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48章(1 / 1)
一场秋雨一场寒,蒙蒙细雨随着寒风向着一边倾斜,积攒在屋顶的雨水顺着屋檐淅淅沥沥地落下,将房檐下的土地滴成一个小水坑,水珠落下时泛起.点点涟漪。
无垢站在门前伸手接住房檐上低落的雨水,冰冰凉凉的感觉从手心蔓延至全身。
“王妃怎么出来了,外面冷,王妃身子本来就弱,若是再因此染了风寒等殿下回来又该心疼。”挽月说着已将一件大红色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无垢拢了拢衣服的一角笑道:“没事,我只是在屋里待的有些闷了出来透透气。你这么早已在屋里摆上了火炉我又哪里会冻着了?”
“就是因为屋里温度高些这外面才显得格外清冷,这忽冷忽热的对身子才是不好呢,王妃赶快进屋吧,手这么凉要好一会儿子才能捂热了呢。”
无垢点了点头虽挽月进了屋里,这才脱下披风在火炉旁坐下将手放在炉边烤着:“二哥上朝还未回来吗?”
挽月摇了摇头:“许是朝堂上有什么事给拌着了,若王妃饿了不如先用膳吧,今日王妃食欲不怎么好,昨日的桂花羹倒是喝了不少,奴婢再去准备些来。”
无垢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如今墨城染了风寒二哥下了朝自会先去南苑看她,兴许便在那里用膳了。”
挽月刚走便又折了回来,脸上带着喜色:“王妃,殿下回来了,正往这边来呢!”
无垢听罢忙站起来:“快去把饭菜热一下!”
“是!”挽月说着快速走了出去。
无垢在门口迎上李世民,看他一脸疲惫便扶他进屋脱掉朝服在炉边坐下:“今日怎回的这般晚,如今都快晌午了呢。”
李世民接过无垢端过来的茶水饮下方道:“前几日薛举命他的儿子薛任杲围困宁州你可还记得?”
无垢点了点头:“记得听二哥提起过,如今宁州那边如何了?”
“宁州来报,胡演已经击退了薛任杲,薛举又在这个关头上生了重病,只怕命不久矣。父皇命我趁此机会再次讨伐薛举,明日出征。”
刚刚李世民提起薛举无垢便已猜出是要出征了,如今亲耳听到仍不免有些揪心:“这一去不知二哥何时才能回来。”
李世民伸手将无垢拉至怀中抚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我还要亲眼看着我们的儿子出世呢!”
无垢努力压抑内心的酸涩依靠在他的怀中:“今晚去看看墨城吧,她还生着病定然不忍心你此时离去。”
“好。”
转眼便已过了数日,无垢平日里一般都待在自己房中安心养胎,偶尔才跟挽月初语她们在院子里走动一会儿。
无所事事时一天一天总是过的很慢,想起远方的战事又忍不住一阵担忧。虽知这次定然会大获全胜,但仍免不了担心。
这一日,无垢百无聊赖的侧卧在榻上闭目休憩,却见初语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王妃,不好了,南苑出大事了!”
在一旁侍奉的挽月急忙拦住她压低了声音道:“你小声一点,王妃好不容易安静地休息一会儿!”
“可是……”初语一脸犹豫,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禀报。
无垢睁开双眸皱了皱秀眉:“出了何事?怎这般慌张?”
初语吞吞吐吐了半晌才道:“还是王妃您亲自过去看看吧。”
无垢狐疑地起身让挽月为自己披了件袍子走了出去。
刚到南苑的门口便听到里面一阵求饶声:“侧王妃饶命啊,求求你放过奴婢吧!”
“不是我不饶过你,我只是问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并未说处置你,怎就那么难回答吗?”
“奴婢……奴婢……”
无垢听着里面的对话走进去,只见一个丫头柔弱地跪在地上,哭的甚是可怜,而杨墨城亭亭玉立在她面前,脸上有些隐隐的怒意。
“发生了何事?”无垢话音刚落所有人齐齐向这边望来,看清来人纷纷跪下行礼,“参加王妃!”
