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登门造访(1 / 1)
我醉酒的那天,软糖留下帮墨阑照顾我至第二天天明才离去,辞行前同墨阑商定了找花易拂一事。
转眼至元宵佳节,我倍感兴奋,却不是所为佳节,而是我们商定元宵节后一天,软糖从天宫回来便领我们去花易拂所隐居之地,位于神魔交界处的一处迷一般的所在,拂花宫殿。
原先墨阑是不允我跟去的,但那软糖却似乎很想我一去。说她此前应花易拂之邀去过几次拂花宫,甚是好玩。且我是她凡界唯一的朋友,必定要我同去观赏。墨阑几番思虑,想那花易拂既然爱慕软糖,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伤害予我,更何况有他在。排除一切危险的可能之后遂答应带上我。
我自然是极高兴的,人世间再好玩的地方,也肯定没有异界那种神乎其神的景象好玩,更何况还是神魔交接处。
于是从得知同去的消息那天开始,我便自顾自准备起了随行用品,诸如毛巾牙膏牙刷,零食矿泉水,换洗衣物等。也不知那地方的饭菜吃不吃得惯,顺便买了口小锅和丸子牛羊肉调料之类的,打算去那边涮个火锅岂不美哉。
这行李随着本姑娘的奇思妙想一整理便足足从年初一整理到正月十五。
计划赶不上变化,元宵清晨天将亮之际,我在睡意朦胧中感觉到一种软绵绵湿答答似乎油带点小毛刺儿的东西贴在我脸上,睁眼一瞧,竟然映入一张圆圆的猫脸。软糖那小蹄子,竟然,她竟然在舔我。
见我瞅着她不可思议之际,她已化为人形,忽闪忽闪着短小的胡须,兴高采烈道:"姑娘,我提前回来了,咱可以出发了。"
呃呃,这好像比我想象中快了些,不过也不错,我心中这么想着。
待一切收拾妥当之时,乃是这样一番情景。
我将整整两大箱行李拖至门口,招呼一旁青筋抽搐的墨阑和抓耳挠腮的软糖帮我一起提行李。
"去那里不用走这个门,而且,你带这么多行李做什么?"墨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我颇为疑惑:"出远门不用带行李么?还有,不走门走啥?"
"什么都不用带!"墨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罢了转而对软糖淡淡道:"阿狸,可以给我们领路了。"
软糖接到旨意,水灵灵的大眼睛打了个弯儿思索片刻,似在回忆什么,不一会儿手上画了个大大的圈儿,竟在客厅打开一道发出幽幽蓝光的光圈。
软糖似察觉了我的惊讶,笑着解释道:"这是修罗门,君上祖母所创的术法,乃通往异界的捷径。"
我恍然大悟,还没回过神,整个人已经被墨阑拦腰搂着,跳进了那个充满幽幽蓝光的修罗门。那一刻暗自庆幸,还好本姑娘英明,事先在口袋里顺了一把瓜子。
当时的我不会想到,这把瓜子将会在拂花宫起了很大的大作用。
大片大片妖娆交错的光晕向身后退去,身形几乎摇晃得无法站定,我紧紧抓住墨阑的衣襟生怕会在这光晕通道中同他们走失。
这异界之门和我想象中差的太远,原本以为跨过那道门便是神魔交界之地,却不想当中还要经历这番折腾。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约莫几分钟后,突然身形一稳,我们一行三人竟然已经站在一处炎热荒芜的土地上。放眼望去寸草难觅,仅仅有零星几处寥寥的大石块散落嵌在荒土里。一阵狂热的风呼啸而过,尘土飞杨,当即迷了眼睛,无法辨别去路。四周很寂静,寂静得只有风的声音,让人感到可怖。
"阿狸,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墨阑沉稳有力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让我感到一丝的欣慰。
"啊啊啊,对,对不起。我太久没来,定位有误。看这里应该距离拂花宫殿还有一段距离。"风沙过后,软糖偷偷瞄瞄墨阑又不好意思地瞅瞅我,悲戚道。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此刻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涵义,古人诚不欺我也。
天空中幻影交错,地上滚滚飞尘,放眼望去远方方天与地的交界处有一方绿洲,绿洲似乎拖起一处突起的山林,软糖说拂花宫便建在那山林之上,只不过此处看上去近走起来甚远。还好花易拂可能已经知道软糖带了人欲登门呢造访,而故意现形,否则我们可能连绿洲都看不到。
