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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若潭菊色
重阳那一天,沈炼早早便起了身,心中几分澎湃,如同前些日他和凰兮共赴七夕似的。虽同样开怀,可心中情愫已有不同。
他也不知,凰兮和他,是什么时候渐行渐近,最终走到一处的。此刻再回想,两人的情分,不过源自于当年洞庭琅琊的一眼巧合,却似乎是命中注定似的,相遇后便逐渐交融着,直到再也离不开谁,区分不开了。
因是重阳,平日喜着玄色的沈炼特地穿了件明艳些的长衫。底色虽也是玄黑,却布着繁复花纹。那细密纹路都是金丝绣的,远远望过去,真似是大好的明花在身上开了一朵又一朵。衬着纤长身姿,别样风儒雅致。
面对凰兮,他永远只想展现最好的。
他希望凰兮眼中的他也是最好的,能定格在最美的一瞬上,含着情分,千万年后也不会褪色。沧海桑田间,化为一种永恒。
出门前,他还特意让俾人寻了个镶珠缀玉的锦盒,将自己要赠与凰兮的那件物什放进去,贴在心口小心收着。
做完这一切,他又不禁偷笑。若是先王先后还在,瞧见自己竟将那物什送了人,还不知会是怎样嗔怒呢。
若真有那一幕,他定会对他们说。
他现下活得很好。
因为,那个值得他用生命守护的人,已经出现了。
那份情,已经镂刻到骨子中去。在情爱之外,更像是一种使命,镌刻在魂魄里,生生世世也不会脱离。
他和凰兮怕都不会有来世,便只能珍视着这一世。
他只盼着,能拥有着最好的对方,能让对方拥有着最好的自己。
沈炼到达凤王殿时,凰兮也已穿戴妥当。似是不言而喻似的,也身着一袭用金丝绣着菊纹的长衣。那衣衫是如玉的雪色,而穿着它的人却更是白,纤纤常在那儿,映着日光,眉眼如画,肌肤胜雪,如珠似玉。
沈炼瞧见,几乎立时便要按捺不住,变身猛兽扑上去。
然而,他毕竟还要顾及着旁人。此刻不过午膳的时候,宫中的俾人正在一旁服侍着。虽里里外外用不着自己动手,可身侧总有眼睛盯着,只觉得拘束,半分也不自在。
凰兮瞧见沈炼不动碗筷,抬头问了句:“怎么了?”
沈炼只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我在府中的时候,从不留旁人在一旁侍候的。你这里阵仗这么大,倒让我觉得有些如坐针毡。”
凰兮垂着头,饮了口清茶。
他也从不让人这般服侍的,自许久以来能近身的,也不过流苏流光两个。今儿不知怎的,早早知晓沈炼要来,竟摆开阵仗了。不过是顿午膳罢了,却早早吩咐下去准备着,生怕哪里不好。
凰兮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变的拘谨了,不知顺遂着什么,只是再不如以前灵活自由。
他挥手吩咐了一声,周围的宫人便都退下了,寝殿之内,只余他们两个。
这一瞬,两个人都觉得此番静谧的气氛比适才要通透的多。似乎他们的地界里,只留得下彼此,再容不得旁人了。
凰兮抬头,对寝殿道:“你不喜欢人侍候,倒喜欢自己动手。”
沈炼只笑:“凡事,我都只爱亲力亲为。”他垂头,端起那碗清淡的碧玉粳米粥:“更何况,又不是没有侍候你的人。”
凰兮故作不解,笑道:“在哪儿呢?”
沈炼只望着他,道:“我侍候你。”
说罢,他低下头,用玉勺搅动着那翡色与玉白交融的清粥。氤氲的雾气微微喧腾起来,最终消散在空气里。
沈炼舀了一勺,向凰兮唇边递去,道:“张口,我喂你。”
凰兮不说话,也不张口,蓦然侧了脸,面颊上刹那升起几抹微红。过了许久,再一回头,沈炼的手扔在那儿举着,似乎不由拒绝似的。他无法,也只能凑过去,张口咽了。
平白过了这么久,那勺粥早就泛凉了。可融在舌尖上,不仅暖融融的,还甜得很,融了蜜似的。
沈炼瞧着他,又是笑:“还要吗?”
凰兮只摇摇头:“不要了。”
再这么喂下去,怕是到了凌晨,这午膳也用不完。
一番浓情蜜意中,两人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在寒暄谈笑间用过了午膳。下午日头正热的时候,两人驾了祥云下了九天,到若潭中去。
驾云下界的时候,两人仍比肩,不曾分离。
便是谁也没说一句话,却也靠的极紧。似乎天地之间,再无任何人和事,能让他们分开一点点。
还未落到地上,两人便隔得老远,瞧见那若潭菊色。
若潭是一片连着水的平原,并非市井,鲜有人烟。在这片平原上,大片大片的秋菊正盛开着,远远望去,满目皆是惹眼的明黄。可那明黄瞧着却又暖融的紧,富贵的紧。衬着秋风和水色,携着淡香带来几分柔和。
那望不到边的一片,宛若金丝制成的毯,可恐怕九天织女也没有这等巧夺天工的手艺。此刻两人看着,皆是惊叹。
如今,已是人间的深秋。
微风稍凉,却有几分甜香,不知是哪里的麦穗正熟。两人面对站着,一时无话,似乎自身都已融到这景中。
彼此沉默站着,下一瞬,沈炼扑在凰兮身上,两人翻滚着拥抱在这明黄的花毯中,一玄一白的身影彼此交融。
沈炼不善言辞,千千万万的词句也道不出心语,倒不如动作来的快。事发突然,凰兮却也不拒绝,连半分挣扎也没有。似乎早已等着备着,只盼着瞬间对视时,两人心意相通了。
苍茫花海中,两人抱着吻着,不知过了多久,都已夕阳了。明红的辉光落下来,洒在两人身上,映的花也红,妖冶的如血似的。
是,那分红,就是妖的似血。
明红妖冶间,那份情意似乎更浓了。两个人在花丛中不断移着,不知摧残了多少花朵。到最后,花海都已遮不住了,只看见两个赤条条的身影明明灭灭。
这份情,这份爱,夹杂着残忍和侵略。
直到天荒地老,也盼着不会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