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十】（1 / 1）
兵主和国主的契约选择一般就如同平常人家的嫁娶，讲究门当户对，大国契大道，小国契小道。这里边并不是什么规矩讲究在作祟，而是不论国还是道都只会追求利益追求强大。
道国相匹配才能让二者共同强盛。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储选择枪道的时候会举世哗然。
李储的作为堪称异数。
但世人不知，这一代最早契约的剑辞君和姬成其实也是异数。
由于当年剑道借周国和儒家之势挑落枪道，称霸百兵，所以剑道与儒家是公认的绑定了周国的，众人都下意识认为周国国主只会和剑主契约。
其实不然，周国有代代相传的占卜师，每一代储君契约都要先令占卜师占上一卦，看预定的兵主的运势，也即是看那兵道的运势，卦佳，周国储君才会契约此道。
剑道虽是巅峰大道，但剑辞君的卦批在其未诞生之前就被占卜师以极大的代价占出来了。
剑道将会在剑辞君这一代衰落。
能令兵道衰落的原因很多，兵主死亡，契约国国运衰落，新主天赋极差，压不住道运等。
因为这一卦，周国是不愿意让储君再契约剑道的，毕竟各种可能排除一下，最有可能的其实是将要降生的剑主天赋平平。
兵主天赋平平，不仅仅意味着周国将缺少一位绝世高手，更意味着剑道将镇不住周国的国运，使周国停滞发展甚至衰退。
还在与其他兄弟争锋的小姬成当时也是作这般想，若是他成为储君，是不会愿意契约剑道。
后来剑主诞生，姬成得到消息，这一代诞生的剑主经过检测果然是天赋平平。
于是剑辞君诞生数年，小姬成都没有去见过他，他以为他们不会有什么牵连。
直到他战胜了他所有的兄弟，被册封为储君的那一天。
那一天太多权贵巴结，太多酒到嘴边不得不喝，姬成疲累又醺醺，人散后踉踉跄跄撇开了侍卫婢女，轻功一运迎风而出，几番跳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到了哪。
猛地脚一滑，要跌进人家院子，铺面就斩来了一道凌厉的剑气：“什么人？！”
他惊了一身冷汗，万分及时地仰了过去，让剑气险而又险擦着鼻尖儿过了去。姬成被这一下，把酒给吓醒了。
被人冷不丁来了这么差点要命的一下，姬成心头火气，站直就要叱喝，一转头却看见一个一个约莫十一二的小孩儿站在院子中央，抿着嘴举着剑紧紧盯着他，额头汗涔涔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安。姬成再一大量四周，七零八落的都是练武的家伙儿什，顿时明白了，这是他闯了人家的门，扰了人家练功。
修者练功的时候精气神高度集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来他们随手一击。他今晚这一剑，别说没挨上，就算砍着了，都算他活该。
更何况这是人家家。
自小接受儒家教育的姬成脸上火烧火燎的，拱手一礼对小孩道歉：“在下酒醉失礼，误闯此处，还望见谅。”
那小孩抿抿嘴，转身不理他了！
小孩拿着把剑，认认真真开始平平刺出，就一个动作，反反复复。姬成一开始有些好笑，这是练武？过家家吧。再加上少年脾气上来了，和小孩怄气，就靠在一旁，看人家练剑，反正小孩没说赶他走不是？看着看着，他的神色却凝重了下来。
很简单的一刺，小孩刺了无数次，从一开始稍稍有些抖，到后来稳如泰山。
姬成天赋极高，封得储君时还得到了明君之卦，以他绝高的修行天赋，很容易就看出，小孩这么挥下去，终有一天，他这一剑将如何惊艳。
姬成开始对这小孩有了莫大的兴趣。
闲的没事就去看看小孩，顺路也去看看小孩，半夜睡不着觉还去看看小孩。
也亏得小孩不烦他，却也不理他，每次他去，小孩都在挥剑，都是剑的基本招式，小孩挥了一日又一日，从没歇息过。
“小孩，你天天练剑，都不累吗？”姬成再一次来，又见小孩在挥剑，整个人都不好了，脸上秉着的君子浅笑都要破功。
他就没见过小孩干过别的！
小孩破天荒停下了，看着姬成，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然后……“哇”一声。哭了。
姬成：“……”凑！我什么都没干！
将近半年，小孩头一次理姬成，就赏了他一堆金豆豆。
姬成给小孩拿着剑，盘坐在小孩面前笨拙地说着好话。各种手段使尽，才将小孩哄好。故作姿态地问：“敢问小兄弟名讳为何？”
小孩抽抽噎噎地说：“我叫剑辞君，”
剑，只有剑道之子能姓。
姬成这才知道，这小孩就是当初还没诞生就被他划出了契约者名单的剑道少主。
小孩又说：“兄长说，我天赋不好，他们都不要我，坏人！”
不要小孩的“他们”之一姬成：“……”
“我不如兄长，所以要那所有的时间练剑，才能很快变强。”小孩说着，把剑从姬成手里抢了回来，抱在怀里，“总有一天我要变得很强很强，把剑道也变得很强很强，然后嫌弃他们，尤其是周国的混蛋！”
周国的混蛋：“……”
看着小孩抽抽搭搭，咬牙切齿，姬成突然笑了。他摸了摸小孩的头：“你会是最强的。”
“再过四年，我们一起去镐京祭坛，嫌弃周国的混蛋怎么样？”
后来，小孩变得很强很强。
后来，姬成越发优秀，甚至独掌大权。
后来，小孩在镐京祭坛上看到了说好了陪他一起嫌弃周国混蛋的人。
后来，剑辞君和姬成契约了。
剑辞君变得很强很强，强到占卜师的卦都开始被人怀疑。
到剑辞君败在姬玉枪下，才明白，小时候让他受尽冷落的那一卦，说的从来不是他不优秀，而是他会死。
姬成失态地跃入场中，奔向剑辞君，与持枪走向李储的姬玉擦肩，血腥味刺得他心口发疼。
剑辞君扯了扯嘴角：“你当不成庸君了，对不起。”
依照李储的野心，是不可能放过国运流失，元气大伤的周国的。
对不起，本想和你一起建立一个强盛大周，却害你连庸君都做不成。
对不起，我还是不够强。
姬成轻轻拥抱逐渐闭上双眼的剑辞君：“小孩……”
话到喉头，说不出。姬成就这样看着剑辞君化作道痕，重归剑道，一点痕迹都没有留给他。
李储默默看着，对走过来与他并肩的姬玉道：“不要输。”
永远都不要输。
“我不会输。”
我输不起了。
况且，今日之后，枪道攀临巅峰将无人可挡。
……
枪剑对决后半年，周国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