杨墨城走上前来俯身参拜:“给王妃姐姐请安。”
无垢伸手扶她起身又对着院里跪了一地的人吩咐:“都起来吧!”
这才又看向杨墨城:“不知妹妹这里发生了何事?”
“姐姐来的正好,妹妹正有事情禀报。”
“那就去里面说。”无垢说着率先走进了屋内在主位上坐下,复又看向杨墨城,“妹妹刚刚说有何事禀报?”
杨墨城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丫头道:“姐姐,这是妾身身边的丫头名唤如巧,今日打扫院子时突然晕倒,刚被大夫诊治了才知竟是怀了身孕,您治理王府虽然宽容但这下人私自与外人私通却也是不许的,如今我院中竟出了此等事情自是不能姑息,特请王妃姐姐处置。”
无垢平静地扫过那名唤作如巧的丫头,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中透着三分打量七分沉寂。
那是个模样娟秀的丫头,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一双桃花眼泛着秋波,如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你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何人的?”当所有人以为无垢会那样平静地望着她不说话时却见她突然开了口,声音很是温润却自成威势。
对上无垢的目光如巧没来由地身子一颤慌忙低下头,生怕被她看出些什么来。
“既然不愿意说如今你身怀有孕我也不该责罚你,但你从今往后再不必待在王府,我现将你逐出门去想必也不该有何怨言。挽月,初语,把她带出府去,再不可回来!”
“是!”挽月和初语说着已走上前拉住如巧的双臂欲将她拉起来。
如巧突然发了疯的将挽月和初语甩开,蹭的站了起来:“王妃,你不能这么对我!”
“为何不能?”
“我……我肚子里怀的是殿下的骨肉!”
此话一出屋里的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一股凉气,齐齐望向高位上面依旧面无表情的无垢,气氛瞬间凝结。
“殿下的骨肉?”杨墨城突然冷笑出声,“你这谎言未免有些离谱了吧,我倒是很想知道殿下是何时宠幸的你?你日日在我身边侍奉我怎就不知晓此事?”
“我……我……”如巧吞吞吐吐了半晌,却并未说出些什么。
杨墨城以为果真如自己所言不禁有些怒意,“好大胆的胆子,与他人私通竟还欲安在殿下的头上,简直是放肆!”
如巧此时已顾不得其她,眼珠转了转心想王妃贤德之名在外,定然不会把自己怎样便又大胆了些,突然跪了下去:“王妃名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求王妃开恩啊!”
无垢双唇紧抿,紧握的双手忍不住颤抖着,指甲渗进肉里清晰的疼痛提醒着她不该发火,努力压抑自己半晌才一字一顿道:“你有何证据证明这孩子是殿下的?”
“回王妃,一个月前侧王妃去庙里祈福完回来时发现常常带在身上的同心结不见了,便命人在那里寻找。到了夜晚也没找到,侧王妃害怕殿下和王妃知道她深夜不回王府难免担心便让奴婢假扮她的模样回到王府,不料当夜殿下竟来了南苑,当时殿下喝的醉醺醺的,便把奴婢当成……”
“胡说!即便世民哥哥当日真的来了此处也不会把你当成是我!说,你究竟是如何骗得世民哥哥的宠幸的?”杨墨城愤怒地说着,脸色气的通红。
无垢心下冷笑,喝醉了酒?二哥何曾酒醉来过南苑?她隐约记得一个月前的某一日二哥从南苑回来时脸色阴沉,好似是发了怒,她只以为是和墨城发生了什么,如今想来应是这丫头做了什么惹他生气才对。
“既如此,殿下醒来之时必然发现你不是侧王妃,那他又是如何处置的呢?”
“殿下……殿下不让奴婢声张此事。”
“既然殿下酒醉宠幸了你又岂会不告诉我给你一个名分,我与殿下相处多年怎就不知他是这般不负责任薄情寡义之人?”
