眉问:“式神?”他的反应大大出乎浅夏意料,他并没有表现多惊讶,反而面色平静,好像他之前就知晓了一样。迹部现在想想以前偶尔看见浅夏自言自语,恐怕都是在跟这位式神交谈。
浅夏解释:“恩,是一种阴阳师役使的灵体,大部分式神都是妖怪,可太裳不是,他是货真价实的神将。”
迹部景吾马上捕捉到关键字,问:“太裳是你是式神的名字?”
“对啊,喏,太裳就站在这里。”浅夏指了指迹部对面的位置,又颇为遗憾说:“可惜你看不见,太裳长得可好看了!”
迹部景吾对着空气若有所思哦了一声,又淡淡道:“你好。”
太裳微笑回答,“你好,景吾大人。”
浅夏噗得笑了出来,她捶床,“太裳,每次听到你用敬语不知道为什么我都好想笑。”
迹部景吾当然听不见太裳说话,他就看见浅夏一个人对着空气有说有笑,不知情的人可能会觉得有些神经质,但自从迹部知道她有阴阳眼异能后,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看到她微笑,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如果自己也能看见浅夏所看得见的世界就好了。
迹部景吾想起什么,没头没尾得问了一句:“浅夏,你为什么要救我?”
其实他想问的是——浅夏,你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得那么拼命去保护我?他还记得悬崖边浅夏冲他那奋力一扑,几乎是不要命的姿态。
浅夏理所当然就说:“因为你爷爷和我爷爷都把你托付给我,我既然答应了他们,就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没有听到这个回答还好,迹部景吾听了后脸色瞬间就阴沉下去,呵,就知道,果然又是这个回复,如果不是他们的托付,大概依照浅夏的性格,他是死是活都跟她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向来骄傲的他居然在心里那么一丝丝挫败感。
迹部景吾走后,浅夏起身去锁门,这才跟太裳抱怨说:“迹部刚刚离开的时候,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啊。”
毕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式神,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没有见识过,迹部刚刚的神情他都尽收眼底,这个少年有点意思。太裳微笑说;“可能是因为某些人的话伤人了吧。”
浅夏认真想了想,无辜得说:“没有吧,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啊。”
太裳不由觉得,虽然平日里青龙老是说他迟钝脱线天下第一,实际上他面前这位才是真的迟钝得天下第一吧。
浅夏重新靠回垫子,看着窗外悠然的白云,叹息说:“太裳,我今天碰到的妖怪真的就是玉藻前吗?”
太裳点头,“白面金毛,这世间恐怕没有第二只这样的狐狸了。”
浅夏猛然想起一件事情,“等等……玉藻前不是传说被安倍晴明封印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太裳双手拢在袖子里:“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当年我是亲眼见到晴明大人将它封印,而且晴明大人的封印十分强大,如果没有外人相助,玉藻前仅凭自己残余的妖力是不可能破印而出。我之前感到这里山脉熟悉,是因为当年晴明大人就是在这里封印她,我们十二式神在这里曾经跟她发生恶战。”
浅夏有些无法理解,“就算玉藻前妖力折损她也很强大,谁没事会把这么危险的妖怪放出来,这不是自己找死嘛。”
“所以这件事情我还要去趟异界向天空确认下,不过浅夏你放心,我在别墅已经布下结界,玉藻前找不到这里。”
“恩,我相信你。”浅夏微笑。
太裳结界的能力,浅夏丝毫不怀疑,很多书籍上都有记载,太裳的结界能力位列十二式神第二。
太裳走后安倍浅夏又沉沉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迹部景吾他们还在后院的网球场训练。
太裳走后浅夏无聊就趴在窗户边看迹部打网球,顺便揉一揉初彦的毛,而那只名叫小白的狐狸就再也没有来过,仿佛这里有什么东西让它十分忌惮。
如此几天,终于到了集训结束回去的日子,浅夏这次很自觉就坐在迹部身边,加长豪华林肯刚刚驶出山区,大家的手机就恢复了信号,都接连收到数条短信和未接电话。向日岳人抱怨说:“我老姐说我这么多天不给她打电话,还以为我失踪准备去报警了呢。”
这时浅夏的手机响了,是小岛琴音打来的电话,刚接通,电话里就传来小岛琴音聒噪的声音,她几乎是尖叫着说:“啊啊啊浅夏你知不知道冰帝出大事了!!今天下午我们隔壁班有个女生跳楼了!!”?
☆、41
?安倍浅夏的反应却让小岛琴音大跌眼镜,她十分平静得说:“哦,然后呢?”
小岛琴音:“……”啊喂,学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难道不应该跟自己一样表现得非常震惊吗!
“然后就是幸好她跳下来时刚好挂到树枝有缓冲,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并没有死。”
浅夏说:“恩恩,还好没事。”
小岛琴音忍不住问:“浅夏,你的反应也太冷淡了吧?怎么说都是校友,你难道就不关心她要跳楼的前因后果吗!”
“唔,是有那么一点好奇,那前因后果是什么?”浅夏配合自家同桌问。
并不是她想表现得多冷淡,只是这样的事情碰到多了她就麻木了,特别还是自杀这样轻生的行为,在她心里没有任何好感。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应该被这样轻易糟蹋。
小岛琴音马上兴致勃勃给浅夏八卦,“据说是不堪冰帝的考试制度,压力太大就萌生了轻生的念头,也有说是因为给迹部少爷表白被拒绝所以想不开……哦还有个版本,说是学校晚上有灵异的东西在作祟,她是因为看到那个东西所以跳楼的……”
浅夏抽了抽嘴角,“好扯……”居然有因为表白被拒绝而跳楼的,还能更扯点吗!就算是有这样的事情,但这几天迹部都在山区集训,连手机都没有信号,根本没有机会去拒绝那个妹纸。
小岛琴音对此深表赞同,“我也觉得!最后一条实在是太扯了,还不如说是被什么妖怪迫害去跳楼,这样我还能更信一点。”
浅夏:“……”跟同桌思想不在一个频道上,请问该怎样继续玩耍?
约好明天一起去看高中网球全国大赛后,浅夏就和小岛琴音相互挂了电话。
迹部景吾在一旁听到她和小岛琴音约好明天早上九点网球公园门口见,心情不禁要好上几分,连晚餐都特意吩咐森田管家换成日式料理。
安倍浅夏继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日式早餐后,又惊奇发现迹部家的晚餐也换成了日式料理,心情简直不要太开心。
晚上浅夏洗完澡去阳台吹风,见迹部右手端着半杯红酒,她马上跑下楼从冰箱里翻出一盒牛奶,给自己倒上后,她拿牛奶杯碰了碰迹部的高脚玻璃杯,笑着说:“迹部,明天加油!祝你旗开得胜!”
迹部景吾被她搞得哭笑不得,见她还煞有介事得双手捧着牛奶杯一饮而下。
迹部景吾鬼使神差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恩,荣耀属于冰帝。”
浅夏正喝着牛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动作略显暧昧,迹部倒是神情一顿,他马上装作若无其事收回手。
对一个女人做出如此暧昧亲密的动作,不是他一贯的作风,迹部看向自己高脚杯里微微摇晃的红酒。
啊嗯,他一定是今天红酒喝多了。
翌日安倍浅夏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她看了眼时钟才八点不到,貌似她没有调这么早的闹钟吧。
她拿起手机,居然是名取周一打来的电话,她迷迷糊糊说:“喂你好……这里是安倍……”
“我是名取,安倍,报个地址,三十分钟后我去接你。”
“什么?”
“得到消息,有那只妖怪的行踪,哦就是我上次说的驱除任务,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忘是没有忘,可是……”浅夏有些犹豫,今天可是迹部全国大赛第一场比赛,她之前可是答应迹部会去观看比赛的,食言而肥啊!
那边名取周一的声音倒是很冷静,“安倍,没有时间可是了,你去还是不去?”
“是、要对付什么妖怪?”浅夏问。
“狐妖,你知道吧?”名取周一简明扼要。
难道是玉藻前?
安倍浅夏一想到他们要驱除的狐妖很有可能是玉藻前,一个人都要不好了,瞬间睡意醒了一大半。她何止是听说过,前几天还交过手,而且那只妖怪好像还很想要迹部的命。
等等……名取先生要驱除玉藻前,她为了迹部的安全,也要驱除玉藻前,这么说来他们的目标倒是一致的。她一个人搞不定玉藻前,但加上名取先生就不一定了。
可是迹部的比赛怎么办……如果行动迅速的话,应该是赶得上吧。
浅夏这样安慰自己,马上坐起身,报了迹部宅邸的地址,并说:“那好,三十分钟后见,名取先生。”
安倍浅夏洗漱换衣服一气呵成,她对门的迹部景吾已经早早出门。浅夏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行李箱,拉开拉链,一把桃木弓箭静静躺在里面。
浅夏的手指轻轻拂过弓箭,她最终还是把它拿出来了。从小学第一次向爷爷学习驱魔除妖之道,到现在她高中三年级,数年间她使用弓箭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能让她使出弓箭驱除封印的妖怪太少了,少得她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还有弓箭这把武器。
但这次,驱除玉藻前,她不得不使出它。
吃过早餐,森田管家还准备为她叫司机时,浅夏的手机响了,她微笑得对森田管家说:“森田管家,不用了,我朋友来接我,就不劳烦司机了。”
迹部府邸大门口,名取周一正站在一辆白色跑车旁边,他身着白衬衫,带着一副银边眼镜,手上还捧着一束白色的满天星,脸上端着温和的笑容,一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英俊斯文少年。
安倍浅夏:“……”这满满的约会气氛是怎么回事!
名取周一很自然得把那束花递给她,这还是浅夏第一次收到花,她也搞不懂他的意图,但还是接过花,她嘴角抽了抽问:“名取先生,我们去驱魔除妖需要这么夸张吗?”
名取周一微笑,“安倍,情调也是很重要的,这个算是我们第一次合作的见面礼。”
上车系好安全带,他的目光很快就瞟到浅夏背后布带里的东西,看形状貌似是……一把弓箭?
“这是你的武器?”他发动车子随口问。
“恩,玉藻前那么难缠的妖怪当然要全力以赴了。”
名取周一开车的手一顿,“玉藻前?不是几百年前就被安倍晴明封印了吗,什么玉藻前?”
安倍浅夏侧头郑重其事说:“我觉得我们要驱除的狐妖,可能是玉藻前。”
“……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名取周一闻言还真用眼角的余光瞟了浅夏一眼,对方的神情确实不像在开玩笑。
他问:“安倍,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玉藻前破印了,玉藻前被封印前妖力就折损厉害,而且那当年可是安倍晴明亲自布下的封印,能破印出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安倍浅夏也不废话,直接把在集训时碰到玉藻前的事情简明说了一下,当然她把玉藻前针对迹部那部分很自然掩盖过去,只说自己碰到并跟玉藻前过了几招,实力悬殊太大最后还是被自己的式神救走。
正在等红绿灯,名取周一用手轻轻敲着方向盘,“我们先去调查消息所指的狐妖,如果真的是玉藻前,那我再向他们申请几个阴阳师来协助。”
他并不是不相信安倍浅夏的话,只是乍一听几百年前的妖怪破印入世,还是多少有些不真实,更何况封印妖怪的人可是日本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
安倍浅夏点头,她挺理解名取周一的犹豫,她昨天亲眼见到玉藻前,回去的时候还不是跟太裳再三确认嘛。
浅夏忽然瞥到名取周一颈上的壁虎形状的纹身动了一下,她马上眼睛一亮,当初自己还很好奇来着,后来因为一直没有见到名取就不了了之了,现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那个会移动的纹身,她心中的好奇心又被点燃了,她问:“名取先生,你颈上那个纹身究竟是什么啊?”
名取周一单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说:“你说这颗痣啊,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是个妖怪,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浅夏的目光在那颗痣上停留了一下,看不出个所以然,她转头看向窗外,突然发觉路两边店面有些熟悉,不由问:“我们这是去哪?”
“冰帝,昨天有个女生跳楼,他们怀疑是有妖怪作祟,派我来调查。”名取周一瞟了她一眼,“那是你的学校,这件事情想必你应该很清楚吧。”
“那个……我请假一个星期没去上课,这件事情我还真和你一样,一点也不清楚,我还是昨天听朋友提起了几句。”小岛琴音所知道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八卦道听途说,实用的东西还真没有什么。
“……”名取周一,“那你给我带路总行吧,好歹这是你学校。”
安倍浅夏脸露难色,心虚说:“……这个恐怕也不行。”
“为什么?”
浅夏小声说:“没有为什么,我对学校的路不太熟悉。”
“……”名取周一很想问句,安倍你确定你真的是冰帝的学生?!
?
☆、42
?到达冰帝后,名取周一走在前面带路,安倍浅夏忙不迭恭维说:“名取先生,你对我们学校的路记得这么清楚,真厉害!”
这话让名取周一很是受用,他笑着说:“那当然,我好歹来冰帝取景拍过五部偶像剧了,别的不说,你们学校的标志性建筑物我还是挺熟悉的。”
今天是日本高中网球总决赛,冰帝是本次夺冠的热门学校,大部分学生都早早去占个好位置看比赛了。但学校里没有去看比赛的人也不在少数,一路上女生看到名取周一后,都是一脸羞涩低下头和同伴窃窃私语。
“喂喂,那不是名取先生吗!”
“真的是他啊!”
“名取先生又来我们学校了耶!”
“……”
浅夏想起名取偶像演员的身份,忍不住说:“你要不要带个口罩墨镜什么的遮挡下……”
“真对不起,是我太过显眼了。”名取周一说着还朝路边的女生随意挥挥手打招呼,后者看到名取周一投过来的微笑目光后,尖叫着几乎要晕倒过去。
浅夏:“……”
呵呵,自恋是病!得治!
名取周一带着浅夏坐电梯直接来到位于九楼的实验室,这个地方浅夏只有上实验课来过几次,她乖乖跟在名取身后。
名取周一走进去推开阳台的玻璃门,绕着阳台边缘缓缓走了一圈后,问:“据说那个叫千叶玉子的女生是在这里跳楼的,现场被打扫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安倍,你有什么发现吗?”
浅夏撑着阳台的栏杆,朝下俯瞰,又用手比划了下,感叹说:“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惨也得死啊,那个女生是有多想不开啊……”
“所以说是命大,刚好挂到了下面的树枝。”
浅夏张开手臂在空气中感受了片刻,“唔,我也没有什么发现,这里的气流确实是夹杂着一丝丝妖气,这件事情是那妖怪干的无误了。”
名取周一问:“那你能确定这妖怪是玉藻前吗?”
浅夏摸下巴想了想,“仅凭借气流我很难判断,毕竟已经隔了一段时间,但就目前我所能感应到的,并没有发现玉藻前的气息……”
名取周一没有说话,这里空气中流动的妖气,他也能感受到,但具体是什么妖怪,他和浅夏一样无法判断。他这次接受这个任务,当然不仅仅是调查这么简单,是要彻底将对方驱除封印,但现在他连这个妖怪是什么也不知道,更别说那妖怪的去向了。
名取周一不死心又带浅夏去了千叶玉子跳楼着地的地方,地上的血迹早就被学校方面清洗干净,路两边的常青树在风中摇曳,依旧绿叶葱葱,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浅夏突然脚步一顿,脱口而出,“不对……”
“不对什么?”名取周一转头看向她
浅夏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这里有玉藻前的气息,她好像来过这里,并在这施展了妖力。”
因为实力的巨大悬殊,玉藻前想要隐藏自己的气息,一般人根本就觉察不出来,但如果她施展了妖力,便会在无形中将自己的行踪暴露。
名取周一神色不由一僵,“你是说玉藻前来过这里?可是她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九楼阳台上的妖气并没有玉藻前的气息,但这下面却有……”浅夏一时也搞不懂这么情况,如果说那个女生跳楼是玉藻前搞得鬼,拿阳台上应该会残留她的气息才对。可现在的情况是阳台并没有她的气息,难道她是碰巧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这个跳下来的女生是死是活?
想想都觉得很玄幻。
名取周一推了推他的眼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低头看浅夏,勾唇问:“安倍,我想到了个计划,你要不要考虑下?”
浅夏抬头,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嘴角抽了抽,“我能不干活只拿钱么?”
名取周一嘴边的笑意更浓了,“安倍,你说呢?”
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刚划开手机就传来小岛琴音近乎撕心裂肺的吼声,“——浅夏!浅夏!”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小岛琴音吼完一嗓子才开始进入正题,“浅夏你现在人在哪啊?!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冰帝对青学!诶这么重要的比赛你不会要迟到吧!”
浅夏一看手表,九点五十,才发现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多了,还有十分钟肯定赶不到比赛场地,她问:“小岛酱,迹部他第几个出场?”
一听浅夏提到迹部,小岛琴音顿时有些得意,说:“我就知道你会问起迹部少爷,我刚刚特意去看了下,迹部少爷是第一单打,最后一个出场……”
最后一个出场的话,她应该能赶上!浅夏不理会小岛琴音的喋喋不休,说:“那就先这么说吧小岛酱,我马上赶过去,记得帮我留个位置!”
挂了电话后,浅夏微笑得看向名取周一,笑意浅浅,“名取先生,我现在有点急事,你能马上送我去网球公园吗?”
“那我之前说的计划?”名取周一移开视线,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浅夏现在赶时间,哪还顾得上这么多,连忙点头,“没有问题!没有问题!你现在赶紧送我过去!关于那个计划全听你安排就是了!”
名取周一这才笑了笑说,“安倍,那一言为定。”
名取周一的车在距离比赛场地一个街区之隔的繁华路段被堵了,前面好像刚刚发生车祸,救护车和警车疾驰而过,警察暂时封锁了前面的路段。
周围有些不耐烦的司机狂摁喇叭,好像在发泄暴躁情绪,名取周一心态很好,他甚至在车里放了一张班得瑞的轻音乐CD,轻缓的音乐在车内的封闭空间慢慢流淌,连带着让人的心情都变得平和安宁。
但此刻再轻缓的音乐也无法安抚浅夏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她时不时抬起手看时间,还喃喃道“再不快点要赶不上了”,显得十分焦急。
名取周一也看出来了她的不安,就是看她一脸着急才放了这张CD,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浅夏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音乐上,她不是在看时间,就是在张望前方。
路上堵车是件很无聊的事情,名取周一决定找点话题,他问:“安倍,你是赶去网球公园看比赛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几天好像是全国高中网球总决赛。”
浅夏回头,分出一份神去应答他,“恩,之前答应了朋友要去看他的比赛。”
名取周一微笑:“看你这么着急,应该是个很重要的朋友吧。”
浅夏稍稍迟疑了下,继而点头,“算是吧,他人挺好的。”
“有你这样的朋友他可真幸运。”
浅夏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挠头说:“也没有啦,他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可嫌弃啦,一脸‘你是不是蠢啊’的即视感,而且开始好像还对我有些偏见,不过现在应该好些了吧……”
说到最后,浅夏歪头,这么说来,迹部对她的态度简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带着最近早餐和晚餐都换成了日式料理不说,对她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毒舌了。不过管他那么多呢,也许是迹部突然良心发现,觉得她是个英勇神武的阴阳师,要对她好点呢。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道路依旧堵得水泄不通,名取周一:“我去前面帮你问问好了。”
过了一会他回来说:“前面的司机说这里至少还要被封锁一个小时,前方三车追尾发生车祸,要清扫现场的汽车残骸。”
“欸……从这里到网球公园有多远?”浅夏问。
“有点路程,毕竟相隔一个街区,开车的话都要十来分钟……你该不会是准备用跑着去吧?”
“恩!来不及只能用跑的了,名取先生,你能不能跟我说下路线?”
名取周一看着面前少女认真的眼神,觉得她是来真的了,指着前面说,“前面十字路口左转,笔直走第三个十字路口右拐,第二个路口再左拐……”
浅夏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她从随身包包里挑出一个本子,“你说慢点,我记下……”
名取周一:“……”
下车后浅夏说:“名取先生,那我们再联系,谢谢你送我过来。”
名取周一摇下车窗,“安倍,你看完比赛今晚会有空吗?”
浅夏点头,“有……”
“事不宜迟,我们今晚行动,晚上我去接你。”
浅夏按照名取周一说的路线,一路狂奔,总算是没有迷路找到了网球公园。她刚踏进公园,就直接往人多呼声高的方向跑去,以浅夏的经验,网球比赛最热闹的地方有冰帝准错不了。
当她气喘吁吁得赶到网球场时,只听见裁判机械得宣布:“7—6,青学,桃城&海棠获胜。”?
☆、43
?随着裁判的宣布,观众席上身着冰帝校服的学生瞬间安静下来,刚刚安倍浅夏远远得还听见他们情绪高昂喊着“冰帝必胜”这样的口号,却转眼变得有些沉默。
让浅夏意外得是,青学那边并没有因为获胜而表现得兴高采烈,也是一副沉默紧张的样子。
场上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剑拔弩张的紧迫感。
浅夏一眼就从人群中搜索到了小岛琴音,挤到她身边,推推她手臂说,“诶诶,小岛酱,现在比赛进展到哪儿了?”
小岛琴音这才从刚刚的精彩的比赛中回过神来,见对方是浅夏,一把握住她的手,紧张兮兮说:“浅夏,我现在好紧张怎么办……刚刚冰帝双打失利,现在比分变成2比2了,最后一场比赛决定最后胜负……不行我真的好紧张……神明一定要保佑迹部少爷赢啊!”
浅夏能感觉到小岛琴音的手心在冒汗,反手握着安慰她说:“没事啦,一场比赛的胜负而已嘛。”
小岛琴音却微微摇头:“浅夏,你没有看过三年前的比赛,你不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三年前的比赛?”浅夏歪头,她记得在郊区集训时,迹部也曾经提起过这件事情,那时迹部为了鼓舞士气特意带大家去看日出,还说出了‘就算三年前曾经连输两场给他们又怎么样,这不过是我们通往荣耀之巅的道路’这样温情的话。
这么说来,迹部他们三年前是被青学打败的?
浅夏问:“欸小岛酱,大家同是东京地区的学校,不会三年里都没有交过手吧,我记得你跟我科普过冰帝高中网球社已经连续两年拿亚军了,青学的实力应该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吧?”
小岛琴音:“交手倒是有,但这次不一样,青学网球社的王牌三年前参加完全国大赛就飞去美国发展,三个月前突然回国加入青学网球社,这对于两个队来说,就差不多是阔别三年的宿命对决。”
“那个……他们的王牌有这么厉害?”浅夏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人的加入,居然会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虽然我也很不想承认,但那个人真的是很厉害,三年前也是在这里,和今天一样的局面两胜两负平局,他最后以微弱的优势打败迹部少爷让青学赢了这场比赛。”
她们正说着,第一排的选手休息区,迹部景吾面无表情甩下外套,拿起球拍就往网球场走去,他的目光假装无意得扫了眼小岛琴音这边,在看到她身边的黑发少女后,目光不禁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浅夏注意到迹部在看她这边,微笑得举起手冲他挥了挥,示意他加油。
看到少女的微笑,迹部的嘴角不经意勾起,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真是好久不见了,猴子山大王。”
耳边蓦地响起一个久违的嘲讽声音,冰帝的众人在听到这个称呼后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居然敢这么称呼迹部,这胆子也太肥了吧!
迹部景吾回头,听到这样的外号也不恼,“啊嗯,你部长没有告诉你,凡是比赛前挑衅本大爷的,下场都会很惨。”
对方无所谓得压了压棒球帽,“是么,打败过你一次,我不介意再打败你一次。”
迹部景吾撩了下刘海,“越前,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得不知天高地厚啊。”
对方棒球帽下露出一抹浅笑,“彼此彼此。”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观众席上的声援加油声又重新响起,可谓是震耳欲聋,一阵高过一阵,这种声音浅夏一点也不陌生,上次校运动会上迹部跑步就是这样的阵仗。
小岛琴音已经从紧握浅夏的手,上升到紧捏了,偶尔迹部一个帅气的击球动作,直接让她情绪亢奋变成死掐了。
浅夏最后忍无可忍把手从魔爪中抽回,小岛琴音没有什么可掐的,就开始抓起自己裙边的布料。浅夏看不下去,从包里翻出一瓶水递给她,示意她可以掐塑料瓶子。
网球场上,迹部景吾从一开始就很认真谨慎,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做到了毫不破绽,不给对方机会抓住漏洞下手。这场比赛的节奏渐渐被迹部掌控,对方自身的节奏被打乱,打得十分被动。
他企图摆脱这种被压制的局面,但今天迹部仿佛是这网球场上的王者,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形势越来越不利于他。
“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美技下吧!”
迹部景吾在网前猛然跳起,一个华丽而强劲的直线截击打了过去,对面那个墨黑发色戴着棒球帽的少反应稍慢上迹部一步,网球高速旋转犹如利器,势不可挡,它直接穿破网球拍的网线,飞了出去!
同一时间,裁判宣布,“6-0,冰帝迹部获胜。”
浅夏听到裁断宣布结果,还有些恍惚茫然,这……就算比赛结束了?
他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表,她赶到这里就已经十一点三十,而现在十一点四十,也就是说这场比赛迹部十分钟就解决了?
冰帝和青学最至关重要的比赛十分钟就结束了?
不论怎么想,浅夏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一时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她倒不是怀疑迹部的实力,只是青学的那个王牌要是真如小岛琴音所说那么强大,为什么迹部在十分钟之内就将对方打败了?
随着裁判的宣布,场上马上就沸腾了,尤其是冰帝的学生几乎个个都要蹦起来,他们大都没有在意这场比赛的奇怪之处,只顾着高兴了,恨不得马上将这个好消息昭告天下。
但是浅夏很快就注意到,此刻网球场上的获胜者迹部景吾,却好像并不怎么高兴,他的眉头拧在一起,直直得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神中甚至有那么一丝丝愤怒。
越前龙马倒是面无表情,他收拍转身。
迹部突然叫住越前,“越前,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跟本大爷开口,这样放水的比赛有意思吗?”
越前龙马背对着他,脚步一顿,“我从来不放水。”
他话音刚落,迹部景吾就跨过网线,走到他面前与之对视,十多厘米的身高差造就迹部身上自带一种强大的气场,使人很难忽视其存在,他语气不善,“越前,你现在的实力比之三年前还要不如!这就是你在美国三年历练的成果?”
越前龙马抬头面无表情得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波澜不惊,他并不畏惧他的气势,淡淡道:“下次我一定会打败你,MADA MADA DANE。”
迹部说:“尽管放马过来。”
站起身来,四下望去,并没有在网球场发现什么可疑的身影,也没有感受到玉藻前的气息。现在发生在迹部身上一点奇怪的事情,浅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玉藻前。
浅夏的注意力放在搜寻可疑身影身上,以至于迹部景吾走到她面前,她都没有注意到。
“浅夏。”迹部景吾不悦得出声提醒。
“啊?”浅夏回头看向他。
“晚上网球社聚餐,你一起过来。”
“不用了吧,我又不是网球社的,你们去玩得开心就好……”浅夏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浅夏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凤长太郎走过来,一双清澈无瑕的眸子期待状得看着她,“安倍前辈,你真的不一起来吗?”
自从上次一起去集训以后,凤长太郎还有网球社其他队员都把浅夏当作自己人了。
浅夏一看那双眸子,就觉得自己快要没法拒绝了。
小岛琴音在一旁摇着她的胳膊,怂恿说,“浅夏,去嘛,去嘛,反正你晚上也没什么事情,去和迹部少爷他们一起玩嘛。”
“……”浅夏回头看见小岛琴音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一个人都不好了。
“我晚上还真有事。”浅夏如实说。
“你能有什么事?”迹部挑眉。
“呃……”浅夏犹豫了下,决定把晚上有行动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哈,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我朋友说他晚上会来接我。”
“知道了。”迹部景吾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这时一个后援团的女生匆匆跑到他面前,手里还捧着一个点心盒。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就像是捧着的不是点心盒,而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那个……”女生低着头害羞扭捏了一番,才开口小声说:“迹部少爷,我做了巧克力饼干,你要不要尝一尝?”
迹部景吾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绕过她直径往前面走去。
被彻底忽视的女生僵在原地,尴尬无比,眼看都要哭出来了,还是忍足侑士走向前安慰她:“可爱的小姐,迹部他一向不喜欢吃甜食,所以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向日岳人跟在迹部的身后,双手枕在脑后,有些可惜说:“那些巧克力饼干给我吃也行啊,我喜欢吃甜食。”
迹部景吾走远后,小岛琴音感慨,“浅夏,你就这样拒绝了迹部少爷的邀请真的好吗。”
浅夏嘴角抽了抽,“我是真的晚上有事。”
小岛琴音耸耸肩,表示自己才不信。
她们正准备走时,一个茶色头发带眼镜的少年突然喊住浅夏,他面无表情问:“你好,同学,请问你认识迹部吗?”
“认识啊。”浅夏微笑得点头。
“可以拜托你帮我把球拍还给迹部吗?”他问。
“好的没问题,对啦你叫什么啊?”
“手冢国光,多谢。”
对方说着把一个球拍递给她,他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严肃冰冷。
浅夏没有在意太多,伸手接过球拍,却在手心触碰到球拍的一瞬间愣住了。
——这球拍上面有妖气!
而且她可以很肯定这是属于玉藻前的气息!
?
☆、44
?安倍浅夏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她马上就问手冢国光,“这个球拍迹部给你后,还有人碰过吗?”
手冢国光虽然觉得她问得奇怪,但还是回答:“除了我,没有了。”
浅夏哦了一句,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跑去。迹部景吾并还没有走远,正站在公园门口好像在等什么。
浅夏跑过去二话不说就牵起迹部的右手,翻过来看他的手心,掌心处赫然浮现着一个渐明渐暗的金色符印。
她看到符印的一瞬间反倒是松了口气,果然如她推测的那样,今天这件事情和玉藻前脱不了干系!
可是……为什么呢?
玉藻前之前明明还咄咄逼人想要迹部的命,为什么转眼又要帮助迹部赢得比赛呢,迹部赢了比赛对她有什么好处啊?
当然她这个所谓的“帮助”可能当事人并不会领情。
浅夏只觉得那个古代大妖怪性格古怪,不是精分就是有病。
“浅夏,你这是什么意思?”迹部挑眉问,脸上明显是不耐烦的神情,却并没有马上把手抽回来。
浅夏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在网球公园门口就这么堂而皇之牵着他的手好像确实不太好,还好现在周围没有熟人。浅夏连忙松开,还习惯性在衣服上擦了擦。
迹部景吾算是彻底被她这个动作惹毛了,刚刚无缘无故牵着他的手一个字不说就算了,这会还做出这个类似“擦脏东西”的动作,嫌弃他啊?
他脸色一沉,冷冷问:“你敢嫌弃本大爷?”
浅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坚定得说:“没有没有,牵着你手的感觉挺好的!”
说完发觉自己好像没有说到点子上,又补了句:“哈,其实我是说我手出汗了,我嫌弃我自己……”
“哦,我不嫌弃你就行了。”迹部淡淡道。
浅夏顺势点头,迹部不嫌弃她就好……等等……怎么感觉越来越不在重点上了!
浅夏没有在迹部那句话上纠结太久,又问:“对了,你今天来比赛右手有没有碰到别人身体啊?”
迹部:“……”
浅夏也觉得自己问得突兀,解释说:“呃……迹部,你今天用十分钟就拿下了最后一场比赛,难道就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迹部一撩自己的刘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以本大爷的实力赢了比赛很正常。”
浅夏马上问:“是么?对手是青学也一样?”
这个问题倒是把迹部问住了。他对自己的实力一向很有自信,十分钟拿下一场比赛对他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对手是青学的越前龙马也一样吗?
不,其实他早就察觉到这场比赛不对劲,所以比赛结束他才会恼火得去质问越前,但他在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越前龙马怎么可能会在比赛中放水,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全国大赛。
没有了这个可能,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第二个可能性了。
浅夏接着说:“我听小岛酱说过三年前的比赛,青学不是泛泛之辈,他们的实力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
迹部被她引导着也开始往另一个方向想去,既然不是对方和自己的问题,那就还剩下一个可能性可以解释这一切——妖怪。
他皱眉问:“你是说这场比赛被妖怪动了手脚?”
“没错,那个妖怪我们前几天还碰到过——玉藻前。你手心有个符印,是玉藻前事先布下的,那是远古失传已久的禁忌符印。它会瞬间给予接受者不属于他本体的强大力量,就像你今天对战青学,你应该打得很轻松吧,就是这个符印给予了你力量。”
迹部景吾看向自己的掌心,纹路分明,除此以外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选择相信浅夏。右手握拳,捏得“咯咯”作响,他冷笑道:“哈哈……居然操控本大爷的比赛!真是不可饶恕!”
迹部很少冷笑,但每次他一冷笑,浅夏都觉得一个人都要不好了。有一点她可以很确定,迹部现在生气了,而且是很恼火的那种。
浅夏小心翼翼问:“那个,她好歹让你赢了比赛,你也不用有这么大火气吧?”
“本大爷的网球决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迹部景吾说这话时,下巴微微扬起,似笑非笑,侧脸的轮廓骄傲不羁,神色间透着股睥睨天下的肆意张狂。
这样的迹部景吾看得浅夏心里蓦地漏了一拍,她咽下口水,很快把自己拉回状态,要是被迹部发现自己对着他的脸花痴发呆,一定会被笑死的。
浅夏故意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符印昨天是没有的,应该是你今天到达这里后直到刚刚比赛这一段时间,所接触的人沾惹上的。”
迹部想了想,“我只接触了网球社的人,哦还有借球拍给青学的手冢。”
“没有其他陌生人吗?”
“没有。”
“那今天网球社的人还正常吗……我是说有没有这个可能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被玉藻前附身了,当然这个可能性非常小,妖怪不能无缘无故附身在我们身上。然后玉藻前操纵他故意跟你进行肢体接触,把那个符印拍在你手心。”
迹部想都没想就否定,“没这个可能,我不会无端怀疑自己的朋友。”
“好吧,那我再继续调整。”浅夏耸耸肩,又说:“那个符印你也不用担心,它只存在十个小时,时间一到就会自动消失。”
“这样最好。”迹部淡淡道。
他们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浅夏深褐色的眸子瞬间睁大,她惊讶得转过身去,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容,“居然是你!”
对方见她转身也不由愣了下,旋即笑道:“没想到你的鼻子还是这么灵敏啊,不用看就知道是我来了……”
浅夏笑眯眯得回她:“那是因为你身上有独特的犬科动物气息啊~”
对方:“……”
?
☆、45
?犬神空大步上前,一把将安倍浅夏抱住,确切得说是她一把将浅夏勒住脖子往她胸前拖,她咬牙切齿得压低声音说:“安倍浅夏!你居然敢揭我老底!”
“犬神空!难道不是你先揭我老底吗!”浅夏不甘示弱得伸手环住对方的脖子,掐着往她的方向拖。
两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微笑着紧紧拥抱的深情画面,但实际上都在互相勒掐对方。
“我什么时候揭你老底了?”
“我没转头就知道是你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了,干嘛说出来啊!万一被人怀疑身份怎么办!”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你说我身上有犬科动物的气息是什么意思,要是被他们怀疑真身怎么办!”
“你笨啊,就说你家养狗了啊!”
“……”犬神空竟有些无言以对了。
简单粗暴问候后,浅夏还是很温柔捏了捏对方小脸问,“犬神酱,你不是在神奈川吗,怎么突然来东京了?”
犬神空毫不客气拍掉某人的爪子,“我是陪比吕士来参加全国大赛,对了,樱井酱这次也来东京了。”
“那正好,有空大家聚一下,都这么多年没见面老实说还有点想你们呢。”浅夏微笑说。
几年前爷爷受人之托带她去神奈川办事,就是那次,她误把犬神空当成妖怪闹出了乌龙,不打不相识两人算是认识了,而她与樱井深的相识则是缘于一次巧合。
浅夏有时候觉得缘分这种东西挺神奇的,就像是几年前她们在神奈川的偶遇,而后这么多年没有再见面联系,但今天却又神奇般在东京街头碰到了。
和犬神空一起过来的一群人,并没有在意她们刚刚说的话,为首的少年直径走到迹部景吾面前,对他友好礼貌得伸出手,“呐,今天的比赛很精彩,迹部君。”
“谢谢。”迹部景吾直视对方,眸子里甚至带了抹尊敬的神色,他也礼貌得伸出手。
幸村精市说:“校车还在那边等我们,那总决赛见。”
“恩,总决赛见。”迹部景吾颔首。
柳生比吕士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犬神空的头,就像是抚摸自家毛茸茸的小动物,“空,我们走了。”
“就要走了啊,我才刚和浅夏见面呢!”
“要不留个号码再联系。”安倍浅夏说着准备打开她那个被弓箭撑得形状诡异的书包,刚拉开一小段拉链,她就后悔了,她说:“要不……还是空你记下我的号码吧。”
犬神空见她都在拉书包拉链,伸手“哗”得就帮她把拉链全部拉开了,她出手太快,浅夏都来不及阻止。
几乎是拉开书包的一瞬间,几片玫瑰花瓣从里面飘出,犬神空在看到她书包里一大束玫瑰花后,惊呼:“啊咧,浅夏,谁送你的啊,这么一大束玫瑰!”
“啊朋友啦。”浅夏说着连忙把花塞得更里面去,她从书包拿出手机就迅速拉上拉链。她刚刚要阻止犬神空是怕包里的弓箭会伤到她,毕竟桃木从来都是妖物的克星。
柳生比吕士低头温柔得看着犬神空问:“你也想要玫瑰花?”
“不,”犬神空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比较想要红烧肉,特别是比吕士你做的!”
柳生比吕士:“……”
他们走后,浅夏和迹部景吾也一起坐车回去。到达迹部宅邸时,她刚下车就感觉到一阵不寻常的风从她身边撩过,黑发纷飞,她不由停下脚步,那阵风也在她面前渐渐停下。
待气旋散尽后,三个人影悬空而立出现在她面前。
除了中间那位身着青瓷色长袍的男子,他身边两位都是陌生面孔。左边那位,银白盔甲,墨黑披风,一头亚麻色的长发,眉目英俊,只是脸上的神情异常淡漠,眼底如古井般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他右脸有一块黑色的图腾印记。
右边那位身材高大,五官俊朗,火焰色的头发,灼灼耀目,他的额头上还绑着一条白色的领巾。
还不待太裳介绍,浅夏就微笑问:“你们两位想必是六合前辈和朱雀前辈吧?”
虽然浅夏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两位传说中的式神,但她看过专门描述他们相貌的书籍,而且又是太裳带来,八九不离十了。
朱雀闻言爽朗一笑,“这孩子真是好眼力,你是叫安倍……?”
太裳补充:“安倍浅夏。”
“哦对!”朱雀一拍脑袋,笑着说:“是浅夏大人……你看我这是什么记性,之前还老听太裳念叨呢!”
浅夏笑着纠正说:“我比你们小这么多,该是我喊你们一声前辈才对,你们就别对我用敬语,我可受不了!”
朱雀:“那我们可就直接喊你浅夏喽。”
六合面无表情看了眼浅夏,才开口说:“你好,浅夏。”
太裳忽然瞥见浅夏身后书包里背着一把弓箭,微笑问:“这次准备使出桃夭了?”
