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狭路相逢‘勇\者胜（1 / 1）
第二天，王凡临时召回了成天无所事事在外晃荡的东子看店，他和夏七月则翘班去了南华山。
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十多年前了，那时缆车还没有建成，山下到处都是梯田，牛羊成群，如今替耕还林后，少有这些景象了。他和夏七月坐在缆车里往下看，依旧可以看到如发根纹路般蜿蜒的羊肠小路，只是分不清楚哪条路才是当年他和叶子开发的那条捷径了，也许年深月久无人走动，早就被密密麻麻的丛林覆盖了吧！
夏七月一路上叽叽喳喳的问个没完，缆车是什么时候建成的，门票是什么时候涨到五十一张的？王凡在脑海里搜索了很久，竟然找不到可以用来回答她的记忆。想了很久，好像这些都是他入狱的那三年里发生的事。那三年里，万厉集团横空出世，成为了本市新的龙头企业，王凡的父亲王日华也当上了八分的厂长，手里还握有万厉集团的股份，半云机场差不多也是那时候落成的。
“我是很早就去了省城，所以不知道，你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怎么也一问三不知呀！要知道，博学的男人才有魅力。”夏七月撇撇嘴，不屑的转过头，看着渐行渐近的南华山顶。缆车缓步向上，山顶的群楼渐渐变得清晰，有些还很老旧古朴，有的则是红墙白瓦，看似新盖起来的。
以前王凡和叶子躺在竹林的草地上经常能听到山顶的鞭炮声，偶尔还可以看到雾气蒸腾的庙宇楼阁。如今山顶再没有这些属于他们的‘乡音’了，人们上来观光旅游多过祈福还愿，这才让门票一涨再涨。这世界总不会因为少了你而停止前进，也许反而跑得更欢。他这些年错过的，如今都变得更好了。
因为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山顶的游客并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各处拍照留念，偶尔有导游带着观光团从他们身边经过。当年的南华八景拆拆建建，早不似那时的光景了。
“我饿了，先吃饭吧！”夏七月逛了半天，终于想到了温饱问题。
“你现在才想到吃啊！我们那会儿只要是一爬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找个地方吃一顿。”王凡把相机递还给夏七月，当先走在前面。“走，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又自顾自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玉琼楼还在不在。”
玉琼楼外面是一处长长的石阶，陡而高，密密麻麻规整的石头堆砌成长长的天梯，人如果爬至一半，都不敢往下看。于是他们只能闷头向上，倒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见熟人。
“小芸，你快点，一口气爬上来就没事了。”声音是从台阶顶上传下来的，软绵绵的，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王凡一时想不起是谁，不过马上他又记起来了，因为身后有人帮他找到答案。
“小春，你跑那么快干吗，等等人家嘛！”女生柔声细气，撒娇的口吻不亚于台湾明星林志玲。
王凡和夏七月同时抬起头，瞪大眼睛望向正坐在最上面一排台阶上微笑着的男人吴小春。
中秋节那天夏七月见过赵敏，而后她也从王凡那儿得知了吴小春就是赵敏的未婚夫。眼前看到这样的一幕，夏七月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了。刚才她还抱怨台阶太陡，怕得要死，此刻却敢直接回头往下面看，果然下面说话嗲声嗲气的女人并不是赵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夏七月就是这么七窍玲珑的明眼人。她看了看王凡，那眼里的玩味完全取代了之前的疲惫，扭过头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上去，王凡本想拦住她，可还是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她。
按理说，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遇到这种事都会选择回避，即使狭路相逢撞上了也会扯开话题。可夏七月偏偏就这种没有眼色的人。也或许有，但碰到这个于她第一次见面就跟她掐架的吴小春，夏七月果断选择丢弃了。
