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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最后的道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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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有一天,沈小语坐在海滩旁边的一处巨大岩石上晃荡着双腿,她微微仰着脸,据说保持这样的姿势就能够沐浴到更多的阳光,而阳光是一切生命之源,她说:“我有理由相信,我拥抱亲吻越多的阳光,我的心脏在我的胸膛中跳荡得就越有力。可可你相信么?我觉得我的身体在一天天变好。”

果然她和宾少待久了,慢慢的思维就脱离了中国式的传统,她现在更相信英国式的自由浪漫。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相不相信,我说:“想要拥抱亲吻更多的阳光呀,仅仅仰着脸怎么能够?反正这整个海滩都是你们家的,没有别的人来,你可以穿得更少一点,这所有的阳光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

作为一个跟色彩以及绘画打了多年交道的人,我一向认为若是要去白沙滩上,一定要穿洁白的柔软长裙,要裙摆很大很大、被风一吹就散成一朵云的那种,脚上套一双软藤草编织的拖鞋,头上需要戴着一顶跟脚上拖鞋同系列的海滨草帽,海边风大,为了防止帽子被风吹跑可能常常需要拿手扶着帽檐,但是一点也不会觉得麻烦,美得心甘情愿。脖子上可以戴一条由五颜六色不规则的玉石串成的项链,深色的头发微微卷曲,一半迎风飘扬,一半闲闲地披在肩上。

这就是我此时的模样。

但沈小语严重破坏了我的臆想与审美,她似乎对红色的裙子非常偏爱,打开她的衣柜,十条裙子里会有七条红色。她说:“红色是生命的颜色。”她格外热爱生命,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热烈地活着。

她依然如同初见那样,乌木一样黑的长马尾,雪一样白皙剔透的皮肤,还有如血般嫣红的嘴唇……和格林笔下的白雪公主简直活脱脱地像,真是花朵一样的女孩。其实沈小语由于长年累于心脏病,嘴唇的颜色几乎淡得看不出,她讨厌极了那种病怏怏的样子,向来不爱用化妆品的她总是随身携带一管鲜艳的唇膏,随时随地涂一张血盆大口才算完。

她冲着阳光笑了笑,忽然扭头问我:“可可,你为什么一定要选在那一天?”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却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

她没有因为我的沉默就放弃询问,反而更加穷追不舍:“随便哪一天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天?”

这时天空中有三两只海鸥飞过,通体雪白,唯有翅膀和尾巴尖带了一抹黑,划过天空的时候,就连云彩都像是被它们撕扯下来一样。

我怔怔地盯着海鸥,它们排的队形极不规则而又颇有章法,我看着他们远远飞来又远远飞去,这才想起要回答沈小语的问题。她说的那一天,我当然知道是哪一天。那是三月三十号,春寒料峭,寒冷的江水已经不再刺骨,似乎下一天就会有成群结队的野鸭游过长陵江,试一试新春江水的温度。

顾易宸说要我陪他出席一场宴会,我一路握着手机摆弄,一回神却被他带到了一间别致的造型屋。他拿出礼裙给造型师看,开口说:“给她画一个淡妆,做一个合适的造型。”

我说:“顾易宸,我天生丽质,不需要做造型也能惊艳全场的。”

他顺手取走我的手机,说:“这场宴会不同于以往,嘉宾可能不多,但是非常重要。”他揽住我的肩膀,通过镜子与我对视:“可可,今天必须要走心。”

我不动声色地从他手里抽回手机,说:“化妆估计得化上一会儿,你去外面等我。”

镜子里的顾易宸微微皱眉,他伸手似乎想要探一探我的额头,许是考虑到我正在化妆于是作罢,他握了握我的手,说:“是不是觉得冷?怎么鼻音这么重,手指头也冰凉凉的。”

我伸手揉了揉鼻子:“唔,穿的礼裙太薄了一点,一到夜晚温度还是有点低。我们待会要去的会场是有暖气的吧?不然我一会儿寒气上来了擦一路鼻涕可就要给你丢人了。”