桃夭是这把弓箭的名字,取百年桃木,经地狱业火和净化之焰打造而成。也是浅夏十岁生日时太裳送她的生日礼物。
浅夏点头:“恩,玉藻前毕竟不是普通的妖怪,不奋力一搏根本没有胜算。”
太裳又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还有个我上次和你提起过的阴阳师和我一起去。”
太裳马上就说:“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用啦太裳,你的话我另有安排。”浅夏笑了笑,“上次我也跟你说过了,玉藻前的目标是迹部,而且迹部没有阴阳眼根本保护不了自己,他现在的处境比我危险多了,所以你留下来负责保护他好了。”
浅夏以为太裳会和以前一样,不论她提什么样的要求都会微笑得一口应下,但这次太裳却拒绝了,并且拒绝得很干脆。
“不行!”
“为什么啊……太裳你的结界能力是最好的,你留在他身边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浅夏你怎么办?我做不到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玉藻前就算折损了几百年的妖力也是很棘手的存在。”太裳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双手拢在袖子里,故意摆出一副没有商量的严肃表情,但因为他那张脸过于温雅清俊,就算是摆出这样的表情也没有任何说服力。
“那……迹部那边怎么办?”浅夏有些为难。
“那个少年交给我,太裳,你和朱雀陪浅夏一起去。”六合突然开口说。
“那就这样吧。”朱雀拍了拍太裳的肩膀,“就算六合不去,我和你也能保护浅夏的安全。”
“恩。”太裳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他紫色的眸子越过浅夏的肩膀,直直得看着远方的花草,好像在想些什么。
朱雀看到伙伴这个样子,不由微微摇头。
迹部景吾走出一小段路后,发现浅夏并没有跟上来,他回头,见浅夏正在门口对着空气有说有笑,他知道浅夏这大概又是在跟那个叫作太裳的式神说话。
看着少女犹自明媚温暖的笑容,迹部心里蓦地升腾出一丝莫名的失落和不甘心,就好像是自己一不小心错失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迹部景吾摇头,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明天还有很重要的比赛在等着他。
晚上迹部景吾出门参加聚餐还特意问浅夏:“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浅夏微笑:“不用啦,他说会来接我的。”
迹部挑眉,“来接你的人是上次那个男演员?”
“对啊。”
“送你花的人也是他?”
“……恩。”
浅夏还在奇怪迹部突然问这个干嘛,就听见他冷哼了声说:“长得还没有本大爷帅,浅夏,你的眼光真有问题。”
浅夏:“……”
浅夏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澄清下,“那个……迹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跟名取先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啊!”
迹部漫不经心得哦了声,“那是什么关系?”
浅夏看向他,“朋友啊,就像我和你一样的朋友关系啊。”
迹部景吾承认这话让他听得很满意,但表面上他还是不露神色得说:“你和他之间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浅夏:“……”那你刚刚还问!
迹部景吾摇上车窗正准备吩咐司机开车,就看到前面不远处一辆红色跑车开过来,他突然想留下来看看。
跑车里坐着的果然是那个男人,他下车后手里还捧着一束满天星,微笑得递到浅夏面前,浅夏马上面露难色,“不用了吧,名取先生,你今天不是刚送过花给我吗?”
名取周一微笑:“那是早上的见面礼,这是晚上的见面礼,当然不一样了。”
浅夏:“……”
浅夏无语了半天只好接过花,像上午一样,简单粗暴得直接塞进书包里,一点怜花惜玉的意思也没有。
浅夏一直觉得去驱魔除妖要轻装上阵才好,要是真和妖怪对付上了,她也不可能一只手捧着花,一只手念咒符吧,所以只能暂时把花都塞进书包里了。
不远处迹部透过车窗看到名取周一手上的那束花,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哼,不就是一束花么,本大爷也可以送!?
☆、46
?冰帝学园。
夜晚九楼的实验室,安静异常,阴风阵阵,安倍浅夏一头黑发随意披散下来,穿着一件月白色拖地长裙,在阳台上来回游荡。
风一拂,长发纷飞乱舞,长长的裙裾随风摆动,再配合上阳台顶部年久短路的电灯,一闪一闪,浅夏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个恐怖片现场。
要是这会有学生跑到九楼实验室来,多半妖怪没有遇上,倒是被她这身衣着打扮给吓死。
又来回走了一圈,什么异常也没有,浅夏撇撇嘴问:“名取先生,你确定这样真的有用?”
“姑且试试嘛,玉藻前既然在这里下过手,就一定还会再来这里,当时候看到你这样的软妹也许会忍不住下手了……”藏在黑发里右耳上的耳夹传来名取周一的声音,这个耳夹是名取周一给她的通讯工具,而他本人此时正呆在对面那栋楼观察这边的一举一动。
浅夏抽了抽嘴角,“……我觉得玉藻前应该不会蠢到在同一个地方下手两次。”
“有道理,那明天我们换个地方……学校操场怎么样?”
“……明天还来啊?”
“现在只能这样了,又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只能等她自己显身,而冰帝是她最有可能显身的地方了。”
浅夏发觉自己的第六感还是挺准的,今天早上名取周一提出计划时,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
名取周一说的所谓计划就是让她穿一身白裙,披头散发,在上次的事发地点打扮成弱不禁风的“软妹”,引诱玉藻前出现下手。
浅夏觉得玉藻前之前都看过她长什么样子,这招肯定不管用,但名取周一却说:“我认识的阴阳师少女就你一个,你不扮演就没人了,换个一般少女,需要胆子大就不说,如果真碰上了玉藻前还不能及时保证她的人身安全,所以你就是最佳人选了。”
浅夏:“……”
浅夏只好认命得继续在阳台上继续像游魂一样飘荡,太裳和朱雀都很配合得早早在她周围隐了身形,即使是她也无法用灵力探知到他们的存在。
装成软妹浅夏是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但她总觉得名取周一的软妹打开方式不对,在九楼阳台上这么飘来飘去,连浅夏自己都觉得此人多半有病。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一点,名取周一终于良心发现,呼叫浅夏:“浅夏,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你下来,我带你去吃宵夜。”
名取周一不知不觉改了称呼,浅夏当然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哦了一声就飞快得跑出来按下电梯,今晚总算是解脱了。
早上起得这么早,中午又没有休息,浅夏直接在车上就睡着了,名取周一偏头,见身侧的少女睡容恬静,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在夜色里如同即将破茧而出的蝴蝶,神秘诱人。
车子开到24小时营业咖啡店门口,他却有些不忍心喊醒她了。
这时浅夏的手机响起,浅夏被吵醒后脸色不善,头顶上好像笼罩着一朵小乌云,她没好气得接通电话,“喂……”
“晚上十一点半门禁,过了这个点就别回来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啊咧!什么时候有这个规定的我怎么不知道?!”浅夏的睡意瞬间就醒了一大半。
“我刚刚规定的。”
浅夏:“……”
她悲愤得直接挂掉了电话,迹部你大爷!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二十,她马上目光急切得看向名取周一,“啊还有十分钟!名取先生你可以开快点送我回去吗……我要赶不上了!”
名取周一什么也没说就发动跑车,掉头往迹部宅邸方向开去。车子行驶在道路上,经过一条隧道时,他突然不冷不热问:“他是叫迹部景吾吧,迹部集团的独子?”
浅夏下意识点头,“恩。”
“他是你什么人,他说的话好像你都很在意。”
“……朋友。”
名取周一闻言笑了笑,他今天带了副眼镜,玻璃镜片被隧道两旁的灯光照射反射出冰冷的光,“是么,你对我好像也没有这么在意吧。”
浅夏理所当然说:“那是因为我和你认识时间还不久嘛。”
“浅夏,我有一个忠告你要不要听?”
“什么?”
“和一个没有阴阳眼异能的普通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浅夏一脸疑惑。
“所以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起码我们是同类人,可以看得见一样的风景。”
车子驶出隧道,跑车里陷入了沉默。名取周一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忐忑,他拿不准浅夏对他的态度就这么冒然表白是件很冒险的事情。
说起来,这个少女他也不过是见了几次面,比起娱乐圈那些美女,她的相貌要普通得多,只不过有几分乖巧可爱吧。但就是这样一眼看起来软妹动起手彪悍的少女,让他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再加上她阴阳师的身份,让他凭空多了几分好感和喜欢,他甚至有种想法——这个少女可以和他看得见一样的风景,或许就是他要寻找的可以共度一生的人。
名取周一斜睨了浅夏一眼,见对方好像在思考,心想她是不是正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情。
浅夏想了片刻后抬头,郑重其事看着对方说:“名取先生,我觉得幸福与否和是否有阴阳眼异能两者之间并没有关系。”
名取周一:“……”
名取周一的手一滑差点没握稳方向盘,车子眼看要冲上了人行道,他反应很快马上把方向盘摆正。
浅夏接着一本正经说:“像我爷爷,我父母,他们都没有阴阳眼,但是从小他们给我的爱却一分不少。”
“……”名取周一愣了片刻,他很想提醒浅夏理解错了那句话的重点,但话最终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口。
名取周一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宅,有些释然得笑了笑,“恩,看来是我理解错了,我收回刚刚的话,我们还是可以一起携手驱魔除妖的朋友。”
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就算是失败了他好像也没有多伤感。
浅夏更加疑惑了,她只觉得名取今晚说的话有些奇怪,他们本来就是朋友啊,什么叫“还是”呢。
名取周一把浅夏送到迹部宅邸时刚好十一点半,浅夏急匆匆穿过院子跑到屋里,她在一楼客厅见到森田管家后惊讶问:“森田管家,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啊?”
森田管家:“要等少爷和小姐都回来了我才能安心去休息。”
浅夏有些过意不去,“那我最近可能都要这么晚回来,你别等我先去休息吧。”
森田管家问:“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啦,真的!”
森田管家半信半疑得应下了,准备回房休息,刚走出客厅又特意折回来对浅夏说:“浅夏小姐,你要是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吧,你这么晚回来迹部少爷他也挺担心的……呵呵他这个人啊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浅夏微笑,迹部口嫌体正直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啊,只是……迹部为什么要担心她呢?
难道是不相信她的实力?
浅夏边走边疑惑,太裳和朱雀就跟在她身后,她伸手打开门的一瞬间惊住了。
——房间里从地上到床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玫瑰花,还是没有撸掉花刺刚摘下来的那种。娇嫩欲滴的花色,在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照耀下,灼灼其华。玫瑰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乍一看上去整个房间像是被淹没在玫瑰花海里。
浅夏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刚刚要是没有注意直接一脚踩上去,明天她的脚多半是废了。
半夜往别人房间撒一地带刺玫瑰!多大仇啊!
听到开门动静,衣柜虚掩的门缝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见到对方是浅夏后,刚刚还躲在衣柜里的初彦嗖地蹿出来钻进了浅夏的怀里,浅夏温柔得揉了揉他的脑袋。
“啊嗯,怎么样?”迹部景吾正穿着他那件骚包的睡袍,双手交叉,斜靠在自己房间门口,他此刻脸上的神色有几分得意。
“……”浅夏转头看向他的一瞬间莫名觉得牙疼,她身边果然只有这位能给她折腾出这么大的事来。
迹部右手撩了下自己的刘海,“你也不用对我太感激涕零,毕竟本大爷的作风一向都是这么华丽。”
浅夏:“……”她觉得自己都要被这一房间的玫瑰花闪瞎眼了!
迹部见浅夏半天没有反应,不悦得挑眉问:“浅夏,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浅夏后知后觉才问:“……你……你为什么突然要送我花啊?”
迹部勾唇,“今天赢了比赛,我心情好。”
浅夏:“……”
呵呵,迹部大爷你开心就好!
浅夏今天累得不行,实在是没有力气再陪迹部折腾,只想回来倒床就睡,偏偏对方还给她折腾出了一房间的玫瑰花来,想想都头疼。迹部大爷肯定是上天派来折腾她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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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全国大赛的角逐愈加激烈,每场比赛的胜负都将决定队伍能够到达的高度,迹部景吾带着冰帝网球社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
同样不敢有所懈怠的还有安倍浅夏,每场有关迹部景吾的比赛她都必去现场,怕玉藻前再耍什么花招,最好的打算是玉藻前也出现在比赛现场,被逮个正着。
当然,三位式神曾经跟她一起来看过一场比赛,朱雀就直接说:“这里没有任何玉藻前的气息,她不在这里。”
浅夏还是不能够完全放心,毕竟出幺蛾子的时候几乎都是迹部在比赛的时候,大概是妖怪也觉得这会人多好下手。
连着几天,浅夏都是白天去看迹部比赛,傍晚被名取周一接走继续在夜晚空无一人的冰帝学园晃悠,半夜回来后还要苦逼得盯着一房间的花不知道怎么处理。
浅夏想想都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十分心酸,她以前在雨泽镇也接受过类似保护某人不被妖怪骚扰的任务,但她从来没有觉得有这么心累。
毕竟别人家都是小妖小怪,而且还是单数,很容易被搞定。哪像迹部景吾,简直就是一招妖体质!弄走一只妖怪,马上就有另一只妖怪扑过来,真不知道迹部造了什么孽,哦不,应该是她造了什么孽!
浅夏还发现一个十分令她牙疼的事情,迹部好像跟名取先生杠上了,名取先生每晚来接她送什么花,她晚上回来,就会发现她一屋子都是这种花。
浅夏再迟钝都发现这之间绝对不是所谓的巧合,名取先生前脚刚送她薰衣草,她晚上回去走到二楼走廊都能闻到从她房间溢出来的薰衣草香气,这酸爽谁闻谁知道。真不知道迹部到底在跟名取先生较真什么……
在房间里熏了一夜的香气,第二天小岛琴音隔着老远都能到她身上的香气,小岛开心得说:“浅夏,我觉得你最近像个移动香包耶,不知道有没有驱蚊的功效……”
浅夏:“……”
开始浅夏还随便迹部闹腾,只要别再往她房间里撒玫瑰这种带刺的花,她都可以完全忽视没有意见。后来迹部越来越过分,他已经不能满足于仅仅是在浅夏房间里铺上一层花这么简单,开始往墙上挂上密密麻麻的花篮,围着在床摆满两米高的花盆架子,最后迹部干脆让女佣把被子里的棉花抽掉,直接换上晒干的花瓣填充……当然托迹部的福,最近东京的大型花店生意都特别好。
浅夏最近每天晚上做梦都是自己要被淹死在一片花海中。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决定找迹部景吾谈谈:“迹部,跟你说件很严肃的事情,你能别再往我房间塞花了吗?!”
迹部这样丧心病狂的行为已经不是用送花这样的词语形容了。
迹部景吾正在自己房间里看下一场对手的比赛录像带,他斜睨了浅夏一眼,理直气壮说:“为什么那个演员可以送,我不可以?”
浅夏:“……”
浅夏无言以对,她居然觉得迹部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她第二天就直接对名取周一说:“名取先生,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送我花了……”
“为什么啊?”名取周一还有点诧异。
“因为……”浅夏憋了半天,给自己找到了借口,“因为我很讨厌花!特别讨厌!”
如果说以前浅夏还算是喜欢花这种美好的东西,那最近被迹部这么一折腾,她也已经爱不起了。
“哦……”名取周一若有所思,继而微笑说:“是我疏忽了,老是送你同一样东西确实会腻,这样吧,我明天改送你巧克力好了。”
浅夏:“……”
浅夏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迹部折腾出了阴影,名取周一刚提起巧克力,她居然能马上脑补出黑巧克力地板、白巧克力床一房间的巧克力这么崩溃的画面。
浅夏抽了抽嘴角,果断拒绝名取周一的好意,“哈,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也很讨厌巧克力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说:“我讨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你还是什么都不要送比较好。”
名取周一:“……”
名取周一消停后,迹部果然跟着就消停了,两人再也没有提起关于送花的事情。
这天森田管家见浅夏出门后,迹部居然迟迟还没有行动,不由好奇问:“迹部少爷,今天准备什么花啊?”
迹部景吾神色淡漠,头也不抬正在翻杂志,淡淡道:“不用准备了。”
“呃……”森田管家上下打量了会自家少爷,怎么看都是活脱脱一副失恋的样子,他忐忑问:“少爷,跟我说实话吧……你这是表白失败了吗?”
迹部正准备伸手去拿咖啡杯,手却僵在了半空中,他抬头疑惑问:“你说什么?”
森田管家只好忐忑得再重复了一遍,“少爷,你最近难道不是在追求浅夏小姐吗?……今天是表白被拒绝了?”
迹部皱眉,几乎脱口而出,“我追她干嘛,闲的啊。”
森田管家:“可是少爷,你最近的举动很像是在追求浅夏小姐……”
“比如什么举动?”迹部挑眉问。
“比如你每天送她花啊,难道不是在展开爱情攻势吗?”
“……”迹部被噎住了,是啊,仔细想想,自己最近每天送花给浅夏这个举动确实很像是在追求她。
至于他会送花完全是因为看到那个叫名取周一的演员送花不爽,就跟喉咙里卡了根鱼刺似得,上不去,下不来,心里莫名不痛快。
他最近比赛忙没有反应过来就算了,浅夏居然也跟着这么迟钝,于是他就这么莫名其妙送了快一个星期。
想想都觉得自己这个的举动虽然作风华丽,但本质上还是很愚蠢。
迹部景吾揉了揉太阳穴,被森田管家这么一提醒,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在浅夏面前的种种异常……难道自己真的是喜欢上了她?
迹部景吾缓缓放下手中的杂志,看向窗外浓郁的夜色,夜空中那颗最明亮的星辰总能让他想起那个人那双深褐色的眸子。
不论是眉眼弯弯时眼底闪过的一丝狡黠,还是浅浅微笑时眼中的明媚阳光,亦或者是驱魔除妖时眼里的坚毅决绝。
都宛如这世间最宝贵的琉璃,深邃幽静,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良久,迹部景吾闭上双眼,仰着头微微向身后的沙发垫子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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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翌日就是冰帝对战立海大的比赛,也是全国大赛的冠军之争比赛。立海大国中时曾经有着全国大赛两联霸的辉煌战绩,直升立海大高中后,虽然网球社王牌因为父母工作关系转学退社,但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迹部景吾这天起得很早,说不上是因为总决赛的热血兴奋,还是出于对手强劲激发的征服欲望。
等安倍浅夏睡眼朦胧走到餐厅时,迹部已经做完晨跑早训,换好衣服,优雅得坐在那享用蓝山咖啡了。
浅夏微笑得走过去,“早上好啊,迹部。”然后不待迹部回答,就自顾自把椅子拖出在他对面坐下。
浅夏想着反正平常她跟迹部打招呼,迹部都是很高冷得点下头算是回应,久而久之她都习惯了迹部这样敷衍的回应,就当是自己说给自己听好了。
但今天等她坐下后,迹部居然破天荒停下手中的动作,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深蓝如海的眸子静静得注视她,嘴角甚至带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早上好。”
浅夏:“……”
大清早看到迹部在对她笑,一定是她早上起来的方式不对!
浅夏手里刚拿起的汤勺,“哐啷”一声掉进味增汤里,她僵笑着问:“你……今天没事吧?”
“没事。”迹部平静得说。
浅夏见他这样心里更没用底了,平常她要是这么说,迹部分分钟抛给她个不屑倨傲的眼神,总之不会像今天这么平静好说话。
不过浅夏又想了想,大概是今天总决赛迹部紧张,才会这样反常吧。
浅夏刚吃完煎蛋,迹部已经优雅得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了,他突然说:“浅夏,晚上我有话要跟你说。”
“……”浅夏咽下嘴里的东西,“欸,你有什么话现在说吧,晚上我回来很晚的!”
“晚上再说。”迹部起身就走,没有给浅夏拒绝的余地,门外带着白手套身着西装的司机正毕恭毕敬为他打开劳斯莱斯车门。
浅夏吃完早餐也不敢耽搁,让司机直接送她去东京体育馆,总决赛的比赛场地。
这个地方她昨天刚刚来过,全国大赛四进二的比赛也是在这里进行。体育馆建得很气派,奶白色的外形,远远看上去很像是个敞开的贝壳。
附近来往的人大都是来观看比赛的高中生,特别以身着冰帝校服的学生为多,冰帝今天放假,很多学生都热情满满过来给自家网球社加油。
浅夏刚准备入场时,就被人从身后重重拍了下肩膀,她回头微笑说:“早上好啊,小岛酱。”
小岛琴音凑到她胸前深吸一口气,“浅夏,让我猜猜今天你身上是什么花的香味……”她忽而抬头,“啊咧,今天你居然没有任何花香,太不科学了吧……”
浅夏:“……”呵呵,那是因为蛇精病消停了啊!
她们并肩走进会场时,浅夏还是被眼前的场面震惊了——昨天虽然也是偌大的比赛场地和四周密密麻麻的观众座椅,但观众席上都是零零散散坐着一些学生,剩余很多空位置。今天却不同,四周人声鼎沸,十分热闹,浅夏自觉来得不算晚,但观众席几乎是没有空位了。
小岛琴音拉着浅夏正在找位置时,凤长太郎眼尖看到了她们,招招手示意她们到前排来,在选手休息席后面的观众席上居然还有两个空位。
啊啊啊凤长太郎真是小天使!
她们跑过去连忙道谢,凤长太郎却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前辈,不是我帮你们占的位置,是社长占的,刚刚见你们进来找不到位置,就让我喊你们过来。”
浅夏不由朝选手休息席望去,迹部穿着冰帝网球社正选运动衣,身姿挺拔得站在那里,他侧过身跟教练正交谈着什么,眉头微微皱起,神情看起来很专注,并没有注意到浅夏这边的动静。
浅夏还在盯着迹部看时,小岛琴音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她,“浅夏,那边有个女生好像在跟你打招呼。”
“哪里?”
“喏……”小岛琴音指了指她们这排的右边,浅夏顺势望去,犬神空正冲她张牙舞爪得打招呼,而她身旁的樱井深见她向这边看来,马上对浅夏扮了个鬼脸。
浅夏也微笑得对她们招招手,以示回应。
浅夏看到她们都统一穿着立海大的校服,于是给犬神空发短信,“我才发现,你们两个居然是立海大的!”
犬神空很快回了信息,“对啊!浅夏你男朋友也是网球社的啊?”
“……不,我单身。”
“哈哈,你是单身狗……”
浅夏马上反击说:“呵呵,貌似你更像犬类物种吧!”
“……低调点!”
浅夏又问:“对了,你刚刚说又,你男朋友是网球社的?”
“对啊,比吕士,他等会就上场,还有阿深的男朋友幸村君也是,我和阿深从神奈川过来就是特意给他们加油的。”犬神空又补了句,“浅夏你也要加油哦!”
浅夏:“……”这种事情要怎么加油嘛!
不一会比赛正式开始,浅夏也收起了手机。
别人的注意力都在网球场上,特别是她身边的小岛琴音,看个比赛跟多动症小孩似得,一惊一乍的,一会掐掐自己的大腿,一会拉拉浅夏的手臂……一副兴奋激动得不能自己的样子。
浅夏则要淡定得多,她这不是表面装出来的淡定,而是根本就没有运动细胞,对网球比赛无感。但为了揪出玉藻前,她还是打起精神,认真观察……观众席上的一举一动。
周围让她熟悉不已的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而另一边立海大的呐喊声也毫不逊色,两方的后援团就率先在观众席上较起了真。
开场忍足侑士和对方僵持了快一个小时最终拿下第三单打的胜利,打到最后两人几乎都是拼尽全力,实力的悬殊非常微小,最后还是忍足侑士技高一筹拿下比赛。
而后冰帝第二双打失利,第二单打又失利,观众席上冰帝众人的心情都由开始的兴奋喜悦慢慢跌到了谷底深渊。
即使是率先拿下一局又怎么样,立海大照样反超对方扭转局势。
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接下来的第一双打冰帝再输下去,那就意味着结束,意味着今年的全国大赛冰帝又将止步于冠军。
已经连续两年错失冠军,难道今年也要重蹈覆辙吗?
芥川慈郎和凤长太郎走进网球场时,连浅夏都能感觉到他们脚步的沉重,迹部身为部长却什么也没说,双手交叉环胸,面无表情得披着外套坐在休息席。
不过好在他们最终还是坚守住阵线,以“7—5”挫败对方,艰难得拿下了这场比赛,扭转局势,当前局势又变成了二比二平,最后一场第三单打决定最后的胜负。
迹部景吾站起身,外套滑落在座椅,他拿起球拍大步朝网球场走去,走到网线正中央时,他突然举起左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荣耀属于冰帝!”
这句话直接引来了观众席上更高分贝的尖叫声,体育馆里一阵沸腾,“迹部”“冰帝”这样的口号不绝于耳。
而对面出场的选手倒是要显得严肃刻板许多,他带着一顶深色的帽子,面无表情走到网线前和迹部握手,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倒是迹部在看到对方后勾唇,“真是久违的比赛。”
“确实,正合我意。”对方说着向底线走去。
全国大赛的巅峰对决,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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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小岛琴音看到立海大出场的选手后,更加激动了,她晃了晃安倍浅夏的胳膊,“这是国王对上皇帝啊!”
浅夏一头雾水,“什么?”
小岛琴音解释:“迹部是冰帝的国王,真田玄一郎是立海大的皇帝,这样的比赛真有一种王不见王的感觉!”
迹部是国王?
浅夏歪头,不论是面对妖怪面不改色,还是在网球场上叱咤风云,很多时候,迹部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一种可以睥睨天下的王者气魄。
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
这样的迹部,常常给她一种错觉,好像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安心。
比赛开打后,迹部起手的发球带了股强劲的气势,犹如飞腾而上的巨龙一晃跃过网线,势不可挡。
很快迹部就靠这个抱住了自己的发球局,对面的真田玄一郎在接下来自己的发球局扳回一分。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迹部的一招一式都透着股华丽贵气,而对面的真田玄一郎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风格,严谨刻板,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球,同时也不暴露出自己的任何漏洞。
场上的局势变成了“2-0”,紧接着又被真田玄一郎扭转成“3-3”的平局。
前排的向日岳人忍不住说:“忍足,你有没有发现……这场比赛有点像是三年前比赛的翻版?”
忍足侑士略一思忖,“迹部暂时领先,真田追上平局,被你这么一说,确实像是三年前比赛的翻版……”
浅夏好奇问:“那三年前比赛谁赢了?”
忍足侑士:“那场比赛没有胜利者。”
“啊咧,那就是平局了?”
凤长太郎转过头给她解释说:“也不是,那场比赛打到三比三平局时,被教练喊停了,后来社长和真田好像就再也没有过交手。”
芥川慈郎揉了揉眼睛,好像刚睡醒,听到他们的谈话后顺口说:“哈欠~也就是说,这场比赛其实现在才算是正式开始喽?”
忍足侑士点头,“恩,看来迹部和真田是想继续三年前被中断的比赛,做个了结。”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哗然。
没过多久,比赛就进入了抢七,浅夏之前被小岛琴音科普过抢七规则,一方连续赢两球就算胜利。一般能打到抢七,双方实力也不会相差太大,打到最后可能比拼的就是双方的精神力和体力。
忍足侑士看着网球场上的局势若有所思,他推了下眼镜,“有意思,迹部果然是准备用抢七拉锯战来决胜。”
仿佛为了印证忍足这句话,抢七句从“1-1”一路打到了“100-100”,两人互不相让,虽然都已经筋疲力尽,但谁也不愿意对方先拿到那一分。
“111-110”
“111-112”
“113-112”
“……”
时间一分一秒得流逝,东京早已进入了盛夏时节,烈日悬空,蔚蓝的天空中不见一丝云朵遮挡,炙热的温度拷打着地面,同样也在考验着比赛场上两个人的身体素质和精神素质。
浅夏坐在观众席上都已经热得不行,时不时拿出纸巾擦拭脸上的汗。她难以想象此刻在网球场上手拿网球拍来回奔跑的迹部,是有多么煎熬!
场上抢七的比分已经达到一百九十分,观众席上的声援声不见减少,分贝却越来越高了,“迹部!”“真田!”
小岛琴音更是开开场喊到现在,嗓子都喊沙哑了,却仍然不放弃得喊着加油。
场上两个人似乎都已经到达了各自的极限,挥拍动作较之开场,明显慢了下来,但两个人死死握紧手中的球拍,此刻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获胜!
真田玄一郎球拍向上挑起,一个高吊球打了过去,迹部景吾没有丝毫犹豫,两步上网,居然在这种体力边临崩溃的边缘,一跃而起!
他在空中身体向前俯冲倾斜,球拍在空中划过华丽的轨迹,一个漂亮的击球,将球扣杀回去!
真田玄一郎此时也在网前,他反应很快,马上引拍躲过迹部对自己手腕的精准扣杀,他挥拍将球朝迹部身后的死角处打去,想趁迹部还没有来得及着地之时,便将网球送到他后场,拿到关键的一分。
然而迹部却在这时做出了一个让大家措手不及的动作,他在半空中突然向后翻腾旋转,背对着真田用一个潇洒的反拍将网球朝身后打去。
在他落地的一刹那,网球也精准无比得落到了后场的白线上。
几乎都是在眨眼间发生的事情,却在最后决定了胜负。
“196-198”
“冰帝-迹部获胜!”
同一时间体育馆上空响起了振聋发聩的欢呼声,冰帝的学生都忍不住站起身来,朝网球场上的迹部景吾鞠了一躬,感谢他带来了这么精彩的比赛,感谢他一直以来的坚持不懈。
这是迹部进入冰帝学园的第六年,是迹部带领冰帝网球社打进全国大赛的第六年。
也是迹部在冰帝学园的最后一年。
六年的青春时光,他们拿过亚军,拿过季军,却唯独没有拿过冠军。
这场比赛的胜利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他们太想要冠军了啊!
但今天他们做到了,迹部做到了。
迹部赛前说的那句大家还记忆犹新——荣耀属于冰帝!
是的,荣耀属于冰帝!
也属于他们每一个冰帝学生!
小岛琴音更是激动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她兴奋得在过道上一把抱起浅夏,“浅夏!我们赢了!”“我们终于赢了!”“我们是冠军!”
“是啊!”浅夏点头微笑,她由衷为迹部他们感到高兴,她曾亲眼看到集训时大家奋斗拼搏的身影,也曾见到迹部每天汗晒球场的身姿。
这么长久的努力,这么煎熬的比赛,所幸最后是获胜了。
小岛琴音开心得接着说:“浅夏,你男朋友真厉害!”
浅夏闻言脸上发烫,心底却有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她暗暗庆幸小岛琴音现在抱着她,看不到她此刻的脸色。
网球场上,迹部景吾正被网球社众人围在中间,可谓是众星拱月,即便现在的他精疲力竭,紫灰色的头发也早已被汗水打湿,但他依旧身姿挺拔,看不出一丝狼狈。
小岛琴音正在兴头上,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请问……可以借过一下吗?”
浅夏回头,是一个长发过肩身着冰帝校服的女生,她微微低着头,一双眸子埋在厚重的刘海里。
见挡到了别人的路,浅夏挣脱开小岛琴音的怀抱,顺手把小岛也拉到一边来,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啊,同学。”
“没关系。”女生依旧低着头,只是从她们身边经过时,嘴角扬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女生走远后,小岛琴音猛得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女生就是千叶玉子,就是前段时间我们学校跳楼的那个女生……浅夏你不知道吧,她跳楼的第二天居然硬撑着来看迹部少爷的比赛,在中途晕了过去,还是迹部少爷叫车送她去医院的呢。”
浅夏笑着随口问:“迹部有这么乐于助人?”毕竟在她认知里,迹部就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特别是陌生人,他可能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小岛琴音说:“听说是经过迹部少爷身边时晕过去的,事发突然,迹部少爷顺手扶了一把,不过在场的人都说千叶同学看样子不像是装的,可能真的是血气不足晕倒了吧。”
浅夏闻言不由盯着千叶玉子的背影多看了几眼,小岛琴音突然把她往前一推,她回过神来一抬看,迹部景吾不知何时正站在她面前,浅夏马上露出笑容,“迹部,恭喜你啦!”
迹部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突然很想伸手去揉一揉她的头发。
这时浅夏的手机响了,同一时间迹部放在网球包里的手机跟着也响了。
浅夏接通电话,手机里传来名取周一略带紧促的声音,“浅夏,你现在在哪,能马上赶来冰帝学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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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安倍浅夏挂了电话后,面色有几分凝重,她没有注意到此刻身边的迹部,同样脸色凝重,浅夏马上就说:“我突然有点事,先走了。”说完她火急火燎拿起放在椅子上的书包就朝门口跑去。
迹部转身跟身后的忍足侑士交代了几句,也追了上去,很快就被他追上了,“浅夏……”
浅夏停下脚步,偏过头说:“迹部,有什么事情可以晚上再说吗,我现在真的有事。”
迹部却直接问:“你是要赶去冰帝吗?”
浅夏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问:“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了?”想想也是,迹部身为冰帝学生会主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被通知内情也并不奇怪。
迹部:“恩,一起走吧,我让司机送我们过去。”
浅夏当然没有异议,毕竟有专车送,比她自己打车过去要快多了。
上车前,浅夏突然侧过头微笑看向迹部,迹部还奇怪准备问怎么了,紧接着就听她说:“太裳,可以拜托你先行去冰帝设立结界吗?”
站在迹部身边的太裳微笑点头:“没有问题。”说完就隐去了身形。
浅夏这才放心上车,车子发动后,浅夏忽然问:“迹部,等会就要颁奖了,你身为队长却缺席这样好吗?”
“我刚刚已经交代忍足了。”
浅夏又说:“错过颁奖仪式感觉挺遗憾的,本来还想看到你在台上接过奖杯的样子呢……”
迹部勾唇:“有什么可遗憾的,对我而言,只有错过比赛才遗憾。”
在他看来,一个奖杯并没有什么,奖杯背后的荣耀才是让他为之追逐的东西。
司机一路飙车,很快就开到了冰帝,浅夏远远就看见学校门口那辆跑车,以及站在跑车旁边的名取周一。他今天依旧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戴了副金丝眼镜,一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浅夏一下车就直奔名取周一,惊讶问:“你在学校门口干嘛?”
名取周一微笑说,“等你啊,上次你不是说对学校的路不熟悉么,所以我特意在门口等你一起进去。”
“诶……谢谢。”浅夏不好意思得笑笑,上次顺口编的借口,没想到名取先生居然还认真得记下了。
迹部景吾被浅夏忽视得有些不悦,他从他们身边走过,瞟了眼名取周一,却并没有要跟他打招呼的意思,“浅夏,我们走了。”
浅夏倒是没有察觉,还笑着给他们介绍,“呐,这是名取周一,这是迹部景吾,你们第一次见面吧。”
迹部景吾神色倨傲,活脱脱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冷冷说:“你好。”
名取周一却不计较,微笑说:“迹部君,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三人一路来到学校西边的音乐楼,楼下围了许多警察和零散的学生,警察正在进行现场勘察,还拉了保护带拦着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浅夏跑向前想去看现场情况,迹部景吾和名取周一跟在后面,却很有默契得故意慢下脚步,好像两个人都有话要对彼此说。
迹部景吾先开口打破沉默,他直接就问:“你接近浅夏到底什么目的?”
名取周一目光平静,茶色的眸子里甚至还倒映出浅夏小小的身影,他慢条斯理说:“不知道浅夏有没有跟你提过我的身份,我是能和她看见一样的风景的人,我和她之间互相吸引很正常吧。”说到最后,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看似谦和的笑意。
迹部景吾冷哼了声,“你是什么身份跟本大爷无关,记着,以后离她远点。”
名取周一却突然问:“倒是你,其实也喜欢浅夏吧?”
“是又怎么样?”迹部景吾也不否认。
名取周一的笑意更深了,“迹部景吾,我必须给你个忠告,你和浅夏不是一类人,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世间种种风景,你却不能与她一起看尽。”
迹部景吾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就算我不能看见又怎么样,啊嗯,本大爷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迹部景吾说完就不再看名取周一,直径朝冰帝办公楼的校长办公室走去。
另一边浅夏在看到面前的事故现场后,足足愣了有十几秒——水泥地上有一小滩血迹,颜色鲜艳,似乎是刚流下不久。几位警员正把死者的尸体抬到架子上,那名女生穿着冰帝制作精良的校服,胸前的校徽还反射着光亮。她身上有好几处擦伤,沾惹到斑斑血迹。
女生皮肤偏白,面容年轻,只是此刻已经没有了生气,周围的人时不时发出“还这么年轻就想不开”“真是可惜了”这样的惋惜。
浅夏却感觉不到惋惜和悲痛,她有些麻木得在打量这个女生。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人死不能复生,还不如早点揪出背后凶手,还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一个真相。
浅夏突然注意到她白皙的脖子上有个小伤口,像是用笔头扎的口子,不注意瞧根本瞧不出来。
她还想凑上去多看几眼,却被警员盖上了白布。
“诶……能让我再看看那个女生吗?”
警员以为她是学校里来看新奇的学生,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行,你们不能妨碍警察工作。”
浅夏只好作罢,她在出事地点来回走了一圈,名取周一之前在电话里和她说过,校长在发生跳楼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他过来,而他也马上就知会了正在看比赛的浅夏。
也就是说,现在距离那个女生跳楼出事的时间间隔非常短,短到可能罪魁祸首玉藻前尚且还在冰帝,在某个角落。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在第一时间拜托太裳赶过来设立结界,太裳设立下的结界,便是玉藻前也逃不出了。
现在她只需要和名取先生瓮中捉鳖就行了。
浅夏微微张开手臂,她能感应到附近弥漫着妖气,并没有散尽,看来玉藻前确实没有走远。
只是有一点让她很困惑,这里的妖气好像并没有夹杂玉藻前的气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次千叶玉子跳楼的地方明明就有玉藻前的气息,而且在迹部球拍上也确定残留着她的气息,这一切应该都是她干的啊。
名取周一想要抓住的狐妖应该就是玉藻前啊。
前几次的出事地点都可以凭借气息推断出玉藻前是罪魁祸首,但这次出事现场附近却感应不到了。难道是玉藻前的实力变强,已经能够在使用妖力的同时还掩盖住自己的气息?
浅夏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合理解释了。
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浅夏还在原地思考时,名取周一走过去问:“怎么样,浅夏,有什么发现吗?”
浅夏抬头:“玉藻前没有走远,可能还在这附近,但我判断不出它的确切位置。”
“这也是我赶紧让你过来的原因,我刚刚在校门口已经布下阵法拦截,阵法应该还能撑一会,我们现在以这里为中心,分头去找,也许能抓到它。”
浅夏不由微笑:“名取先生,刚刚我也让式神在学校里设了结界。”
名取周一多少有些意外:“没想到我们居然想到一块去了,真有默契。”
“但你还是有必要通知校长疏散学生,我怕打起来伤及无辜。”浅夏想了想又补充说。
“正有此意。”名取周一点头。
名取周一带着浅夏去校长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声,还带着哭腔,“小野她绝对不是自杀!她那么乐观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自杀这样的事情!”