“哎哟，这不是吴老板嘛，真巧啊！怎么也上这儿溜达来了。”刚到石阶尽头的平台上，夏七月不顾王凡的劝阻，嘟囔了两句让他别管，就踩着小碎步径直走到到吴小春面前，一面说着话一面看着下面正艰难往上爬的美女。
吴小春看到是她，笑脸立刻僵在那儿，强作轻松的说：“啊，只是给朋友当导游而已。”
“朋友？”
“嗯，就是朋友。”
“哦。是吗，那既然都是朋友，我们俩也对这儿不熟，不如你也给我们当回导游吧！”夏七月不依不饶，皮笑肉不笑的说。
吴小春面露难色，“你这刚上来，我们已经玩得差不多了，不合适。”
这条长长的阶梯唯一通向的就是玉琼楼，来这儿都是吃饭休息，吴小春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显然他是不想继续跟他们耗下去了，眼看着下面的美女就要上来了，他只好把求救的目光移到王凡身上。
王凡知道夏七月接下来会怎么接话，赶紧抢在夏七月前面开口：“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不等夏七月反应过来就拉着她往里面走。
离得远了，王凡才松手。
“你干什么，干吗不让我揭穿他。这个臭男人。”夏七月撅着嘴，一脸不悦。
“你来这儿是来玩儿的，又不是找不痛快的，再说别人的事跟咱们瞎掺和什么呀！好了，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为了吃饭时避免与吴小春碰上，王凡要了个包厢，被夏七月狠狠的数落了一通。饭菜还没上桌，夏七月已经借上厕所为由出去窥探了好几次，鬼鬼祟祟贼头贼脑。王凡大为不解，“你怎么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啊！不是说好累嘛，怎么，都是骗我的啊！”
“不是，刚才没看清那女孩长什么样，想看清楚点。”
王凡有点想不明白这小妮子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看清楚了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我……”夏七月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又打住了。王凡已经见识过很多次她这样欲言又止，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怎么，那姑娘，你认识，然后又因为特殊原因不能说？”
“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小三究竟长什么样？”夏七月摸了摸后脑勺。
“无聊，吴小春都说了，是朋友。你别瞎猜。”
夏七月嗤之以鼻，一副人精的样子弯腰凑了过来，说：“我敢肯定，他们的关系绝对不一般。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王凡本来想调侃她两句，想想还是算了。他知道，许多东西经不起深挖。“行了行了，不管他们。你不是饿了嘛，赶紧吃，吃完了我们就下山。”
夏七月挑眉，直起腰靠着椅背，双手在胸前交叠，傲慢劲儿又上来了，“诶，你这人真是奇怪，现在该急着逃跑的人应该是他们才对吧！他们都不觉得尴尬，我们怕什么。就是要走也是大摇大摆亮亮堂堂的走，干吗着急忙慌的，真的是！”
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就在这里，你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她眼里就成了懦弱，就是要刨根问底，闹个不死不休。王凡自知说不过她，只好避而不谈。他看得出夏七月如此大动肝火不仅仅是因为吴小春，也许和她以前的经历有关。可她不说，王凡也就不问。
“七月，我听说时代广场那边新开了家沃尔玛，咱们什么时候去逛逛吧！”王凡试图转移注意力，难得来趟南华山，他不想最后破坏心情。
“你不是对逛街一向很反感嘛，怎么突然要陪我去了？”夏七月到底还是被带了过去，不再瞪着双眼生闷气了。
王凡一看有门，赶紧打蛇随棍上。“没什么，你看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总得送你点什么吧！”