“这……”
无垢看她仍你不愿说出真话渐渐也没了耐心,只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逼迫你,你既怀了殿下的骨肉如今我自会给你安排居所让你安心养胎。”说罢看如巧眸中难以掩盖的欣喜,无垢突然话峰一转, “只是到时候若殿下回来我得知一切并非如你所说,殿下如何处置你我都不会为你多说一句! ”
如巧一听顿时吓得面色惨白,突然用膝盖支撑着蹭到无垢身边扯住她的衣裙哭着哀求:“王妃饶命啊,若殿下知道奴婢怀了身孕他会杀了我的!”
“哦?他为何会想要杀了你?”
如巧看如今已瞒不过去,心想只怕如今说出来才会有一线生机:“奴婢当日假扮侧王妃的样子回来便起了攀龙附凤之心,那晚是奴婢暗自在房里点了情香又假借侧王妃之名请殿下过去,等殿下被情香扰乱心智时出现,这才……”
“放肆!”无垢猛地拍案而起,语气中透着愠怒与冰冷。这一次她真的是被气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王府在她的治理下竟会发生此等事情。
杨墨城也听得怒从心起,恨恨的看着如巧:“我说你当日怎就愿意冒着被人发现惩处的危险顶替我回来,原来竟有如此野心,亏我还真心待你!”
“咳咳~~”无垢突然一个不顺咳了起来,挽月一见担忧的扶住她为她顺气,“王妃,小心自己的身子,您如今身子弱不宜动气的。”
无垢长舒一口气使自己镇定下来又问:“后来呢?”
“第二日殿下醒来时便要杀我,是奴婢苦苦哀求这才饶了奴婢一命,却命奴婢不可声张此事,谁知如今竟……竟有了殿下的骨肉。”
如巧说完看无垢和杨墨城的一脸愤怒不禁有些担心,哭道:“王妃,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纵然奴婢有错了如今毕竟有了殿下的骨肉,还请王妃开恩啊!”
无垢不悦的扫了她一眼看向杨墨城:“她是妹妹的丫头,此事又与妹妹甚有关联,不知妹妹想要如何处置她?”
杨墨城脸色阴沉的抿唇不语,她如今确实很生气。自嫁给世民哥哥至今世民哥哥来南苑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不受宠连一个丫头都想踩着她的肩膀往上怕,甚至先她一步怀了世民哥哥的骨肉,这让她如何能忍?尽管再恨她终究是不能做什么的,她是妾又怎可逾越?
“此事……还是王妃定夺为好。”
无垢轻叹一声也未多言,她的苦她岂会不知?只是,奈何命运捉弄……
“那就先将如巧安置在清远阁养胎,派两个丫头先侍奉着,一切等殿下回来再做定夺!我有些乏了,都散了吧!”
无垢说着也不再看众人的反应从主位上走下来,走到杨墨城身边时拉住她的手安慰了几下便翩然离去。
“王妃未免也太过慈善,那如巧如此有心机怎能留得,王妃不处置她也便罢了怎还找人伺候她?”
自从南苑出来初语便一个劲儿的抱怨,如今到了房中依然喋喋不休的说着,无垢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好了,知道你疾恶如仇,也知道你为我抱不平,可是我如今身在王妃之位又如何事事由心?”
初语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不懂。”
无垢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走开,也不解释。挽月无奈的睇了她一眼:“你呀,整日里都不用用脑子吗?今日王妃若是处置了如巧那她人会如何议论?”
初语仍旧摇头:“怎么议论啊?”
挽月气的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傻啊,如今如巧身怀有孕,还是殿下的骨肉,处置如巧那不是明摆着不想让她顺利产下孩子吗?若传了出去自然是会有所王妃声誉的!”
“原来如此……只是,可怜了我们王妃。”初语了然的点点头。
“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是殿下未必会看重这个孩子,即便是殿下回来也未必会愿意给如巧一个名分,倒不如将这如巧暂时好生照看,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内室的无垢听到外间二人的谈话轻叹一声,挽月果然是了解她的。
她的确是生气,可是那毕竟是二哥的孩子,她怎能不管不顾的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