名取周一礼貌得敲了敲门,得到校长的允许才推门进去。宽敞豪华的校长室里除了坐在檀木办公桌前的校长,一旁真皮沙发上还坐着几个学校高层以及学生会主席,浅夏毫无意外得看到迹部坐在他们之中,进门时还冲他微笑打招呼。
那几位高层在见到名取周一和安倍浅夏时,明显都大吃一惊。虽然之前校长也给他们交代了内情,并说日本阴阳师协会会派阴阳师过来帮忙,但他们都没有料到来的两位阴阳师竟然这么年轻,而且他们其中一位还是娱乐圈里红得发紫的明星。
一个扎着马尾辫黑框眼镜的女生站在办公桌前,见他们进来也没有停下自己要说的话:“所以校长,你一定要为小野澄清啊,她不可能自杀……”
校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愁眉苦脸。真不知道冰帝今年是犯了什么冲,一个月内两起学生自杀,这件事情要是不能妥善处理,传到董事会那些人的耳朵里,他也就可以直接收拾东西回家了。
一位学校高层开口说:“我说加藤同学,你说小野同学不是自杀,可当时音乐楼空无一人,不可能有人把她推下去。”
“那……如果是鬼呢?小野她不止一次跟我提起过她在学校里老是会听到毛骨悚然的笑声,学校也许是闹鬼了呢……”
校长赶紧制止她,“一派胡言!你知道你现在是在说什么吗!加藤同学,我知道你因为好朋友的死很难过,但也不能因此胡说八道污蔑学校吧。她产生幻听或许是自己心理问题呢,至于学校闹鬼这样危言耸听的话请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浅夏和名取周一相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
☆、51
?冰帝校长让人把加藤带走安顿情绪,这才开始处理手上的事务。他与名取周一是旧识,当然也知道名取阴阳师的身份,这次就是他及时通知对方赶过来。
校长很快就接受了名取周一的建议,嘱咐几位高层领导去疏散学园里的学生。迹部景吾身为学生会主席,负责协助他们工作,也跟着他们离开了。
他们走后,偌大得办公室就剩下三个人,校长靠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学校里有妖怪这件事情,我也只敢让刚刚那几位知道,每天提心吊胆就怕这事传出去,害怕弄得学校人心惶惶,这妖怪一日不除,真不知道下次又要出什么岔子,唉……”
名取周一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只说:“我和朋友一定会尽力而为,也请校长你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赶紧离开这里。”
告辞了校长,安倍浅夏刚走出校长室,就看到迹部还在门口没有离开,浅夏疑惑喊:“迹部?”
迹部景吾走向前把一个巴掌大小的显示屏塞进浅夏手里,在她耳边低声说:“拿着,别迷路了。”
浅夏顿时大囧……这家伙居然知道她是个路痴!!
她明明掩藏得这么好啊!迹部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完了完了,迹部肯定会花式嘲笑她……
浅夏低头这么想着,然而意想之中的嘲笑声并没有响起,迹部只是注视了她一会后轻声说:“注意安全。”
不知道是听到这句带着温情的话,还是因为相隔距离太近,浅夏的脸上有些发烫,她连忙说:“你也是。”
迹部景吾走后,浅夏才开始打量手上的东西,是个迷你型的电子地图仪,上面的红点一闪一闪,显示着此刻她所在的位置,以红点为中心,周围的路况和建筑物都标记得一清二楚。
浅夏收起地图仪,开始和名取周一分头搜查学校。她按照地图上显示的路线,一路向南走去,丝毫没有感知到玉藻前的气息,倒是那股弥漫校园的莫名妖气若隐若现,对她造成不小的干扰。
搜查工作进行到傍晚十分,夕阳西斜,把整个天际都渲染成了瑰丽的色彩,好似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云翳重重,绚丽无比。
他们依旧一无所获,玉藻前就仿佛是幽灵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浅夏甚至一个教室一个教室仔细搜查,她还再三向太裳确认结界是否完整,太裳给的答案是肯定的,结界尚且完好,也就是说玉藻前并没有离开结界,没有离开冰帝校园。
“——啊!”
就在浅夏几乎想要放弃搜查时,前方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尖叫。浅夏猛然抬头,前面就是她经常去的图书馆!
是图书馆里发出的声音!
而且是女生的尖叫声!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浅夏马上朝图书馆跑去,还一面用名取给的通讯工具联络他,“名取先生,图书馆有异样!我先过去看看!”
名取周一马上说:“我马上过来!”
浅夏越想越觉得不对,之前校长明明就疏散了学校里所有的学生,连校门都从外面锁上了,可这会她居然听到还有人在图书馆里,明显就不正常!
身为阴阳师的直觉告诉她,图书馆里肯定有她想要找的妖怪。
浅夏跑到图书馆门前,门果然没有锁是虚掩着的,她伸手轻轻推开门,从四周窗户里投射进来的橘黄色光线,收敛了白日的刺眼明亮,显得温暖而悠长,借着这样明明灭灭的光亮,浅夏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在两排木质书架中间,一个身着黑色暗纹长袍的女人背对着光坐在地上,她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只简单得盘了一个式样就随意得披散下来,像长蛇般逶迤在地。而她的怀里躺着一个人,那个人似乎是没有了生气,一动不动得躺在她怀里,任由摆布,从衣着上依稀可以辨认出来是一位冰帝女生。
那女人正埋头不知道在干嘛,像是察觉到了门口的不速来客,她转头朝门口看来,苍白的面容,尖尖的下巴,嘴唇像是刚刚被鲜血擦拭过一般鲜红欲滴,而她的嘴角还残留着一小串血渍。
眼前这幅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来不及多想,浅夏马上从书包里拿出弓箭桃夭,双眼微眯瞄准目标,拉开弓弦一箭射了过去,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不过眨眼间的功夫。
桃木制成的利箭直逼那个女人,她为了躲避攻击,不得已扔掉手里的女孩,一个腾空翻身避开桃木箭,木箭最后□□了她身后的墙中。
女孩双眼紧闭,倒在地上,借着窗外的光线浅夏看清了她的相貌,是白天在校长室碰到的那个情绪失控的女孩!
她怎么会落在妖怪手里!
浅夏瞥到她脖子处有一个小伤口,和今天看到那个跳楼死亡的女生一模一样的伤口!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巧合!
浅夏此刻看向黑袍女人的目光带着深深寒意,一个细小的伤口并不能直接证明之前的跳楼事件是她所为,但刚刚她在吸食这女孩的精血,却是被浅夏撞到,亲眼所见。
依靠人类的精血来提升自己妖力这种行为,不可饶恕!
浅夏并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她左手握弓,右手拉弦,朝她连射几箭。那个黑袍黑发的女人眼看躲不过去,在空中遽然变身化成一团黑影。
箭马上要射中目标时,那团黑影居然在半空中瞬间自行分裂成两团,木箭“嗖”得一声从它们之间的缝隙穿过。
黑影也瞧出了浅夏眼中的杀意,朝浅夏扑来。浅夏丝毫不惧,利用图书馆里一排排高大的书架跟对方玩起了“躲猫猫”游戏。
黑影被耍了几次后,干脆把那些书架直接推倒毁坏,让浅夏无处藏身。浅夏则见缝插针,时不时朝黑影射出一箭,然而全部都被它用黑影分裂轻松躲过。
浅夏的每次射箭都朝箭里灌输了自己的灵力,加上桃木弓箭本身就是非比寻常的法器,因此射出的每一发箭都威力强大。她一口气射了四五箭,却连那妖怪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到,倒是无意中毁坏图书馆三台电风扇。悬挂的电风扇猛然砸下,扬起满地灰尘,加上妖怪推倒的书架,散落在地七零八落的书籍,顿时图书馆里一片狼藉。
浅夏看着这样的图书馆不禁都有些傻眼,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也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她觉得不能再和那妖怪在图书馆里继续折腾下去了,估计这样下去都能直接把图书馆给拆了,想了想浅夏转身朝门口跑去。
起码外面视野开阔,更方便她施展法术。
这时浅夏身后露出一个空档,妖怪瞅到后马上一道黑影就向她砸了过来,浅夏察觉到身后的妖气却迟迟未有动作,只顾着朝外面跑去。
眼看爪子都能够着浅夏,黑影在距离浅夏不到一公尺的地方,被一道结界墙挡住去路。太裳瞬间现出身形,正是他挡在了浅夏身后,护她周全。
他悬空而立,衣角翩翩,修长的手指在胸前变幻手势,结了一个结界印。
那妖怪不死心,又聚集三道黑影朝浅夏劈去。
“嘭!”“嘭!”“嘭!”
朱雀也现身了,一把巨大的长剑凌空一挥,几道黑影在锋利的剑刃下立刻化为灰烬。
浅夏跑出图书馆时,回头对太裳和朱雀微微一笑,太裳很有默契得微笑回应她。朱雀则扛着把长剑,目不斜视得盯着不远处那几道黑影。
她刚刚敢那样毫无防备得任由妖怪近身,很大的原因就是她信任他们,她知道太裳和朱雀就在她身边不远处,她不是一个人在除妖。
浅夏继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符纸,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起那些符纸,开始结起手印,口中同时念起咒文。
「谨请甲弓山鬼大神,降临此座,缚住邪气恶气!」
?
☆、52
?数道符纸闪着亮光从她指尖飞出,每一道符纸都追上一团黑影并缠住对方。但浅夏显然是低估了这妖怪的妖力,每团黑影在空中不断分裂好几次,一下子图书馆的上空就密密麻麻布满了一团一团的黑影。
可以说浅夏有多少符纸,那妖怪就能给她制造出多少黑影麻烦,而符纸一次只能消灭一团黑影,对妖怪并不管用,浅夏一下子束手无策了。
倏尔,黑影像是得到了指令,齐齐朝浅夏扑来,浅夏马上摸出符纸准备迎敌,太裳和朱雀同时闪到浅夏面前。
就在这时,三只妖怪从浅夏身后窜出,她们身着日本和服,头戴妖怪面具,替浅夏拦住好些黑影。
浅夏正奇怪时,名取周一从身后那条小道跑出,浅夏瞬间明白这应该是名取先生的式神们。
很多阴阳师的式神都是降服的妖怪,并与之签订契约。像浅夏这样能够驱使神将作为自己式神的人很少,浅夏都常常觉得自己很幸运。
名取周一刚才远远就看到图书馆上空聚集着许多黑影,黑压压一片,不由担心浅夏的处境,于是让式神先走一步去保护浅夏。
他一眼就看到浅夏面前正同黑影战斗的太裳和朱雀,脸上不由露出惊讶的神情,这是……十二式神?
但很快漫天的黑影拉回了他的思绪,他一边扔符纸,一边回头问浅夏:“怎么会是般若狐啊!浅夏,玉藻前呢?”
“般若狐?”浅夏结印的动作迟疑了下,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妖怪,“没看到玉藻前,但是我刚刚在图书馆发现这妖怪袭击人类。”
“吸食人类精血?般若狐确实有这个喜好,要驱除她必须先找出本体进行驱除!”
“现在这么多□□,你知道哪个是本体?”浅夏问。
“不知道,只能靠猜了。”
名取周一说着一道符纸朝其中一道黑影扔去,黑影瞬间化作灰烬,但并没有影响到其他黑影。驱除一个,剩下的会继续分裂,数量有增无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始终找不出哪个才是般若狐的本体。
最后名取周一无奈说:“要是有能先将这些黑影一网打尽的办法就好了,它们这样漂浮不定,很难辨别……”
浅夏闻言眼睛一亮,一网打尽?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法术!
“我有办法!”
浅夏指尖夹起一道符纸,慢慢聚集全身灵气,融合进一张薄薄的符纸。她马上把符纸贴在桃木箭上,右手拉弦,向后微微倾斜身体蓄力,继而奋力朝上空射了一箭。
“嗖”得一声桃木箭飞出,在图书馆上空炸开,化成无数白色的流光,在空中流窜纷飞,将四周照得恍若天明。
浅夏做这些时,不断有黑影从四周试图袭击她,但都被名取周一和式神们拦下,太裳更是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直接加了一层结界防护罩在她身上。
那些流光分散开后如同渔网,将空中的□□黑影一下子全部笼罩进用流光编织的网中,将它们全部捕获后,网开始慢慢缩小,到一定程度后,流光网将猎物捆绑好掉落在浅夏面前。
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色狐狸正被流光网紧紧捆绑着,她身后有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头上那对十来寸黑色纹路的长角对比她小巧的身体,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狐狸而生角,看来是般若狐无误了。只是有一点浅夏不明白,她一直以为这些都是玉藻前所为,怎么会突然变成般若狐呢!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判断错了,冰帝女生跳楼和攻击迹部并非一只妖怪所为,而是有两只妖怪?
浅夏脸色凝重,质问她:“冰帝学园三起女生跳楼事件都是你所为?”
般若狐似乎对自己被抓这件事情很不甘心,再加上这个擒住她的女生穿着冰帝校服看起来不过是个学生,就让她更加不甘心了。她一世妖名,居然败在了一个丫头片子手里!
般若狐撇过头不去理她。
名取周一不太擅长和妖怪交流,他站在一旁静静得看着浅夏,嘴角还带着那抹惯有的谦和笑容。
浅夏继续问:“你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了。那第一个跳楼女孩现场有你和玉藻前的气息,也就是说你们见过面,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听到玉藻前的名字,般若狐才懒懒开口,“我怎么知道,既然落在你手里,随你处置喽。”
浅夏耐着性子问:“所以你是知道玉藻前的下落,不想说?”
般若狐冷笑:“我哪里能和玉藻前大人扯上关系,她那样至高无上的妖王,怎么会在意我这样的小角色。”
“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浅夏又问了一遍。
“捉住我尚且都要这么多人出手,你们又有什么实力去找玉藻前大人。”般若狐不屑得甩甩头,她还在寻思着等符纸法力消失就趁机逃走……
浅夏不再跟她废话,直接转头对朱雀说:“朱雀,这妖怪就拜托你了。”
朱雀心领神会,爽朗得笑了笑:“小事一桩。”说着掌心间遽然燃起一小撮火焰,红色的火焰在掌心摇晃跳跃。
这是朱雀的净化之焰,传说拥有净化万物之力,这种火焰对妖物几乎是毁灭性的,融血蚀骨,古往今来就没有几只妖怪能够经受住,多数都成为火下灰烬,永不得超生。
般若狐显然也知道净化之焰的厉害来历,脸色马上变得很难看,她尖叫道:“用这个你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刀死了痛快!又何必折腾我!”
浅夏凑到她面前,微微笑了笑,笑容看起来明媚动人,“吸食百人精血为一寸,看你头上角的长度,之前杀的人也不少吧,加上冰帝的一死两伤,直接要你这条命太便宜你了。”
般若狐活了一百多年,她平日最爱惜的便是自己头上这对黑色暗纹长角,因此她吸食人类精血来养护它们。但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跟她算这笔账,她语塞了半天憋出了一句:“你……想不到年纪轻轻却这么狠毒!”
浅夏不以为然,笑眯眯得说:“对妖怪手软那还叫阴阳师吗,最后问你一次,玉藻前的下落你说还是不说,不说就让朱雀直接开始吧,我没这么多时间跟你在这里耗下去。”
自从刚刚知道跳楼事件可能和玉藻前无关后,浅夏心底就隐隐有些不安,也就是说玉藻前有可能并不在冰帝学园,那她可能出现在其他任何地方……就在迹部身边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个,浅夏就更不淡定了,但她又必须耐下性子从般若狐嘴里套出关于玉藻前的有用情报,如果连般若狐都不清楚她的行踪,那浅夏就更加无从知晓了。
般若狐瞅了瞅朱雀掌心的火焰,不由打了个寒蝉,只好向浅夏坦白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
净化之焰的厉害,她可不想亲身尝试!她在这里跟这两个阴阳师继续耗下去也许还有机会逃走,但落入朱雀式神手里,她的下场就是一捧灰。
她本来在北海道的深山老林里修炼,半个月前,有个妖怪突然来问她想不想吸食人类精血,她当然拒绝了,因为现在不是战争乱世,阴阳师又异常活跃,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发现捉住就麻烦了。
那个妖怪又给她出了个主意:等精血吸食得差不多时,用妖力操控人类,造成跳楼自杀的假象就不会有人怀疑你了。
这让她很心动,她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尝过这甜美的滋味,就连她平日最爱惜的那对长角颜色都有些黯淡了。那妖怪又告诉她,东京冰帝学园里女生的精血是全日本最为甜美的,最终在甜美精血的诱惑下她来到了冰帝。
她第一次利用幻术引诱那个落单女生跳楼时,碰巧玉藻前从天而降,还放话让她不许再碰这个女孩。
后来她虽然知道那个女孩没有死,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接下来她就一直藏匿在校园里,寻找下一个目标,很快她就在音乐楼里找了……从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遇到玉藻前,也不清楚她现在的下落。
听到这,浅夏的神色愈加严肃,般若狐这说的等于没说,还是不知道玉藻前的行踪。难道是般若狐有所隐瞒?
浅夏扫了般若狐一眼,后者看到朱雀一哆嗦,连忙说:“我说得句句属实!绝对没有要欺骗你们的意思!”
可浅夏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好像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浅夏摸着下巴琢磨时,名取周一问般若狐:“我说玉藻前都被封印了上百年,你怎么还那么听她的话?”
般若狐:“玉藻前是我们狐妖一族的妖王,对我们有绝对的血缘压制,我们不能违背她的意愿。”
名取周一耸耸肩,有些不能理解妖怪之间的关系,又问:“还有,那个骗你来冰帝的妖怪究竟是什么来头?”
如果那个妖怪不去诓骗般若狐出山,也许她现在还安分得在深山修炼,也就不会整出后面这么多幺蛾子……他觉得那个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妖怪要更加危险。
“这个……他是变成人类相貌跟我交谈,说实话我不知道他的真身是什么。”般若狐又补充说:“他的实力在我之上。”
“这样啊,浅夏你还有什么要问她的吗,既然妖怪也捉到了,我通知阴阳师协会的人过来处理后续的事情。”名取周一说着拿出手机。
浅夏看向般若狐问:“玉藻前为什么不许你碰千叶玉子?”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本来都以为那个女孩已经死了,对于她活下来这件事我也感到挺惊讶的……”
活下来……?
电光火石间,浅夏突然想起她一直漏掉的重要人物——千叶玉子!
?
☆、除妖(1)
夜晚山林间的月色,冰凉如水。月光稀稀疏疏得打在树叶上,漏过树叶,光影斑驳。
两个人影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林间的小道上。
少年身量修长,穿着件月白色休闲运动衫,他一头紫灰色的碎发,侧脸轮廓在月光的映照下深邃而英俊。
他身边的少女身着月白色棉布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微微摆动,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少女似乎是在带路,她指着左边微笑说:“迹部,这边。”
迹部景吾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得跟着她向那边走去。走了好一会,少女才停下脚步,她低头抿嘴笑道:“到了。”
眼前的景色跟他们来时路边的景色并没有什么不同,树林密布,光影斑驳。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这片山林他曾经和安倍浅夏来过,前段时间集训时,下山的路上浅夏说这边气息不对,曾经穿过这片山林……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棵被九天玄雷劈成两半的榕树应该离这里不远。
迹部景吾问少女,“浅夏,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恩,迹部,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不记得,怎么了?”
少女依旧微笑说:“迹部,你不用这么快就给我答案,再仔细想一想嘛。”
迹部景吾忽然转身,上下打量身侧的少女,勾唇说:“所以带我到这里就是你的目的?”
“啊?”少女一时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迹部景吾面无表情得继续说:“不用装了,你不是浅夏。”
少女马上就说:“迹部,你不是说从来不会怀疑身边的人么,可你到头来居然还连我都怀疑……”
迹部景吾看着面前那张和浅夏一模一样的面孔,冷冷道:“我不怀疑身边的人,并不表示我很好糊弄。”
少女见对方识破自己身份,反而不慌不忙得撕下脸上的□□,露出一张略显秀气的年轻面容。
迹部景吾不由大吃一惊,“是你!”因为上次让司机送她去医院,迹部对眼前这个女孩多少有点印象。
千叶玉子微微仰起下巴,慵懒得笑了笑:“啧,这么快就被你识破身份,真没意思,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迹部景吾淡淡道:“从你和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
“我观察了那个女孩整整一个星期,还以为自己的演技天衣无缝不会露馅了呢。”
迹部景吾眯眼,语气不善,“为什么要冒充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千叶玉子一手缠绕着自己的头发,似笑非笑,“引诱你过来啊,不然你会乖乖跟着我过来吗?”
迹部景吾皱眉:“引诱我过来?”
千叶玉子突然大笑:“哈哈,迹部景吾,你果然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啊,你还记得十年前在这里对一只狐狸说的话吗?”
迹部景吾一愣……十年前?
十年前他曾经发过一次很严重的高烧,据爷爷说那时送去医院连医生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安倍爷爷救了他。而很多记忆就是那时,变得有些模糊。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还会经常梦见一只小狐狸,它问你能一直陪着我吗。迹部见它瑟瑟发抖的样子有些可怜,便点头同意了。那只小狐狸又说,你可不许食言欺骗我,欺骗我的人都不可饶恕。
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而觉得这个梦有些荒谬,狐狸怎么可能会开口说话,再后来他去欧洲上学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奇怪的梦了。
这件事情要不是今天突然被提起,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千叶玉子见他目光茫然,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她冷笑说:“哈哈,果真是个薄情的男人啊,你果然是忘记了!”
“既然忘记了,那你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千叶玉子话音一转,指尖燃起一丝丝紫光,毫不犹豫得朝迹部景吾劈去。
迹部景吾看不见扑面而来的危险,他只能看到这个女孩在离他大概一米的地方突然伸出手,接着一股强大的气流从另一边涌过来。
迹部景吾被莫名其妙带出了二十米,而刚刚他站着的地方被砸下一个不小的沟壑!
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迹部想起上次和浅夏在山林也是这样的场面……刚刚救他的是浅夏?
可如果是浅夏的话他能看见!
难道是浅夏的式神太裳?!
千叶玉子眯眼打量着面前突然现身的式神,银白盔甲,墨黑披风,手中还握着一把三角叉柄。
她似笑非笑说:“真是好久不久了啊六合,十二式神实力排行第四,就凭你还想从我手上救人?还是让你们腾蛇来吧!”
六合没有理会她,一把三角叉柄瞬间横在她脖子上,朝她挥去,千叶玉子向后一仰,轻松避开,两个人打了起来,刀光四溅。
但过了几招后,六合明显处于劣势,在千叶玉子手里讨不到任何便宜。
千叶玉子突然右手反手掌心燃起一小簇狐火,紫色的火焰蠢蠢欲动,朝他们扑去。
面对狐火不能正面硬拼,六合马上腾空而起企图躲开,但与此同时,千叶玉子左手的狐火直直得朝不远处的迹部劈去。
六合大惊,自己却来不及赶过去救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头体型巨大的犬妖从天而降,犬妖上的白衣少女一把抓起迹部的手,将他拉上犬妖。
等狐火劈过去的时候,犬妖已经腾空而起,狐火连她身上一根白毛都没有碰到。
犬妖上的少女转头看着迹部景吾,微笑说:“还好我没有来迟!”
***
十几分钟前。
安倍浅夏顺着般若狐的话,猛然想起那个她一直忽略的关键人物。如果说玉藻前占用了千叶玉子的身体,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与青学对决的那天,玉藻前故意在迹部面前晕倒,迹部顺手扶了一把,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的肢体接触,让玉藻前趁机在他身上布下符印。
而实验楼楼下的玉藻前气息,以及玉藻前对般若狐说的话,那就更好解释了。虽说妖怪不能无缘无故附身在人类身体里,可如果那个时候……千叶玉子摔下来刚好折损了三魂六魄,便是给玉藻前提供了最佳躯壳。
人类生来有三魂六魄,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哪怕只是折损其中之一,妖物都能趁虚而入。这样的事情她不是没有碰过,曾经她的好友樱井深就是这样的情况。
因而玉藻前才会放话让般若狐不许再碰千叶玉子,恐怕那个时候,玉藻前就已经打算要占据千叶玉子的身体了。
可是……玉藻前为什么要占据人类身体?
她的目标不是迹部吗,凭她的实力,直接用真身对付迹部也没有问题啊,就像集训时那样,她完全有很多机会下手。
但是玉藻前却没有,她选择混在人类中去接近迹部。她伪装的高明,让浅夏都自叹弗如。浅夏天天盯着迹部比赛就怕出什么幺蛾子,到头来玉藻前原来一直就在他们身边,从未离开。
最让浅夏匪夷所思,玉藻前为什么要帮助迹部赢下比赛?
她是越来越觉得妖怪的世界不能用正常三观来理解了。
“浅夏,你怎么了?”名取周一见她托着下巴思考,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刚刚那些思绪几乎是瞬间闪过脑海,浅夏收敛思绪,朝名取周一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她马上摸出手机,打给迹部,响了很久后,终于接通电话,她急忙问:“迹部,你现在在哪?!”
然而电话那边却传来森田管家的声音,“啊是浅夏小姐啊,迹部少爷出门忘记带手机了……怎么,你问迹部少爷在哪,可是迹部少爷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浅夏心中一惊,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她面上强装镇定说:“哦,我们走散了,那你知道我们是去哪吗?”
“上次迹部少爷集训的别墅……大晚上的你突然说想去那,我还觉得挺奇怪的……”
“我知道了,那我挂电话了森田管家。”
等浅夏挂电话后,森田管家才想起,浅夏小姐不是跟迹部少爷一起出门的吗,怎么还反过来问他是去哪……真是奇怪。
浅夏不敢耽搁,抬头对名取周一说:“名取先生,我知道玉藻前在哪了!我先过去,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浅夏说完就朝校门口跑去。
刚跑了两步,她又回头对名取周一说:“哦对了,图书馆里还有个受伤的女孩,我差点忘了。”
浅夏跑出学校,站在路边想打车过去,现在无疑打车过去是最快的。从这里到集训的别墅,少说开车也要两三个小时,想想打车费用浅夏还是觉得一阵肉疼。
她四下看去,别说车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冰帝学园不在商业街闹市,到晚上人自然就少了,但也不至于马路上连一辆出租车也没有吧!
太裳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安慰她说:“浅夏,你也不用太担心,六合在他身边,他不会有事的。”
浅夏回头对太裳不好意思笑了笑,“我知道,我也跟自己说还有六合在他身边,他不会有事……但心底还是莫名会感到不安和担心。”
太裳微笑着继续安慰浅夏:“相信六合,没事的。”
正当浅笑焦急万分时,身后传来一个惊奇的声音,“咦,浅夏,你怎么会在这?”
浅夏回头:“……”居然在这里碰到犬神空,浅夏这会显然没有时间和她叙旧,简明扼要说:
“我在打车,有急事。”
“你要去的地方很远吗?”犬神空问。
“对。”
“那这样吧……”犬神空想了会,对浅夏笑着说,“我带你过去好啦!”
说着她周围刮起一阵气流,待气流散尽时,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色妖犬拉风十足得出现在浅夏面前,妖犬身上的白毛随风飘动,四只爪子周围更是盘踞着妖力强大的气旋祥云。
浅夏看得目瞪口呆,她以前只知道犬神空身体里流着犬妖的血液,多少算个半妖。但她这还是第一次知道犬神空可以变身成巨型妖犬,不,也许眼前这只妖犬就是犬神空的真身。
妖犬蹲下来,发出不同于往日低沉成熟的声音:“上来!”
“哦!”浅夏抓起她背上的长毛,翻身上去。
犬妖腾空而上,对浅夏说:“你来带路,我对东京不熟。”
浅夏这会有些庆幸迹部之前给了她电子地图仪,不然她现在就真的是眼前一黑都不知道往哪里走了。她马上查到了别墅的详细位置,犬妖在空中踏了几步,绝尘而去。
太裳和朱雀两位式神紧跟其后,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其实很方便,但他们不能捎上人类,十二式神中能捎上人类的只有太阴白虎这样的风将。
妖犬的速度很快,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到达了上次集训的山间,妖犬在半空中停下脚步,开始审视下方这片山林。
“应该就是这里,空,你飞低点。”
妖犬闻言向下飞去,最后几乎是贴着树木飞行。
这时不远处传来声“轰隆”巨响,白光和紫光交错冲向天际,太裳立即说:“是六合!”
妖犬马上调转方向朝那边飞去,等浅夏他们赶到时,千叶玉子正企图用狐火对付迹部景吾。见此情形,犬妖不用浅夏提醒马上俯冲到迹部身边,浅夏则伸手一把抓起迹部的手,将他拉上犬妖。
☆、除妖(2)
?直到被安倍浅夏拉上犬妖,迹部景吾仍然感到有些恍惚。他刚刚看到千叶玉子好像在和式神打斗,手指却突然指向他,紧接着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色妖怪从天而降,朝他扑来,他本能想躲开时,浅夏从犬妖背上探出头,对他微笑得伸出手,一把就将他拉上犬妖。
犬妖载着他们前脚刚离开地面,那块地方马上就如同是被大火侵蚀一般,瞬间变得一片荒芜。
末了,浅夏还微笑着转头对他说出那样的话,迹部表面上虽然冷静得“恩”了声,心中却早已不淡定。
是的,这个少女又救了他一次。
而她刚刚随口说的那句话让迹部心底像是被什么触动撩拨,他突然很有种将她搂进怀里的冲动。
安倍浅夏见迹部没事,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没有过多交流,浅夏马上把注意力放在千叶玉子身上,毕竟现在眼前的情形更为紧迫。
刚刚狐火所到之处,树木瞬间化为灰烬,连土地上都是烧焦的痕迹,破坏力十分强大。
这边千叶玉子见突然杀出一只犬妖,颇为恼火,抬手指尖几道妖光朝犬妖连续劈去,犬妖几个急速转弯,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曲线轨迹,便将那些妖光全部甩掉。
与此同时三位式神同时出现在犬妖面前,朱雀六合手里紧握武器,并以一种守护的姿势将浅夏他们护在身后。
千叶玉子却突然停手了,她眯眼打量着他们,特别是那三位式神,多少让她有些意外,她目光又在安倍浅夏身上停留了一会,继而似笑非笑得说:“哈哈,想不到百年后,你们居然还效忠于安倍家族,还真是让我敬佩的忠诚啊……”
朱雀把他那把巨剑扛在肩头,直视千叶玉子说:“玉藻前,百年前我们能封印你,百年后我们照样还能封印你!”
刚刚千叶玉子的出手,就已经出卖了这具身体里玉藻前的气息。
千叶玉子对朱雀他们识破自己的身份有些无所谓,毕竟百年前都交过手,彼此的招数实力都是一清二楚,并没有什么好隐瞒。
她玩味得把玩自己的长发,傲然道:“哦,就凭你们!现在安倍晴明已死,腾蛇也没有来,就凭你们三个,怕是连我一根头发丝都伤及不了!”
百年前那一战,打得确实惨烈,当时安倍晴明要封印驱除玉藻前的意念很强大,他出动十二式神,更是使出浑身实力。而玉藻前也不简单,她发动几乎整个妖狐界的高手,来协助自己,最后却还是落了个被安倍晴明擒获并封印在杀生石的命运。
百年后当她破印而出,却发现自己折损了大量妖力,但如今安倍晴明早已不在,她唯一感到心有余悸的便只有十二式神实力排行第一的腾蛇,今天腾蛇也没有来,她自觉自己根本就不用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回答千叶玉子这话的是一根冲她急速飞来的桃木箭,又狠又快,她轻轻一抬手,两根手指就夹住了那箭。但她马上眉头微蹙,触碰到桃木箭的两根手指已经开始泛黑,她松手把箭扔掉,嘴角抿着一丝不屑的笑意,“原来是桃木制成啊……雕虫小技。”
浅夏伏在犬妖背上,右手拉弓,又干脆利落几箭射过去,千叶玉子也明白这箭不能触碰,她抬手几道紫色妖光朝那些箭劈去,桃木箭在半空中就被劈成了灰。
朱雀和六合一拥而上,千叶玉子丝毫不惧得站在原地,嘴角还带着笑意,“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们,我这具身体可是人类,她只是折损了一些魂魄,还活着哦。你们要是一个不小心伤了我,是不是就违背了天道呢。”
朱雀的巨剑眼看就要将她脑袋削下,却因为这话,马上向后闪退,收住巨剑,他不由骂道:“卑鄙!”
浅夏也知道式神不能伤害人类的天道,她脑中转得飞快,玉藻前现在藏在千叶玉子的身体里,朱雀他们根本不能伤害她。果然她占据人类身体不仅仅是想借此接近迹部这么简单,她还有个打算便是以此为要挟式神不能伤害她!
浅夏马上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符纸,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起符纸,开始结起手印,口中同时念着咒文。
「谨请天照大神,击退邪气妖怪!」
另一边六合和朱雀且战且退,他们不能伤及千叶玉子的身体,打起来忌讳颇多,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浅夏看着手中的符印因为自己灵力得注入开始散发淡淡光泽,知道差不多是时候了,她喊道:“空,带我靠近玉藻前!”
千叶玉子这边还与朱雀他们纠缠,抬头见犬妖突然朝她这边扑来,而且上边还有她的目标人物迹部景吾。她马上侧身闪开他们的攻击,向上轻盈一跃。千叶玉子凝聚起妖气,在掌心燃起了熊熊妖火,继而大喝一声,那狐火化作一只巨型狐狸朝犬妖扑去。
犬妖也不甘示弱,她张口吐出白色冷焰,企图压下狐火,但千叶玉子实力显然要更胜一筹,没过多久狐火已经完全反噬白色冷焰。眼看狐火要扑到浅夏他们身上时,一道结界墙在他们面前无形中结起。
浅夏对一直站在她身旁的太裳微微笑了笑,对犬妖说:“有太裳保护我们,你尽管去靠近玉藻前!”
犬妖不再顾忌千叶玉子,朱雀六合那边看出了浅夏想要近身千叶玉子的意图,开始纠缠企图拖住她,让她分不出心神来对付浅夏。
犬妖的移动速度很快,她趁千叶玉子一个大意,从她身边急速飞过,浅夏则趁机把符纸拍在了她的头顶。
那符纸刚碰到千叶玉子的身体,体内的玉藻前仿佛被净化之焰燃烧一般,浑身疼痛难耐。她伸手想要去撕掉符纸,手指刚触碰到符纸,就被消融,她不能触碰这个东西。
玉藻前无奈之下,只好主动冲破千叶玉子的身体,破体而出。千叶玉子的身体四周忽然泛起一阵紫光,带光芒散尽后,玉藻前已经悬空而立,站在妖犬面前了。
玉藻前一走,千叶玉子身体里的魂魄依旧残缺,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力,颓然倒在地上,但起码只是晕倒还有虚弱的呼吸声。
玉藻前伸展手臂,慵懒得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得发出丝□□人的□□。还是那一身银白的战国锦袍,一尘不染,腰际缠着的白色狐毛,将其妙曼的身姿尽显无余。
她那双眼角上挑的金色眸子正盯着浅夏看,眸光潋滟,她慵懒道:“被拘束在那具身体里,倒让我使不出这浑身妖力。”
浅夏微微一笑,反问她:“是么,难道你不是因为害怕式神,才主动躲在里面?”
玉藻前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处处透着股魅惑,“如果今日来的是十二式神,我倒是有点害怕,可就他们三个,我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玉藻前说着就抬手,几道妖光劈来,道道凶狠,因为距离太近,犬妖在空中一个翻腾,险险避开。浅夏面色凝重,不敢有丝毫松懈,但她射出的桃木箭只能够分散玉藻前的注意力,根本伤不了她!
真是可怕的实力悬殊!
朱雀和六合那边也好不到哪去,玉藻前比在千叶玉子身体里要灵活许多,她甚至都不需要武器,直接亮出利爪和他们武器过招。犬妖载着浅夏和迹部,被打得在空中四处乱窜,几次不是太裳反应快迅速结界,他们险些要被狐火烧成灰烬。
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朱雀六合负伤,犬妖在空中来回奔波移动速度已经开始变慢,浅夏自问这么下去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她承认自己实力不如历史上那位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但她身为阴阳师,肩上身负的职责是与他一样的!
不行!一定要找到方法破解玉藻前!
迹部景吾看着眼前的少女,脸容严肃,眉头紧锁,他心中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欲望,他很想帮助她,与她并肩作战……只是自己连阴阳眼都没有,到底该怎么帮她!
迹部景吾很快就冷静下来,开始回想这整件事情的因果。他想起自己上次与青学的比赛,浅夏曾经说过是玉藻前捣的鬼,那时她为什么要让自己赢?
还有玉藻前提及的,他十年前对一只狐狸说过的话?
到底是什么话?
迹部景吾现在只好努力去回想十年前发生过的事情,也许想起与玉藻前牵扯的事情,能够对浅夏有所帮助。
这时浅夏别在耳朵上的耳夹突然传来声音,是名取周一,“浅夏,我按照你给的地址,已经到达这片山区,你现在在哪?”
浅夏四下望去,她根本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哪,倒是迹部听到了名取的话,马上就说:“你先找到这附近的迹部别墅,面对别墅翻过三个山头就是了。”
浅夏送了口气,还好迹部不是路痴,她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名取先生,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在这附近布下阵法,由我开启。”
“什么阵法?”
“天之缚妖阵!”
名取周一听到这个名字后却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才说:“我尽力,等下联系你。”
缚妖阵分为天地黄三等,天之缚妖阵威力最大,却很少会被用到,因为它所要消耗的灵力最强,一般阴阳师根本承受不起这么强大的灵力需求!
没过多久,名取就联系浅夏说:“那座别墅后山有个最佳地方,我已经布好阵法。”
浅夏很快又纠结了,从这里到别墅是从哪个方向去的,她想腾出手去查地图仪,却被玉藻前紧追不舍。
迹部景吾见她不说话,猜到了她的纠结,他看了眼天空的北斗七星,指着左手边的方向说:“这边。”
浅夏吃惊得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这个方向?”
迹部景吾勾唇:“因为我不是路痴啊。”
浅夏默,最后让迹部来带路,她走得时候,还冲朱雀他们大喊一句,“朱雀!六合!我们这么继续僵持下去也没有结果!先撤!”
犬妖马上朝迹部说的方向飞奔而去,朱雀和六合闻言马上收手,跟了上去。既然选择相信这个少女,那便追随相信下去好了。
浅夏怕玉藻前不会上当跟上来,贴着犬妖的耳朵轻声说:“空,你慢点,我怕玉藻前没跟上来。”
她话音刚落,玉藻前就飞身闪到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她勾了勾嘴唇,眼中流露着不屑:“呵,打不过就跑,还真是一点你先辈的风范都没有,就是这样的缩头乌龟,你们居然还心甘情愿成为她的式神,哈哈……真是可笑至极!”
“这是我们的选择,与你无关。”一直没有说话的六合突然开口说道,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淡漠,说这话时眼底如古井般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浅夏却一脸慌张得说:“空,我们快走!甩开玉藻前!”
浅夏越是这种胆怯懦弱的姿态,越让玉藻前打心底瞧不起。犬妖倒是憋着一口气,提起速度,一口气绕过玉藻前飞到了别墅后山。
浅夏很快就在满是树木的后山,找到了名取周一说的最佳地点。有时候阴阳师就是这么有默契,名取明明也没有说明具体地点,但浅夏在看到那处地貌后,就笃定是那个地方不会错了。
“空,那边飞!”浅夏指着下方一块地方。那处地方生长着五棵树,刚好围成一个圆形,中间空出一小块地,是绝佳的布阵地点。
犬妖知道浅夏是想把玉藻前引到这里,所以她控制好自己的移动速度,不快不慢,正好自己从上空飞过时,玉藻前就追了上来。
轰隆!
伴随着这一声巨响,正下方瞬间出现一个阵法,五棵树之间,一个五芒星的图腾闪着光亮。
?
☆、除妖(3)
?玉藻前大叫不好,马上就想抽身,却被从阵法里喷射出来的强大力量硬生生给拉扯下去。
又是一声巨响,玉藻前摔下去的地方发生了大爆炸!
在大家还没有搞清楚情况时,只见安倍浅夏站在妖犬背上,裙角翩翩。她神情严肃,闭着眼睛,双手在胸前不断变化手势,从体内不断汇集灵力于手心,再由手心向下方的阵法源源不断注入灵力。
待爆炸的灰尘消散后,朱雀看清楚了下方这个阵法,他不由也愣了下,脱口而出:“这是天之缚妖阵!”