然而此刻我已无心那拂花宫究竟在何处,因我身上实在是热的很。来的时候由于凡界是冬天,因此我身上穿着几层厚的衣服。可这片天地却是出奇地热,此刻我已汗流浃背。
"脱了吧,神魔交界之地气候复杂,此番是极热天,穿这么多不消多久就变成一具烤熟的干尸了。"墨阑看穿了我的心事边外退开两步边转身道。
我正有此意,当下脱掉了外衣毛衫,以及棉裤,身上只留了一件黑色打底衫和最外层的牛仔裤,然而脚上的靴子此刻却是最大的负累,又厚又闷。但是脱了又不行,估计赤脚在这荒地上走不出一分钟,双脚就烤熟了吧。
"上来。“墨阑拍了拍自己的背,”天界为了规避在神魔交界处有不必要的两族边民纷争,特地设定这边界宽约数十里之地无法使用法术,因此我们只能徒步过去。你靴子太闷,这里也不是赤脚能走的,就算能走且看上去绿洲离这里只有几十里路的形容,但你区区一个凡人身躯估计半路上就要虚脱。"墨阑难得冒出一句长句且又这么体贴关怀,我心中一暖,不由得向他抛去无数个赞扬的眼神,果然和我这个凡人待久了变得很有人情味儿啊。
"你是上来不上来?"墨阑屈着腰投来一个墨阑式的一瞥。
"上来上来。"我一个激灵脱了靴子拿在手里,嗖地跳上了他的背。
墨阑和软糖不亏是魔界的人,在这方土地上倒是走得很轻快。沿着身后的脚印望去,似乎不稍片刻,已经走了一大段路。此刻软糖在前方五六步远开路,我和墨阑跟在后头。
方才一路上无言,寂寞得很。我思衬着是否该找个什么话题。不想墨阑却先开口了。
"怎么今天这么安静,在想你的程夏阳了?"
一瞬间的呆愣后我回过神来,墨阑这家伙怎么会知道程夏阳?继而想到除夕那天醉酒,以我的酒品来说什么话都有可能说出口。不由耳根发烫,极度后悔那天吃了这么多酒。但是程夏阳这三个字在我清醒的时候绝对是个禁忌。
"不要提到这个人。"我淡淡答道。
那厢墨阑却也不以为然,单单只回了个:"哦。"
空气中一片寂静,仿佛风声也成了一道背景。良久,我突然想到方才墨阑开口前欲同他说的话题,遂询问他道:"墨阑,你不是说你成过亲么?"
"嗯,怎么了?"
"那你有孩子不?"我向前探了探头,等他的回应。
"有一个。"淡淡的三个字从墨阑口中吐出,却让我吃惊得差点从他背上摔下去。
我稳了稳身形,继续追问道:"那你孩子现在在哪儿?"
"已经死了。"身后是一长串墨阑的脚印,越远越看不清楚,就好像墨阑口中已经死了的孩子也是遥远得让人看不清的。
有一个孩子,已经死了,墨阑这么回答我,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点难过,也不明白自己在难过些什么。
"喂,你的头发撩到我脸了,很痒。"墨阑的声音把我从恍惚中带回了现实。同时也激起了一颗我盼了很久的逗弄他的心。
我随手抓起一把头发对准他的耳朵便是一番挑拨:"痒吗,想不想再痒一点?哈哈。"
"想不想我放你下来?"
果然魔王不是好惹的,我恹恹地看着他,歇菜了。
却不料那厢墨阑一个转头对准我的方向奸笑道:"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很勇猛么?"
方才为了逗弄他,我故意将脸向前探了过去,此刻墨阑一回头,我倆四目相对,鼻尖与鼻尖之间似乎只隔了几毫米的距离,这么近看,墨阑似乎也是一样好看的,很干净很俊美的一张脸,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原来墨黑的眸子里透着点淡淡的漂亮的紫色。
一股热血涌了上来,我感觉自己的脸此刻一定红得像块猪肝。但又很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研究墨阑的脸。
"啊呀,姚熙大人,你的脸好红!"软糖清亮的声音不知何时从前方传来。
恰巧风沙有渐退之势头,凝神一看,便忽略了软糖在说什么,眼前已是一片绿洲。绿洲稍稍往中央一些,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林,山上隐隐约约有古色古香的建筑物的轮廓。
然而山脚下有一处石阶蜿蜒而上,那石阶与绿洲的交界处矗立着一块巍峨的石板,石板正中央刻着行云流水般八个大字,山高水远,道阻悠长。
我总结下来这八个字可以缩减为四个字,闲人勿入。然而别说此刻我们一行三人并非闲人,何况那闲人勿入在我的字典里一直注释为,必须一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