他温柔地注视着我,说:“不会的。”

但他的意思究竟是不会没有暖气还是不会给他丢人,这我就不知道了。

在顾易宸一丝不苟的目光下,造型师的手法明显有些僵硬,我好意替小哥解了围:“顾易宸,你帮我把车里的外套拿过来,别一会儿真感冒了。”

他伸手在我头上摸了两把,隔着头发我也能感受到他手掌中的温度。他没说什么,转身朝门口走去。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里的那个背影看,看他大步走远,我在心里懊恼:“这个人走路怎么就这么快呢!腿长了不起么?”

顾易宸一离开,造型师小哥立马变得活络起来,他笑呵呵地跟我套近乎:“小姐你的眼睛有一点红啊,是不是常常加班或者熬夜呀?没关系我们这儿新上了一种遮瑕霜和复原乳,只需要一点点,便能让黑眼圈和红眼眶全都消失不见……小姐你就等着看我如何妙手生花吧。”

他说:“刚才那位是您的先生吧?气场真是够强大,他要是一直在这儿看着,我还真就做不了造型了。”

我笑道:“小哥儿那您的心理素质不行啊,顾客的先生往旁边一站您的手就开始哆嗦,干不了几天就得歇业吧?”

小哥手上的化妆刷打了个转,他打量了一番我的面妆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说:“谁说不是呢?但好在我们家大部分顾客的老公都不像您老公这么有耐心在旁边候着,看见底下的咖啡厅了不?他们通常都是在那儿等着。”

我以为顾易宸会带我去一个富丽堂皇的宴会厅,或许是某位商界精英的私人别墅,或许是如从前宾少精心布置的花园晚宴。总之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把我带到长陵江畔。

长陵江是C市的重要水道,流经C市市区,蜿蜒曲折之间将这座繁华的半商业半旅游城市分为东西两半,城西纤巧秀美,城东繁荣大气。我与顾易宸的家就坐落在市中心的长陵江东畔,立于落地窗前,能够一扫长陵夜景。

但现在我和顾易宸所到之处却远离于市区的喧嚣热闹,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却离我们渐渐远去。车子停在一处码头,我下车以后瞪着黑漆漆的江面,说:“你确定那个什么什么很重要的宴会就是在这儿?”环顾四周,大约两百米开外的江畔建有一座KTV,音乐飘渺,流动到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听不出旋律。

顾易宸笑了笑:“别急,接我们的人马上就来了。”

今夜天气好得不像话,或者应该说明天将是个好天气,天上繁星浩荡,争先恐后地往长陵江里落下璀璨的影子。江面瑰丽而宁静,在星光的辉映下泛出幽幽的深蓝,风也很温柔,我叹息道:“顾易宸,既然我们来早了,就先沿着长陵江走走好不好?”这样美好的气氛,我说话的时候也不自觉地把声音放轻。

江滩是潮湿的柔软,我扶着顾易宸的手臂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迈步,走了几步,我索性将高跟鞋摘下来提在手上。顾易宸无奈地接过我的鞋子,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知不知道待会还有正经事?”

我半仰着头望进他的眼睛里,那里面是比夜幕下的长陵江更加浓重的颜色,是比此时天空中的群星更加夺目的光辉,我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觉得不能自拔。我说:“你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好不好?”

不好也不行,反正我的鞋子已经脱了,脚上早就沾上了泥土——是春日的芬芳。

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说:“你确定你以前一直很懂事?你确定你就只任性过这一次?”