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六合,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她居然可以开启这种阵法。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有人使用这种阵法了,上一次还是追随晴明大人的时候。
这个少女果然如晴明大人所说,和昌浩大人一样,是可以继承他衣钵的人。
妖犬伫立在半空中,她歪着头,新奇得看着这个阵法,但奈何看了半天也不懂那圆圈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迹部景吾还坐在妖犬上,他离浅夏很近,他只感觉浅夏的脸色有些苍白。
玉藻前一直在六芒星内折腾,试图从阵法里逃走,嘴里还恨恨道:“卑鄙!原来你早就留了一手,故意引我过来!”
僵持间,浅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也是第一次开启这种高级阵法,虽然以前听爷爷提及过这种阵法开启的难度,可她没有料到居然会这么要命!
体内像是被抽取一空,浑身无力,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浅夏强打精神硬撑着,手心都是冷汗。
这就是一场拉锯战,比的就是她和玉藻前谁更能忍受下去。
玉藻前也好不到哪去,此刻她在阵法里怕是和浅夏一样,生不如死。
浅夏看起来愈发摇摇欲坠,快要支撑不下去,这时太裳突然双手合一,掌心汇集的灵气朝浅夏身上涌去,他居然用自己的灵力来填补浅夏身体里的空缺!
朱雀六合见状,也效仿他,将自己的灵力输送给浅夏,助她一臂之力。
下方阵法里的五芒星越来越亮,几乎到了刺眼的程度。随着玉藻前的惨叫,一只白面金毛的狐狸出现在阵法中。
它颓然躺在地上,微微抽搐,看起来有几分楚楚可怜。
浅夏突然睁开眼睛,白面金毛狐狸?!
所以……她这是成功了?
来不及多想,下一刻她身体向一旁倒去,太裳一直都呆在她身边,见此情形,马上冲向前准备去扶她。
然而迹部景吾比他动作还快,迹部立马起身,已经将浅夏揽进了怀里。
不是记忆中熟悉的淡淡薄荷香气……这个怀抱不是太裳的。
浅夏迷迷糊糊得想着,她挣扎得想睁开眼,奈何此时全身提不起一丝丝力气。但不可否认,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炙热,这个怀抱很温暖,比太裳的还要温暖……
是迹部!
这么想着浅夏彻底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犬妖带着他们缓缓着地,名取周一从附近的树林里走出,刚才这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他忍不住称赞道:“了不起!居然让浅夏成功了!”
六合打量了一会地上的狐狸,转头看向名取周一问:“阁下可是阴阳师?”
名取周一忙说:“正是,我是名取家族这一辈的继承人。”
“可否劳烦阁下将她封印?”
名取周一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浅夏昏倒,这里的阴阳师就只剩下他了……虽说玉藻前是浅夏擒获,他这样做难免会有占他人之功的嫌疑,但眼下却不能管这么多了,名取周一马上抽出符纸,准备念咒。
迹部景吾看清那只狐狸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现实与记忆交叠后,他脱口而出:“小玉?”
狐狸的耳朵微微抖了下。
名取周一停下动作,问:“什么?”
迹部景吾淡淡道:“没什么,我好像见过这只狐狸……也许是我看错了。”
名取周一疑惑归疑惑,还是继续专心结印。
他手指夹着符纸,大喝一声,朝狐狸拍去。同一时间,本来还奄奄一息的狐狸却突然运起全身的妖力,一跃而起,在众人面前冲出法阵,逃之夭夭!
狐狸在离去时还仰天大笑道:“哈哈,不愧是安倍晴明那只老狐狸的后代,确实有两下子,但要想封印我还早着呢!顺便给你们个忠告,我不喜欢迁怒,但不代表那些肮脏的东西也不喜欢……哈哈……”
朱雀和六合马上就提着武器追了过去,等他们飞到上空,四下望去,玉藻前已经不知所踪。
朱雀气愤得将巨剑朝一旁的树木砍去,恨然道:“可恶!居然让她跑了!”
六合面无表情得说:“百年前的封印本来就让她妖力大损,今日又身受重伤,她几百年间都不会再出现在人类面前。况且她今日落荒而逃,算是我们胜利了。”
朱雀看向他,问:“六合,你这是在安慰我?”
六合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连语气都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淡淡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朱雀想想觉得六合说的有道理,只好作罢。
朱雀和六合返回后,觉得如今玉藻前也解决,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毕竟他们只是认可安倍浅夏的实力,加上太裳的人情,他们并不算是安倍浅夏的式神。
于是他们对太裳说:“太裳,既然玉藻前已经解决,我们就先回异界了。”
太裳点头,拱手说:“这次多谢了。”
朱雀爽朗笑道:“我们式神之间还需要谈什么谢不谢,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这次我也没有白来一趟,算是见识了这女孩的实力。”
要离开时,六合忍不住说:“太裳,你多保重。”
“你们也是。”
“你……其实并不亏欠她什么,继续留下来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她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需要你。”
太裳双手拢在袖子里,微笑说:“六合,你今日话很多啊。”
六合面无表情,“那就当我多话了。”
说完他就和朱雀同时消失在眼前,太裳垂下眸子,知道这是六合给他的忠告,晴明大人说的没错,十二式神中六合是最重感情的式神,只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名取周一尚且还愣在原地,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玉藻前的命居然这么硬,用天之缚妖阵都能让她活着逃走!
这也让他在心里对那位鼎鼎大名的阴阳师更加崇拜了。封印实力全盛时期的狐族妖王玉藻前,这世上大概就只有他能做到吧。
迹部景吾看不到式神,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道别。在他看来,这里只有浅夏名取和他三个人,再加上一只妖怪。
等等……那只妖怪呢?
迹部刚刚只顾着注意那只似曾相识的狐狸,都没有发觉那只白色的妖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啊咧,真是累死我啦!”
他们回头,只见一位穿着牛仔背带裤的少女从一旁树林里走出,还一边伸着懒腰。
名取周一脸色有些凝重,大晚上在这荒郊野外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少女?难道是妖怪?
他不由问:“你是人是妖?”
犬神空鼓着小脸,瞪着他说:“我是人!你才是妖呢!”
名取周一谨慎得又问:“那刚刚怎么没有见到你?”
“啊咧,我们刚刚不是见过面吗?”
名取周一还在想刚刚见过面的有谁……等等,难道这个少女是刚刚那只体型巨大的白色犬妖?
名取周一试探问:“你是……刚刚那只犬妖?”
“对啊!我的真身是不是很帅气呀!”犬神空兴高采烈得说。
何止是帅气,简直都可以称得上彪悍了。
名取周一见自己错怪了人,马上认错说:“抱歉,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人可以变成妖怪,所以刚才……”
名取周一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劲,人可以变成妖怪?!这不是在逗他吗!
难道不是妖怪变成人??
犬神空见他欲言又止,很大方就主动解释说:“我想想……好像大家都管这叫返祖,我先辈有妖怪血统,后辈有一定概率会出现返祖现象,就像我这样。”
名取周一听完还是不禁震惊了,返祖他倒是略有耳闻,他一直以为拥有返祖能力的家族都是很隐秘的存在,没有想到浅夏居然还认识这样的朋友!
末了犬神空还很热心得问他们需不需要她载回去,迹部景吾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在他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元气满满的少女其实是刚刚那只彪悍的妖怪后,一个人都要不好了。真的是自从认识浅夏后,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每天都在崩塌。
迹部景吾直接打电话给森田管家,报了自己的位置,没过多久,他们头顶上盘旋着几架来接他们回去的直升飞机。
迹部景吾到家已经很晚了,他安顿好浅夏后,还破例打开自己的房门睡觉。他的房间和浅夏刚好隔着一个走廊,浅夏要是晚上有什么事,喊一声他就能听见。
迹部景吾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上空,觉得今天一天过得有些不真实。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先是全国大赛最后的比赛,再是冰帝有人跳楼自杀,接着他晚上回来被玉藻前假扮的浅夏带到郊区的别墅。
他开始真的以为是浅夏提前回来了,于是才会跟着她晚上去郊区的别墅,下车后浅夏说有个地方想带他去看看,他起先以为浅夏是在开玩笑,直到浅夏真的带他在山里行走,他就知道了——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浅夏。
也许别人不了解,但他却知道,浅夏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她不可能会带着自己游刃有余得行走在山里。
玉藻前确实是个天生的演员,她模仿浅夏一颦一笑都模仿得那么像,但她唯独忽略了这点。
这天晚上迹部景吾做了个梦。梦里大雪纷飞,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这年冬天小迹部在位于东京郊区的别墅度假,森田管家跟在后面唠叨着外面冷让他不要出去,而他已经甩开森田管家伸手打开了门。
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对他来说太新奇了。
走着走着,他好像迷路了,山间刮起了冷冽的寒风,擦过脸颊时一阵一阵刺痛,他有些害怕。
前面好像有微弱的光亮,小迹部顺着光亮走去,在一棵巨大的桃树底下的树洞里,躺着一个符纸包裹的东西,里面好像是玉石,亮晶晶的,透着符纸的缝隙闪着微光。
小迹部伸手从树洞里将它拿出来,就如同拆生日礼物般,把那层符纸轻易撕掉。他把玉石捧在手里端详时,寒风一吹,他打了个喷嚏,手中的玉石顺势滚了下来,刚好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玉石瞬间就出现了裂纹,紧接着从里面闪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小迹部下意识得抬手挡住眼睛,等白光消散时,一只白面金毛的小狐狸出现在他面前。
小狐狸好像还没有睡醒,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小迹部试探得伸手去捏它的脸,它不止没有拒绝了,甚至还吐出粉色的小舌头去舔他的手。
他只觉得这只小狐狸有些可爱,便将它抱在怀里,小狐狸好像也喜欢他,拿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脸颊。
小狐狸卷缩在迹部的怀里,它突然开口问:“你会一直这样陪着我吗?”
小迹部见它说话也没有被吓到,倒是觉得这只狐狸很神奇,居然还会说人话。他微微点头,“恩。”
小狐狸不再说话,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它安安静静得卷缩在他怀里。迹部抱着小狐狸又走了一会,慢慢他感到浑身发烫难受,最后一头栽在了雪地里。
画面一转,一个长相异常美艳的女人悬空而立,出现在他面前。她身着一件银白的战国锦袍,腰际缠着白色狐毛,哪怕她只是静静伫立在那里,都透着股妖媚气质。
不用提醒,迹部都知道这是玉藻前,因为她的美丽可以让人过目不忘,但却不能让他心动。
玉藻前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眼波流转,甚至带着丝丝哀伤,“迹部景吾,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修行,大概等我下次回来你早已不在人世。”
“我根本不想要你命,也不想看到你死,我只是有些恨你忘记诺言欺骗我!那时我刚破印而出,处在混沌之中,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背弃了我……”
迹部景吾听到这忍不住问:“你和小玉是什么关系?”
“呵呵,你倒是还记得小玉啊……”玉藻前有些意外得笑笑,“小玉是我的真身。”
迹部景吾不由大吃一惊,记忆中那只可爱的小狐狸居然是玉藻前!
他想了想,认真得看着她说:“那日之后我生了场大病,我病好后去过后山,却没有找到你,后来我一度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玉藻前听到这个迟到十年的解释后,忽然有些释怀了,她幽幽叹了口气,“罢了,我是妖,你是人,你和我在一起终究会被我的妖气侵蚀,我本就不该奢望你会一直陪着我……”
“十年前你打碎杀生石助我破印,我本该报恩于你,却因为一时执念加害于你……罢了,不说这些,今日我将它赠予你,你便能够和那个阴阳师看见一样的风景……”
“从今往后,你我互不亏欠。”
【卷二终】
?
☆、56
安倍浅夏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就像很多个早上她醒来那样,窗户半敞,外面徐徐的微风吹进,落地窗帘随风微微摆动。
安倍浅夏坐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下四肢,发现还是提不上力道,有气无力,无奈她只好继续躺了回去。
看来这次的后遗症很严重,似乎比以往要严重很多。
太裳悄无声音得出现在她床头,她对他不由扬起一个微笑,“太裳。”
太裳看着她明媚如阳的笑容,有些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他斟酌了下说:“浅夏,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一起说吧,没关系,我能承受住啦。”
“好消息是玉藻前被你重伤,没有上百年的时间她都无法恢复,坏消息是最后还是让她逃走了。”
浅夏听完果然沉默了,她微微抿嘴,自己……果然还是实力不够啊!
以为拼尽全力开启天之缚妖阵,就能将玉藻前降服封印,最后还是自己资历浅薄,在玉藻前倒下之前倒下,让她逃之夭夭。
太裳见她沉默,担心得喊:“浅夏,你也不要太往心上去,毕竟这世上敢于正面迎战玉藻前的人也不过尔尔,更何况你这次还重伤了她……”
浅夏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说:“太裳,我没事啦,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逃走就逃走吧,我好歹也重伤了她。”
“恩,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好好休息,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太裳微笑着消失在空中。
浅夏闭着眼睛没多久又沉沉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她这次纯粹是被饿醒的。
她穿着拖鞋走出房门,发现对面迹部的房间居然大开,这有点不太寻常,迹部很注重保护自己的个人空间,平时都是紧闭房门,睡觉时更是直接反锁。
迹部景吾此时伏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听到浅夏房间的开门声,搁下手中的笔。
“浅夏。”迹部喊住她。
“有事吗?”浅夏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我有话要跟你说。”迹部景吾说着大步走向前,浅夏本来就站在离墙壁挺近的地方,迹部好像是怕对方临阵脱逃一样,干脆一只手将浅夏撑在自己与墙壁之间,身体微微向前倾。
浅夏刚起床脑子还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就呆呆站在原地,也没有察觉到对方这个姿势的怪异。只是这么近距离的对视,迹部那张英俊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而他那双深蓝色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得盯着她,让她顿时感到一阵脸红心跳。
“浅夏,我认真想过了,我喜欢你,当然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本大爷喜欢你就行了。”
浅夏:“……”
被他这么一说,浅夏的脑子更加空白了,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呆呆得问了句:“你以前不是老说我是个不华丽的女人,不符合你华丽的品味,那你喜欢我干嘛?”
“……”迹部被这话呛得哑口无言,要不是看浅夏这一脸没有睡醒无辜的样子,迹部几乎都要怀疑她这是故意在挑他刺了。
果然出来混得,迟早都是要还的。
他挑了挑眉,直接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只要记着,现在以及以后,本大爷喜欢你就行了。”
浅夏哦了一句,又低头想了想,深褐色的眸子认真得看向他,问:“可不可以先问你个问题,什么是喜欢啊?”
迹部平日最烦别人龟毛犹豫不决,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面对遇上浅夏这样的情感白痴,他觉得解释理论太过空洞,于是一低头直接吻了上去。
迹部的吻就如同他的怀抱,带着股灼热的温度,动作强势霸道却又不失柔情。没有由浅及深的慢慢试探,迹部直接低头强吻了上去。
浅夏本能得就想后退躲开,但后面就是墙壁,可谓是退无可退。她的头朝后仰,眼看要撞上墙壁,却意外得发现迹部的另一只手早已贴心得贴靠在她脑后的墙壁上,防止她受伤。
浅夏也由开始的稍稍抗拒到后来配合着他的呼吸,两个人的气息很快就纠缠在一起,就像要用自己的气息填满对方的灵魂。少女甜美的气息更是让迹部欲罢不能,仿佛是一种能够抵达灵魂最深处的欢愉,他很快就撬开她的贝齿,进一步攻城略地。
良久迹部放开她,勾唇笑道:“这种感觉就是喜欢。”
他接着又说:“很好,你不抗拒是吧,那就是你也喜欢本大爷。”
浅夏:“……”
浅夏整个人都懵掉了,她刚刚不过是问了句什么是喜欢,迹部就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她喜欢的感觉。关键是迹部这这说得好有道理啊……她好像确实不抗拒厌恶和迹部做这些亲密的动作,甚至她好像还有点享受刚刚那个灼热的吻……所以说其实自己也喜欢迹部咯?
“哦,好吧……”于是浅夏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了他女朋友。
很多年后,浅夏再想起当初这个表白场景时,忍不住控诉某人,“你当初就是忽悠我!”
某人勾唇,将她揽进怀里,“啊嗯,这么说你是后悔了?”
还不待浅夏回答,他一本正经道:“后悔也没用了,反正你已经是本大爷的人了。”
***
这天晚上浅夏准备回房间休息,迹部送他到房间门口,突然皱着眉头凑近她轻声问,“浅夏,那个一直站在你房间窗户边的人是谁?”
浅夏和太裳同一时间都愣住了,不由看向他,浅夏一脸错愕得指了指太裳问:“你是说站在那里的男人吗?”
迹部点头,“恩,他的装束有点奇怪。”
浅夏马上露出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几乎都要跳起来了,她高兴得说:“迹部!你能看得见太裳啦!”
“……就是你之前提起过的你的式神?”
“对啊!太裳是不是长得很好看!”浅夏有个毛病,就是和别人介绍太裳时总会习惯性带上这么一句话。毕竟在她没有认识迹部之前,她一直认为太裳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认识迹部之后,她表示太裳和迹部都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
看着自家女朋友夸别人,迹部自然不高兴,斜睨了太裳一眼,淡淡道:“一般般,还没有本大爷好看。”
浅夏:“……”她已经习惯迹部大爷无时无刻的自恋,直接选择无视。
太裳走过来在距离迹部一米的地方停下来,他伸手在空气里探了探迹部体内的灵气。毕竟一个原本没有阴阳眼异能的人突然拥有了这异能,多少会让人感到不寻常和离奇。
太裳探知到一半,却愣住了,“这是……狐瞳?!”
浅夏听太裳这么一说也不由愣了愣,狐瞳她曾经在书上看到过,是传说中的宝物,传说为狐族妖王玉藻前拥有,是她视若生命的东西,当年哪怕被安倍晴明追逼得那么紧迫,她也没有使出这样的法宝。
太裳沉吟了下,“恐怕是玉藻前给了他狐瞳,让他拥有了阴阳眼……”
浅夏奇怪得问:“迹部,你和玉藻前以前认识?”但是想想又不对,玉藻前是百年前被安倍晴明封印,怎么可能和迹部认识。
迹部景吾听他们说这狐瞳的来历,也不想隐瞒浅夏,便把昨晚的梦以及小时候那件事情跟他们简单说明了下,“其实……是我当年不小心打碎杀生石助她破印……”
昨晚梦里玉藻前最后说的那句话他并不懂什么意思,什么你便能够和那个阴阳师看见一样的风景……现在想想,能够和浅夏看见一样的风景不就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愿望么,玉藻前仿佛洞悉了这个,正好将狐瞳赠予了他。
十年前助她破印本就是无心之为,后来又发生了诸多事情,迹部本来还因为上次的网球比赛很厌恶她。但现在想想,这错的根源是自己,如果不是他十年前的鲁莽,就没有后面这么多惊险的事情。
就如她所说的那样,从今往后,互不亏欠。
浅夏恍然大悟:“难怪玉藻前一面喊着要你命,一面又帮你赢得比赛……她也是蛮精分的啊……”
太裳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安倍大和给迹部景吾占的那一卦——“他好像无意中与那妖怪缔结了某种缘分牵绊,至于是缘分还是牵绊,现在都还未可知。”
如今看来,既是缘分,也是牵绊,谁对谁错,谁又说得清呢。
迹部景吾自从发现自己拥有阴阳眼异能后,简直就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学校里和路边行走着各色怨灵和小妖怪就算了,连自家后花园里都有怨灵在活动,迹部对此彻底不淡定了,浅夏笑嘻嘻得解释,“他们很善良,一般不会伤害人,而且气息非常微弱,灵力很强大的人才能够看见,所以直接忽视就好啦,不用管他们。”
迹部景吾因为有了狐瞳,很多连浅夏都看不见要依靠灵力感应的微弱事物,他都能够轻而易见看见。
后来连浅夏都忍不住感叹,“迹部,你真幸运,狐瞳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却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
迹部看着她被微风吹乱的刘海,伸手替她理了理。
浅夏,其实我最幸运的事情,是遇见了你。
☆、57
?自从安倍浅夏和迹部景吾确定关系后,浅夏倒是没有觉得生活有什么变化,还是每天和迹部一起上下学。小岛琴音在知道这件事情后表示得很淡定,用她的话说就是,“什么?浅夏难道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哦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啊。”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便是迹部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而且在她面前绝口不提“不华丽”这三个字。
相比浅夏,迹部景吾则非常高调了,第二天去学校他就恨不得昭告天下,让全校的人都知道安倍浅夏是他的正牌女友。还直接放话,谁要是敢招惹浅夏就是跟他迹部大爷过意不去。
当后援团的那些妹纸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纷纷表示我要去天台别拦我。当然也有些想得开的妹纸直接说,迹部少爷有女朋友了我们就默默祝福他们幸福嘛,而支持迹部少爷我们还是可以继续的啊!
忍足侑士看着自己课桌上这份今天新鲜出炉的校报,觉得十分牙疼,今天校报的头条居然是红体加粗——迹部少爷首次公开恋情!
也不知道迹部这土豪给校报社团塞了多少经费,才让校报这么没有节操直接给了他今日头版,关键是校领导居然还没有为此把他抓去批评教育。
忍足侑士嘴角抽了下,他用手指敲了敲课桌,“我说迹部,你谈个恋爱而已,有必要这么高调让全校都知道吗?”
迹部景吾挑眉说:“也是,像你这样几个月就换一个女朋友的人,是不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本大爷就是要让全校都知道她是我的女人。”
忍足侑士:“……”呵呵,前任太多怪我咯?
好吧,他姑且可以认为迹部这个行为是在捍卫自己的主权,毕竟他一直都是这么丧心病狂。他这么一宣布,估计以后全校男生和浅夏说话不会超过三句,迹部这是在无形中就消灭掉一波情敌。
忍足侑士在心里忍不住为浅夏默哀了一把。
当然迹部这么高调也是有他的原因和考虑,他不想以后总有人跑去打扰浅夏,不厌其烦问她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干脆这么一宣布,之前什么绯闻传言都不攻自破。
最近网球社众人除了忍足侑士,都迫切想要找个女朋友。迹部景吾总是可以在不经意间秀他们一脸恩爱,猝不及防,关键是动作神情还是那么自然流露,完全看不出来什么刻意……这对单□□简直就是加倍伤害。
一个星期前全国大赛刚刚闭幕,本来晚上是相约好聚餐庆祝一番,却因为那天的突发情况被迹部临时取消。之后又是期末考试,等众人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放小暑假了。
迹部景吾也不含糊,直接订了东京最贵的那家自助牛排餐厅,还是直接包场子的那种。之前他们网球社聚餐本来没有家属女朋友什么事,毕竟只有忍足侑士从高一开始一直处于恋爱状态,其他人都是单身,一个妹纸来了也是尴尬。
但现在不一样了,迹部景吾还特意邀请忍足侑士的女朋友,忍足侑士一眼就看出迹部的想法,“我说迹部,看不出来啊,你这么为浅夏着想……”
迹部景吾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一旁他的新女朋友,还是很给面子的忍住没有去拆穿嘲讽他。毕竟万一他们这会闹矛盾分手,不就变成浅夏一个人去了。
这天晚上他们准备出门,虽然是网球社的聚餐,迹部景吾还是很讲究得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小西装,别着精致的胸针,他身旁的浅夏就要随意多了,又是万年不变的棉布白裙子。
迹部微微皱了下眉头,喊住他,“浅夏,上次给你买的裙子不喜欢吗?”
“呃……太多了,不知道穿哪件好……”浅夏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得笑笑。
上次迹部说带她去逛商场,她本来还挺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到十楼高档女装区时,那些店员看到她后一个个两眼放光,热情到她完全招架不住。店员还不住夸赞她身材好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浅夏低头看了看自己A罩杯的胸决定不说话。
她记得上次和小岛琴音来这里逛的时候,那些店员一个个表情冷漠,小岛琴音看中了件衣服想试穿下,店员还以我们店里的衣服不能试穿为由拒绝。
浅夏心说这么反常,难道是这些店集体换店员了?
那些店员不住得怂恿她试穿衣服,试就试吧,反正这里衣服的价格贵得匪夷所思,她压根就不想买。所以逛完商场出来,浅夏除了买了两个冰淇淋什么也没买。
当天晚上回去后,她和迹部还在吃晚餐,森田管家过来说,“迹部少爷,那些衣服送来了。”
迹部说:“恩,直接送到浅夏房间。”
“……”浅夏一脸迷茫得抬头,“什么衣服?”
“哦,我把你今天试穿过的衣服都买了。”迹部景吾轻描淡写得说,他的语气就如同在说“今天天气还行”这样平淡无奇。
“……”浅夏差点没被嘴里的饭给噎到,她连忙喝了口汤压惊,“可我今天试了十几件衣服啊!还有些是店员硬塞给我试,我不一定喜欢啊!”
迹部景吾优雅得端起一杯鸡尾酒,勾起唇角,“没关系,我喜欢就行了。”
浅夏:“……”
后来浅夏回房间确实被这摆了整整一衣柜的衣服给震惊了,她无语半响,心说迹部就是个大写的壕字!
最后他们去聚餐,浅夏还是换了件浅蓝色的小洋装,袖口的蕾丝花边繁复精致,微微蓬起的裙摆,衬得她像朵初夏夜晚盛开的蓝色妖姬,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
当迹部景吾牵着浅夏走进餐厅时,网球社众人还是不由愣了下,他们平常见惯了浅夏穿着单调,还是第一次见她穿这样风格的裙子。
忍足侑士的女朋友是个叫百合子的可爱女生,比他们低一届的学妹。百合子早在学校里就对迹部少爷这位女友好奇不已,今天有机会见面,出乎意外得发现居然是位脾气很好的软妹纸,两个人很快就聊到一起去了。
百合子见浅夏还是喊“迹部”这样的称谓,有些诧异,她问:“学姐,你怎么还叫迹部少爷的姓氏啊?”
浅夏微笑说:“我一直都是喊他姓氏啊,习惯啦。”
百合子跟她解释:“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呀,你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了,是他亲近的人,怎么能继续喊他姓氏呢,应该喊名字啦……”
浅夏低头略一思索,“好像是啊……”
关于称谓这个问题迹部其实在交往的第二天就跟浅夏提过,浅夏摊手说:“哎呀,我都喊了你这么久的姓氏了,让我一下换个称谓,我会不习惯的啦!”
见她这么说,迹部景吾就不再说什么,既然浅夏说她习惯这样叫那就这样叫吧,反正只是一个称谓。
百合子以为她还不理解,就拿自己举例说:“学姐,你看我和忍足侑士,刚认识那会我是喊他忍足学长,后来正式交往我就改口叫他侑士了……你不觉得喊侑士比喊忍足学长要亲昵许多吗?”
浅夏想想也是,迹部都是叫自己的名字,没道理自己还一直喊迹部的姓氏啊……于是在中途取菜的时候,她顺口喊了句,“小景,帮我拿下起司蛋糕。”
迹部景吾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问:“你说什么?”
“帮我拿下起司蛋糕!”浅夏提高分贝。
“不是这句,我说你前面那句。”
“小景啊……”
浅夏正站在他旁边,注意力还在面前那些佳肴上,迹部突然凑过去在她脸颊轻啄了一下,勾唇笑道,“很好,记住以后都这么叫我,这是给你的奖励。”
浅夏:“……”
她呆呆得愣在原地,耳朵立马就红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迹部对她做这样亲昵的动作,但她就是会感一阵脸红心跳,好像灵魂思维完全跟着对方走了。
迹部景吾就喜欢看浅夏这样被吻得呆呆的样子,不由伸手揉了下她的额前柔软的刘海,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容中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
浅夏这个样子和平常那个装模作样的软妹简直判若两人,和她驱魔除妖时的果决狠戾更是天壤之别……但不论她是什么样子,长发短发,微笑或者安静,他全部都喜欢。
迹部想起小时候母亲问他以后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回答看得顺眼的。等到现在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他才发现,并没有什么看得顺眼,亦或者看不顺眼之说,只要那个人是她,关于她的一切,他都喜欢。
?
☆、58
?忍足侑士这人虽然前任女朋友多点,不过在对待现任女朋友上,却是绝对的绅士风度和忠诚专一,而且据说每次和女朋友分手都是两个人觉得性格不合适和平分手。
侍者刚把牛排端上桌,忍足侑士就主动先帮百合子细心切牛排。一旁的迹部景吾见状,也不由分说直接把浅夏面前的牛排端过来。
手里尚且还握着刀叉的浅夏:“……”
浅夏:“小景,我自己会切啦。”
“啊嗯,这样乱七八糟的水准,你确定你会切?”迹部斜睨了她一眼。
浅夏听到这话立马心虚了,她偷偷瞄了眼迹部切的牛排,不得不说,整齐归一,确实切得比她切得好太多了。不过切牛排这种小事麻烦别人好像不太好,于是她小声说,“唔……小景,那你下次教我吧,总不能一直麻烦你吧。”
迹部勾唇,“你这么笨,就算教了也不会,还是麻烦我算了。”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神情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而好像还有点愉悦。
刚刚走进餐厅,迹部就脱下西装交给侍者,他里面穿了件熨烫工整的白衬衫,系着暗纹精致的领带。此刻他的袖子微微卷起,正低头给浅夏切牛排,紫灰色的碎发,轻柔得搭在前额,半遮半掩着那双眸子。看得浅夏眼睛都直了,她只觉得迹部这个姿势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浅夏心满意足得吃着迹部切好的牛排,刚吃没几口,就接到名取周一的电话,“喂浅夏,你现在在哪?这会有空吗?”
浅夏为难得说:“欸,我现在在外面吃饭,在浅草商业区。”
“这么巧啊,我现在也在浅草商业区,方便出来一下吗,我把上次驱除般若狐的雇佣金给你。”
一听到钱,浅夏马上改口说,“好啊!没有问题……名取先生你在哪?”
浅夏跟迹部打了个招呼就飞快得朝门外走去,刚出餐厅,果然就看见名取周一在马路对面那棵大树下冲她微笑招手。
名取周一见到浅夏后,不由吃惊,今晚的浅夏在浅蓝佯装的衬托下,就像朵初夏夜晚绽放的蓝色妖姬,而她褐色眸子里流露出的那股幽静清澄,却是娱乐圈里很多美女所没有的。
浅夏走过去眉眼弯弯说:“名取先生,上次的事情还要谢谢你的帮忙。”
上次如果不是名取先生和犬神空,以及式神们的帮忙,浅夏根本不可能重创玉藻前,自己的实力有几分,浅夏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过所幸自己还有这群朋友,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犬神空在翌日就随立海大网球社回神奈川了,浅夏本来还想请她吃饭道谢,犬神空大大咧咧得表示,“浅夏,来日方长啦,有缘分以后总会再见面的啦!”
名取周一回过神来,浅笑道:“浅夏,我们好歹都已经是并肩作战的朋友,还需要这么客气吗?”
浅夏想了想也是,于是一本正经说:“那好吧,你先把酬金给我,我下次请你吃饭。”
“……”名取周一顿时对浅夏这个小财迷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把那叠用信封装好的现金递给她。
他又问:“对了,下周我要去参加阴阳师大会,你要和我一起去么?”
“阴阳师大会?”浅夏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大会,好奇得问:“是一群阴阳师聚在一起吗?”
“可以这么说吧,你可以在会上认识其他的阴阳师朋友,交流驱魔除妖经验。”
浅夏被他这么一说就心动了,她本来就喜欢热闹的地方,况且还可以认识一群和她一样的阴阳师。
等等……自家爷爷也是阴阳师啊,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去参加这类的聚会,浅夏不由问:“阴阳师大会不是只要是阴阳师就可以参加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去参加?”
名取周一笑了笑,“话不能这么说,是只有阴阳师才能参加不错,但还有个附件条件是有一定家族背景的阴阳师,像我是代表名取家族去的,捎上一两个人当然是没有问题了……”
浅夏半懂半懵得点头,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参加阴阳师大会还需要家族背景。那像自己这样出生在一个普通小家庭,父亲是家里的独子,爷爷据说也没有什么可以联络的亲戚……不就是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了?
两人没聊几句就互相道别,名取周一临走时突然喊住她:“浅夏,有件事情我一直很想问你……”
浅夏停下脚步,抬头看他,“恩?”
他神情复杂,似乎是斟酌了很久,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是安倍家族族人的身份?”
浅夏不知道名取周一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以为他只是误会自己的姓氏,解释说:“名取先生,我没有啊,我爷爷是阴阳师,所以我继承他的职业也是阴阳师,但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安倍家族族人……”
名取周一像是料到她会这样辩解,继续问道:“浅夏,你身边那个式神是叫太裳吧,还有那日来帮忙的六合和朱雀……据我所知,十二式神是不可能轻易为人所用,那为什么他们会听命于你?”
“还有那日玉藻前临走时说的话——不愧是安倍晴明那只老狐狸的后代……这个你又要怎么解释呢?”
这些问题犹如重磅炸弹,一个个朝浅夏砸来,把她一下子给炸懵了,她猛然间也发觉了其中的古怪。玉藻前会把她认成是安倍家族的人,可能是因为看到太裳他们几位式神在她身边;至于六合和朱雀会出手帮助自己,那是太裳出面请的伙伴……
这一切似乎都可以说得通,却唯独太裳为什么会在她身边让她找不到缘由。好像从她有记忆开始,太裳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了。
浅夏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说:“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从我有记忆开始,太裳就在我身边了。”
因为一开始就存在于自己身边,慢慢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她习惯对着空气微笑喊出那个名字,她习惯驱魔除妖时他为她设下说完结界……从小到大,她迷路时,她闯祸时,她危险时,太裳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给她收拾烂摊子,带她脱离危险。
这仿佛就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浅夏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孤单,因为她知道太裳就在她身边,她不是一个人。所以浅夏从来没有去怀疑什么,更没有去探究过其中缘由。
名取周一见浅夏自己一脸迷茫,也不好再说什么,可能连她自己都身处迷雾之中。但直觉告诉他,也许浅夏或者说是东京名门安倍家族隐藏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巨大秘密。
其实从他第一次见到浅夏开始,他就怀疑了,只是那时浅夏很快否认他就压下了疑惑。但上次玉藻前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让他不由又开始怀疑,玉藻前没有理由会撒谎,那撒谎的人便只有可能是安倍浅夏。
仔细想想,好像在她身上确实有很多疑点。浅夏天生灵气强大,而且拥有一流的驱魔除妖技术……怎么看都不像是散落在民间的阴阳师可以达到的水准,他们教导不出这么优秀的阴阳师。而且据浅夏本人说这一身技艺都是同样身为阴阳师的爷爷教授,他的爷爷和她一样,也很耐人寻味。
就因为名取周一最后说的那番话,让浅夏满腹疑惑,以至于过马路的时候有辆跑车违规朝她急速驶来,她都没有注意到。眼看跑车要撞向浅夏,这时在她身后突然涌起一股气流,将她硬生生推向了人行道。
浅夏错愕的回头,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本能得喊道:“太裳……”
一个青色的人影在她身旁缓缓显出,太裳微笑得回应她,“浅夏,我在。”
遇到刚刚那种事情,浅夏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太裳救了自己,毕竟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浅夏恍惚间,就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了:“太裳,你为什么会在我身边,成为我的式神?”
身后的大树枝叶轻轻摇晃,摇下了一树浅浅的暗香,他就站在那棵树下,对浅夏平静得笑了笑说:“因为是你啊。”
他接着说:“世间种种哪有那么多因果缘分,我会跟着你是因为你天生灵力强大,我们十二式神只跟自己认可的人。”
?
☆、59
?安倍浅夏对太裳的解释深信不疑,便不再纠结这些。那天晚上回去后浅夏接到迹部一郎打来的越洋电话,他问了些她的近况,浅夏的回答都是“习惯呢”“挺好啦”,当他问到:“浅夏,你和小景相处得还好吧,小景没有欺负你吧?”
浅夏的脸立马就红了,她和迹部相处得何止叫还好啊,他们现在都算是恋人关系了,浅夏心中竟然有股莫名的做贼心虚,她结巴着说:“没……没有……他对我挺好的啦……”
迹部一郎这才放下心来,他之前把浅夏交给小景照顾,最担心的便是这两个孩子的相处关系,小景那种性子也不知道浅夏能不能接受……
“没有就好,小景要是说话难听你就别和他计较也别理他,他这个人心口不一,要是欺负你啊也别委屈自己,跟我说等我回去惩罚他……”
“呵呵……我知道了。”浅夏僵笑着说,她其实早就知道迹部是个这样的人,嘴上说着不近人情的话语,心里却认真得关心着你,他实际做得永远比他说出口的要多。
她不由又想到,不知道迹部有没有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长辈……虽然迹部爷爷现在看起来挺喜欢她的,不知道他知晓这件事情后会不会排斥讨厌她……
“浅夏?浅夏?”迹部一郎连喊了两句,才拉回她发散的思绪。
浅夏略带歉意说:“啊……抱歉,迹部爷爷,你刚刚说什么?”
迹部一郎问:“浅夏,你和你爷爷最近有在联系吗?”
“没有啊,迹部爷爷,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森田管家说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到大和寄过来的信,我就随口问问。”
浅夏猛然想起爷爷以前会经常和迹部爷爷写信联络,也许对方会知道他的下落,于是问:“迹部爷爷,你知道我爷爷这次出门是去哪吗?”
“这个……”迹部一郎停顿了下才说,“我也不太清楚。他也只和我说是去处理一件三十年的事情,可能会去一段时间,所以拜托我来照顾你。”
“三十年前的事情?”浅夏不禁疑惑。
迹部一郎如实说:“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可能是牵扯到妖怪的事情。”
挂了电话后,依然一无所获的浅夏只好向太裳打听,“太裳,你知道三十年前在爷爷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太裳双手拢在袖子里,微微摇头:“你出生之际我才从异世来到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浅夏躺在床上伸展四肢,顺手捞过初彦来怀里顺毛,初彦也已经习惯得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浅夏嘴里还念叨着:“你不知道,迹部爷爷也不知道,那知道那件事情的人岂不只有爷爷和青龙两个人了……”
从她有记忆开始,爷爷就没有离开过她这么久,这次的事情让她隐隐有些不安,真不知道三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突然想到什么坐起身,“对了太裳,青龙为什么会成为爷爷的式神呢?”
太裳认真想了想:“那家伙好像很认可大和大人的实力……啧挺不容易的,能得到那家伙的信服认可,这上百年来除了晴明大人就只有大和大人了。”
***
时间一晃就到了名取周一和浅夏约定去参加阴阳师大会的日子,浅夏本来想拉着迹部一起去,反正迹部也拥有了阴阳眼异能,和他们是一类人。但迹部临时接到公司的电话,要回去处理棘手的事务,浅夏无奈只好带着初彦去了。
名取周一的跑车很准时得停在了迹部别墅门口,浅夏背了个青灰色的帆布包就出门,连桃夭都没有拿,就带了几件换洗衣服。
浅夏刚走过去,名取周一就从车里拿出一束娃娃花,里面的白色毛绒小熊打扮精致而可爱,且表情不一,或卖萌或微笑。名取周一微微笑道,“下午好啊,浅夏。上次你说不喜欢鲜花和巧克力,那娃娃花喜欢吗?”
