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痴(1 / 1)
(司音)
腊月初八,剑雨楼楼主陌念迦大婚,而美丽的新娘子则是剑雨楼的三首领红药。
消息一传出,整个武林都沸腾起来。众人都没有想到,刚刚经历生死一战后的剑雨楼,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嫁娶之事。可是毕竟是才子佳人,所以无人不赞叹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长安城的另一处郊外,和市集里的热闹格格不入。大雪停了,院子中央的梅花树含苞待放,惹人怜爱。血漠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着天空。她目光投去的远方正是剑雨楼的方向。想必今天那里一定很热闹吧。
我端着药来到血漠面前,朝她笑道:“来,喝药了。”
她看了一眼我,摆了摆手:“没用的,何必再吃这些没用的东西。”
我知道再劝她也是茫然,便笑着握住她的手。哪知她的手异常冰冷,我心疼不已:“血漠,进屋吧,外面冷。”
她的目光依旧盯着远方,摇头说道:“今日他成亲,我只是想多看看他。”
看着她憔悴的模样,我忍不住说道:“要不我陪你去剑雨楼看看吧。”
听到这话,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道:“罢了,罢了。”她站了起来,瘦小的身子独自走在雪中,她的背影看起来那样的孤寂、忧伤。
我的目光也投向剑雨楼那边的天空,叹了口气,返身回屋。
那日在密室,血漠的娘亲向陌念迦冲来的时候,血漠为了护住陌念迦而亲手弑母。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不仅没有杀陌念迦,而且还撤回了蒙古军队。
我想,她也是爱他的吧。没有这么大的爱,哪有恨呢?
“司音……”
一个呼唤将我拉会了现实中,我回头看见躺在床上的血漠,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
“我们去抓兔子好吗?”我看见她苍白的脸上带着恳求,我笑了笑,牵过她的手:“当然可以。”
她说,等抓到兔子的时候,就将它养起来,取名叫白雪。她的眸子里倒映着白雪,一片纯洁。
血漠去世的那一天,天空下着大雪,她躺在床上告诉我她闻到梅花香。我向窗外望去,远远的梅花树上打着小小的花苞,并没有开花,何来花香?
我告诉她,梅花未开。她停顿了一下,突然说也许是错觉吧。她轻开唇齿,悠悠唱着歌。
天地悠悠,我心揪揪。此生绵绵,别无他求。
求之不得,弃之不舍。来世他生,来世他生,无尽无休。
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她问我,为什么最后守在她身边的会是我,我不应该恨她吗?我笑着没有说话。她呆呆看着我,见我没有说话,便不再多问。
血漠临终前叮嘱我,找个晴朗的雪天将她埋在梅花树下,来世定不要遇见一些人。我知道她说的那些人是谁,而我只是站在她的坟前放走了白雪。
你和你的主人一样,终需要自由。
血漠告诉我,六岁那年,她娘亲给你下了母子蛊。母蛊子蛊命脉相连,凡是母蛊有何意外,那么子蛊必死无疑。当她得知娘亲就在剑雨楼的时候,她迫不得已才回到长安,隐瞒身份加入剑雨楼。
血漠走的时候很安静,安静的像睡着了一样,只是她口中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陌念迦。
血漠走的第二年,陌念迦也死了。我知道凶手是谁,只是未语。我将他和血漠埋在一起,这样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红药在我的身边说,哥哥,大仇以报,我们去祭拜师父吧。
我把目光从墓碑上移开,回头看向红药。她双腿已废,坐在我给她造的轮椅上,朝我微笑。我点了点头,推着她离去。身后两座墓碑上的名字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其实我和红药是亲兄妹,而我们的师父就是西月天谨。我只记得很多年前村子里来了一对夫妻,那家的男人腿有点瘸,人们都叫他铁瘸子。那时年幼的我无意在后山上看见他正在练武,便有心拜他为师。他认真看着我,点头答应,不过要我长大为他做一件事。后来我和红药都跟着他学武,他也将毕生所学传授给我们。直到那年火烧田塘村,师父留住最后一口气告诉我们,让我和红药帮助血漠报仇。而血漠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个手臂上留有一尺之长伤疤的女孩。
那场火烧死了我的全部亲人,只有我和红药逃了出来。那时候我便知道陌家的人不仅是师父的仇人,也是自己的仇人。后来红药加入剑雨楼找机会报仇,我也经过努力成为了一方霸主。于是那次在客栈中第一次见到血漠的时候,我便认出她来。
我低下身子,看着红药那双已废的双腿握住她的手,眸子里映着心疼:“红药,你恨血漠吗?”
红药摇了摇头,手覆盖在我的手上,微笑道:“不恨,因为乔女姐姐并没有认出我们。”
我朝她笑一下,推着她继续往前走。天边已经被云彩染红,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红药的身上像是镶上了一层金辉。
是啊,她并没有认出我们——
你曾问我,为什么最后守在你身边的会是我?
我只想说你可记得年幼时小河塘边,你甜甜地笑,声声叫的那句小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