“哦？你还有这觉悟？这还真是新鲜，有事儿求我吧！”夏七月拿根筷子敲着碗，眼睛在王凡身上上下扫视。王凡最怕和她这样对视，那双眼睛太过熟悉。“没，没有，我能有什么事求你啊！”顿了顿，他又说：“不过，如果硬要说有事，倒真有一件。姨妈六十岁生日快到了，倒时候你帮着挑件像样的礼物送她，我送的她都不喜欢。”
“六十岁？姨妈才六十岁啊！怎么看上去……”夏七月话还没说完，就后悔了，赶紧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是说……”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找不到说辞，急的满头是汗。
王凡摆了摆手，他已经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了，如果每次都去计较，他恐怕也要未老先衰了。姨妈一生悲苦，经历了太多无力承受的变故，苍老得快一点再正常不过。“算了，我不介意。”
曹菲菲站在广场的花坛边儿，闲适的踢着脚上边的石子，四五个形状各异的小石头被她规整出各种图案，那一小块地皮也被她踢得新土来，跟四周一整块地面放在一块看，显得很突兀。花坛里还有一些开败了的花儿，早已枯萎的不成样子，可还是有气无力的挂在枝头，风一吹就掉一地。秋风瑟瑟，平添几许清冷。
曹菲菲已经站这儿十七分钟了，可是曹新宇还没到。不怪曹新宇让她等，是她自己早到了。记忆里，他们以前每次见面，都是曹新宇等她，也许年深月久他的习惯也改变了吧。为了不让妈妈失望，这些天她都是带着曹新宇四处溜达。今天曹新宇居然主动邀她去见见他的未婚妻，曹菲菲心头还是有点小紧张的，以至于提前到了约定地点——时代广场。
妈妈突然打来电话，问她晚上回不回家吃饭，曹菲菲这才想起今天又是周六。以往如果没有重大事情或是出差，她一般都不敢说不的，不过当她说约了新宇，可能晚上要跟他一起吃饭时，妈妈就没在说什么了。
也许是履行自己那天对菲菲说过的不再给她安排相亲的言论，之后的那么长时间里，妈妈确实没再提相亲的事。虽然上次在曹新宇的接风宴会上，妈妈一个劲的给她介绍宴会上的有为青年，但也没点破她的目的，只是说，认识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嘛！
曹菲菲也乐得装聋作哑，她在人前一向端庄大方，举止优雅。她对着母亲给她介绍的每个男士微笑，转身却不记得他们到底姓什么。曹母见她完全没有要去认识谁的打算，除了些许懊恼，也只得作罢。
想到母亲的别扭表情，曹菲菲叹口气摇了摇头，精致闪亮的高跟鞋鞋尖被她弄得沾了许多沙土，蹲下身掏出纸巾擦拭起来，等她再抬起头，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那抹亮色。秋意正浓，曹新宇穿着铅灰色风衣，带着墨镜，已近而立之年的他居然穿出潮男的味道来了。老人们总说，小时候长得好看的男孩，长大了就会变丑，曹菲菲认识了王凡和曹新宇，这话便失了效。王凡的好看，在于他的眉目疏淡，安静自持。而曹新宇的好看，恰恰相反，他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菲菲，等很久了吧！”曹新宇朝她走了过来，摘下墨镜。
“没有，就一会儿。新宇，你这是去见未婚妻，还是去相亲哪！弄得那么帅，骗小姑娘呢？”曹菲菲打趣道。这些天，她总是能够感觉出曹新宇的局促和不自然，尤其是只剩他们俩人的时候。不管因为什么，菲菲都不想他在本市的这一个月里和自己闹出什么不愉快，也不想让老人们担心，所以她总是找各种方式调节气氛。
曹新宇很配合的笑了笑，神情慢慢松弛下来。“跟她吵架到现在，都快两个月没见面了，确实有点想念。”
“那也没必要穿这么潮吧！都可以去做时装模特儿了。”
“谢谢夸奖。你不知道，她和你一样，都是外貌协会的，最喜欢的就是长得好看的男人，我捯饬捯饬，她不是更容易原谅我嘛！”
曹菲菲吐了吐舌头，换了个话题。“诶，不是要带我去见嫂子吗，她在哪儿呢！”
“她说这边新开了家沃尔玛，让我去那儿找她。”
曹菲菲想了想，指着远处商业楼的某一块从顶部垂直吊着的条幅说：“沃尔玛？就那个吗？”
曹新宇也朝那个方向望过去过去，果然看到条幅上有欢迎沃尔玛进驻时代广场的字样。“嗯，应该是吧，走，我们去那看看。”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广场中央，从这里正好可以走正门进去。俩人有说有笑的往商场走，全然不注意周围那么多道窥视的目光。即使这里地处本市最繁华的商业区，来往的不乏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他们俩人闲庭信步的走在路上，还是引来相当高的回头率。