浅夏的脸色有些犯难,接过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犹豫了会才伸手接过娃娃花,继而认真地对他说:“名取先生,谢谢你的礼物,但请你以后还是不要再送我这些东西了……”
“你不喜欢吗?”上车系好安全带后他侧头问。
“也不是……因为我有男朋友了,你再送这些给我,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浅夏说完这话,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算是解释清楚了吧。
名取周一愣了下才问:“……你男朋友?那天那个男生?”
浅夏点头微笑,“对啊。”
名取周一突然就沉默了,他可以说是很早就洞察出迹部景吾对浅夏的感情,那天他对迹部说得话甚至还带有丝丝挑衅意味,他们两个人是他认为最不可能在一起的恋人,因为……他们不是一类人啊!
就入他那天所说的,迹部和浅夏不是一类人,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世间种种风景,他们却不能一起看尽。
最后名取周一开口问:“浅夏,可以冒昧得问一句……你为什么会选择他吗?”
浅夏却像听到了笑话噗得一声笑了出来,奇怪得问:“啊哈……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名取周一算是彻底沉默了,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继续问了,浅夏无意识的态度和神情就足以说明一切。过了好一会,浅夏出声问:“对了,名取先生,还没有问你,我们这是去哪啊?”
“一个叫八原的地方,离东京并不远,大约四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傍晚可以到,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会。”
浅夏闻言就真的在车里睡了一觉,一直卷缩在她怀里的初彦也跟着睡着了。等浅夏睡醒已经进入八原小镇。她看着车外的风景,觉得这个小镇和自己居住的雨泽镇相差不远,远处连绵的山林和田地。
名取周一把跑车停在小镇的公共停车场,“剩下的路开不进去,只能用走的。”
浅夏没有异议,她的老家雨泽镇就是这样,只有一部分大路可以开车,稍微偏远点的地方都需要步行,她自己每天上下学都是用走的。乡下弯弯曲曲的小道,对她这个路痴来说简直就是童年噩梦。
名取周一今天穿了件深色的和服正装,还带了顶深色的帽子,显得十分隆重。他身后跟着的式神,是个黑色短发叫柊的妖怪式神,浅夏之前见过好几次,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这次太裳也跟来了,却没有现身,连浅夏都只能凭借灵力隐隐感觉到他在自己的周围,除了迹部其他人更别说能够看见他。
名取周一带浅夏往山里走去,越是偏僻的地方,妖怪聚集得越多,浅夏见怪不怪,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淡定。那些妖怪可能惧怕于他们两个人身上散发的强大灵力,都不太敢靠近他们。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名取周一突然停下脚步,另一边的树丛里迎面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裤,皮肤白皙,面容清秀。他一头偏金黄的茶色碎发,碎发下那双眸子瞳色偏浅,略显深灰,有点像琥珀的颜色,给人一种浅浅温柔的感觉。
在少年的肩膀上还趴着一只长得有几分像招财猫的白□□咪,那猫咪神情慵懒,哈欠连连,好像没有睡醒。
名取周一见到少年后,微笑打招呼:“夏目。”
夏目贵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向他们,目光平静而温柔,好似一池夏夜月光下的湖水,微微漾起静谧无声的涟漪。
名取周一走向前介绍说:“呐,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及过的安倍浅夏,恩,这位是我的好友夏目贵志。”
夏目礼貌得伸出手,“你好,安倍桑。”
安倍浅夏刚想伸出手,夏目肩膀上那只招财猫却突然朝浅夏的怀里蹿去,浅夏不由后退一步,她怀里的初彦更是被他的举动吓得直接几步钻进浅夏的书包里。
猫咪顺势就跳到浅夏的肩膀上,他眯眼居高临下得打量初彦,开口说:“什么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很厉害的妖怪,原来是封印在猫身体里人类的灵魂啊……”
说完他跳下着地,回到夏目脚边,夏目满脸尴尬,不好意思得说:“不好意思,安倍桑,娘口三三让你受惊吓了。”
“没有啦。”浅夏微笑,目光却在那只招财猫身上停留,“夏目君,你这只猫很特别哦。”
浅夏话音刚落,那只招财猫就仰起圆乎乎的脑袋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浅夏:“……”
夏目有些不忍直视得直接把它抱起,“娘口三三,以后不许这样直接扑向别人,会把别人吓到得。”
招财猫马上跟他争论:“可是那个少女又没有被我吓到!”
“但是你吓到了她的猫啊。”
招财猫噎了下,最后晃了晃爪子,“那是因为那家伙胆子太小,我只是好奇过去看几眼罢了。”
三人就这样结伴一起向山林深处走去,夏目这人话不多,多数时候都是名取周一和浅夏在说话,夏目在一旁静静得听着。没走多久,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幢古式庭院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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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名取周一把名帖交给门口把守的妖怪,带着安倍浅夏和夏目贵志进去了。
刚踏进屋内,浅夏就感到一股股不同的气流在里面暗暗流动,有属于妖怪的妖气,也有属于阴阳师的灵气,相互碰撞交汇,以至于她都分不清这些暗流来自哪个角落。
浅夏虽然对阴阳师聚会会出现妖气这件事情感到奇怪,但见名取周一和夏目的脸上都没有异样,便没有说什么。既然她能察觉到的东西,那这两位同样也应该察觉出来了。
初彦直接躲进浅夏的背包不愿意出来,他见这里这么多阴阳师,生怕被他们发现给驱除了。其实他这个担心完全多余,起码浅夏就不会对他坐视不管。
名取周一轻声问浅夏:“还习惯吗,需要带面具掩饰自己的身份吗?”
浅夏笑了笑,“不用,恩,我觉得四周都挺新奇的呢。”
夏目好心提醒她,“这里也不全部都是阴阳师,也有妖怪,所以还是要小心些。”
名取周一在阴阳师界的名声似乎很大,一路走过来,经常有人端着酒杯过来给他打招呼。而夏目那只招财猫好像十分喜欢这里的酒水,进来不久就挣脱他独自跑去喝酒,夏目担心连忙追了上去,最后倒是把浅夏一个人留在原地。
浅夏隔着书包小声安慰初彦,“初彦,你在书包里别憋坏了,出来吧,没事啦,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初彦的耳朵动了动,他在书包里确实被憋得不行,最后还是钻出书包,趴在浅夏的肩膀上大口大口呼吸,外面的空气可要比书包里好太多。
周围的人都是几个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有些则在角落默默打量着其他人。名取周一正在站在距离浅夏不远的地方,和一个身着墨黑羽织和服的老人说话。浅夏见状也不好打扰他,只好无聊吃着桌上摆放的甜点。
她刚捏了个绿豆糕,抬头就瞥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人影,而且那个人影正朝她这边走过去,浅夏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瞬间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心情,她冲那人笑着招招手,“嗨,安倍同学!”
安倍纱织今天穿了件浅粉华贵的和服,脚踏木屐,盘着一个端庄漂亮的发髻,她仰着脖子,行走的姿势高贵而优雅,在她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戴墨镜的保镖。她闻言停下脚步,看到浅夏后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因为上次的事情她对这个女生有点印象,“安倍浅夏?你怎么在这?”
浅夏微笑:“我是陪朋友来的。”
安倍纱织哦了一声,继而面无表情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还是快点离开吧。”说完就头不回朝前面走去。
浅夏只觉得这话莫名其妙,安倍纱织经过她,直径走到那位墨黑羽织和服的老人身侧,低头恭敬得喊了句,“爷爷。”
安倍纱织的爷爷?据说是这一代安倍家族的族长,浅夏不由好奇得朝那边多看了几眼,名取周一注意到她的目光,还对她点头微笑。那老人也顺势转身朝浅夏望去,但在看到浅夏的一瞬间,他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愕然的表情,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离奇的东西,僵在了原地。
名取周一怕浅夏一个人呆在那无聊,便说:“安倍先生,我朋友还在那边等我,我先过去了。”
他话音未落,那老人竟然越过他,直接走到浅夏面前,脸色凝重,带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问:“你叫什么名字?”
浅夏搞不清楚状况,如实说:“您好,我叫安倍浅夏。”
老人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倒吸口凉气,眉头紧皱,脸色似乎比刚才还要难看,又问:“安倍大和是你什么人?”
浅夏见他知道爷爷的名字,不由警惕起来,佯装天真烂漫得说:“您刚刚问了我一个问题,现在换我问您了喔,那您跟这个人什么关系?”
老人不吃她这套,冷冷道:“你不说也不要紧,这世上还没有我查不出来的事情。”说完就带着安倍纱织离开大厅,朝回廊的包厢走去。安倍纱织欲言又止,但看了看爷爷此刻阴沉的脸色,还是把疑惑咽了回去。
他们走后,名取周一低声问:“你认识安倍悠人?就是刚刚走过去那个老人。”
浅夏拍了拍手上绿豆糕的粉末,“不认识,但他好像认识我爷爷,不知道是朋友还是仇人……所以我也没说那么多。”
名取周一顿了一下,提醒道:“浅夏,你爷爷的姓氏是安倍,而安倍悠人是安倍家族这一代的族长,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不可能吧,我从来没有听爷爷谈及他有什么亲戚,当然我也没有问过这方面的事情。”浅夏知道名取周一怀疑自己跟安倍家族有关系,但是这也太扯了吧,仅仅因为一个相同的姓氏,总不可能全日本安倍姓氏的人都和阴阳师世家安倍家族有关系把。
名取周一环顾四周,发现夏目并不在大厅,问:“浅夏,夏目呢?”
“在那边……”浅夏刚准备伸手指向北面,突然发现那边并没有夏目和那只招财猫的身影,“咦……刚刚他们还在那边的……现在跑哪去了……”
名取周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顿时头疼,“在这种地方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因为你不知道身边是人还是妖怪……”说着他带浅夏穿过大厅,来到回廊,准备一间包厢一间包厢找人。
浅夏边走边问:“名取先生,有件事情我很奇怪,这里明明是阴阳师聚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妖怪混进来,难道他们就不怕当场被阴阳师捉住驱除吗?”
名取周一笑了笑:“凡事有两面性,这里是阴阳师的狩猎场,反过来也可以说是妖怪的狩猎场,你可别忘了,阴阳师的灵力比普通人要强大,而这里又聚集了这么多阴阳师,对妖怪来说无疑就是饕餮盛宴。”
“这么说来,我们的处境岂不是也挺危险的嘛。”
名取周一打趣问:“那你怕么?”
“怎么可能,阴阳师要是怕起妖怪来,那还能称作是阴阳师嘛。”浅夏仰面微笑道。
他一间包厢一间包厢得推开,都没有发现夏目的身影,也不知道那一人一猫到底跑到哪去了。走到一间包厢门口,浅夏怀里的初彦突然把自己缩成一团,在她怀里瑟瑟发抖。浅夏察觉不对,忙问:“初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初彦小声说:“浅夏姐姐,有、有那股气息出现……我怕……”
浅夏马上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你是说这里有黑影的气息?”初彦曾经向她提及过自己遇见黑影的经过,他当初就是被那黑影引诱一步步接近迹部景吾,开始自己疯狂的复仇计划。初彦虽然没有见过黑影的真身,但却知道黑影散发的气息。
初彦艰难的点头,“恩。”
浅夏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她警觉得扫了眼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面前这间包厢的门把手上,浅夏那时就觉得这黑影在背后操作着一切,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当然不会放过今天这个驱除它的好机会。
名取周一虽然搞不清楚他们说的黑影是什么,但从浅夏瞬间认真起来的神情里,或多或少猜到这是件棘手的事情。
名取周一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握住门把手,他猛然推开,包厢里面的人见怪不怪,甚至连好奇的目光都懒得向他们投来,还在互相对饮美酒,嬉笑交谈,一派言笑晏晏之景。
浅夏没有和黑影打过交道,自然不知道他的气息,但她见怀里的初彦,抖得越来越厉害,她不声不响把白色的毛球塞进外套里。
名取周一率先走进去,浅夏紧跟其后,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头顶毫无征兆得砸下一道妖光!紧接着一只妖怪滚落下来!
幸亏他们早有准备,浅夏马上向后一个闪身险险躲开,名取周一身手矫捷,几乎在妖光砸下的瞬间,就避开了。
那只滚落下来的妖怪体型庞大,犹如一个肉球,面目狰狞,正张开着血盆大口,嘴里好像还咀嚼着什么东西,浅夏仔细一看,一只属于人类惨白的手臂无力得垂放下来,那妖怪动了动牙齿,全部咽了下去。
这个场景看得浅夏汗毛倒立,恶心无比。妖怪没有停留,马上又冲浅夏扑来,浅夏几乎是本能得就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符纸,匆匆念了个咒便将符纸向身前推去,符纸飞出后悬浮在半空中,一个透明状的结界墙在她面前瞬间形成。
“砰!”“砰!”
那妖怪一下又一下得朝结界墙撞去,浅夏得到喘息的机会,刚准备动手驱除,名取周一那边已经念好咒语,大步向前一道符纸朝妖怪头顶拍去。
同一时间,本来还一派和谐平静的包厢,那些原本还在谈笑的人类突然摇身一变,一个个居然都是妖怪伪装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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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望着满屋子的各色妖怪,名取周一和浅夏彻底不淡定了,就想夺门而出,逃出这里。然而那些妖怪并没有给他们机会,迅速将他们围了起来,包厢的格局也随之发生改变,原本那扇门居然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堵墙。
浅夏望着那堵墙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名取周一,名取周一微微摇头,“看来我们掉进了对方事先布下的妖阵,只能硬拼杀出一条出路。”
浅夏认真得点头,“现在只能这样了。”
整间包厢形成一个完美封闭的妖阵,里面不管发出多大的声响,在外面看来这就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包厢,这里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而四面源源不断涌过来的妖怪,即使浅夏他们能够将其全部消灭,最后也有可能被妖怪的车轮战术弄得筋疲力尽。
那些利爪妖怪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进攻扑来,可谓防不胜防,他们两人还要分神去找妖阵的出口,包厢里顿时一片混乱。浅夏刚驱除对付前面一波,后面数只妖怪又围上企图偷袭她,但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那些妖怪却齐刷刷得停了下来。
“砰!”“砰!”“砰!”
他们似乎撞上了什么坚硬物,这时在浅夏身后,太裳缓缓显出身形。浅夏回头,不由露出一个微笑,但她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她从口袋里抽出符纸,手掌翻飞,开始结印。
名取周一那边他的三位式神早已现身来协助他,但即使有式神的帮忙,两个人还是打得十分被动,处于劣势。
渐渐得名取周一发现一件事情——这些妖怪的主要目标好像并不是他,而是都将利爪指向了浅夏!
浅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以为这些妖怪大概是来找她报仇,不想连累无辜,当即便说:“名取先生,他们的目标是我……所以你去找出路,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名取周一当然不会扔下浅夏,他马上就说:“是我带你来这里,我当然也要带你离开。”
“可是……”
“没有可是,我名取周一不会扔下同伴!”
僵持间,围攻上来的妖怪越来越多,而浅夏和名取周一身上的灵力正在大量被消耗……就在这时包厢上方一声巨响,砸下一个大窟窿,从外面撞进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色妖怪,在他背后好像还有个人影。
那妖怪身上的白毛随风猎猎,脑袋有几分像狐狸,额头上还有个手杖型的红斑。妖怪直径飞向浅夏和名取周一,最后在他们面前落地,庞大的身躯正好挡下妖怪的进攻。正当浅夏疑惑之际,从妖怪背后探出一个脑袋,妖怪背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夏目!
夏目冲他们伸出手,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温柔得注视着他们,“上来吧!”
名取周一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借着夏目的力道翻身上去,浅夏本来还在犹豫,她和夏目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她见名取上去,连忙也跟着跳了上去。
妖怪脚下生风,腾空而起,绝尘而去。当他们上升到半空中时,浅夏和名取周一着实被下面的情形吓了一跳。
原本还端庄雅致的古式庭院,现下一片狼藉凌乱,光是屋顶就被砸下几处窟窿,从窟窿里隐隐可以看到里面妖光和阵法光芒交错,屋内打斗激烈。
浅夏和名取周一面面相觑,他们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倒霉误入包厢碰见那一屋子难缠的妖怪,现在看来其他人的处境也比他们好不到哪去。这样的情形倒像是这次阴阳师大会被某些邪恶妖怪在背后操作,成了名副其实妖怪的狩猎场!
夏目见他们脸色不是很好,担忧得问:“大家……不要紧吧?”
名取周一在他身后说:“没事,遇见的妖怪我和浅夏尚且还能应付,夏目你呢?”
“我没事……名取先生,这次的阴阳师大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妖怪?”
名取先生微微摇头,眉间有几分无奈,“不清楚,每年的阴阳师大会时间都会保密,看来这次我们之间出了叛徒。”
夏目神情一惊,“你是说……我们之间有叛徒?”
他话音未落,从庭院正中央又冲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伴随着那道亮光,一个长着洁白翅膀的巨大妖怪式神从屋里飞出。那式神穿着浅色和服,长相有几分俊秀,只是满脸倦意,两眼无神,就好像是□□控的提线人偶,他一边还拎着一个人,正是安倍悠人和安倍纱织。
安倍悠人的衣衫有几分凌乱,脸上的神色看起来镇定自若,倒是安倍纱织一张小脸煞白,双手死死拽着衣袖。
安倍悠人见到不远处浅夏他们一行人,多少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今天面对这样数目众多且难缠的妖怪,自己应该算是众阴阳师中最先解决妖怪的人,没想到有人居然比他还要迅速。
名取周一还想隔空喊话打个招呼,斑却懒得理会,甩甩尾巴,直接带他们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向远处飞去。
浅夏回想起刚刚那式神周身散发的光芒,觉得不寻常,便问:“那式神周身怎么会有光?”
名取周一下意识推了下自己鼻梁上的无度数眼镜,疑惑道:“有光?”
浅夏解释:“恩,那式神周身散发的光芒很淡,可能你没有注意到……”
这时一直沉默的斑开口说:“那式神原本是神明。”
浅夏问:“不是只有身为神明末端的十二式神才能成为人类的式神吗,其他的神明也可以?”
斑接着说:“所以说是原本,他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能够算是神明了,但身上还残留着一丝神明之气,周身会散发出极其浅淡的光芒。”
被斑这一说,名取周一想起那起传闻,“这么说来,关于安倍家族的那个传闻或许是真的……传闻现在的安倍家族已经不能够再让十二式神为自己效命,据说上一代族长还能勉强召唤出一位神将,而现任族长却一直没能够召唤出来。没有强大神将的辅佐,安倍家族实力大减,权势渐渐衰弱,所以族长安倍悠人动用家族秘法,囚禁神明散其神明之气,最后让神明为自己所用。”
浅夏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个说法,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震惊过后更深一层的是恐惧。难怪刚刚看到那式神两眼无神,面容疲惫,看来是被人囚禁折磨了很久,精神已然崩溃。浅夏脱口而出:“囚禁神明有悖天道,这样无异于自掘坟墓,他们疯了吗?!”
夏目打了个寒颤:“这样太过分了,面对庇佑人类的神明,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斑冷笑道:“那些阴阳师为了获取更强大的力量,有什么是下不去手的!”
浅夏对阴阳师这个圈子并不了解,除了爷爷,她认识的阴阳师同伴也只有名取周一,和今天刚见面的夏目贵志,但这次阴阳师大会却让她对这些所谓的同类产生了恐惧抵触心理。
将聚会时间泄露给妖怪引来同伴的灾祸,不择手段囚禁神明为自己所用……种种事件都让浅夏后脊发凉,她难以想象干出这些事情的人类,是抱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突然想起以前爷爷说的一句话。
——妖魔鬼怪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
***
东京。
傍晚天际的火烧云连绵,像是要把那一方天空燃烧殆尽,位于东京东城区的安倍府邸,莫名其妙燃起了大火,火舌上窜,将整个府邸包裹在其中。
附近的居民第一时间打了消防电话,又好心得自发组织救火,但这大火十分诡异,不管浇进多少水,火势丝毫不见减弱。
更为诡异的是,安倍府邸算是东京名门,整个府邸族人和佣人加起来起码上百余人,从大火开始燃起,却没有见一个人从里面逃出。按照常理来说,就算火势再怎么凶猛,还是会有逃生的人,像安倍府邸这样大门紧闭,就只听得见燃烧木头的“噼啪”声,里面甚至连哭喊叫声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憷。
就在众人为里面的人担忧时,府邸上方闪现出一道蓝光,接着这火势就如同燃起那般,又诡异得被浇灭了。
“咳咳……”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咳嗽声,众人回头,是安倍家族现任族长安倍悠人和嫡孙女安倍纱织回来了,安倍悠人的脸色十分难看,还捂着自己的胸口。
两人什么也没说,可谓是面无表情,连对周围赶来救火的人一个谢字也未提,安倍纱织扶着爷爷匆匆进了府邸,“哐啷”一声又关上那扇沉重的大门。
府邸里的情形如他们所料,亭台楼阁被大火烧得几近面目全非。族人都畏缩在议事大厅,族里几位半吊子阴阳师正拼命维持着保护结界。所幸大火很快就被浇灭,没有人受伤,他们一见安倍悠人回来仿佛是见到了救星,都簇拥上去。
领头的那个白发苍苍老人是族里的长老,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先前,不住得摇头说:“是他来了,一定是他回来了,这妖火就是他放的!他想把大家都烧死在这里!天道轮回,因果循环,欠的总要还……”
这时上空响起一个沉重的声音,或者说是魔音,那个声音说——“我与安倍家族结仇已深,这妖火只是给你们个提醒,三日后我要彻底踏平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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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那只白色的巨型妖怪带安倍浅夏他们最终落在一幢普通居民房的后院。他们着地后,妖怪摇身一变,居然化作一只招财猫,落在了夏目的肩膀上。
安倍浅夏微微愣了下,问:“刚刚那只妖怪是这只猫变化的?”
还不待夏目回答,招财猫仰着脑袋,得意洋洋得说:“怎么样,让你大吃一惊了吧!”
“大吃一惊倒没有,只是之前没看出你这么厉害。”浅夏微笑得伸手去摸招财猫毛茸茸的脑袋,猫咪马上傲娇得躲开,跳到夏目另一边的肩膀上。
夏目走在前面去开门,主动邀请他们:“阿姨和叔叔出门旅游不在家,今天这么晚了,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下。”
名取周一微笑:“那我们就不客气,打扰了。”
浅夏见名取周一这么说,只好也跟着说:“打扰了,夏目君。”
她刚准备进屋,远处静谧的夜空中亮起绚烂的烟花,浅夏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夏日祭,连忙问:“夏目君,今天是夏日祭,这里有庙会吗?”
“有啊,安倍桑,你想过去看看吗?”夏目问。
“是啊!”浅夏每年最期待的节日就是夏日祭,因为可以逛庙会吃各色小吃,但她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可是……我没有带夏日祭出游的和服……”
“庙会上应该会有卖,买一件就好,我也很久没有参加八原的夏日祭了,不如今天大家一起去逛逛。”名取周一提议说。
夏目没有异议,这么决定后,名取周一身上本来穿的就是和服,夏目跑上楼换上浅米色的和服,他们才一起出门。
夏日祭的庙会果然不论哪里都是一派热闹之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浅夏换上新买的浅粉樱花和服,她和夏目的肩膀上各自蹲着一只猫咪,两人走在一起,连名取周一都忍不住打趣道,“啧啧,你们这个样子真像是情侣出游。”
他正说着,迎面走来三位女生,好像是夏目的同学,远远得就对他微笑打招呼,其中一位女生上下打量着浅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夏目同学……这位女生……?”
“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倍浅夏,我和夏目是普通朋友关系啦。”浅夏主动解释去化解她们的猜测,她笑得坦然大方。倒是夏目有些害羞得低下头,耳后根发烫。
告别三位女生后,浅夏在庙会里混得简直如鱼得水,一会在这个摊位前面吃着章鱼烧,一会跑到对面摊位去看手工风铃,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路过烧烤摊位时,招财猫在夏目肩膀上跳了跳,“我想吃烤鳗鱼!”
“是~娘口三三。”夏目好脾气得走到烧烤摊位前。
名取周一在不远处缓缓踱步,“上一次来庙会还是三年前,刚认识夏目那会,现在一恍惚感觉时间过得真快。”
跟在他身后的短发式神浅笑道:“是啊,那会我也才刚认识主人,现在回过头原来已经追随主人三年了。”
名取周一走到一个面具摊位前,指尖轻轻划过那些样式精美的面具,最后停在一个面具上,转头问她:“这个你喜欢吗?”
柊有些意外:“这是……送给我?”
“恩,你喜欢这个吗?”名取周一又问了一遍。
“喜欢,非常喜欢!”柊连忙说。
名取周一很快就付了钱,将面具交到柊手里。他忽然瞥到一旁摊位上挂着的一排晴天娃娃风铃,小巧玲珑,微风拂过,就发出类似少女“咯咯”的轻快笑声。
名取周一听到这样的笑声,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浅夏,他的手刚准备伸向那个风铃,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突然想起今天浅夏在车上说的那句话——“请你以后还是不要再送我这些东西了……”
名取周一微微摇头,收回了手。也许有些东西注定不属于自己,既然也没有喜欢得多深,及时抽身才是明智理性之举。
浅夏回头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位早已没有了人影,大家都有手机可以联系,索性没有去管他们。当她路过一个摊位,看到上面摆放的编织手链很精致,便凑向前问:“你好,请问这个多少钱?”
卖手链的是个小女生,她马上热情得说:“你好,这个是用拉菲草编织的情侣手链,拉菲草也叫爱情草,我亲手编织的喔,一对两千日元。”
“情侣手链……?”
这时摊位前挤进来一个女生,她回头对身后的男生招手说:“健太郎,你看!这个手链好漂亮噢!”
跟在她身后的男生宠溺得看着她:“喜欢就买吧,刚好我们一人一个。”他说着就掏钱包付钱。
“那我们就挑黑色和白色好啦!”女生兴高采烈得挑了一对手链离开。
摊主见浅夏一个人,又改口说:“其实单买也可以的,一个一千日元,你喜欢哪个颜色?”
“给我来两个吧,唔……那就红色和蓝色好了。”浅夏想到那双深蓝的眸子,直觉就买了这个颜色。
付钱后,她把红色手链套在自己左手,望着另一个蓝色手链有几分出神。周围还是一派热闹之景,嘈杂的声音,头顶不时亮起的烟火绚烂如斯。
她就站在原地,不断有人从她身边经过,人来人往。明明是身处于一片繁华之中,她却莫名感觉一阵孤寂。明明眼前的繁华唾手可得,她却感觉怎样都拥抱不住。
好像再多的繁华,也不过过眼云烟,她拥抱不住。好像不论什么样的喧嚣热闹,都无法填补内心那块空虚孤寂。即使她知道太裳就在她身边,即使初彦现在就安静得趴在她肩头,但是她心中那块空虚仍然无法被填补。
她突然很想念一个人,抑制不住的想念。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要是他也来参加夏日祭庙会,不知道他会穿什么样式的和服?买手链的时候会不会也选择红色和蓝色呢?
正当浅夏走神发呆之际,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浅夏还以为是名取先生打来的电话,结果来电显示上是小景的名字。
当你正想念着某个人的时候,碰巧他也正想联系你。浅夏只觉得这个巧合太美妙,她的嘴角不禁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喊了声:“喂,小景~”
迹部景吾听出了她的心情愉快,也跟着低声笑道:“恩,浅夏,你现在是在八原吗?”
“对啊。”
“你手机里有个APP,你现在点进去打开,十分钟之内我会出现在你面前。”
浅夏一惊,忙问:“你现在人就在八原?”
“马上你就知道了。”迹部玩起了神秘。
“好吧……”挂了电话后,浅夏果然在手机里翻到了那个坐标定位APP,也不知道迹部是什么时候下载在自己手机里。但是一想到也许马上就能和他见面,浅夏嘴角的弧度不由更深了。
她站在原地,无聊得抬头数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十颗……十一……”
她刚数到十一的时候,蓦地从身后伸过来一双手臂,从后面将她轻轻拥进怀里,双臂交叉,环住她的肩膀,从身后传来温热的呼吸声,是如此熟悉。
浅夏扭头,果然是迹部景吾!她此刻又惊又喜,心跳猛然加速。几分钟之前,她还在想念着这个人,几分钟之后,这个人居然就真的站在了她面前。
浅夏忍不住转过身去抱住迹部景吾,与此同时初彦识相得赶紧跳了下来,闪到一边去。他生怕动作慢了被迹部景吾嫌弃,老实说,他有点害怕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低下头下巴正好搁在浅夏得肩膀上,在她耳边低声问:“啊嗯,想我了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如同钢琴的低音区。
“唔……当然想啦!”浅夏小声回答,周围的人流不息,天空的烟花依旧璀璨,而她和迹部就在这样在繁华热闹之中,紧紧拥抱着彼此。迹部身上有种温暖的气息可以让她感到安心,哪怕是身处浮华之中,拥抱住对方,好像就拥抱住了整个世界。
良久后,浅夏突然很主动牵过迹部景吾的右手,把蓝色手链套进他的手腕,抬头冲他笑了笑说:“呐,送给你的。”
迹部景吾瞥到浅夏左手腕上带着一模一样的手链,不由勾了勾嘴角,“情侣手链么?”
“恩……你不会嫌丑吧?”浅夏心想这个手链虽然寓意不错外形精致,但毕竟是干草编制而成,对于一向把“华丽”挂在嘴边的迹部大爷,很有可能会嫌弃它。
“没有,你送的我都喜欢。”迹部景吾伸手轻轻得摸了摸她的刘海,深蓝色的眸子里宠溺意味十足。
两个人就这么十指相扣牵着手在庙会闲逛,浅夏另一只手还抱着初彦。虽然初彦很委婉得表示自己可以步行跟在他们后面绝对不会打扰到他们,但浅夏怕庙会人多一不小心就跟丢,还是强行把初彦抱在怀里,初彦用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捂着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什么也听不到。
浅夏问迹部景吾:“今天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说公司有事要处理,怎么现在又赶过来了……”
“处理完事务,无聊就过来看看。”迹部偏过头淡淡道。
浅夏马上露出一个微笑,“啊,我知道啦!小景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定是你处理完事务后,太想我啦,所以就马上过来找我了对不对~!”
迹部景吾不承认也不否认,勾唇道:“啊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坐车过来也要好几个小时,吃晚饭了吗?”
“吃了,我坐直升飞机来的。”
浅夏:“……”好吧,她就说迹部居然能那么快就锁定她的位置找到她,原来是坐直升飞机啊,果然迹部大爷就是个大写的壕字!
迹部景吾又说:“哦,来的路上接到爷爷的电话,安倍爷爷回雨泽了,你想回去看看吗?”
浅夏不禁神情一顿,爷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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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对于安倍浅夏来说,听到爷爷回来这个消息,就等同于听到迹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样,让她又惊又喜。惊喜之余,她连忙拉着迹部景吾,去跟名取周一和夏目道别。
这么久的分别,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爷爷,好在迹部景吾今天是坐直升飞机过来,自己就是驾驶员,浅夏坐在副驾驶,二十来分钟后飞机平稳得降落在雨泽。
当浅夏兴冲冲得掏钥匙打开门时,屋里一片黑暗,安静得好像没有人来过。浅夏看了看手机时间,现在才八点并不晚,爷爷也不至于这么早就休息吧。
浅夏脱鞋进去后,大声喊道:“爷爷!我回来了!”
意料之中没有人回应她,她也无所谓,她早就习惯了爷爷平日里的严肃刻板,最后她在书房里找到了爷爷。书房里一切如旧,地上铺着榻榻米,墙壁的木质书架上还摆放着书籍,另一边墙壁上静静悬挂着几把未完工的弓箭,弓箭上随意贴了几个符咒。
安倍大和穿着那件洗得褪色的深蓝和服,屋里也不开灯,他盘腿安然得端坐在一片黑暗之中。
浅夏摸索着打开灯,书房里瞬间明亮起来,她又喊了声:“爷爷?”
安倍大和缓缓睁开眼,眼底波澜不惊,面上更是没有什么表情,他对于浅夏突然回来也没有多少惊讶。他的视线在浅夏怀里那只碧绿眸子的猫咪身上停留了一会,初彦则直接受不了这严肃冰冷的眼神,扭头躲进浅夏怀里去了。
安倍大和又看向浅夏身后那位少年,随口问道:“恩,这位少年是?”
迹部景吾不卑不亢得礼貌弯腰说:“您好,安倍爷爷,我叫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刚亮出他的姓氏,安倍大和便知道他是好友迹部一郎的孙子,上一次看到他还是十年前,现在长这么大,还真认不出来了呢。他对迹部微微点头,脸上严肃的神色稍稍有些缓和,“是你爷爷告诉你我回来的消息吧。”
“是的,因为浅夏很担心您,我就陪她马上赶回来了。”
明晃晃的灯光下,安倍大和轻轻叹了口气,“我这一把年纪,还叫你们担心……”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浅夏突然说:“爷爷,你受伤了。”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安倍大和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接着和迹部说话,问了些他和迹部一郎的近况。浅夏抿嘴,又继续说:“爷爷,你体内的灵力很混乱,是施展法术的后遗症吧……”
安倍大和终于停了下来,淡淡答:“我没事。”
“那……你之前说的那件事情也处理好了?”浅夏问。
几个月前,安倍大和把她打发去东京,并说有重要事情需要亲自去处理,等办完就会去东京接她回来。浅夏起初以为又是谁的委托需要爷爷亲自跑一趟,但她来东京几个月了,却没有爷爷的一丁点消息,她不禁对爷爷要亲自去处理的事情,产生了几分怀疑和好奇。
安倍大和的眸子瞬间黯淡几分,他微微摇头,“失败了,他心中的仇恨执念太深,根本听不进去我的劝说。”
浅夏听得云里雾里,连忙追问:“他是谁?这究竟是什么事情?”
安倍大和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三十年前的恩怨,与你无关。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也别管这么多。”
“可是……”
“我今天也累了,你带迹部君到二楼客房休息,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安倍大和似乎并不想和浅夏透露太多,他很快就下了逐客令。
浅夏知道爷爷一旦说明天再说,就是再也不会开口提及的意思,她无奈只好带着迹部景吾出了书房。迹部见她闷闷不乐,上楼梯的时候,他伸手轻轻揽过浅夏的肩膀。
浅夏偏头看向他,迹部景吾对上她深褐色的眸子说:“爷爷他自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恩,我明白。”浅夏低低应道,忽然又一想,不对啊,迹部怎么就直接喊爷爷了,连姓氏都不带。
“小景,你刚刚忘记加姓氏了。”浅夏想纠正他。
“没有啊。”迹部景吾勾唇,“你爷爷就是我爷爷,需要加什么姓氏?”
“……”他说得好有道理啊,竟让浅夏有些无言以对。
浅夏带迹部景吾来到客房,客房虽然被打扫得一层不染,但却没有什么家具装饰,稍显寒酸。浅夏想起她在迹部家住得豪华客房,再看眼前这小房间,不好意思得挠头说,“小景,我家的客房只有这样的……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不介意。”迹部景吾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他大步走进房间。
浅夏见迹部不介意,顿时松了口气,不由笑着说:“呐,小景,晚安!”
迹部景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见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老式的木质房子,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
他走下楼,就看见浅夏已经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了,初彦正安静得蹲在她脚。浅夏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发带束起,衣袖高挽,她右手拿着锅铲,正在煎荷包蛋。
她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锅里的食物上,并没有发现迹部景吾已经走到她身后来了。迹部看着浅夏低头认真的神情,不由心中一动,他伸手从身后轻轻将她搂紧怀里。
清晨突如其来的亲密拥抱,把浅夏吓了一跳,她手中的锅铲随之抖了抖,锅里原本完整的荷包蛋被划破了一个。浅夏刚准备转过身去时,身后的人把她抱得更紧了,这扑面而来温暖熟悉的气息,让浅夏不由愣在原地。
“被你吓了一跳呢。”过了一会,浅夏才小声抱怨说。
迹部景吾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低声笑问:“怎么,不喜欢这个拥抱?”
浅夏的脸刷得就红了,她支吾了半天,“……啊……也不是……呃……不对……啊荷包蛋煎好了……小景你让一下……”
迹部景吾这才松开手,浅夏把荷包蛋分盘装好。迹部景吾四周扫了眼,问:“浅夏,需要我帮忙吗?”
“我已经做好早饭了啊……要不你等会洗碗好啦……”说完浅夏歪头看了他一眼,“你会洗碗吗?”以浅夏这些天在迹部家的见闻,这位大爷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她就没见他进过厨房,连喝水都是佣人倒好的。
迹部景吾挑眉,“当然会,这世上还没有本大爷不会的东西。”
浅夏噗得笑了出来,“生孩子你也会啊?”
迹部景吾勾唇,看向浅夏的眼神意味深长:“这个我不会不要紧,你会就行了。”
“……”浅夏差点要被自己闪到舌头,为什么她大清早要跟这个人讨论这个奇怪的话题啊!
浅夏果断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了个话题说:“咳,小景,你第一次来雨泽吧,等下我带你四处逛逛好啦。”
迹部景吾马上说:“路痴给我带路吗?”
浅夏大囧,她争辩说:“……我对这附近的路还是很熟悉的!”
早餐端上餐桌后,爷爷还在书房里没有出来,安倍大和有时会睡在书房,浅夏见怪不怪了。她把他的那份早餐端到书房门口,冲里面轻声喊了句,“爷爷,早餐我做好了,放在门口。”
他们吃完早餐后,迹部景吾还真的系着围裙进厨房洗碗,他挽起衬衫的袖子,动作居然还有模有样。浅夏在一旁看得忍不住问:“你在家里也经常洗碗?”她心说迹部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在家里经常洗碗的人啊。
“第一次。”他又补充说:“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做。”
浅夏闻言呆愣一下,脸上却不由自主的爬上红晕,心漏跳了一拍。她能感受到迹部景吾话语里的认真,也知道迹部这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这一刻,心里似乎被什么填满了,胀胀的,暖暖的。
***
这天的天气很不错,风和日丽,空中更是弥漫着夏末微醺的香气。浅夏怀里抱着初彦就出门了,她不敢带迹部去太远的地方,就只在附近转转。
“小景~雨泽是不是很多山林田地啊?”
“小景~喏,我小时候经常在那块田里抓昆虫……”
“小景~还有那边的小山林,里面住着几只妖怪,不过跟我关系都挺好的。”
“小景……”
出了家门后浅夏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跟迹部兴致勃勃得讲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而迹部则在一旁认真得听着。听着她小时候的事情,去她曾经走过的地方,仿佛通过这种方式,迹部就能够弥补一点他在浅夏过去时光里的缺失。
他们经过一处破败神社时,浅夏忽然停下脚步,她也不嫌弃,直接伸手去擦拭神像上的灰尘。说这是处神社其实还有些夸大,只是个用木头搭建的小亭子,里面规整得堆砌了几块打磨光滑的石头,以及那个被灰尘蒙蔽得看不清楚原本面目的神像。
这样的小神社其实乡间有很多,大多都像这样被废弃已久,没有人会来信奉祭拜,但迹部景吾注意到浅夏看这神社的神情,有些不一样。
浅夏主动给迹部解释说:“这里叫雨泽神社,最早的传闻雨泽镇这个名字由此而来。只可惜现在信奉的人越来越少,爷爷说当人类不再信奉时,那个神明就会消失。”
“小时候爷爷经常带我来这里祭拜,后来爷爷腿脚不方便,我就替他经常过来,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神明,但爷爷说了,神明是有事外出了,他总有一天会回家,我们的虔诚他能够感受到。”
“没想到我和爷爷就走了几个月,这里积了这么多灰尘……小景,我常常有个想法,要是神明回家,看到家里一层不染,大概心情也会很好吧……”浅夏说着就把初彦放在地上,卷起袖子开始打扫神社,迹部景吾也走向前去帮她。
神社很小,不一会他们就打扫干净了。当他们走出神社时,不远处清澈蔚蓝的天空突然浮现出一道漂亮的九色彩虹。初彦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九色彩虹稀奇无比,迹部景吾也不由愣了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彩虹有九种颜色。
浅夏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转头惊喜得对他们说:“那是灵界大门即将打开的征兆!灵界大门要打开了!初彦,你就快能够和你的父母团聚了!”
