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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漠面对蹲在地上哭泣的妈妈，和不知所措的程然，内疚之余，竟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解脱。

他从很早开始，就想过有坦白的一天，只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一种情境。

“这事跟程然没有关系，你不要怪他。我从中学开始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即便没有程然，我也不会结婚的，所以这么多年，我才会在外面不回家。”许漠把妈妈扶到沙发上坐着，半跪在了她的身边，程然走也不是，留着觉得自己多余，只好跟着跪在许漠旁边。

“你先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对着外人还算讲道理的许妈妈抬头看向程然。程然望了许漠一眼，有些放心不下，许漠点了点头，程然只好起身，先离开了他家。

等大门重新关上，许妈妈一巴掌打在许漠的脸上：“为什么？”

“世界上有人喜欢猫，有人喜欢狗，有人喜欢吃糖，有人喜欢吃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喜欢我爸，我喜欢程然，都只是一种选择而已。”许漠看着妈妈，非常诚恳地说，“你当初不顾一切的要选择我爸，是因为你觉得你嫁了任何人都不会幸福，我现在就是这样，就算你介绍的姑娘再漂亮再优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些事情，都是没法改变的。”

许妈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许漠静静地等着，许妈妈哭了好久，终于擦了了擦脸，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妈，你干什么？”许漠按住许妈妈的手，“ 就算你现在不想看到我，这大半夜的，你要走，我明天送你走行吗？”

许妈妈没有理他，把手拿开，固执的把东西收好，许漠站在后面看着，看到他妈收好了东西，又开门往外走，他拽住行李箱，许妈妈掰开他的手，许漠只好跟在身后，许妈妈走下楼，要打车，总算被许漠死活拽到了车上，“我帮你买一大早的票，送你去机场好吗？”许妈妈还是不理他，但总算坐在了他的车里。

许漠有些头疼，他最怕他妈来这一套，一般骂他吼他，就证明生气生一阵子就过去了，这种打定主意不理他，才是真的难办，上一次他妈这么干，还是他爸出轨的时候，他妈直接拿了离婚协议书给他爸，他爸不肯签，跪下来道歉，在家想方设法的哄，结果他妈坚持了三个月没跟他爸说一个字，直到他爸签下离婚协议书。从此两人再没有见面。以他妈妈固执的程度，这次对他的冷战，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许漠把车开到机场，买了最早班的飞机，把妈妈送过了安检，赶紧给许青打了个电话，说是跟他妈吵架了，报了航班号，让许青回头去机场接一下哄一下老人家。还睡着的许青迷迷糊糊的答应下来，许漠不放心，在机场又坐了会儿，准备去找程然。

程然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他有些担心，开了车，就往程然工地上去。

而此时的程然，正接着许漠妈妈的电话。

许妈妈准备上飞机之前，突然想起程然是宋扬的同学，一个电话，又吵醒了刚睡的许青，也不顾许青的讶异，要来了程然的电话。直接就拨了过去。

程然听到许妈妈在电话里的哭声，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妈妈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反正常年在外面，我大不了就当没有养过他，但是你呢？我看你也是个好孩子，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你们可以不顾别人的看法，但你们的父母呢？如果你的亲戚朋友知道了你们的事情，你们的父母怎么面对身边的人？辛辛苦苦养了你们那么多年，到老了，还要因为你们，成为身边人的笑柄？”

程然只能说：“对不起。”

许妈妈疲惫的挂了电话，她突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也曾那么不顾一切，最后收获的，只有父母的绝望和出轨的丈夫，而这两个年轻人呢，他们的路将会更加难走，她仿佛能看到他们以后将要面对的，而他们一旦走不下去了，又要怎么办。

程然的眼前浮现出许妈妈哭泣的脸，他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宋扬当时在宋妈妈灵堂前说的话，他害怕有一天，他也会永远失去父母的唠叨。

他想了想，拨通了许漠的电话：“许漠，对不起，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好好想想。”

“好的。我等你。”许漠挂了电话，打开车窗，围墙里面，施工正在进行，这里已经建得初具雏形，按这个进度，再一年，工程完工，程然就要调走。

许漠只要下车，走进那个围墙，就可以见到程然，可是他仿佛看到里面的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只要程然还愿意站在远处看着，许漠都可以拼尽全力走到他身边，可是他拼尽全力想要离他更近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后退，那他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许漠抽完了一支烟，选择了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