而他们俩之所以对周围人的目光视若无睹，不是清高，而是早已习惯了。这种习惯早在十多年前，他们初长成的时候就诞生了。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迎着一道道艳羡的目光招摇过市的，看来时光除了让他们更加成熟之外，并没有过多腐蚀他们精致的面容。
正走着，曹菲菲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先接个电话，你等一会儿。”说完，曹菲菲就走到一边儿去。电话是赵敏打来的，她完全没必要躲开接听，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让曹新宇听见。
“喂！菲菲，你怎么又不在家啊！害我白跑一趟。”电话一接通，赵敏就开始抱怨。
“你跑我家去了？有事吗？”
“就是没事儿才来你这儿享受一下啊！诶，你不在家，不会又溜到王凡那儿去了吧！”
提到王凡，曹菲菲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没有，跟新宇一起逛街呢！在时代广场这边，你要来吗？”
上高中那会儿有一段时间赵敏特别迷恋曹新宇，也是这个原因，她才厚着脸皮缠上曹菲菲的。可她说：“不了，我现在有我们家小春春就可以了，他那样的人，我还是不见了。”话说到这儿，她也知道有点过了，曹菲菲这个当事人都选择冰释前嫌了，她一个旁观者有什么立场说他的不是呢！
曹菲菲转过身望了望远处的曹新宇，他正仰着头专注的看广场中央的露天显示屏上的广告，并没有注意到这里。曹菲菲看他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盯着屏幕，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怜悯，那毕竟是她的哥哥呀！她可以埋怨他，可初听赵敏这样说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诶，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也得到了惩罚了，一个人在外漂泊了十年，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咱们就别咬着他那点过去不放了。这几天我陪着他逛遍h市的大街小巷，我觉得他还是拘谨得很，连看我的眼神都有点躲闪！诶，估计他心里还是很内疚啊！”
赵敏可不管他内不内疚，哪儿能事事都如意啊，又功成名就，又一身坦荡？怎么可能呢！“诶，他这次真的是回来接班的吗？太突然了吧！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不是，就是回来接她未婚妻回去，顺便回来看看。”
“那怎么报纸电视上天天报道说他是回来接班呀，你看万厉这几天那股票啊，噌噌噌的往上涨。”
“那就是商场上的事了，也许是万厉集团的经营策略吧！”
“哦，搞不好还真是。前一阵我还听说他们资金链出了问题呢，现在又在城西那边买了块地。”
赵敏一说起八卦来就没完没了，曹菲菲没兴趣，说：“好了，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新宇还等着我呢！”
赵敏一听急了，“别啊，我当然有事了。你看国庆要到了，这次长假你应该不会出去了吧！”每年的国庆长假，曹菲菲都会一次性休掉她一年的假期，去出国旅行。这几乎成了约定俗成的惯例，连菲菲的父母都默认了这个惯例。可是今年，赵敏想也许会不一样。
果然，曹菲菲支吾了一阵，轻轻的说：“恩……应该不走了吧！你问这干嘛？”
“没什么，我准备利用这次长假到省城去拍婚纱照，如果你在家的话，顺便可以陪我一起去。”赵敏的婚期已定，婚前的准备工作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哦，那行啊。我顺便也挑件伴娘服，到时候咱俩也照几张。”
两人又随便闲聊了几句，曹菲菲就收了线。等她再次走到曹新宇身边时，他也正接电话。曹新宇说了几句，挂完电话就对曹菲菲抱歉的说：“我爸临时有事非要让我回去一趟，看着好像挺急的，我看我得先回去一趟了。你……”
“哦，我没事，我一个人逛逛挺好的。倒是你未婚妻，你得跟人家报备一声才好。”曹菲菲一脸无所谓的说。
“这个我知道，一会儿我就给她打电话。那我就先走了，你一个人好好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