初彦不可置信看向浅夏,开口说:“浅夏姐姐!这是真的吗?!”
“恩!九天后灵界大门就会打开!虽然每年都差不多是这个季节开启,但确切时间还是要根据九玄彩虹的……”
浅夏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几个小学生的声音,“啊!那不是怪物吗!”“真的是那个怪物啊!”“快看!怪物回来了!”
浅夏刚刚还因为九玄彩虹欣喜的心情,因为这几个小学生的话瞬间跌到了谷底,但表面上她还是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仿佛他们喊的是个陌生人,并不是她。
浅夏轻描淡写瞥了他们眼,就拉着迹部往前面走,不去理会他们。但那几个小学生见她不理他们,更加猖狂,在她身后站成一排,冲着她的背影齐声喊道:“——怪物!”
迹部景吾回过头去,拧起眉头问,“你们叫谁呢?”
他们其中有个胆大的男生用手指着浅夏,理直气壮说:“——叫她啊!她本来就是怪物!”
迹部当下就想发作,浅夏却轻轻拉了拉迹部的手,还挤出一丝微笑说:“小景,他们都是小孩子,不用和他们计较这么多啦,没关系的。”
“可是我介意。”迹部景吾的脸色瞬间一沉,一双狭长的凤眼冷冷得盯着他们,眼中的神色淡漠至极,却又透着股盛气凌人。
他眯眼冷冷道:“你们再这样叫她试试。”
那些小学生被他这样盯得发毛,特别是此刻迹部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他们何曾受过这样的惊吓,有个胆小的直接“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听见哭声有几个妇女跑了过来,连忙搂着自家孩子询问情况。原来刚刚他们几个人就在不远处闲聊,放任孩子喊浅夏“怪物”,但听到哭声后,害怕自家孩子受到委屈就赶紧跑过来。他们见浅夏身边的少年面色不善,顿时怂了,也不追究原因,忙拉着自家孩子回去。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去招惹那个少女,你怎么就不听呢!”
“呜呜……是你和我说她是怪物啊……呜呜……”
“我和你这样说,也没让你当着她面说啊!”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风中。浅夏仰面对迹部笑了笑,“刚刚谢谢你啊……”
迹部景吾握紧她的手,“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个,他们一直都这样吗?”
浅夏深褐色的眸子微微黯淡了几分,她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散去,“没关系啦,我都习惯啦。”
浅夏这样佯装无所谓的答复,让迹部蓦地感到心疼。眼前这个少女,他不会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
浅夏带迹部在附近逛了很多地方,迹部也见识到自家女朋友妖怪同伴比人类同伴多。浅夏离开雨泽这么久,很多妖怪同伴跑过来嘘寒问暖,还拿山里的果子招待他们。
等到傍晚时分,夕阳西斜,浅夏和迹部才回家。浅夏远远就看到家门口停了好几辆黑色豪车,她不禁疑惑,她和爷爷在雨泽生活了这么多年,印象中也就很小的时候迹部爷爷来找过爷爷一回,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来找过爷爷。
现在看来,是家里来客人了?
?
☆、64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此次家族有难,还望你能出手相助……”
安倍浅夏刚推开门,就听见了这句话,她还是冲里面习惯性喊了一句,"爷爷,我们回来了!"
刚刚说话的那人被她这一打断,似乎有所迟疑,没有继续往下说。
浅夏低头数了下门口玄关处多出了四双鞋,心想这次居然来了这么多客人。等她和迹部景吾进屋后,爷爷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他相对而坐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握着一根拐杖,年纪看起来比爷爷还要大上一轮;一位四十岁身穿暗色和服的中年男人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还有两位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毕恭毕敬得站在老人身后。
浅夏的目光打量到那位少女时,不由吃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倍纱织!她来找爷爷干嘛!
浅夏低头见茶几上摆放着几个茶杯,杯口还冒着丝丝热气,这些客人应该是刚到不久。
客厅的众人见到安倍浅夏和迹部景吾,都不由愣了下,特别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眸中满是震惊之色。真的是太像了……特别是那双深褐色的眸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位中年男人收回目光又看向对面的安倍大和,踌躇得问:“这位少女是……?”
安倍大和淡淡说:“这是我的孙女,安倍浅夏。”
浅夏见爷爷介绍自己,只好跟着弯腰礼貌说:“你们好,请多多指教。”
闻言在场的几位客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安倍纱织更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个叫安倍浅夏的女生她是知道的,来自大阪乡下的转学生,迹部景吾的女朋友,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女生还有一重身份居然是安倍大和的亲孙女!
按照辈分来……她或许还要叫她一声堂姐……
男人又认真得问:“大和君,所以她是你认可的阴阳师衣钵的继承人?”
“可以这么说。”安倍大和的语气不见丝毫起伏,似乎也并不想向他们过多得介绍浅夏,他转了个话题问:“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
浅夏见爷爷在招待客人,怕迹部景吾尴尬无聊,转身准备拉他上楼。虽然她也很好奇安倍纱织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以及这些人和爷爷的关系,依照爷爷严肃的性子,这些年来她就没有见过除了迹部爷爷以外他其他的朋友。
那男人没有把浅夏和迹部当外人,将前一日安倍府邸被诡异妖火包围的事情简单叙述给他听,“那放火者还留下魔音说——我与安倍家族结仇已深,这妖火只是给你们个提醒,三日后我定要踏平这里。”
“如今悠人君重伤卧床,大和君,还望你这次能够出手,救家族于水火之中!”
中年男人说得激动,安倍大和却神情泰然,他不咸不淡看了对方一眼,“你也知道,三十年前我的阴阳眼就废掉了,凭我现在的实力,怎么帮你们。”
“可是……你能驾驭十二式神啊!现在那个人就只有你可以对付了啊!”
安倍大和越听眉头越皱,现在还敢这么明面上挑衅对付安倍家族的异类实在不多,难道真的是他所为?不,绝对不会是他,他曾经答应过自己,不会去惊扰安倍家族其他人的生活……
安倍大和沉默了片刻问:“就凭这句话,你们怎么能够断定是那个人要回来了?”
“三十年前啊!大和君,难道你忘记他走之前说过的话,他说他还会回来向我们报仇,而如今……”男人急急说。
浅夏和迹部景吾本来都在上楼了,浅夏耳尖听到“三十年前”这个词,不由停下脚步,身体朝客厅方向靠了靠,迹部景吾心领神会也停下了脚步。
安倍大和更加沉默了,男人见他沉默似乎有些慌张,连忙站起身说:“大和君,当年是我们过分了!今日就在这里跟你赔礼道歉……”
他说着就朝安倍大和弯腰行礼,安倍大和面无表情,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神情看起来很是无所谓。
男人有些尴尬得将身后的安倍纱织推到他面前,继续说:“这些年来悠人君也很惭愧当年的所作所为……今日他重伤卧床不能过来,这是他孙女纱织,来,纱织,当年是你爷爷做错了事有愧于他,你今日便替你爷爷给他磕头认错……”
在来之前,族里的长老和父母便给安倍纱织讲明了整件事情的利害关系,她知道今日来一定要请这个人回去,必要时还需要她磕头认错。于是她咬咬牙,为了家族这次能够幸免于难,自己那点儿骄傲又算什么呢,她作势就要下跪。
安倍大和的神色变了变,伸手就去拉她起来,最后他微不可闻得轻叹一声,说:“我随你们去一趟东京。”
男人和老人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不约而同闪过一丝笑意,他们知晓安倍大和的性子就是这么严肃刻板,所以今天才带纱织过来。他可以拒绝他们的请求,却未必能够拒绝晚辈。
浅夏在楼梯上听到爷爷要再次出门,急忙跑下楼说:“爷爷!你身上还有……不能就这样出门!”那个伤字硬生生被浅夏卡在了喉咙里。
爷爷抬头见她折回来,也没有丝毫意外,说:“浅夏,我要再出趟门,你就继续留在迹部家念完高三吧。”
“爷爷……”浅夏又喊了一句。
“你现在都不是安倍家族的人了,他们的事情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客厅的一角忽然想起一个讥讽的声音,伴随着声音,一道青蓝色的身影浮现在空中,那人双手交叉,斜靠在门口。
“青龙,我自有打算。”
“我随你便。”青龙说完又在空中隐去了身形。
他这一现身倒是把安倍纱织他们震惊不已,他们瞪大眼睛,那两个长辈还好,纱织那两个晚辈是长这么大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十二式神。
安倍纱织忽然就明白族里长老那么重视要这个人回去的原因了,这个人拥有驾驭十二式神的能力,这是她爷爷都不曾拥有的能力,或许他真的能够拯救家族的这次危机。
为首的老人被青龙刚刚说的话讽刺得脸色难看,他斟酌了下开口说:“大和……当年我也有错,我身为大长老,不该放任他们那样对你……”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安倍大和冷淡得打断他,他的声音是惯有的沉稳严肃,“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同样你们的道歉我也不会收下。我身上流着安倍家族的血液,就不会对家族的危难坐视不管,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回来报仇,我会亲手解决。”
“爷爷,你不能去!”浅夏听了这么久,算是大概明白了这件事情,三十年前这些人对爷爷做了某些过分的事情,现在家族有难,又想爷爷回去为他们继续卖命。更何况爷爷现在体内灵力混乱,受了伤,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大量消耗灵力了。
“浅夏,这是我当年种下的因,理应由我来解决……”
浅夏望着爷爷坚毅的侧脸,知道他决心已定,只好硬着头皮说:“爷爷,那我替你去吧!”
安倍大和显然被她这话愣了下,“……你去?”
浅夏站在安倍大和面前,与他对视,“对,既然是爷爷你种下的因,那由我来解决也未尝不可,他们刚刚说的驾驭神明的能力,我也拥有,为什么我不能去?”
安倍大和沉思了片刻,不论是不是那个人要回来报仇,自己前去的胜算都不会太大。阴阳眼的尽失,体内灵力的流逝,他清楚自己的实力还剩下多少,而浅夏这次去东京又经历了锻炼,现下浅夏的实力或许并不在他之下了!
让浅夏去……倒也还可以。
良久,安倍大和说:“那你与他们同去吧。”
虽然他们几个人对这个少女要代替安倍大和前去,有所怀疑犹豫,但既然安倍大和都没有说什么,他们也不好提出自己的猜疑,万一惹恼了安倍大和,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本来约定好明日一早浅夏就随他们回东京,但迹部景吾开口说自己可以送浅夏去东京,浅夏马上就顺理成章拒绝了他们。
安倍大和没有留他们过夜的意思,他们也不好赖在这里,只好开车去镇上的酒店住宿。晚上浅夏给爷爷泡了壶茶送进书房,她把茶壶搁在书桌上时,忽然抬头问:“爷爷,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不跟我解释下这些吗?”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安倍大和微微叹了口气。
“现在我已经卷了进来,我想我身为你的孙女也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吧。”
安倍大和望着茶壶里上下沉浮的茶叶,缓缓开了口。
三十年前,他还是个二十多岁的风华少年,却已经成为了东京安倍家族的族长,他的驱魔除妖实力在他们这一辈阴阳师中算是翘楚,一时风光无量。
那时他最爱游历山水,路见不平,驱魔除妖。一日他在除妖时救下一位小神社的神明,志趣相投之下,他和神明建立了深厚友谊。
后来他回到东京安倍府邸,那神明也常常跑来找他闲聊喝酒,有一次神明消失了三个月未来找他,他去神社时也不见神明的踪影。再次相见时,那神明遍体鳞伤,神明之气几近消散。神明更是指责他欺骗自己,并扬言三十年后定来报仇!
他不知道这三个月好友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从他怨恨的语气来看,他已经视自己为生死敌人,不死不休。
得罪神明的下场,让当时安倍家族的族人寝食难安,再加上他意外失去阴阳眼,一时族内流言四起,都说安倍家族百年家业要毁在他手里。那时他为了不让安倍家族因为自己受牵连,便离开家族,只身来到大阪乡间隐居。后来也就是在雨泽,认识了浅夏的奶奶。
最后安倍大和看着浅夏明亮的眸子说:“所以浅夏,你身体里流着安倍家族的血液,你体内强大的灵力与生俱来,你会成为一位很优秀的阴阳师。如果我没有离开安倍家族,你就是安倍晴明的嫡系传人。”
?
☆、65
?安倍大和的一番话,让安倍浅夏愣了半响。
刚刚通过他们的话,她也隐约知道爷爷和东京阴阳师名门安倍家族之间有些瓜葛,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爷爷居然是上一任安倍家族族长!
——而自己的体内竟然还流淌着安倍家族的血液!
这么说来,名取周一之前对自己的种种怀疑猜测并非子虚乌有,只是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从小她便知道自己对阴阳之术有些许天赋,但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灵力有多强大,强大的根源是什么。周围唯一的阴阳师对比是爷爷,哪怕失去了阴阳眼,爷爷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一想到自己和那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阴阳师之间的联系,浅夏内心就情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她第一次觉得,从小视为榜样视为神明的那个人,居然离自己这么近。
第二天浅夏就带着初彦跟迹部景吾启程回东京,临走前她对爷爷的伤势还是很不放心,在得到爷爷不会外出的再三保证后,浅夏才放心钻进迹部的直升飞机。
窗外的风景开始变小,雨泽的山川树木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几个小时后,直升机即将驶进东京时,发现东京上空的气候有些诡异,黑压压一片,乌云盘桓,遮天蔽日。好在迹部景吾驾驶经验丰富,一头扎进乌云里,直升机还是能稳稳当当得朝迹部别墅行驶。
直升机刚扎进乌云里,初彦就开始把自己缩成一团,在浅夏怀里瑟瑟发抖,浅夏以为他是晕飞机,忙摸着他背上的白毛安抚他,“初彦,不舒服吗?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好半响,初彦才开口小声说:“浅夏姐姐,是他!是他!是他来了!我怕……”
浅夏立马反应过来初彦说的“他”是指什么,她下意思将初彦搂紧。进入东京后,初彦越抖越厉害,浅夏只好伸手捏了个符印,将初彦包裹在结界里,隔绝外界气息,放进书包,起码这样能让他舒服好过些。
上次在阴阳师大会也是这样的情形,初彦前脚说有黑影的气息,随后他们就遇上了一群妖怪围攻。加上那黑影还曾经想要借初彦之手害死迹部,浅夏对他根本就没有好感,黑影在一日,迹部就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无论怎么样,浅夏都下定决心要驱除他。
初彦能觉察到黑影的气息,看来黑影就在这附近无疑了,浅夏暗自握紧拳头,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逃脱!
她集中注意看向窗外,隐隐觉得这乌云不太寻常,好像是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朝东京的上空聚集,不断的积累,规模越来越大。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她都能感受到从这乌云里散发出的一股黑暗怨气。
迹部斜睨了浅夏一眼,见后者罕见露出认真的神色,挑眉问:“初彦说的‘他’是谁?”
浅夏没有隐瞒,对迹部三言两语道出黑影的来龙去脉,迹部越听越疑惑,“之前初彦针对我是因为有过节,你说的那个玩意难道也跟我有仇?”迹部自问自己没有长张嘲讽脸,还没有这么拉仇恨吧,拉得还尽是些妖魔鬼怪的仇恨。
“这个我目前还不确定……”
正在驾驶直升机的迹部突然打断她说:“他们朝那个方向去了。”
“什么?”
“刚刚从这乌云里涌出的黑色影子,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黑影,闪得太快,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具体样子。”
难道黑影的目标是那里?
浅夏一惊,马上说:“那我们先去那个方向看看!”
“恩。”迹部没有多问,马上掉头朝那个方向开去。
浅夏刚才一直密切关注飞机窗外的动静,却没有看到有黑影闪过,这个倒不能怪她疏忽,只能说明那个东西非常不寻常,不寻常到连她都不能轻易看见。迹部有玉藻前赠予的狐瞳,能够看到一般阴阳师看不见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迹部景吾最后驾驶飞机降落的地点是那附近一所小学体育场,而那个地方从上空看去好像是一座私人府邸,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楚门牌上的字。
浅夏刚下飞机,就看到身旁的太裳现形,太裳凝视着面前的空气,皱眉说:“你怎么跟来了?”
紧接着一道青色的身影缓缓现出,青龙挑眉:“这是大和大人的意思。”
浅夏急忙说:“青龙,你跟我来了,那爷爷怎么办啊!”
青龙不咸不淡看了她一眼:“他不出门就不会有事,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我现在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你可别给我添麻烦。”
“可是……”浅夏还想说什么,青龙已经懒得听了,他一纵身跃上屋顶,朝那座私人府邸飞去。
浅夏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青龙的脾性,他认定的主人是爷爷,便不会再理会其他人其他事太多,就算她是爷爷的嫡亲孙女,他对她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去。
浅夏知道爷爷让青龙过来,肯定是怕她受伤,多一个式神帮忙就多一份安全保证,自己可不能让爷爷失望。咬咬牙,她也跟着朝那座府邸跑去。
等他们一行人来到门口时,青龙已经双手交叉闲闲靠在门边,浅夏赫然见门匾上写着“安倍府邸”四个大字。
果然如此!
不知怎的,浅夏心里倒是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整个东京怨气聚集,而且怨气又朝这个方向涌来,便说明这里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他们的目标果然是安倍家族!
可是之前安倍家族的人说那放火者留下魔音是三日后回来报仇,现在才过去一天两夜,没道理他突然把报仇时间提前了。浅夏也算是跟不少妖魔打过交道,他们虽然有时卑劣了些,但都还挺守时。
浅夏微微张开手臂,感受了下安倍府邸的结界情况,果然如预料的那般,很糟糕,支离破碎,现在哪怕是一只道行很浅的妖怪都能自由无束出入这里。
浅夏只好嘱咐太裳说:“太裳,这里就拜托你了。”
太裳了然:“你放心好了。”说罢他修长的手指在胸前变幻手势,开始布设结界。
浅夏敲了会大门没有人搭理,她退后几步,就想撞开门直接进去。迹部景吾见她这样,几乎就知道她下个动作要干嘛,他伸手拦在她前面,“这种事情,还是由我来做比较好,浅夏,你退后。”
他侧身,一个帅气利落的抬腿,直接把那扇厚重的木门给踹开了。
浅夏偏头对迹部微笑,迹部则很顺手得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两个人并肩走进去。
外面看起来平静威严的安倍府邸,里面却是一片混乱,四处火光,人类和妖怪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入眼处的亭台楼阁被大火烧得几近面目全非,整个安倍府邸此刻仿佛是人间地狱。
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跑出一个五六岁的小萝莉,扎着双马尾,脸上被溅了污血,神色慌张。跟着她身后飞出一个体型巨大的妖怪,面目狰狞,还发出古怪的笑声,眼看那妖怪就要扑向小萝莉,小萝莉被惊吓得尖叫连连。
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浅夏未必会想出手,但眼下这是安倍府邸,这个女孩很有可能是安倍家族的人,自己既然受命保护安倍家族,此时就不能再坐视不管。
“急急如律令!”她马上抽出符纸,迅速结印,她将符纸朝小萝莉推去,符纸飞出后悬浮在她的头顶。
一个透明状的结界墙在小萝莉四周瞬间形成,将她包裹在里面。那妖怪直直撞向结界墙,后者毫发无损,他却吃痛得后退几步吃了个哑巴亏,妖怪马上把目标转移到浅夏身上。
浅夏丝毫不惧,又是一纸符印,一道白光闪向妖怪,那妖怪被击中后,瞬间在半空中被燃成粉末,消失在风中。
小萝莉目瞪口呆得看着眼前这一幕,回过神来,又把目光投向浅夏。她刚刚只顾着逃命,并没有注意到浅夏他们,这会被救后,她什么也顾不上,跌跌撞撞一头扑进浅夏怀里,带着哭腔说,“呜呜……大姐姐……求求你救救大家……”
她也不管浅夏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是人是妖,只因刚刚救了她一命,她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
对方扑过来的身体软软萌萌,哭声也是软软糯糯,浅夏一时对这个年纪的小萝莉束手无策了。只好拍拍她的脑袋说:“别哭了别哭了,你带姐姐过去好不好……”
小萝莉听她这样说,才止住哭声,她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浅夏,又看看一旁的迹部景吾,最后伸手拉住浅夏的大手,因为手太小,只能勉强拉住浅夏两根指头。
迹部景吾见状,马上牵起浅夏另一只手,温热的掌心覆上,十指相扣。
浅夏瞬间无语了,她无奈得瞥了眼迹部,这么大的人,居然还跟个小萝莉较真。
?
☆、驱魔(1)
?小萝莉拉着浅夏的手朝府邸内部走去,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对里面的建筑格局十分熟悉,带浅夏他们走的都是不易发现的隐秘小道,但还是会偶尔撞到几只巡视妖怪。
对付这样的小妖怪,浅夏带的符纸完全够用,迹部景吾在路边顺了一把战死族人的桃木剑,他在剑术上的造诣本来就很高,加上体内狐瞳带来的强大灵力,干翻几只小妖也不在话下。
以至于太裳和青龙跟在后面,几乎都不用他们出手。
据小萝莉说,这些妖怪是为月神剑而来。浅夏还想问她什么是月神剑,这些妖怪又是什么来头,奈何小萝莉翻来覆去都是这句,“坏蛋妖怪想抢走月神剑……”
浅夏算是明白了,可能小萝莉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具体情况,浅夏奇问:“现在情况这么混乱,你一个人是怎么跑出来的?”
“有一个狗洞……不会被发现……从那里跑出来……但是在快到门口还是碰到了坏蛋妖怪……”小萝莉又补充说,“大姐姐,你们太大了,不然我也可以带你们从那里钻过去……”
浅夏:“……”这个还是算了吧。
越到里面妖怪越密集,实力也越强大,到后面浅夏他们几乎是杀出的一条血路,终于来到小萝莉说的月神剑供奉地点,也就是安倍家族的祠堂。
浅夏他们躲在一旁草丛里注视着面前这幢威严建筑,四周重重妖怪把守,想要混进去不容易。祠堂里面不时有刀剑碰撞声和灵气爆炸声传出,一刻都不安生,里面应该在进行恶战。
浅夏心说这月神剑能够和安倍家族的祖先供奉在一起,大概对安倍家族的意义很不一般。
“大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小萝莉小声拉了拉浅夏的手。
浅夏深吸一口气,试着调运身体里的灵气,说:“青龙,一会我和迹部冲进去,拜托你断后,太裳,你守在外面打开结界,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明白!”
浅夏交代完后,和迹部对视一眼,就准备冲向前。小萝莉突然拉住浅夏的衣角问,“大姐姐,你还没有说我该干什么呢……那我怎么办啊?”
“呐,你信得过我们吗?”浅夏低头看着她,深褐色的眸子如同琉璃般,笑意流转。
小萝莉眨巴着大眼睛,猛得点了几下头,认真说:“我相信大姐姐和大哥哥,还有这两位式神哥哥。”
浅夏有些诧异,这么小的孩子不止知道式神的存在,还能够看得见式神……不过转眼想想也没有什么好奇怪,自己大概也就是她这么大的时候,便能够看得见太裳了。
浅夏摸摸她的头,“既然信得过我们,那就听话,躲在这里不要动,不管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太裳会为你撑开结界,阴阳师协会的人也会马上赶过来救大家。”
小萝莉看着浅夏的目光虽然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大姐姐就算带她进去也只是徒增负担累赘,因为自己太弱了,连最弱小的妖怪她都对付不了,要是能早点长大就好了……
浅夏刚刚在来的路上给名取周一打电话打不通,只好发了条短息,“东京安倍家族有难,带人速来增援。”
现在只能希望他早点看到短信带人过来,据浅夏所知,名取周一在阴阳师协会担任的职位并不低,而且安倍家族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许他们早就向外界发出信号求救,只是这一时三刻救兵还没有赶到。
浅夏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符纸,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起那些符纸,左手不断在胸前变幻手势开始结印,口中念起咒文。
「谨请甲弓山鬼大神,降临此座,缚住邪气恶气!」
数道符纸闪着亮光从她指尖飞出,光芒流转,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漂亮的抛物线,每一道符纸都追上一个妖怪并缠住阻止对方,用光明吞噬黑暗。
“——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妖怪惨叫声,甚至盖过了祠堂里的法术灵气爆炸声。同一时间,她和迹部以最快的速度并肩冲向祠堂,迹部大喝一声,举起桃木剑,看见扑向浅夏的妖怪就凌空一斩,他现在运起体内的灵气越来越熟稔。
那些妖怪并不好对付,迹部的剑从他们身体上划过的伤口,转瞬就会痊愈,只要不是伤及要害,对他们的伤害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就算浅夏同时使出那么多符纸阻挡,朝他们扑来的妖怪数目仍然不少。
浅夏甚至困惑了,就算安倍家族是阴阳师世家,驱魔除妖,得罪妖怪很正常,可怎么会一下子得罪这么多妖怪。
“——嘶!”迹部手中的剑刚捅进一个人面妖怪的胸膛,顿时污血飞溅出来,他的眼角忽然瞟到身后有妖怪想趁浅夏不意出手,来不及阻挡,他一侧身挡在了浅夏身后。
浅夏扭头看到迹部拦在自己身后,满脸错愕,她下意识就想将他推开,但妖怪那沾满鲜血的爪子快她一步,已经直直伸向迹部的胸膛,似乎下一秒就要开膛破肚,鲜血四溅。
就在这时,妖怪触碰到迹部身体后遽然仰头痛叫,紧接着他在空中被活生生烧成了灰烬,随风散去。
浅夏回过神来恍然大悟,“对哦!迹部你身体里有狐瞳,这是狐瞳的庇护!”
怪不得世上人人都说玉藻前的狐瞳是神物,看来它的能力并不只是赠予人类阴阳眼这么简单,除了强大的灵力加持,浅夏几乎都要忘记狐瞳还有个传说中的能力——狐瞳庇护。
传说拥有狐瞳者,就仿佛玉藻前在身边守护,可以抵御妖力在玉藻前之下的妖魔伤害,害但对人类阴阳师和式神的法术攻击却是无效。所以当年玉藻前跟安倍晴明对决时,她并没有使出狐瞳,而是拼尽全力也要将其藏匿安全。
迹部景吾尚且迟疑:“庇护?”
“对,传说狐瞳带有庇护,可以庇护拥有者不被妖力在玉藻前之下的妖魔伤害。”浅夏简单解释。
“这么说来……”迹部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本大爷倒是有个办法可以畅通无阻得冲进去。”
“什么……”
浅夏话还没说完,迹部景吾将她一把横抱起来,隔着衣服,两人都能感觉到彼此身上熟悉的温度。浅夏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被迹部这么抱着,她不由偷偷打量眼前的少年,少年的侧脸轮廓深邃而英俊,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眼神中的锐利和高傲不加掩饰。
迹部更是能感觉到少女呼出的温热气息正扑向他的胸膛,蓦地一阵口干舌燥,心里好像有一只猫爪子在轻轻得挠他。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下意识舔了下唇,他低头似笑非笑得看了眼怀里的浅夏,大步朝祠堂走去。
那些妖物果然对迹部景吾有所忌惮,虽然围了上来,却迟迟不敢向前一步,对他们下手,刚刚那个人面妖怪的下场他们可都看得清楚真切。
祠堂的门本来就被破坏,没有妖怪的阻拦,迹部抱着浅夏长驱直入。青龙悬空而立,一柄巨大的镰刀为他们断后,他深蓝色的眸子里杀意翻涌,刀起刀落间,数只妖怪应声倒下。
祠堂里正殿的门口被一只体型巨大的蛇妖把守,迹部轻轻放下浅夏,二话不说抡起桃木剑就朝蛇妖冲过去。那蛇妖扭动身体张开血盆大口,附身就向他扑来,迹部也不躲开,就站在原地任由蛇妖将他吞下。
虽说他有狐瞳庇佑,但浅夏看着还是不由替他捏了把冷汗。好在没有让浅夏担心太久,只听见“撕拉”一声巨响,一柄桃木箭从蛇妖身体里捅出,蛇妖被硬生生给拦腰斩断一分为二,倏尔化成一地粉末。
迹部踩着蛇头跳了下来,一身血腥味,浅夏也不嫌弃,急忙向前问:“迹部,你没事吧?”
迹部本来想伸手捏下她的脸,看了看自己满手的污血,动作在空中变成了简单的拍肩,他勾唇,“我没事。”
浅夏撇嘴,“就算有狐瞳庇佑也不能这么胡来啊,万一那蛇妖妖力在玉藻前之上可怎么办……”
迹部打断她,“没有这种可能,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让你为我担心。”
说完他转身推开面前的大门——正殿里人妖两方对立鲜明,四个安倍家族阴阳师正拼命维持着保护结界,他们为首的那个人正是上次阴阳师大会和浅夏见过面的安倍悠人。
安倍悠人此刻盘腿坐在正中,脚下的阴阳阵法闪着虚弱的亮光,其他三个人立在他身边,双手合一,口中还念着咒文。在他们身后的青铜鼎里斜插着一把剑,那把剑看起来十分普通,就像一根铁棍,剑身锈迹斑斑,似乎一碰就会碎。
“我们要剑!”“我们要剑!”另一边三只大妖怪正虎视眈眈得看着他们,脚下尸体成堆,他们口中不时得发出低吼怪笑,让人发憷。
——轰隆!
就在迹部推开大门的同一时间,安倍悠人他们的结界被妖怪击碎,他们四人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本来就是一直在苦苦挣扎维持结界,这下妖力冲击让体内灵力大损,四人再提不上一口气去阻拦,眼看那三只大妖怪就要奔向青铜鼎。
这时安倍悠人看到站在门口的迹部和浅夏,仿佛是看到了救星,脱口而出:“快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拿到月神剑!”
浅夏虽然之前对安倍悠人没什么好感,但此刻她别无选择,她的双手在胸前飞快得变幻手势,低低念了一句咒文。
「禁!」
念咒文的同时,她和迹部跑向青铜鼎,大妖怪猛得一冲击就把浅夏的结界墙壁击得粉碎,好在青龙及时现身,挡在他们面前。
……青龙?
他们四个人在看到青龙后都不由一愣,青龙在此,也就是说那个人也来了!
时隔这么多年,他还是回来了!
因为青龙争取的时间,浅夏他们抢先一步跑到青铜鼎前,浅夏伸手就想从里面拔出剑,阻止妖怪夺剑的最好办法,便是把剑握在自己手里!
但出乎浅夏意料,她两只手握紧剑柄,就算是运起体内的灵力也动摇不了这剑的分毫。迹部见状伸手去帮忙,同样也拔不出来。
安倍悠人摇摇头,“没用的……咳咳……你们拔不出来……这把剑被下了封印……”
“什么封印?!”浅夏急忙问。
“砰!”“砰!”另一边青龙已经抵不住大妖怪,不一会就身受重伤,浅夏只能分出心神来结印帮忙。
“迹部,你再试试,我去帮青龙!”
浅夏话音刚落,身旁的青铜鼎里忽然亮起万丈光芒,四周瞬间变得白茫茫一片,她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
这一刻,光明普照人世,所有黑暗都将化为乌有。
?
☆、驱魔(2)
?东京上空乌云密布,犹如一张巨大的黑幕,铺天盖地而来,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与外界隔绝。就在这时,城东方向,突然从地面迸发出一束巨大光柱!
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冲破黑暗,扶摇直上,穿透这张巨大黑幕,照亮青空。
安倍浅夏诧异得回过头,那束光的源头,正被迹部景吾紧紧握在手中。
——是月神剑!
此刻的月神剑不再是一把看起来锈迹斑斑的普通铁棍,整把剑像是上好的材料锻造而成,经过烈火涅槃,焕然一新,剑身还泛着刺眼的白光,剑刃更是杀气凌冽。
整个大厅被剑光普照,之前那三只还对月神剑虎视眈眈的大妖怪,此时只想离剑越远越好,甚至是马上逃离这里!
但祠堂早已被太裳设下强大结界,大妖怪根本逃不出去,只能在大厅里尖叫着四处逃窜。他们根本不能承受住剑光的照射,裸、露在白光下的身体犹如被朱雀的净化之炎灼烧一般,蚀骨之痛。
迹部尚且懵然得看着手中骤然变幻的宝剑,还没有回过神来,但浅夏的目光却没有在剑上停留太久。她四下望去,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符纸,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起那些符纸,结起手印,口中同时轻轻念起咒文,嘴角微微上扬。
数道符纸闪着亮光从她指尖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那些妖怪,趁他们妖力暂时被剑光压制时,对其下手。
“——啊啊啊!”
妖怪的惨叫声响彻祠堂,很快之前还在祠堂咄咄逼人实力强大的大妖怪,便尽数被浅夏驱除,他们的本体在空中幻化成粉末,散落一地。
原来这就是月神剑的真实面目啊……
安倍悠人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仰头看着面前这把祖传的绝世之剑,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在见识到这把剑的真实面目,另一方面这把剑是安倍家族的祖传之物,被下了强大的封印,可如今居然被一个陌生少年给破除了。
“咳咳……少年……你究竟是如何破除这封印……”安倍悠人捂着胸口艰难喘息问。从他记事起,这把剑就被供奉在安倍家族的祠堂里,他来看过很多次,是把再普通不过的剑,剑柄上甚至还磕出了个缺口,可为什么这么普通的剑会被供奉在这里。
当他鼓足勇气把这个疑惑问出口时,那时还是一族之长的兄长安倍大和长久得注视着剑,良久才说,这把剑被下了强大的封印,当封印被破除时,你就会看到它的本来面目。
他又问,那我会见到它的本来面目吗?
会的,小悠,你会看到的,但我不希望那天到来,月神剑破印就昭示安倍家族会有重大劫难。
“咳咳……”思及这些往事,安倍悠人只觉得胸口更加难受。
迹部景吾正低头观察手里的剑,没有丝毫要回答安倍悠人的意思,安倍悠人见他这样的态度,又无可奈何,硬生生憋了口气在喉咙里,上不去,又下不来,十分堵心。
浅夏收拾完妖怪后,也在打量这把宝剑,此刻剑身上的白色光芒在慢慢收敛,没有刚破除封印时那么刺眼瞩目,当她的目光落在剑柄的玉石上时,不由惊讶说:"这个是……"
"没错,"迹部景吾抬头看向浅夏,“剑柄的缺口刚好可以放下月神玉,月神玉和月神剑应该本来就是一对。”
他刚刚和浅夏百般拔不出这把剑,他突然注意到剑柄上有个不规则的缺口,与其说是不小心磕掉一块,倒不如说是特意凿出放置东西的凹口。而这个缺口形状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了!是自己从小就戴在身上的附身符月神月!
于是他马上拽下自己脖子上的附身符,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月神玉刚触及剑身,月神剑就遽然大放光芒,眨眼间就从一把破锈铁棍变化成一柄绝世宝剑,剑身还泛起耀眼的白光。
浅夏恍然大悟,之前她听到月神剑这个名字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仔细想想,两者的名字这么相像,之间极有可能存在某种联系。
浅夏不由微笑感叹,“诶小景,这个居然都能被你想到,太厉害了吧……”
迹部望着少女的笑容,嘴角也跟着勾起了弧度,“那当然,本大爷可是一向都很厉害的。”
“自恋。”浅夏撇撇嘴,小声挪揄了句。
她转身看向安倍悠人,马上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语调听起来还有些正经:“恕我冒昧,安倍族长,三大山妖并不经常下山,一般也不会出现在人类活动场所,同时聚集在这里实属罕见……”
言外之意我帮你们解决了麻烦,你们总得告诉我这麻烦的由来吧。浅夏起先会追着黑影过来,是见整个东京怨气聚集,初彦又觉察到那黑影的存在气息,后来看安倍府邸内被妖怪袭击一团混乱,她还以为这些都是那放火者所为。
可现在看来,迹部之前看到的那团黑影怕只是这群山妖携带着小喽啰,并不是那放火者。安倍家族到底招惹上多少妖怪,浅夏想她既然接手这个烂摊子,就有必要知道这些。
刚刚安倍悠人问迹部景吾问题,被迹部直接无视,这会浅夏问他话,他昂着头看向另一边,想拿捏她一会,不准备马上回答。
“咳咳……那群肮脏东西是为了夺取月神剑而来……我们家族奉命世代守护此剑……”
“他们好像得到消息说安倍家族将有劫难,而族里灵力强大者又去了大阪,现在是我们实力最虚弱的时候……”
“今日还要多谢二位相助,不是你们月神剑就保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安倍悠人不说不要紧,其他三位族人都争先喘息着告诉浅夏真相,他们对这位突然降临的阴阳师少女很有好感,也不管她是如何得知安倍府邸这场危难,兴许是之前发出的求助信号刚好被她时看到,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十分感激她。
安倍悠人对族人这样的做法,也只能干瞪眼。他现在身受重伤,连稍稍动弹都很困难,还等着有人过来救他,什么也干不了。
“他们知道你们的行踪?”浅夏的眉毛微不可见得轻轻皱了下。今天这群妖怪虽然没有玉藻前实力强横,但胜在数量庞大,要不是迹部意外破除月神剑封印,她恐怕也难撑太久。
浅夏还在思忖这件事情的奇怪之处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刚接通就传来明取周一急切的声音,"浅夏,安倍家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浅夏以为他指的是之前短信内容,忙说:“现在没事啦,安倍家族刚刚被三大山妖围攻,不过已经解围了。”
名取周一深吸一口气问:“……你确定现在没事了?”
浅夏一时没明白过来名取周一话里的意思,名取接着说:“浅夏,你到外面来,就现在,看一眼这东京的天空再下结论吧。”
浅夏被名取周一这话说得刚放下的心瞬间悬了起来,她和迹部对视一眼,抬脚朝外面走去。
那三位族人见浅夏迹部往外面走去,以为他们要离开,忙说:“少女!还没有问你名字呢!”
浅夏背对着他们,抿嘴说:“我叫安倍浅夏,安倍大和是我爷爷,我受他之命救你们于危难。”
安倍浅夏!
躺在地上的三人面面相觑,这不就是大长老昨晚电话里说的那个少女吗,安倍大和的孙女,也许真的可以成为安倍家族未来的希望。
安倍悠人没说什么,他之前在阴阳师大会见过浅夏,那时他就隐隐猜到了这个少女和兄长的关系。刚才看到青龙现身,他还以为兄长终于肯回来,却没想到他还是不愿意回到安倍家族。
浅夏穿过走廊离出口越来越近,即将踏出太裳的结界,她书包里传来初彦哆嗦的声音,浅夏将书包搂在怀里安抚说:“初彦,我和迹部哥哥都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浅夏心说不应该啊,她之前已经结了结界印保护初彦,虽然没有太裳那么厉害,但阻隔一般妖气侵蚀还是绰绰有余,除非这外面的气息比刚刚还要强大。
这么想着她一脚踏出结界,一股强大的妖气马上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吞噬。空中刚刚还被月神剑驱散的乌云怨气,又卷土而来,铺天盖地,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在空中搅弄风云。
——嘣!
