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死刑の迷局(1 / 1)
阿格尼斯拉着艾米丽跑得并不快,但他们在穿过一条街道后跑进了人群里。因为谢尔拉教的异端,贵族埃布尔会在下午斩首,所以街道上满是去参观死刑的平民,就连有的贵族也会带着家眷去参观,此时的街道上比平时更加拥挤。
我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想要努力辨认出阿格尼斯和艾米丽,但最终却失败了。人群就像是一道道墙,组成了迷宫,将我和艾米丽隔离开来,让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艾米丽消失不见。
在彻底认清事实后我狠狠地推了面前人一把。我是故意的,如果对方还击,我就有正当理由痛揍别人一顿,或者被揍也无所谓,我只是急需一种发泄我愤怒和悲哀的途径。
但面前的人并被推倒。赛西利亚只是一脸淡漠地站在原地,望向我的双眼比平日更加深沉。
但我无暇揣测赛西利亚的心思,在看清对方后我的怒气瞬间被点燃,满腔的愤恨和怨咎像炸药一样爆炸于我的内心,让我现在只想杀死赛西利亚。
“我告诉过你,我命令过你的,看好艾米丽!”在将手移到腰间才发现因为结婚而没带长剑时,我狠狠冲向赛西利亚,把他撞倒在地上。我揪住赛西利亚的衣领,双眼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湿润起来。
“如果你看好艾米丽,就不会给阿格尼斯可乘之机。”
“你知道艾米丽对我来说是什么吗,是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是我死了也要去保护的人,是即便我满是痛苦,也希望她幸福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艾米丽……我几乎怒急攻心,恨不得用尽一切手段虐死赛西利亚,所以在我看到路过的人拿着绅士手杖时猛地夺了过来,照着赛西利亚打去。
赛西利亚除了防守之外一言不发,这更加让我愤恨,如果不是深刻地知道我杀不死赛西利亚,我几乎想跑到鱼摊夺过刀子,像载一条臭鱼一样将赛西利亚剥皮削骨。
最终让我清醒过来的是人群的惊笑声和叫好声,那笑声就像根刺狠狠扎进我心里,让我在少许挣扎后就停止了停住暴行。
赛西利亚仍是一脸的淡然,只是此时他原本完美的面容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还破了皮。
并未死绝的良心让我顿时有些愧疚,我伸出手掀开赛西利亚的袖子,才发现有的血肉和衣服黏在了一起,因为我的动作而撕扯出一条又一条红色的丝线。
我猛地松开手,惊恐又不可置信地看着赛西利亚。我想要问他问什么不躲,但这句话却始终无法从口中吐出。
赛西利亚在我惊异地目光中看了起来,表情安然而恭敬,只是却依旧沉默不语。
我动了动嘴唇,喉咙干得只能发出喑哑的杂音,再联想到赛西利亚的身份,我紧张和恐慌得手指抽搐,但赛西利亚仍是保持沉默,该死的沉默。
在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我也从地上站起来。我没有再看赛西利亚,而是逆着人群向前走。与我相逆的人群笑着,闹着,谈论着,沉默着,但我却无法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生气,就仿佛……整个世界的人都已经变成了死尸,于我来说毫无意义。
如果没有艾米丽,这世界又与死亡之城有何区别?
我一直向前走,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我甚至骗自己说一直走下去,就会见到艾米丽,但当染有血的刑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猛地一震。
一种无法说出的惨痛和恐慌在我的心中蔓延,这感觉甚至沉痛到我无力承担。
我希望艾米丽幸福,我真的希望她幸福……我的目光移到台子上挂着的死人头上。斩首下来的头被包上了一层布,但仍有一些殷红的液体从下方晕染开来,缓慢而绝望地滴到地上。
我想要向前迈出一步,但不知为何双腿无力,直直跪坐在地上。我是真的希望艾米丽幸福啊,只是希望这幸福是以她不会离开我为前提。
我垂下头,泪水不知不觉从瞳孔里流出来,口中的呢喃却是连我自己都觉得胆颤与辛酸,“妈妈。”
妈妈,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让艾米丽回到我的身边?
我呓语着,思绪却越飘越远,一直飘摇到小时候,飘摇到当我得知自己有妹妹的时候。
城堡里的人并不喜欢我,这并非全因为我私生子的身份,而是因为我是个讨人厌的小孩。是的,我的确是个讨人厌的小孩,因为自从得知母亲的死因后,我就憎恨着城堡内的一切人,他们都是直接或间接逼死母亲的凶手,是杀人犯,是罪人!
我曾经去过母亲溺死的地方,那地方的水很浑浊,真的很浑浊,浑浊得仿佛这满是罪恶与罪孽的城堡。我想象过溺水前的母亲该是如何的绝望,也想象过登上舞台的母亲该是如何的令人惊艳,但这一切都只是想象而已,我和母亲唯一的联系就是那副母亲在世时的画像,我在小时候最喜欢抱着那副画像入睡,因为这样我就能欺骗自己说我并非是孤独一人。
爱人,或者被人爱,缺爱的人获得爱的途径只有这两种方式,在无法被亲人关爱之后,我只能选择去爱人,而我所选择的人,就是艾米丽,也就是在那天,我的世界全部被颠覆,并借此重生。
得知自己还有个妹妹是因为女仆的闲言碎语,那群女人什么都说,什么都敢说,即便是在我面前,也敢说我母亲的不是,也敢说我父亲的风流韵事,所以我讨厌女人比讨厌男人更甚。
在知道艾米丽之后,我从城堡里跑了出来,想要独自去寻找艾米丽。第一次我失败了,我在像迷宫一样的城市里迷路,最终被人抓回去,惩罚了几天。第二次逃出来的时候我将衣服和一些值钱的小玩意卖了,并用那些钱雇了个马车,车夫很尽职地将我送到了孤儿院门前。
那个孤儿院很暗,我一直记得那间破旧的孤儿院,而就是在肮脏和昏暗的环境里,与我一同出生的艾米丽正受着苦难。
孤儿院每天都会有大批的婴儿死去,但比之更多的是孤儿院收养的婴儿,很多孤儿院的孩子睡觉时都必须缩起来紧紧贴在一起,因为床就那么大,如果想要睡觉,就必须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大多孤儿院按人头收费,这费用中也包括院长的利润,所以当我见到艾米丽时,她瘦得让我不敢相信。那时的她,又瘦,又黑,整张脸只剩下眼睛。
开孤儿院的是个很严厉的中年妇女,所有的孩子作息必须按照她规定的时间进行,否则就会受到惩罚,如果仅有她一个人,艾米丽的生活也许不至于那么痛苦,真正让她痛苦的是院长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