天空蓦地传来一声巨响,同一时间,空中那些乌云迅速上窜聚拢,拧成一股黑绳,直直朝地面劈来。迹部景吾眼疾手快将浅夏朝旁一提搂进怀里,伴随着狂风和巨响,太裳的结界被击得粉碎,而他们身后的祠堂则瞬间被夷为平地。
安倍悠人和三位族人被压在废弃里,艰难得喘息着。浅夏错愕得看着眼前眨眼间的变故,喃喃道:“这究竟是什么……”
?
☆、驱魔(3)
?乌云瘴气消散后,一头庞然大物出现在祠堂的废墟上,似虎非虎,似牛非牛,额头长有两只淡金色的龙角,嘴巴形似鹰喙,背上还有对墨黑的羽翼,周身燃起层层蓝色的妖焰。
妖物只是往那里一站,便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安倍悠人体内的灵气本来就大损,承受不住这冲击一口污血喷了出来。
居然是穷奇!
众人在看清它的面目后,都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倒是两位式神见怪不怪,表现极为镇定,不咸不淡得看着眼前这传说中的妖物。
太裳和青龙曾经随安倍晴明驱魔除妖,征战四方,那份阅历足够撑起他们往后面对妖物时的镇定。
《山海经》上记载,穷奇为上古四大妖物之一,似虎,蝟毛,有翼,喜食人。他的实力较之九尾狐玉藻前更加无法估量,因为他不是日本本土妖物,在日本历史志上记载甚少,仅有的出现过一次。
传说穷奇在中国受伤后逃到日本养伤,四处寻找灵力强大的人进食,最后被安倍晴明的孙子安倍昌浩用驱魔剑于都城脚下驱除屠杀。
如果记载无误的话,穷奇根本不可能再存在于这个世上,驱除屠杀和当年将玉藻前驱除封印有着本质区别,后者还有破印活着的可能,而前者是彻底消失。
而现在穷奇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定是过去驱除时出现了什么纰漏,亦或者是历史记载有误。
“书上记载——穷奇不是百年前就被安倍昌浩驱除屠杀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一位族人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桀桀……”穷奇发出一阵让人发憷的笑声,张口就朝那人喷出妖火。
“——不!”浅夏伸手刚扯出符纸,还没得及结印,那人就瞬间被妖火烧成灰烬,极其惨烈。
迹部景吾急忙把浅夏的脸扳过来,抵在自己温热的胸口,迫使她不去看那个惨烈的景象,低声说:“别看……”
“可是……”浅夏手里紧紧撵着符纸,握成了拳头。她深褐的眸子里窜着火苗,怒气值点满,她不管这个妖怪是什么来头,在她面前杀人,不可饶恕!
迹部注意到穷奇的视线落在他这边,他下意识就把浅夏推到自己身后,挡住浅夏的身影,穷奇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最后停留在迹部手中的月神剑上。
半响穷奇开口说:“本来不想这么早就来拜会安倍府邸,但既然月神剑已经破印,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所以山妖是被你诱使来夺剑的?”浅夏突然向前一步问,她并不畏惧妖怪浑身散发的压迫感,直直得与他对视。
“桀桀……”穷奇又笑了起来,“聪明的人类女孩。不错,山妖确实是受我诱使,是他们太愚蠢,这么件小事都办不好……”
穷奇猩红的眸子注意到浅夏怀里的书包,书包里好像还装着什么东西,那小东西因为害怕不住得发抖,穷奇的笑意更深了,接着说:“说起来,你怀里的小东西也是愚蠢,我让他去杀害谁,他倒是真的乖乖的就去了……”
浅夏的瞳孔遽然收缩,是他!
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黑影居然是穷奇!
浅夏最初来东京时,发现迹部身边跟着一个心怀不轨的怨灵,那时的怨灵初彦就是被黑影引诱一步步接近迹部,开始疯狂的复仇计划。也就是那个时候起,浅夏就隐隐觉得这黑影不简单,明明他自己动起手来想除掉迹部会更加方便,却要诱使他人犯罪。
加上阴阳师大会时,初彦前脚察觉出有黑影的气息,随后他们就被一群妖怪围攻,想致他们于死地。浅夏对这黑影根本就没有好感,甚至还觉得,黑影在一日,迹部就有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无论如何,她早已下定决心要彻底驱除他!
等等……难道般若狐也是受他诱使来到冰帝校园吗?她记得般若狐被逼问时曾说过自己本在北海道的深山老林里修行,是一只妖怪诓骗她出山来到冰帝校园,还说什么东京冰帝学园里女生的精血是全日本最为甜美的。但问及妖怪的真身,般若狐却不知情,只知道妖怪的实力在她之上。
这么想来,她来东京后发生的种种离奇事情,都可以解释了,这些都是穷奇在背后出谋策划,操纵一切。可是……为什么呢?自己与穷奇这样的上古妖物别说结下梁子,就是遇见都很难。
浅夏神色严肃得打量面前这头上古妖物,沉声问:“穷奇,你我素未逢面,为何要处处针对我、加害于我身边的人?”
穷奇闻言大笑:“桀桀……为什么!因为你是安倍家族的嫡系传人!当年我险些丧命于安倍家阴阳师之手,我在人世间卑微蛰伏上百年,就是为了寻找机会有朝一日向你们报仇!将安倍家族嫡系传人玩弄手掌!将你们安倍家族毁于一旦!”
“我要叫你们也尝尝我曾经遭受的痛苦!”
……迁怒。
这是浅夏唯一能想到的词。玉藻前上百年前被安倍晴明封印于杀生石,她破印后却没有想过要来寻浅夏和安倍家族报仇,她在第一次见到浅夏时就直接了当表明,自己不喜欢迁怒也不会对她下手。
穷奇想要杀害她,却不直接对她下手,而是从她身边的人着手,迹部景吾,冰帝校园那些无辜的女生……将她玩弄于手掌。
如今看来,既然穷奇认定她是安倍家族的嫡系传人,那她便奉陪到底!
安倍家族前辈种下的前因,浅夏身为后辈,理应由她来终结这个后果!
浅夏双眼一闭,集中精力调息自己体内的灵气,再次睁眼的瞬间,眼中杀气四溢。
“既然前辈没有将你屠杀干净,那今日便由我代劳吧!”说着她右手食指和拇指间的符纸飞出,一道白光从她手里猛然喷射出来,直直劈向穷奇。
穷奇显然没料到浅夏会主动攻击,他这辈子见过太多想驱除他的阴阳师,大都在真正面对他时惧摄于自己身上的强大妖气,而选择临阵脱逃。唯独两个主动攻击自己的阴阳师,还都姓安倍,真是有意思。
他纵身飞出,在空中绕了个弯便轻易躲开,白光被甩掉后在半空中炸开,如同绚丽的烟花,瞬间照亮整个阴沉沉的天空。
然而此刻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兴趣去欣赏这等美景,躲在一旁草丛里的小萝莉不敢轻易挪动自己的身体,她知道周围有太裳式神设下的结界,就算她冒然跑出去也不能为大姐姐做什么,只能拖她后腿;躺在地上的三个人怒视这头庞然大物,穷奇刚刚的话显然也激怒了他们,但就算有心想助浅夏一臂之力,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可以……
迹部景吾握紧手中的月神剑,他对穷奇的了解仅限于山海经的寥寥几笔,也不知道面前这头妖物究竟有多厉害,但他知道,浅夏想要去完成的事情,他定奉陪到底!
浅夏见这招不行,马上又念起阴阳咒术,穷奇一低头朝她口吐妖火,下一秒身后疾风掠来,迹部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他双手握剑,以一种守护的姿势想替浅夏挡下妖火。
妖火最终在距离浅夏不到一米的地方被结界墙硬生生拦下。
同一时间,太裳悬空而立,出现在浅夏身前,他面色沉静,双手在胸前变换手势,迅速结印。
浅夏望着眼前的迹部和太裳,嘴角不由弯了弯,又着几道白光朝穷奇劈去。穷奇扑腾几下墨黑的翅膀,腾空而起,掀起一地灰尘,他刚飞上空却被青龙拦住去路。
穷奇上古四大妖物之一的名号毕竟不是白叫,他张口就朝青龙咬去,青龙挥动三角叉柄企图阻止,但穷奇一口就将三角叉柄咬断,青龙大惊急忙向后闪退。
“青龙——”浅夏急忙说,“你退后!”
浅夏知道青龙身上还有伤,根本不能和穷奇面对面硬拼,万一青龙有个什么闪失,她都不好回去和爷爷交代。青龙面上不甘,却又不能不听浅夏的话,青龙愤愤得退到浅夏身后。
浅夏虽然有太裳的结界保护,但在面对穷奇时讨不到任何好处,被压制得死死的,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体内的灵力在急速流逝。
迹部景吾几次想要帮浅夏,都被穷奇招呼来的小妖怪缠住不得脱身,那些妖怪知道不能触碰迹部的身体,他有狐瞳庇护,但这不妨碍他们用妖力缠住他。
眼瞧穷奇飞升上空露出一个破绽,太裳突然大喝一声:“浅夏!用月神剑!”
浅夏和迹部景吾同时回头看向对方,浅夏刚想说什么,迹部就已经毫不犹豫把剑往浅夏面前一甩,锋利的剑刃斜□□地下数尺。
浅夏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她最后一把将月神剑拔出,她握紧剑柄,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汇集于剑身,因为灵力的注入,让宝剑又重新亮起白光,在昏暗的天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
穷奇本来正朝她俯冲而来,见她手中的月神剑大惊失色,就要腾空而起逃走,“砰!”穷奇的翅膀搁到了什么,根本张不开,他颓然跌向地面,猩红色的瞳孔微缩。
——这是束缚结界!
“不——!不要过来——!你会后悔——!”穷奇发出声声惨叫。
浅夏却恍若未闻,她提剑几步冲向前,长剑如流星破空,剑气凌冽,直直刺向穷奇。
“轰隆”一声巨响,白光刺破虚空,继而在空中炸开,闪得人睁不开眼,好像天地间一切都归于虚妄。
月神剑刺向胸膛的一刹那,穷奇蓦地仰面大笑,笑声响彻苍穹。
“阴阳师少女,你将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终身!”
?
☆、69
?阴沉了几日的东京天空终于放晴,初冬的阳光夹杂着寒风,带着股疏离的温度,印刻在玻璃窗上。屋里的空调暖气开得很充足,床上的少女面容苍白,连呼吸都极为轻微,似乎是混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如墨翅般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
安倍浅夏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就像很多个早上她醒来那样,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华丽的玻璃窗印刻进来,手心捧到的阳光有一种浅浅的温度,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她一偏头,注意到床边的迹部景吾,微微有些惊讶。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枕在床沿,他两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右手,阳光披洒在少年身上,映衬出少年英气十足的侧脸。
本來他正趴在床边浅眠,感觉到手心的细微动静,他习惯性眉头微皱,睁开眼睛。浅夏见自己不小心把迹部弄醒,不由歉意,小声说:“不好意思……”
迹部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嘴唇,刚睡醒的声音还略带沙哑,“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你没事就好。”
昨天浅夏祭出周身灵气,提剑奋力朝穷奇刺去,那一剑又狠又准,直指要害,穷奇当场毙命,但浅夏随后也晕了过去,倒把迹部吓了一跳。他慌忙把浅夏打横抱起,带回别墅,安倍府邸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后来赶到的名取周一和安倍纱织众人,
他们在得知浅夏凭一己之力,驱除屠杀上古妖物穷奇后,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名取周一惊讶半响后,笑着说:“我当初就说了浅夏非池中之物,看来判断没错,有如此优秀的家族传人,天不亡你们安倍家族……”
安倍纱织跟在大长老身后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手中握着的佩剑在微微颤抖。她从小在赞美声中长大,又因为爷爷是现任族长,见识过她实力的人都说她是少年天才,当之无愧的安倍家族传人,她也因此有了自己一贯骄傲的资本。
可最近这一系列事情发生,让她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的天生灵力和除妖实力,在安倍浅夏面前,都不值一提。起码那位少女在面对强大对手时,身上那份魄力和从容是她所没有的。
经过这场劫难,安倍家族的族人都公认安倍浅夏是他们下一任族长,不止是因为穷奇亲口说出浅夏是嫡系继承人这样的话,当他们得知浅夏的爷爷正是上一任族长安倍大和时,更加笃定她的地位。
说起安倍大和,族人的老人更多的是叹息,那位才是真正的少年天才,百年难得一遇,六岁拥有自己的式神,二十一岁成为一族之长,当时他的驱魔除妖实力在这一辈阴阳师中已是翘楚。可后来发生的事情,莫不让他们对这位天才感到惋惜,他们常常会想,如果安倍大和还是一族之长,如今安倍家族也不至于在东京阴阳师家族中地位日益衰微。
其后安倍府邸的修缮工作有条不紊得进行,迹部景吾虽然知道安倍家族是上百年屹立不倒的大家族,不可能缺钱,但还是以安倍浅夏的名义捐赠了一大笔修缮资金。
浅夏昏迷三天三夜,虽然太裳也说了是因为体内灵力大量消耗造成体力不支晕倒,但迹部还是不放心,他放下手中所有事情在房间里陪了她三天三夜。他不想让她醒来的时候,因为看不到他而感到一丝丝失落。
浅夏面色苍白,神色近乎病态,但还是抿嘴对迹部扬起一个笑容,如同在阳光下初夏绽放的花朵,明媚动人。
她由衷微笑说:“小景,有你在真好。”
迹部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唔,我想吃……”浅夏说着坐起身来,迹部适时得在她身后塞了几个柔软靠枕,让她坐得更舒服些。
她环顾四周,突然顿住了,转头问:“欸,太裳呢?”
迹部面露疑惑,浅夏又问了句,“小景,太裳呢?他不要紧吧?”
迹部脸上的疑惑更加凝重,他看了眼窗边正双手拢在袖子里微笑着的太裳,又看向浅夏,“太裳一直都在那啊。”
浅夏愣了下,顺着迹部的视线她看向窗边,那里确实是太裳一直都喜欢站的地方,每次她醒来,太裳都站在那里对她微笑说:“浅夏,我在。”
她愣愣得问:“你说太裳一直都在这里?”
迹部不明所以得点头,浅夏却如遭雷击,脸色猛然一僵,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仓皇得掀开被子就跑出去。她一路狂奔出迹部别墅,别墅的佣人见她神色奇怪,却不敢拦下。
浅夏漫无目的得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哪怕现在是大白天,迹部别墅地处近郊富人区,附近的街道空无一人。
她睁大眼睛,四下看去,努力想看清周围的景色,可无论她怎么用力去看,街道都是空荡荡的,除了背后无声冰冷的风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没有人,没有怨灵。也没有妖怪。
浅夏从没想过这条路也有如此安静的一天,以前她每每从这里经过,都能看到很多怨灵和妖怪来来往往,热闹嘈杂。或者说这条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只是她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前走去,越走心越凉,像腊月天一桶冰水浇下来,从头到脚冷得彻骨,同时从心底涌出的无力感,好像要将她淹没。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为什么自己会看不见……
为什么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她喃喃道:“太裳,太裳,太裳……”
却没有人再在她耳边微笑回复她那句,“浅夏,我在。”
她摊开自己的手掌,能感觉到体内涌动的灵力。只是没有了阴阳眼,看不见妖物,她拥有再多灵力又有什么用?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拥有异于常人的阴阳眼,跟随爷爷学习阴阳之术,一直以来的梦想是成为像安倍晴明那样的大阴阳师……这些放到现在都成了个笑话,没有了阴阳眼的她,往后要怎样去驱魔除妖?
恍惚间,浅夏突然明白过来穷奇死前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阴阳师少女,你将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终身!”
传说上古妖物可以以死亡为代价设下封印诅咒,那就是在她用月神剑刺向穷奇的一刹那,他使出了封印诅咒——封印阴阳眼。
以死亡祭出的封印,这世上无人可解……
而她现在不止是没有阴阳眼,连普通人能够听到怨灵的说话声她也听不见了。浅夏越想越绝望,本来就昏迷三天三夜,醒来又滴水未沾,浅夏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几乎摇摇欲坠,她蓦地朝前栽去。
一双温暖的手却在这时候伸向她,将她搂进怀里,并将一件毛呢外套盖在她身上,将她包裹起来。
迹部景吾那张英俊面容在面前无限放大,他心疼得看着怀里只穿了件薄睡裙的少女,微微叹息说:“浅夏,冷吗?”
浅夏却像是在茫茫夜晚行走时忽然见到一处灯火,她抑制不住得去搂住他,将头埋在他温暖的胸膛,“小景……”
迹部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胸口,让他心头跟着有种拉扯的疼痛,他慌乱得按住浅夏的肩膀,迫使她抬头看他。
她抬起头,那双如琉璃般深邃幽静的深褐色眸子此刻正不住得流着眼泪,瞳孔的焦距涣散,神色看起来几近崩溃。
迹部认真得看着她说,“浅夏,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和你共同承担……”
浅夏却只是摇头。
迹部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从没见过浅夏这么失控的样子,哪怕是面对多强大的妖怪,浅夏都能从容不迫,可是为什么今天醒来后突然变成这样了……难道是阴阳眼!
迹部蓦地想到了阴阳眼,浅夏醒来后连问他两遍太裳在哪,其实太裳当时就站在床边,她却没有看到。后来她跑出来迹部其实一直跟在后面,他不知道浅夏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举动,所以没有冒然向前打扰她,就看到她东张西望好像在看什么……难道说浅夏失去了阴阳眼,看不见太裳,也看不到这些风景了?
“浅夏,你……是不是看不见太裳了?”迹部试探地问。
浅夏红着眼圈愣愣得看着迹部,“我……我什么也没有了……”
迹部将她搂得更紧了,拿出手巾轻轻替她揩拭眼泪,安慰说:“没事的,就算你看不见这些,起码还能看见我啊,以后你除妖我可以当你的眼睛,替你去看这个世界,你想去哪我陪着你……”
他知道阴阳眼对阴阳师来说意味着什么,失去阴阳眼对他们来说就如同成为了盲人,纵使实力再强大,面对妖怪时还是会吃亏。迹部以前听浅夏说过安倍大和的事迹,浅夏那会还感叹说,爷爷要不是失去阴阳眼,可能会成为一位更加优秀的阴阳师。
浅夏后来是被迹部景吾打横抱起,抱回别墅,迹部喂她吃了些流食,她很快又沉沉睡去。
迹部景吾起身准备关门离开时,见窗户边站着的温雅式神,难得对他开口;“太裳,你有办法能够让浅夏恢复阴阳眼吗?”
太裳摇头,“阴阳眼与生俱来,一旦失去便不可能再重新拥有。”
“那,我的狐瞳可以给她吗,我可以没有阴阳眼,但浅夏不能。”迹部几乎是脱口而出。
太裳紫水晶般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一会,问:“少年,你知道狐瞳在什么情况下会终止与你的契约吗?”
“什么?”
“除非你死。”太裳轻轻吐出了这几个字,忽然又问:“如果浅夏很想恢复阴阳眼,你会给她吗?”
迹部景吾的嘴角勾起了个弧度:“如果她很想要的话,我想我会给她。”
太裳浅笑:“我同你开玩笑的,狐瞳是上古神物,一生只会有两个主人,就算你死了,它也会伴你轮回,生死相随。”
迹部不死心又问:“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让浅夏恢复阴阳眼吗?”
太裳只是摇头,“没有。”
迹部眉头微皱,轻轻关上门。他知道浅夏脱离危险就放心了,只是浅夏这次的心结不知道多久才能解开,但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会陪在她身边。
迹部出去后,太裳双手负在身后,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别墅后花园,有几只怨灵和小妖怪在追逐打闹,但浅夏却看不见这样的风景了。
青龙突然在他身边现身,倚靠在窗边,他盯着床上熟睡的少女看了半响,说:“太裳,你就没有想过去阻止改变这些吗?”
太裳微微摇头,“不是不想,是不能。”
他接着说:“改变的结果,我承受不起。”
青龙回头看向这位共处上千年的同伴,忽然觉得有那么些荒唐和悲哀,“可是这样继续下去,你又能得到什么?”
“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很好。”太裳轻声回答。
?
☆、70
?后来几日,安倍浅夏再也没有那一日的失控,她安静得听从家庭医生的叮嘱,吃饭休息,看见人也会毫不吝啬自己的微笑,只是常常会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窗台莫名发呆。
望眼欲穿得想看到什么,却什么也没能看到。
浅夏这样恹恹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灵界大门打开的时候,要不是被迹部景吾提醒,她差点就错过时间。
这天迹部开着车朝灵界大门驶去,浅夏坐在副驾驶,她低头摸着怀里的白毛心不在焉。初彦知道浅夏失去阴阳眼,想要安慰她,却笨拙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听说摸毛茸茸的东西有利于人消除负面情绪,所以他能做的便是这些天一直陪在浅夏身边,时不时把毛茸茸的脑袋凑到浅夏手边给她抚摸。
浅夏起初以为初彦是舍不得她才会频繁这样,后来知道他是为了安慰自己,哭笑不得说:“初彦,你不用这样,我没事,就是想要一个人静静。”
虽然浅夏这样说了,但初彦还是坚信多摸毛茸茸的东西,会让浅夏心情变好。
这次的灵界大门开在东京郊区一处山顶上,浅夏跟在迹部身后,见迹部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下。迹部回头看到浅夏呆呆的样子,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刘海,“浅夏,就是这里了。”
“恩。”浅夏轻声应道,她盯着面前的空气看了一会,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迹部能看到灵界之门,却不会施展咒术,关键的事情还是要由浅夏来完成。她将初彦放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起一张符纸,开始在胸前结起手印,口中同时轻轻念起咒文。
接着她把符纸拍到那只白色、猫咪脑袋上,只见猫咪身体发出一道亮光,初彦的灵魂体脱离猫咪,慢慢向上飘浮,最后以人类男孩的相貌出现在他们面前。
“浅夏姐姐……”他喊了句。
但浅夏却丝毫没有反应,她歪头还在看地上那只猫咪,猫咪像是被抽空了精力,无力得栽倒在地上。
迹部微微摇头,又看向浅夏,勾唇说:“浅夏,法术成功了。”
浅夏闻言露出微笑,“是么,那初彦现在在哪?”
“在我们面前,你有什么要和他说吗?”
“唔,好好听母亲的话,也不要太怨恨父亲,好好活下去。”浅夏想了想,她对前面的空气挥挥手说:“初彦,再见哦。”
其实一开始浅夏面对错了一个方向位置,不过迹部也不点破,初彦甚至特意走到浅夏的面前,他对浅夏也挥挥手,由衷祝福说:“浅夏姐姐再见,你和迹部哥哥要幸福喔……”虽然一开始因为误会他想要迹部的命,但浅夏却实实在在救了他的命。和他们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他已经彻底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当成自己的浅夏姐姐,迹部哥哥。他由衷希望他们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迹部勾唇,替浅夏回答了,“会的。”
他牵着浅夏的手准备转身走时,身后初彦像是鼓足勇气,突然大声喊道:“还有迹部哥哥,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其实在他再次醒来后就想对迹部说,却因为自己的胆怯一直说不出口。
这也是他第一次正面喊他迹部哥哥。
迹部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你的歉意我收下了,在那边要注意照顾自己。”
“初彦说了什么吗?”浅夏疑惑得抬头,深褐色的眸子茫然得看着他,迹部低头在她微凉的唇上印下一个吻,“他说我们要一直幸福下去。”
浅夏的脸蓦地泛红,小声说:“恩……会的。”
初彦能和父母团聚,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浅夏的心情似乎好了些。几天后恢复精神,迹部就提议让她早点回学校,起码学校里还有朋友,不至于像在家里那样,发一整天的呆,想入非非。
还有一个月期末考试,大家都进入紧张的复习阶段,浅夏以前的成绩不好不坏,和她的长相一样很普通。她这次缺掉整整一周的课程,迹部自告奋勇来给她补课。但她常常听着听着就会走神。迹部也不恼,依旧很有耐心得陪着她,一遍遍得给她讲解难题,连过来送茶水点心的森田管家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家少爷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好了。
似乎从失去阴阳眼之后,浅夏就有了个新习惯——发呆。
其实浅夏在努力适应没有太裳,没有怨灵,没有妖怪的生活,但她的眼神看着远方就会不自觉就处于一个放空的状态。习惯了那么久的人和事,现在却要慢慢学着戒掉不去依赖。
她有时还会问迹部,“我总觉得太裳就在我们身边……”
迹部就会给她指出太裳在的位置,“啊嗯,太裳在这里。”
这时浅夏会对那个方向扬起一个微笑,也不管自己看到的其实是一团空气,只要对方感受到她的笑容就好,她继而低下头继续手上的事情。
太裳其实一直都未曾离去,只是浅夏再也看不到他。
后来浅夏慢慢尝试用强大灵力来感应身边的妖怪,就像爷爷做的那样,眼盲心却不盲,用灵力去感受周围的气息,来判断异物的存在。
太裳身为式神,他的气息很难判断,浅夏便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实验,经常是刚感受到一丁点淡淡薄荷气息,转瞬就要消失不见,难觅踪影。
迹部景吾也知道浅夏在寻找破解封印的方法,只要能让她心情变好就任由她去,他有空的时候还会陪她一起去安倍府邸的藏书楼翻阅阴阳师资料。
浅夏失去阴阳眼的事情,很快就在安倍家族传开,一些族人本来还想让浅夏接手族长事务,但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却退缩了。他们摇摇头,感叹这个大概就是宿命,当年浅夏爷爷也是失去阴阳眼,现在又轮到了浅夏,他们不禁对安倍家族的未来更加担忧。
安倍悠人上次劫难受了很重的伤,族里的医者建议他静休一年,这让他必须卸下族长职务,但后继者本来是浅夏当之无愧,现在却出现了纰漏。虽然还是有很多人支持浅夏,毕竟是曾经打败穷奇和玉藻前的强大少女,但也有人退缩,觉得浅夏失去阴阳眼后难以承此大任。
安倍悠人就在此时向族人推选自己的孙女安倍纱织,“纱织虽然没有安倍浅夏那样的经历,但她也是个少年天才,灵力天赋在同辈中也是佼佼者,阴阳之术就更不用说,是我从小亲手教导……族里没有比她更适合的继任者了。”
安倍纱织听到这个消息后,放学后特意到爷爷静休的房间,直接了当说:“爷爷,抱歉,我不想当族长。”
安倍悠人顿时勃然大怒:“为什么!我从小细心教导你,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我就是把你当成是安倍家族的传人在培养!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想当这个族长了,那你想干嘛!”
安倍纱织直直跪在他床头,“我觉得只有安倍浅夏才能担起这个位置,我配不上。”
“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安倍浅夏如今和她爷爷那样阴阳眼尽失,就是个什么也不是的废物!有什么好怕的!”
安倍纱织紧咬嘴唇,不再反驳他什么。虽然她生性骄傲,却不狂妄,她知道浅夏的实力比她要强,明明浅夏要更加适合这个位置,她能带领安倍家族重登辉煌。她不明白爷爷为什么会要她去争取,争取这个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
安倍纱织站在图书馆的门外,好像在什么人,夕阳西斜,将她的身影拉长。她扫视一眼馆内,见人都走得差不多,她才抬脚进去,
浅夏正在打扫卫生,见安倍纱织过来,问:“安倍同学,有事吗?”
安倍纱织踌躇了下,一时找不到词语来称呼浅夏,安倍浅夏算是她血缘上的表姐,但是这个称呼她又实在是喊不出来,只好也客套说:“安倍同学,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浅夏对安倍纱织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骄傲矜持的小女生,她和安倍纱织除了血缘几乎没有交集,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来找她,但还是放下扫帚说:“你等我一下。”
今天小岛琴音有事先回去,图书馆值日就剩下她一人,她锁好门窗出来,安倍纱织带她到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见四下没人,才说:“安倍同学,你想恢复阴阳眼吗?”
浅夏明显一愣,她刚失去阴阳眼那段时间几近崩溃,她也翻阅过很多书籍想查阅恢复的方法,甚至试着用强大的灵力来感应周边的妖物……渐渐得她告诉自己学着去接受最坏的后果,坦然面对现实。
却不可以向这个后果和现实低头。
就算没有阴阳眼,没有太裳,她也可以成为一位阴阳师,尽她最大的实力去驱魔除妖。没有阴阳眼,她凭着灵力感知,也能做的很好。
而现在安倍纱织站在她面前,问她想不想恢复,她已经可以面色平静得面对这些,她微微笑了笑,不答反问,“难道我想要的话,就可以得到吗?”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方法。”
“什么?”安倍浅夏狐疑得看着少女,她知道安倍家族最近内部关于继承者吵得天翻地覆,虽然她不在意这些,但不代表某些人也不注重。而他们的第二候选人正是安倍纱织,她不知道安倍纱织现在跑来告诉她这个是为了什么。
安倍纱织见浅夏迟疑,急忙说:“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你。”
“你不想当族长?”浅夏双眸微眯。
安倍纱织点头。
“那你说的方法是什么……”
安倍纱织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浅夏越听神色越凝重,她不由脱口而出,“这是真的吗?!”
“这件事情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难道你从来没有发现未修炼成妖的狐狸会莫名其妙害怕你吗?”安倍纱织惊讶得问。
浅夏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上次冰帝网球社集训时,她就碰到了一只狐狸小白,每次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转身就跑,那会她还想不通缘由。如今看来正像纱织说的那样——是血缘压制。
她体内流淌的狐妖血液会对普通狐狸产生绝对的压制和威慑,就像狐妖王玉藻前那样对普通狐妖具有血缘压制,也无怪乎那些狐狸看到浅夏第一时间就会想逃走。
安倍纱织接着说:“三日后的午夜是最佳时机,如果你想要尝试,我可以帮你。”
三日后……那不就是迹部景吾十八岁成年礼宴会吗?
?
☆、71
?迹部景吾十八岁的成年礼举办的十分隆重,邀请了整个日本的上层社会,远在欧洲的迹部父母和爷爷也会赶过来为他庆祝。过了十八岁,迹部景吾成年将慢慢接手迹部家族在日本的产业,也借着这个机会,他想向家族正式介绍安倍浅夏。
他之前有和母亲说起过自己的女朋友,迹部夫人的思想很开明,表示相信迹部的眼光,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到达迹部家族这个水平,权贵联姻带来的好处十分有限,既然如此,还不如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相伴一生。而迹部爷爷,在得知迹部的女朋友是安倍大和的孙女时,也是一百个愿意,他和安倍大和少年挚友,能亲上加亲,自然十分愿意。
浅夏之间听迹部提起这个,还以为只是个普通宴会,当森田管家把几套镶嵌钻石的华美礼服放在她面前给她挑选时,顿时囧了。但想想那天是迹部的表现时间,他穿的肯定很华丽,自己穿华丽些配合他似乎也十分合情理。
宴会那天迹部景吾一身酒红色西装果然十分抢眼,浅夏浅红色的小礼服也丝毫不逊色,两人站在一起,俨然一对金童玉女。迹部带浅夏去给家人敬酒,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安倍浅夏。”
“迹部爷爷,迹部伯母,迹部伯父,你们好。”浅夏眉眼弯弯,对他们微笑而有礼。
迹部夫人第一次见浅夏的印象就很好,见她乖巧有礼貌,活脱脱一只小白兔,又忍不住为她默哀了下,栽在自家傲娇儿子手上,还拉着她的手说:“浅夏,小景要是欺负你就和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迹部景吾无奈得揉揉太阳穴,“妈,我像是会欺负她的人吗?”
迹部夫人一本正经说:“像啊,就你那性格,怎么不像啊。”
迹部景吾被母亲弄得无可奈何,还是浅夏解围说:“没有啦,小景的性格很好啦,对我也很好。”
其实前一句完全是违心话,最开始时她可没少在心里腹诽迹部的傲娇,但渐渐她发现迹部大爷越看越顺眼,连带他的傲娇性格也觉得有点小可爱了。
迹部夫人还想多挤兑自家儿子几句,被一旁看不下去的迹部先生面无表情得拉走,迹部先生和夫人的看法一样,小景自己喜欢就好。上层社会的名媛小姐刚开始见到迹部景吾身边的浅夏,以为是迹部景吾带的舞伴,有些不好意思去邀请他跳舞。碰到那么个别鼓起勇气去邀请的,迹部冷冷瞥对方一眼,她们就怯场讪讪离开。浅夏看不下去,她推推他,“刚刚那个女生不过是想跟你跳个舞,你那什么表情啊……把她都吓跑了。”
“啊嗯,那是本大爷的气场太过强大啊。”
“……”浅夏无语,她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说:“我们都跳了三支舞,我有点累,你去找别人吧。”
换做以前迹部景吾听到这话会马上皱眉不爽,但今天他只是盯着浅夏脸上看了一会,忽然压下声音问:“浅夏,你今天还好吧……”
浅夏以为他问的是自己身体情况,忙说:“我就是有点累,休息下就好,不是身体不舒服。”
“那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吧。”迹部欲言又止,走出几步又回头认真看着她说:“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其实从宴会开始就注意到浅夏的奇怪,浅夏时不时就会去看墙上的大时钟,但她不愿意说的事情,迹部不会去逼她,他选择去相信她。
墙上的时钟指到十一点三十,现在离零点已经是非常接近了,迹部正被几位商界精英围着说话,再过一会他就要上台发言致谢,这样今晚的宴会才算是全部结束。
浅夏忽然放下手中的高脚杯,起身朝厕所走去,确定厕所里没人迅速将门反锁,她捏了个符咒后,厕所的窗户被轻而易举打开,她几下便麻利得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宴会前后门都有人守着,自己要是提前离开,迹部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但从这里偷偷离开就不一定了,没准等迹部发现时她已经安全回来。她出酒店直径朝一旁的树丛奔去,在树丛深处赫然停着一架小型直升飞机,浅夏走向前拉开门就钻了进去。
驾驶位置上的少女带着眼罩,长发被束在脑后,只露出半张脸,她熟稔得启动飞机,“一切还顺利吗,你的东西在后面。”
“还顺利,迹部暂时发现不了。”
安倍纱织侧头看了她一眼,“你认真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开始便无法中止。”
浅夏看着远方墨黑无边的夜色,目光平静得说:“我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飞机上升后很快飞出东京,朝远处群山飞去。
*
迹部景吾是在十一点四十五分钟发现浅夏不见了,他见浅夏进厕所时间有点久,就让女服务生进去看看。
在得到厕所里面并没有人的答复后,他察觉不对劲,马上让人去调取酒店各个出口的录像监控,并没有浅夏离开的画面。
浅夏就像是忽然从酒店里蒸发了一样,没有了踪影。
就在他焦急担心时,太裳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景吾大人,我知道浅夏在哪。”
迹部立刻就打电话给森田管家,从别墅里紧急调来一架直升飞机,照着太裳说的直接飞往上次网球社集训的山区别墅,也就是上次玉藻前伪装成浅夏引诱他去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想过才隔了几个月,自己又将踏足这块地方。坐在飞机驾驶位置上的迹部似乎犹豫很久,才问出口:“太裳,浅夏这么晚了去那里到底要干什么?”
“渡劫。”
太裳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天空猛然打下一声巨响的雷光。
太裳一惊,“迹部,要快!”
紧接着又一声雷打下。
迹部尚且不知所以,眉头微皱:“这是什么?”
“九天玄雷。”
迹部听浅夏说起过这个名字,当时浅夏解释是妖怪渡劫时才会打下的雷。他不由问:“这附近有妖怪在渡劫?”
太裳的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雷光打下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崩得很紧,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他说:“浅夏在渡劫。”
迹部的第一反应是荒唐,妖怪才有渡劫一说,人类怎么可能有这个说法。但紧接着是震惊,他脱口而出:“不可能!浅夏是人类,怎么可能渡劫!”
太裳的语气却很平淡,平淡得仿佛看穿了这一切。他语气平缓得解释:“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安倍晴明的母亲,白狐葛叶。她是玉藻前的同胞姐姐,世间仅有的两只九尾狐妖,所以安倍家族世代血液中流淌着狐妖之血,严格说起来浅夏并不是人类,算是半妖。”
接连几道雷劈下,他们距离雷电劈下的地方已经很近了,迹部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也跟被雷电劈过一般,一团浆糊。
他和浅夏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听浅夏跟他提过这样隐秘的事情。就连今天晚上,他发现浅夏的异常,几次暗示她可以相信自己,但最终她还是没有。
——为什么?
是不信任他吗?还是怕他知道真相后会讨厌她?
无论是出于哪个原因,迹部只觉得异常可笑,他全心全意得爱着对方,甚至早已在心里把她当成是自己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但到头来浅夏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过他。
那在她心里,他到底算是什么!
“到了。”
太裳的话打断了迹部的思绪,迹部望着下方一片密林,眉头皱得更深了,正当他思考飞机该在哪里降落时,太裳悬空而立出现在飞机外面,“你跳下去,我用风力托住你。”
“……好。”正确实是现在唯一可行的方法,迹部没有丝毫犹豫便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这个式神。
他把飞机设置成悬空自动驾驶的智能模式,便拉开门跳了下去。在他快到达地面时,周围果然升腾起一股气流,将他稳稳托住。
“——轰隆”
那声雷离迹部十分近,他被震得几乎要耳鸣。但他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已经是第七声雷,只剩下两声。
他不明白浅夏为什么要独自来这里渡劫,妖怪渡劫可以获得重生,增加实力,难道说她是想要借此恢复阴阳眼?
来不及多想,他跑向那里。
在上次驱除玉藻前的密林深处,五棵树围成了一个圆形的空地。
浅夏一身绯红狩衣,乌黑的长发被一根银白发带束在后颈,深山里的寒风凌冽,把她宽大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身后黑色的发丝更是在风中翻飞。
她盘腿端坐在空地正中央,在她身下一个五芒星阴阳印发着亮光,她周身萦绕的灵力气流,源源不断得汇入阴阳印中。她双眸紧闭,脸色十分难看,苍白脆弱得像一张纸,双手在胸前保持着一个固定手势。
“——轰隆”
又一道雷砸下,直直劈在浅夏身上。这样威力强大的雷劈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瞬间就其碾成粉末。
九天玄雷进入阴阳阵法,与灵力碰撞,甚至发出一股烧焦的气味。浅夏看起来就像被包裹在白色的雷光中,只有她自己明白其中的煎熬,她强打精神硬撑着,手心都是冷汗。
她的身子因为痛楚不住得战栗颤抖,脚下的五芒星阴阳印却越来越亮,光芒越发刺眼。
浅夏体内两股气流剧烈冲击,她再也承受不住,就要朝前面栽去。
迹部景吾刚刚还对浅夏的不信任抱有愤怒情绪,但在看到她受伤的一刹那全都化为乌有,他不管不顾得踏进阴阳阵法,冲向前去抱住她。浅夏猛然睁开眼睛,就在这时,九天玄雷最后一道雷劫砸下。
“——不!小景!”
浅夏尖叫着去推开迹部,迹部却单腿跪下,弓着身子以一直守护姿势死死将她护在怀里,不愿再让她去承受这样的痛楚,他的头靠在浅夏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说:“浅夏,相信我……”
伴随着一声巨响,雷光刺眼,四周陷入一片白茫茫之中,迹部体内忽然缓缓升起一小簇紫光,继而弥漫散开将他们二人包裹其中。
很快这片密林又重新归于安静,此刻远方寺庙的钟声敲响十二下,钟声庄严肃穆,宣布新的一天到来。
?
☆、72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安倍浅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她一睁开眼就看见太裳站在窗台边。他双手拢在袖子里,青瓷色的短发随风轻摇,左眼旁佩戴着精致的银饰,他整个人仿若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神明,自带一股温文尔雅的出尘气质。
注意到浅夏的目光,他嘴角微抿,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难道自己能看见了!!
浅夏心中一惊,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得喊:“太裳……”
太裳微笑回应:“浅夏,我在。”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浅夏刚想松口气,但旋即想到昨晚那个拼死扑向自己的身影,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她有狐妖之血,又有阴阳阵法加持,就算承受不住九天玄雷渡劫失败,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身受重伤,并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但迹部不一样,他是肉骨凡胎,他那样冒然为自己挡下雷劫,极有可能被玄雷真火烧成灰烬。
“小景呢?他在哪?他还好吗?”浅夏急急问。
“他……”太裳迟疑了下说:“情况不是很好。”
“什么叫不是很好……他现在人在哪,你带我过去!”浅夏说着就掀开被子,往外面走去。
这时几个护士推着小推车正要进来,她们见浅夏下地,连忙说:“小姑娘,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下地走动……”
浅夏没听进去,直直得看着她们问:“小景呢?迹部景吾呢?!”
“你是说迹部少爷吗?”
“对!他现在在哪!”
“他的情况不太好……”那护士似乎有些为难。
浅夏几乎是尖叫着问:“他到底在哪!!”一个两个都说迹部现在情况不好,让她忧心的同时,她迫切想要见到他,亲眼确认他的情况。
“在隔壁重症监护室,他一直昏迷不醒,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年轻人大晚上去哪里玩不好,非要跑到山顶上,一不小心被雷电击中……”
后面的话浅夏没有听到,她慌忙朝重症监护室跑去,门口的护士拦下她,“小姐,你不能进去。”
“我想见迹部景吾……”
“请问您和迹部少爷是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亲属关系,抱歉我不能让你进去。”
什么关系?
浅夏语塞,她是迹部的女朋友,却与他不是亲属关系。
“让她进去吧。”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
浅夏回头,惊讶:“森田管家……”
森田管家此刻看浅夏的眼神很复杂,昨晚宴会时浅夏忽然不告而别,迹部甚至还调动直升飞机去找她。等他们再得到消息,就是迹部和浅夏两人双双在密林里被雷电击伤。送到迹部家私人高级医院时,浅夏被确诊轻伤昏迷,而迹部少爷却被诊断重度昏迷,立即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并且至今未有醒来的迹象。
迹部夫人在听到消息当场险些晕倒,她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十八岁成人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迹部走之前,她还疑惑得问他:“小景,马上就要过零点,你的十八岁,你这会要去哪里?”
迹部头也不回说:“有一个人我必须带她回来,见证这个时刻。我不想她缺席我人生的重要时光。”
而说这话的人,此刻却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迹部夫人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窗注视着里面的人,两眼通红,她听到门开的声音回头,却看到森田管家带着安倍浅夏进来。
换做一般的母亲,看到这个把自己儿子变成这样的女生,多半会不分青红皂白先一巴掌扇过去。但迹部夫人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她昨天对浅夏的印象还很好,她也知道自己儿子对这个女孩打心里的喜欢。
她红着眼圈看向浅夏,倒是浅夏率先对她九十度弯腰道歉,“对不起,迹部伯母。”
迹部夫人一愣,哽咽了下说:“你先起来……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浅夏看了看玻璃窗那边的少年,静静得躺在一堆仪器之间,脸上插着呼吸器,胸前放置着心电图检测仪,手上还插着针管输液。少年双目紧闭,面目苍白,透着股病态的英俊。
她又转头看着迹部夫人说:“小景是因为我变成这样,我难辞其责,但请您放心,我会让他醒过来。”
“你凭什么说的这么笃定?”迹部夫人眼中满是不信任,从昨晚到现在,多少世界精英医生过来看过,都说小景的病着实奇怪,身体机能毫发无伤,心电图也正常,但就是陷入了久久的沉睡……有点像被雷电伤及中枢神经要害成了植物人。
“请相信我。”浅夏目光深深得看着对方,她并没有跟她解释太多,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相信阴阳之说,她也不需要让所有人都去相信,她只要让迹部夫人相信,她可以做到。
大约是浅夏的目光过于坚定,迹部夫人也听迹部老人说起过这位少女是阴阳师,昨晚那样的朗朗晴夜,会莫名其妙打了九道雷电本就很反常……难道这次小景是遭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
“我不能给你太多的时间,最迟明天,我们会把小景带回伦敦进行更好的治疗。”迹部夫人最后说。
“好,就一天时间。”
迹部夫人在这守了一夜,本就很疲倦,她交代森田管家一些事情后就回去休息。她走后,浅夏问森田管家,“森田管家。可以让我进去看下小景吗?”
森田管家还在犹豫,浅夏又说:“就进去看一小会就行,可以吗?”
看到她那样可怜兮兮的眼神,森田管家觉得没法拒绝,只好点头,浅夏换上无菌消毒衣服走进去,她走到迹部床边,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顿时大滴的眼泪掉下。
小景,你怎么这么傻……
就算不知道那是九天玄雷,只是普通雷电,直接扑过来也是不要命啊!
她想起他昨晚抱住她说的最后那句话,“浅夏,相信我……”
她就是因为相信他,才不愿意告诉他她要去渡劫的真相,她去不一定会死,但迹部去的话就难说了。
可最终他还是跟来了。
浅夏一直觉得爱情这种东西,大概就跟阴阳师认为的天道轮回因果循环一样,讲究一个缘分。她在大阪,迹部在东京,他们能够相遇本就是缘分。
但要是再往里面说,爱情是什么……她也不清楚了,爷爷教会她很多关于阴阳师的东西,却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爱情。
直到她遇见迹部景吾,她才开始慢慢知道什么是爱情,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迹部绝不是一个口头上说说的男人,他说喜欢浅夏,就用行动,甚至是生命去诠释。
浅夏也是直到他为自己承受最后一击雷劫时,才恍然迹部对她心意竟然如此沉重。那击雷劫虽然没有打在她身上,却让她心如刀绞,比肉体上的疼痛更让她痛苦难受。
自己何德何能,竟得他如此厚爱。
浅夏哭得更厉害了,太裳默默在她身旁显出身形,他递给她手绢,轻声安慰说:“浅夏,别难过了……”
“我……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我从没为他做过什么,都是他在默默付出,我却一再把他卷进危险……”
“总有办法可以让他醒过来。”
……办法?
浅夏擦干眼泪,她伸手感应迹部体内的灵力,他体内的灵力很不寻常,像是突然被抽干变得十分稀薄,再说迹部以肉骨凡胎怎么可能抗得下一记雷劫……
难道是狐瞳?
电光火石间,浅夏脑中闪过两个字。可是既然狐瞳可以庇佑他抗下雷劫,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他沉睡下去呢。
她向太裳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太裳沉默片刻说:“我想迹部的沉睡,大概是狐瞳沉睡。”
他接着说:“狐瞳庇佑你们免遭雷劫,同样也消耗了它大量妖力,它选择沉睡来缓慢补充自己的妖力,等它妖力补充到一定时候,迹部自然会醒过来。”
“那需要多久?”浅夏急忙问。
“依照九天玄雷的威力,可能没有上百年是不会醒来了……”
浅夏愣在原地,上百年?
那也就是等到迹部景吾周围的人都慢慢老去,甚至是死亡后,他才会苏醒吗?
恐怕那个时候,自己也早已与世长辞,去了另一个世界吧。
真的等到那个时候醒来,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还有办法吗?”浅夏问。
“抱歉,不过你可以问下大和大人,也许他有方法。”
浅夏点点头,如今只能厚着脸皮去求助爷爷了,她正想着重症监护室的门又一次打开,迹部一郎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个老人。
浅夏大惊,“迹部爷爷,爷爷……你怎么会过来?”
迹部一郎并没有因为迹部的事情而对浅夏产生隔阂,他对她慈祥得笑笑,“浅夏你醒了啊,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吧。我想着这件事情有些怪异,你又受伤昏迷,便请来了大和。”
根本不要浅夏亲口承认,安倍大和只是道听途说,便把她昨晚干的事情猜得七八了,他面无表情得看向她,语气里甚至带着责备的意味,“明知道是那么危险的事情,你扯上迹部干嘛。”
浅夏没有反驳,她低着头,小声说:“抱歉,是我的疏忽。”
迹部一郎还一头雾水,问:“什么危险的事情?”
安倍大和没说什么,走进去看了看迹部现在的状态,继而摇头,“迹部他没什么大碍,就是沉睡过去了。”
迹部一郎听他这么说,不由松口气,“不是被妖气侵蚀之类的就好,那大和,小景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一百年之后吧。”安倍大和淡淡道。
“……”迹部一郎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大和,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安倍大和只是面无表情得盯着他,迹部一郎顿时知道好友并不是在开玩笑,且不说他就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那……那怎么办……”迹部一郎现在的心情就像十多年前那样,惴惴不安。
“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等到他自然醒来。”安倍大和负手而立,缓慢走出重症监护室。
“爷爷……真的没有可以破解的方法吗!”浅夏不甘心的问。
“没有,你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让迹部去涉险。”安倍大和斥责道。
“我……要是能回到当初……”她垂下眸子,不再说话。
——后悔吗?
毫无疑问,她现在是后悔的。如果不是自己自私得迫切想要恢复阴阳眼,也不会酿成今日这样的后果。要是能回到当初,她一定选择不去渡劫,就算看不见那样的风景又如何?
比之她的挚爱将陷入上百年的沉睡,她重新获得阴阳眼的代价太过沉重,
安倍大和本来都走出监护室,脚步突然一顿,似乎是浅夏那句话给了他提示,他斟酌下开口说:“浅夏,我有个秘法可以让你回到百年前,你去杀死穷奇,也许事情还可以有转机。”
浅夏的瞳仁遽缩,如果百年前穷奇便死亡了,那便没有接下来这么多事情,初彦大概还是会变成怨灵,却不会想着找迹部复仇,玉藻前还是会找上迹部,但般若狐就不会在冰帝校园滥杀无辜……最直接的是穷奇不会来找安倍家族的麻烦,她也不会因为屠杀驱除他而被封印阴阳眼,接下来迹部也不会为了给她挡下雷劫而沉睡……
浅夏理顺这些后,觉得这确实是个可行的方法,马上表示:“我愿意前往。”
安倍大和似乎早料到浅夏会应下,他接着说:“我会为你设阵,让你回到上百年前穷奇即将被驱除的时间节点。但你所拥有的时间十分有限,太阳落山之前,你必须回到现实世界,不然你将永远留在那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的你将随之消失。”
“好。”浅夏没有过多的犹豫,现在这是能救醒迹部的唯一方法,无论如何,她也要一试究竟。
迹部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一次,就让她为迹部也冒险一次吧。
安倍大和说一不二,马上在迹部别墅的后花园隐秘地方,布下阵法,他必须一直坐镇这个阵法,直到夕阳落山浅夏回来,青龙和太裳则在一旁,为他设立结界,保护他的安全。
浅夏换回了昨晚的装束,一身绯红狩衣,乌黑的长发被一根银白发带束在后颈,她盘腿坐在爷爷正对面,双手在胸前变幻手势,结起手印。
倏尔刮起一阵大风,一股强大的气流在阴阳阵里翻涌,萦绕在他们周围。
爷爷严肃的声音响起:“浅夏,切记要在日落之前回来,不然你将永远也回不来了……”
?
☆、异世(1)
?安倍浅夏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密林之中,放眼望去都是参天大树,郁郁葱葱。早晨的森林像是蒙了一层厚重面纱,四周灰蒙蒙的。
她摸摸口袋,意料之中摸到一叠符纸,顿觉无比安心。
确认一切没有问题后,她起身朝一个方向走去。她想着朝一个方向走下去,总能走出森林,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找到官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走出森林找到京东安倍家族,爷爷说自己穿越过来的地点不会离都城太远,而现在也不过是清晨,自己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浅夏的方向感一向不太好,虽说朝着一个方向走下去能出森林,但她怕自己在里面绕圈子,特意走一段路就在树上刻个记号。
她刚走出一段路,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声“轰隆”巨响,伴随着几束妖光冲向天际,她抬脚就朝那里跑去。
等浅夏赶到时,只见十几只体型剽悍的妖怪正围着一个人,那人背靠着一棵大树,低着头看不清楚脸,衣服上血迹斑斑,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他艰难得举起右手,企图结个手印。
他忽然抬起头来,浅夏却惊住了。
——是太裳!
她来不及多想,马上冲向前,同一时间,指尖的数道符纸也齐刷刷飞出,直追那些妖怪。
妖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措手不及,等他们再回过神来,少女已经冲进包围,拦在那位式神面前。
太裳错愕得看着眼前的少女,“你……”
浅夏微微侧着脸看向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微笑说:“太裳,一会你为我撑开结界,我来对付他们!”
“……好。”太裳迟疑了片刻才应下。
少女好像非常信任他,全然不顾四周虎视眈眈的妖怪,只闭上眼睛专心运起体内灵力。她继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符纸,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起那些符纸,慢慢聚集全身灵气,融合进一张张薄薄的符纸里,她开始结印,口中同时念起咒文。「谨请甲弓山鬼大神,降临此座,缚住邪气恶气!」
四周不断有妖怪朝少女袭来,少女却只是纹丝不动得站在原地专心结印,仿佛是把性命交到他手上,全心全意得信任他。
太裳此时身受重伤,体内灵力消耗几近殆尽,因而结的保护界实力尚且不及平常的十分之一,漏洞百出。
一只妖怪瞅见机会,击碎结界朝浅夏扑去,太裳急忙再结起一个结界阻止,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妖怪长长的利爪勾进浅夏的左臂,顿时鲜血四溅。
浅夏吃痛得皱起眉头,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太裳知道结印时如果被打扰,将前功尽弃,他这时不知从哪提起了一口灵力,在浅夏四周再度亮起结界,保护她念完咒术。
他那时想到的仅仅是不能辜负她对自己的信任。
浅夏的咒文刚念完,她指尖的符纸化成无数白色的流光,在半空中流窜纷飞炒妖怪袭去,顿时让人眼花缭乱。
“啊——”“啊——”“啊——”
伴随着四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些妖怪被浅夏驱除个干净。她收手后转头对太裳露出一个微笑,太裳见少女的笑容明媚如阳,不好意思,也对她浅笑一下算是回应。
虽然是一晃即逝的笑容,但在浅夏看来,却觉得无比熟悉温暖。好像记忆里的太裳并不曾离去。
森林又重归寂静。
浅夏简单包扎了自己的伤口,回头想去扶太裳,却他轻轻避开,他对浅夏欠了欠身,向她拱手道谢,“谢谢大人相救,不知大人名讳?”
浅夏一听太裳说起“大人”这样的词就头疼,她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撇了撇嘴:“太裳!你能不能不要对我用敬语啊!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了!”
太裳一愣,问:“大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浅夏理所当然说:“因为我认识你啊。”
太裳却很是疑惑,他不知道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女,为什么方才要拼死去救他,还把性命贸然得交给他……自己这明明是第一次与她见面。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认识很久一样。包括刚才他结界护她,她结印除妖,明明是第一次配合,却好像他原本就是她的式神,两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太裳又仔细端详少女,确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她,说:“大人,我之前不曾与您见过面,您认错人了吧。”
浅夏这才想起这里是百年前的日本,她与太裳还并不认识。刚刚她与太裳并肩作战时,总让她有种太裳不曾离去的错觉。
她想了想,微微笑了下说:“但是我们会在未来相遇,所以也算是认识了吧。”
太裳对她这句话的疑惑更深了,“……我们真的见过面吗?”
“真的!”浅夏用力点头,深褐色的眸子里满是真诚。
太裳本來还满腹疑惑,但见少女笑得这么真诚,又实在不好意思再去怀疑她,尽管她给出的回答很像是在胡扯。
浅夏在这里碰到太裳,仿佛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她正愁不知道怎么走出森林找到安倍晴明。
她问:“太裳,你能帮我个忙吗?带我走出森林去找安倍晴明大人。”
太裳甚至都没有问她为何要去找晴明大人,就一口应下。
有了太裳的带路,浅夏很快就走出森林,京都近在眼前,入城后她虽然对古代集市十分好奇,但想到迹部此刻还躺在医院病床上,这份好奇随即烟消云散。她对街道两旁的店铺小摊正眼都没瞧一下,只想早点找到晴明大人,再一次驱除穷奇。
直到来到安倍府邸,太裳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位少女的名字,她救了自己的命,就算少女不提她想见晴明大人,他也会向晴明大人引荐她。
太裳在门口迟疑,问:“我还不知道小姐的名讳……”
浅夏微笑说:“安倍浅夏。唔,这算是我们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这时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迎面走出来一个个头比浅夏稍矮的少年,眉目清秀,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身着绯红狩衣,肩上还趴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妖怪。
少年疑惑得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少女,“你是……”
浅夏笑得坦然:“我叫安倍浅夏,特地来拜访晴明大人。”
“爷爷就在里面,本来可以帮你通报一声,但抱歉有要事在身。”说完他就匆忙离去,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式神,六合。
青龙突然在屋顶现身,他淡淡得瞥了一眼少年远去的方向。他收回目光转而打量太裳,面无表情说:“你受伤了。”
“并无大碍。”
“你还是让天一帮你看看比较好。”
“知道了,你们也多加小心。”太裳双手拢在袖子里,说话时脸上的神情也是温文尔雅。
“小心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出手去帮他?”青龙语气不善。
“我知道,就算是去看热闹,小心些还是好的。”
青龙听到小心这个词时,冷哼一声,“那种角色,换做是晴明大人动手,早就驱除干净了,哪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太裳笑得无奈,微微摇头。
浅夏在一旁听得好奇,刚刚那个少年是谁,怎么会那么不被青龙待见,不由随口问:“太裳,刚刚那个少年是谁?”
“他是安倍昌浩,晴明大人的孙子。”
安倍昌浩!
书上记载那个用驱魔剑将穷奇于都城脚下驱除屠杀的人,不正是安倍晴明的孙子安倍昌浩吗!
所以他刚刚行色匆匆是准备去驱除穷奇?
浅夏以前就觉得——如果记载无误,穷奇根本不可能再存活于世上,驱除屠杀和当年将玉藻前驱除封印有着本质区别,后者还有破印活着的可能,而前者是彻底消失于世上。
但现在穷奇还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定是过去驱除时出现了什么纰漏,亦或者是历史记载有误。
现在她穿越回到上百年前,穷奇还没有被驱除的时间节点,就是为了去亲眼见证穷奇的死亡。
想到这里,浅夏马上就朝少年刚刚离去的方向跑去,一边还回头对太裳说:“太裳,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晚点再来拜会晴明大人!”
她边跑边运起灵力去感知穷奇的位置,她跟他交过手,对对方的气息可谓是了若指掌。但浅夏很快就发现不对劲,穷奇的妖力非常强大,如果是出现在她周围,将会非常难以掩藏,可现在在都城里,她竟然连半点穷奇的气息都感应不出来。
他会躲到哪里去?
正当她一筹莫展时,她在空气里明锐得捕捉到青龙和六合的气息,好像还夹杂着血腥……他们受伤了?
浅夏急忙顺着捕捉到的气息跑去,式神的气息非常难捕捉,普通阴阳师更是连他们的身影都难以看见,更别说他们萦绕在他们周身的气息了。浅夏之前试过去捕捉太裳的气息,每每都是刚捕捉到一丝气息,转瞬即逝。
但现在她却感应到了,不再是一丝丝……而是大量的气息,她可以很肯定他们就在附近。她隐隐觉得,自从上次渡劫后,体内的灵力好像大增,体内好像什么隐秘的力量被唤醒,有些蠢蠢欲动。
等浅夏赶到湖边时,只有六合和青龙两人在岸边,正被一群妖怪纠缠。如果单挑一对一妖怪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但对方在数目上的碾压,让他们很吃亏,两人身上有好几处伤口,情况不容乐观。
这两位式神在百年后,浅夏都和他们并肩作战过,加上青龙百年后还是爷爷的式神,浅夏自然见不得他们被妖怪打伤。
她的手心燃起白光,一张符纸飞了出去。
?
☆、异世(2)
?有了阴阳师的加入,他们很快便将这些妖怪驱除干净,六合坐在地上休息,青龙恨恨得看着平静的湖面,他忽然扭头看向浅夏,注意到刚刚这个少女在太裳身旁,语气不善得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们。”
浅夏呼出一口气,刚刚她集中精力结印,消耗不少灵力和体力。这会听到青龙的质问,只好说:“关于我的身份一时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我们的目的相同,我也是为了驱除穷奇而来。”
“你的目的就只有这个?”青龙的警惕性很高,他看起来不太相信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少女。
“穷奇就在湖下,但设有结界,我们进不去。”六合简明扼要把知道的情况都抖了出来。
“你……”青龙刚想会说什么,六合面无表情打断他,“这个少女刚刚拼命帮我们,是朋友,而非敌人。”
他简单给浅夏讲了现在的情况,刚刚赶到这里,穷奇召唤出大量妖怪,把他们拖住的同时,将安倍昌浩拉下湖底,跟他一起去的还有式神腾蛇。
浅夏试过几次都破不了穷奇的结界,青龙更是急得在湖边踱步,最后他说:“不行,我先回去找晴明大人,他肯定有办法……”
如今之计也只能这样,式神的移动速度非常快。浅夏和六合留下来,继续监视湖面的异样,青龙则回去求助安倍晴明。
青龙走了后,浅夏盯着湖面看了好一会,湖水看起来十分清澈,微风拂过,波光粼粼,甚至还有小鱼在湖里嬉戏。如果不仔细感知,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这湖下是穷奇的藏身之处。
湖上与湖下,仿佛是两个世界。
——昌浩大人就是在这里将穷奇驱除屠杀的吗?
浅夏突然冒出这个想法,那如果驱除屠杀时出现纰漏,穷奇是否会跃出水面逃走呢?
虽然她不能下去,但她可以在湖面上布置阵法啊,如果穷奇真的如她预料的那样,窜出水面逃走,她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将他彻底驱除!
浅夏这样想着马上就开始动手,她沿着湖畔的地面布阵。
六合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沉默得看着浅夏做完这些,始终一言不发,脸上的神情淡漠依旧,眼底如古井般没有丝毫情绪起伏,手中却下意识握紧武器。这个动作实际上带着一种守护的意味,如果浅夏在布阵的时候被袭击,他可以第一时间冲过去保护她。
湖面始终像是一面镜子,平静得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青龙没有去太久,很快就折回来,身后还带着两位式神,太裳和白虎。他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把剑,那把剑看起来十分熟悉,
是月神剑!
太裳环顾四周,一眼就瞧出浅夏布下的阵法,问:“你在这里布阵?”
“对,穷奇如果没有被安倍昌浩在湖里屠杀,那我便要在这湖水之上将他彻底驱除。”浅夏说这话时目光如同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雪,异常坚定。
青龙按照安倍晴明大人的意思,用护符打开结界入口,带着月神剑一跃进入湖底。
其他人则继续留在湖边等候,没过多久,空中原本聚集的死气忽然开始翻滚汹涌,岸上的三人都心知肚明,将注意力更加集中盯着湖面上。
倏尔湖水被掀起滔天巨浪,化作一条巨龙,直窜上天,和天际的死气汇合。浅夏马上盘腿而坐,双手在胸前飞快得变幻手势,口中同时念起咒文。
阵法被她瞬间启动,湖畔的符纸发出亮光,流光飞窜,形成一个渔网,将巨浪束缚其中。等巨浪退下后,露出一个黑色影子,这黑影的气息让浅夏觉得太过熟悉。
“这难道是穷奇!”白虎诧异。
同一时间,浅夏大喝一声,手中刚刚聚集起来的灵气,全部融合进指尖的符纸,它瞬间化成一道白光朝黑影的方向飞去。
“轰隆”一声巨响,白光在半空中炸开,闪得人睁不开眼,黑影也在半空中碎成粉末。
……终于结束了。
浅夏在心里松了口气。这时天际的乌云散去,居然出现一道彩虹,从湖上横跨过去。远方的天空,太阳西斜,天际的云朵被渲染成火红的晚霞,绚丽无比,夕阳折射的光芒将岸上的众人背影拉长。这是日落之景,可这会明明不是傍晚,却出现这样的情景,实在是让人觉得罕见。
“这是吉兆。”这一旁一言不发的六合突然说。
青龙和腾蛇两位式神从湖里出来时,腾蛇背后还背着一个少年,正是安倍昌浩,青龙看到彩虹也是一惊,问:“那穷奇的魂魄碎片被你们驱除了?”
“被浅夏大人驱除了。”太裳微笑说。
“这样斩草除根,最好不过了。”青龙看向浅夏的眼神不再充满戒备。
白虎准备送安倍昌浩回府邸休息,太裳询问浅夏:“浅夏大人,您方才说想拜会晴明大人,是否与我们一同回去。”
浅夏目光盯着远处的日落,回过神来,“来不及了,我可能要回去。”
白虎开口:“我用风之能,很快就能送你过去。”
她这才想起关于十二式神的记载,白虎确实可以用风之能传送人类去任何地方,于是她欣然同意。
等他们回到安倍府邸,腾蛇直接送安倍昌浩回房休息,太裳则带浅夏来到安倍晴明的书房。彼时安倍晴明正背对着他们坐在书房里,摆弄案几上的八卦阵。
太裳通报:“浅夏大人来了。”
安倍晴明回头,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依稀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候俊逸无双的相貌,他眯眼微笑说:“你好。”
浅夏屏着呼吸,连忙俯身行礼,她能感受到对方萦绕周身的强大灵力,虽然强大,却不咄咄逼人,带着股平易温和。
“拜见晴明大人。”
“我听太裳说,你叫安倍浅夏?”安倍晴明亲手给她倒了杯茶水,浅夏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
“是的,说来您可能不会相信,我的身体里流着和您一样的血液……我来自百年之后的安倍家族。”
安倍晴明闻言伸出右手去感应,他脸上的神情淡定,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这个少女体内的气息与其说是跟安倍昌浩十分接近,倒不如说是跟自己十分接近,她很好得继承了自己的狐妖之血,而且妖狐血缘已经觉醒。
浅夏的心情十分忐忑,她从没追过星,每次小岛琴音见到名取周一时总会跟打了鸡血似得表现很激动,她一直不明白,直到此刻她见到安倍晴明真人后,她才明白这种心境。
她一直那么崇拜的人,就这么活生生坐在她面前。
浅夏以为安倍晴明会问她很多问题,半响他只是问:“百年之后,大家可还记得我?”
“记得,您被大家推崇为日本最优秀的阴阳师。”
安倍晴明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不曾被人所忘记就好。”
浅夏见天色越来越晚,她没有忘记临行前爷爷说的那句话,“浅夏,切记要在日落之前回来,不然你将永远也回不来了……”
半盏茶后她起身,拱手道:“晴明大人,我要告辞了,日落之前我必须回到我的世界。”
“也是,你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还是尽早回去吧。”
安倍晴明也起身说:“谢谢你今日救了太裳。”
“小事而已,不用在意。”浅夏连忙说。
出了书房,太裳送她出门,到门口时他忽然问:“浅夏大人,为何您驱除穷奇的意志会这么坚定?”
浅夏说:“我爱的人,因为他而被封印,我必须杀了他破除封印。”
她望着西边天空,太阳渐渐没入地平线,她回头微笑得看着太裳,“呐,太裳,要说再见了。”
说罢,她从宽大的衣袖里抽出一张符纸,食指和中指夹着符纸,开始结印。
太裳急忙问:“浅夏大人,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啊,我们会在未来再次相遇。”说着浅夏的身影在空中缓缓消失。
“好……我等你……”太裳轻声道。
?
☆、结局
?别墅后花园。
原本安静的花圃,倏尔刮起一阵狂风,直将花圃里那些玫瑰卷上半空中,场面十分壮观。别墅的窗户更是被狂风震碎好几扇,别墅里众人还是喃喃感叹最近东京天气的诡异。
迹部一郎在房间里不安的踱步,安倍大和上午跟他借了后花园布阵,他明白布阵要求绝对的安静不能被打扰,特意让管家把后花园封锁,不许任何人出入。
现在突然天气异样,让他难免心生不安。
安倍大和此刻坐在阵法里,不管四周狂风怎么肆虐,他依旧面无表情得专心守阵。
在他正对面,端坐着一个身着绯红狩衣的少女,少女保持一个坐姿和手势整整一天不曾改变。她闭着眼睛,面无血色,一个人看起来没有生气,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四周狂风越来越凶猛,玫瑰花瓣漫天飞舞,在狂风中忽然掠过一袭青影,来势汹汹的气流直直朝安倍大和劈来。
“哐啷——”
青龙现身挡在安倍大和身后,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镰刀,直接劈开这股气流。气流散尽后,那袭青影出现在他面前,来者悬空而立,长长的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你……”青龙面露不屑,“我不会让你伤及大人。”
“这可由不得你。”那人冷笑,从袖中抽出一柄青剑,踏着气流便刺向青龙,青龙也挥动镰刀,刀剑相抵,打了起来。
他招招狠戾,加上剑法精湛,青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瞧见一个破绽,利剑直直刺进青龙的胸膛,将他钉在地上。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还嫌不够,将剑在他胸膛里漫不经心得搅动。
青龙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青龙——”太裳眼见不好,就要飞身过去帮忙,却被安倍大和叫住,“太裳,你来守阵,我去。”
“可是……这个阵法必须由您来坐镇啊……”
安倍大和已经起身,他头也不回朝青龙的方向走去,“浅夏快醒了,这个阵法效力即将消失,最后就由你来守护吧。”
太裳的目光投向阴阳阵中的少女,她浓密的睫毛如乌翅般微微颤动,确实是要醒来的迹象,他不由将结界再次加固。
安倍大和人还未到,指尖的符纸已经率先飞去,青影忌讳他的法术,将青龙胸膛里的剑拔出,飞身闪退数尺。
安倍大和皱眉看着地上重伤的青龙,再抬头看向青影,语气冷淡问:“雨泽,是不是要我死,你才会善罢甘休?”
安倍大和眉宇间俱是疲意,一步步走近他,“那你便杀了我吧,就用你手中的剑,三十多年的情谊恩怨,我也累了……不如今日一刀两断吧。”
雨泽冷笑,“要你死,太便宜你了,我要叫你像我当年那样生不如死!”
青龙被他这话激怒,怒吼道:“雨泽!!要不是当年有大人在,你早就消失了,况且当年也不是大人犯下的罪过!!”
雨泽却没有听进这些话,仇恨让他双目猩红,他一个腾空绕过安倍大和,纵身朝阵法里的浅夏扑去,安倍大和大惊,“住手——”
但还是晚了,他手中的剑轻易便将太裳的结界击个粉碎,太裳毫不犹豫拦在浅夏身前,浅夏此时灵魂正在慢慢回体,是最不能被打扰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出现纰漏,后果不敢设想!
“青龙与我交手,尚且讨不到任何好处,更何况你这个不善战的神将。”雨泽并不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太裳的结界对他根本没有用,他走到浅夏面前,嘴角带着冷笑,举起剑作势就要捅下。
他知道今日是浅夏最脆弱的时候,如果当着安倍大和的面,将他视若珍宝的孙女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想想都很有意思……
太裳突然扑上去,用身体挡住浅夏,双手死死握住他手里的剑,不让他的剑再向前一分一毫。雨泽眼底掠过一丝狠戾,剑在空中挽个剑花,转而刺向太裳,剑入胸膛数尺,太裳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哦……这么想死?”雨泽本意不想杀害神将,毕竟杀害神将会遭来天谴,但见太裳这样固执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太裳体内的灵力急剧消逝,瞳孔开始溃散,他后退几步跌坐在地,喘息着说:“不要……不要伤害浅夏……”
“你居然为了一个人类连命都不要,愚蠢的神将!”雨泽只觉得太裳愈发不可理喻,她手中发狠,尖锐的剑刺透太裳的身体。
安倍大和暴怒,“雨泽!!”数道符纸化作白光,朝他袭来。
同一时间,安倍浅夏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到脸上滴了什么粘稠的液体,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却看到入眼处太裳浑身是伤挡在她身前,胸膛里还插着一把剑,鲜血直流。
而握着剑的青衣男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苏醒,他见身后的安倍大和突然发大招,毫不犹豫得抽出剑,身后展出一双墨黑的巨大翅膀,腾空试图去避开攻击。
浅夏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继而她发出带着哭腔的尖叫:“太裳——!”
她双眼通红得怒视青衣男子,不管不顾得站起身来,从她宽大的衣袖里瞬间飞出十几张符纸,像利箭般射向他。
她体内的灵力蓦地暴涨,并源源不断得被注入到脚下的阵法,阴阳阵法开始发出刺眼的光芒,直冲苍穹。
这一切变故发生不过眨眼的功夫,雨泽见到下方的阴阳阵大叫不好,马上就想抽身离开,却被从阵法里喷射出来的强大力量硬生生给拉扯下去。
在即将砸下阵法的一刹那,雨泽翻身扑向浅夏,想与她同归于尽,太裳本来已经元气大伤颓然倒地,这会却不知从哪提起一口气冲上前,将浅夏护在怀里。
「谨请天照大神击退邪气恶气妖怪。」
与此同时,浅夏念完了这句咒文,她的上空亮起万丈光芒,待光芒消散时,她却发现太裳的身影开始渐渐便淡。
她喘着气看着面前的太裳,伸手想去拉住他的衣袖,手掌却穿过他的身体,触及不到他的衣角,太裳在空中慢慢变得透明。
她急忙问:“太裳!你怎么了?!”
“浅夏……”太裳温柔得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太裳,我在!你到底怎么回事……不要吓我……”
“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过的话么,我说式神并不是无敌的,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会‘死亡’的……”
“不要说了!”浅夏连忙制止他,固执得摇头:“我不相信……你是神明,拥有无尽的寿命,不可能会死亡!”
“不管你相不相信,都到了该和你说再见的时候。”太裳却只是一直微笑,对比浅夏满脸的绝望无助,他显得要坦然很多。
“浅夏,能遇见你真好,以及,再见了。”
伴随着这句话,太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空中。
浅夏愣愣得看着面前的空气,终于压抑不住哭了出来。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太裳和她说那些话时,她的回答:“就算你会’死亡‘,那一天也离你很远,反正以人类有限的寿命来看,我是不会看到你’死亡‘的那天。”
在她潜意识中一直便觉得妖怪和神明一样寿命没有尽头,这样看来,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少得可怜,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太裳会离开他,
即便是离别,也是她先离开太裳,而非是太裳离开她。
于是抱着这种想法,她便在心里笃定太裳会一直陪伴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失去的一天。
从小到大,她迷路时,她闯祸时,她危险时,太裳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给她收拾烂摊子,带她脱离危险……而她也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她习惯对着空气微笑喊出那个名字,她习惯驱魔除妖时他为她设下的结界。
只是这样一个人她再也见不到了,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听不见他的声音。他的音容笑貌都将成为她的回忆。
*
安倍浅夏后来才知道那日她用日之印驱除的妖物其实是堕落神明,雨泽,她听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是自己从小长大的雨泽镇,安倍大和也不否认,“雨泽确实是雨泽镇的神明,小时候我还经常带你去他的神社祭拜……”
安倍大和会去雨泽镇,最初想的是去虔诚信奉和祭拜他的神像,希望他能够原谅人类在他身上犯下的罪孽,但雨泽却像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回去过,安倍大和于是在雨泽住了下来。
后来的事情浅夏也知道,爷爷在半年前得到雨泽的消息,便迫不及待想去找他,并让她去东京。爷爷的劝说以失败告终,雨泽这些年一直在养伤恢复实力,他心中的复仇执念很深,那次他本可以杀死安倍大和,他却没有,他扬言要让他生不如死。
安倍大和其实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在他看来,是自己亏欠这位昔日好友诸多,却不想雨泽在这个档口突然出现来袭击浅夏,让他措手不及。
生平第一次,安倍大和跟人低头道歉:“浅夏,这件事情我非常抱歉……”浅夏虽然没事,但她的式神太裳却因她丢了性命,这件事情归根到底是自己把她牵扯进来,连累了她。
安倍浅夏只是异常平静得看着爷爷,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变得有些深不可测,她忽然问:“爷爷,当年那件事情,真的是你做的吗?”
安倍大和一愣,苦笑说:“你觉得爷爷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吗?”
“不会,所以其实你一直是在帮人兜揽过错。”
安倍大和默不作声,浅夏继续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是安倍悠人吧。”
安倍大和长长叹了口气,“悠人是我的同胞弟弟,就算他犯下大错,我实在不忍心见他……”
浅夏继而打断他,“可是爷爷,因为你的不忍心,让太裳在我面前消失。我要向整个日本阴阳界揭露三十年前那件事情的真相,现在雨泽已经被我驱除,但安倍悠人必须为他曾经犯下的过错赎罪!”
“……”
“爷爷,我现在已经是安倍家族的族长,我有权作出这样的决定,您包庇他太久,让他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安倍大和还想说些什么,看着孙女坚定的眼神,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失去太裳后,浅夏仿佛是一夜长大,不再是那个除妖时需要结界保护的少女,她开始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担任安倍家族族长,对妖怪下起手来也愈发果决狠戾。六合在这个时候突然来到安倍家族,表示愿意成为她的式神,浅夏问及他原因,六合只是淡淡回答:“浅夏大人无需多虑,我只是在完成一个很多年前与人的约定。”
不用他说明,浅夏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
浅夏不知道她那天一个人在太裳消失的地方坐了多久,直到有人来到她跟前,一双温暖的手伸向她,将她搂进怀里,她神情恍惚得抬头,迹部景吾那张英俊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小景……”她的鼻子一酸,眼泪眼看要掉下,她伸手紧紧回抱住迹部。
“浅夏,我在。”迹部俯身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
浅夏之前还有千言万语想和他说,但当他出现在面前时,她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憋出一句:“小景……你没事就好。”
浅夏不说话,迹部也不想开口,他很享受此刻相互拥抱的安静时光。明明只是沉沉睡了一觉,他却觉得自己有许久没有见到她,刚醒来便迫不及待要来找她。
半响,他安慰她说:“今天的事情我都听安倍爷爷说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以后还是有机会再见到太裳。”
“我知道……但是太裳不会再记得我了。”她后来听青龙说,太裳并不会死亡,他会回到异界重生到下一个轮回,只是会忘记之前所有的记忆。
当她询问以后是否可以再见到太裳时,青龙的语气很怪异。“你还是不要再和太裳见面了,死亡其实于他是解脱,你也不用太挂念,没有你他会过得更好。”
浅夏消化半天,都不明白青龙话里的意思。她把这些说给迹部听时,迹部揉迹部看着她被微风吹乱的刘海,伸手替她理了理,“别想太多,也许是太裳重生后不能被打搅,有缘的话你们还会再见面。”
浅夏点点头,后来他们牵手回去时,迹部突然侧过脸看向她说:“浅夏,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浅夏没想到迹部会突然说这个,不禁一愣。她望向身边的少年,回忆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彼时她在东京迷路,正好碰见迹部从那里路过。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一个在东京,一个在大阪,相去甚远,却因为机缘巧合,在茫茫人世中遇见了彼此。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应该可以一起生活一辈子吧?
一起看尽这人世的繁华盛景。
将视线转了回来,看向前方别墅里亮起温暖温煦的灯光,她的目光变得悠远而绵长。过了许久,就在迹部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轻轻道:“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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