我挽着他继续朝前走,说:“哎你看那里风景不错,我们去看看。”

他很随意地任我拖着往前走,言谈之间信口道:“宁可,你今天晚上好像有点奇怪。”

我僵了一僵,很快恢复自然,笑道:“我哪里奇怪了?我觉得你才奇怪,好像有事情瞒着我的样子。”

他不说话,那只好我说,于是我随口说道:“顾易宸,你有没有读过格林兄弟的童话?那个《海的女儿》。”此情此景,此景此情,像极了初初拥有了双腿的美人鱼公主坐在岩石上沉静地等着爱人来到的那个夜晚。

他坦诚道:“我没有读过格林兄弟的《海的女儿》,早年倒是对安徒生的《海的女儿》略有耳闻。”

“噢,那个不是格林兄弟写的呀?安徒生么?我根本分不清楚。”我一点也不觉得脸红,被顾易宸当面戳穿我的无知早已不是一次两次,厚脸皮慢慢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当然,我的基础也不错。

他说:“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想说什么,我只是在想,正如美人鱼用生命和嗓音与巫婆做了交换,能够和她的心上人相伴数月,即使最后化身泡沫葬身海底,即使王子无情,但她十五岁与王子初见那天幸福美好的记忆,足以让她对行走在刀刃上的疼痛甘之如饴。无可奈何的时候我们真的不贪心,一个夜晚,或者一个小时真的就足够。

但这些我都没有办法跟顾易宸说,我正要胡诌一番跳过这个话题,远处却有一条巨大的游艇载着满船星辉缓缓驶来。

我惊呼:“那是什么?”

顾易宸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牵住我的手,笑道:“接我们的人来了。”

我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此次的宴会居然是在一座游艇之上,直到被顾易宸拖上甲板,我才恍然惊觉:“我还没有穿鞋!怎么办?”

立刻有服务生递上一条湿毛巾,我坐在椅子上,顾易宸就蹲在我面前为我擦脚然后穿鞋。我想要阻止他,他却轻轻在我耳边道:“这么多服务生看着,你这么拒绝我我很没有面子。”

我好奇地打量四周,赞叹道:“你的朋友真是奢侈极了,也浪漫极了,居然想到在一座游艇上举办宴会。”

他说:“嗯,听到你的赞扬他很开心。”

我没有注意他的话,因为游轮又开始缓缓往南移动,我小声地说:“好像没有看到其他嘉宾,宴会几点开始啊?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一点?”

他答道:“人少不好么?”

我开玩笑:“好呀,怎么不好?没有别的人我们就化身为侠盗,从船长手里抢过舵盘,一路开进太平洋,占领一座小岛,做一双侠侣海盗劫富济贫……哎顾易宸,你会开游轮么?”

他道:“没试过。”顿了顿又说:“你的想法很不错,以后我们可以试试。”

直到我踏入舱门我才真正察觉到不对劲,我看向顾易宸:“这真的是一场宴会么?为什么走了半天除了服务生我没有见到半个人?”

他看着我,唇角微微上扬,说:“我在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异常,没想到等了这么久。”

我瞪了他一眼,随后立刻被一旁抱着小提琴的六位金发碧眼的乐手吸引,我蹭过去摸了摸看起来十分贵重的小提琴,对顾易宸鄙夷道:“你真是奢侈,为了自己过一个生日,居然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他扶着我坐在椅子上,说:“我可不是在为自己奢侈,我向来不过生日的。”

我微微仰头,有金色的灯光打过来,我说:“不是为你自己?”

他颔首,无比郑重地说:“可可你记不记得我们离开V半岛的时候,我说,我欠你一座游艇。”

我怔怔地将他望着,思绪翻飞——记忆中我懒洋洋地靠在飞机座椅上对底下白茫茫的海面行注目礼,随口说道:“真是遗憾极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海边都没能够乘着游艇吹吹风。”顾易宸靠得离我近了一点,也随口说道:“游艇吹风,算我欠你的。”当日的随口一说,他竟然真的将一座游艇开到我面前。

顾易宸,你这么沉重的情意,我回报不起,你知道么?

乐手开始奏起小提琴,成排的服务生端着餐盘走进来,我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我站起身拉住顾易宸,笑道:“我还不想吃饭,我们出去吹吹风吧好不好?”

显然我的不按规矩出牌打乱了顾易宸的计划,但他乐于陪我胡闹,他跟服务主管交代了两句,牵着我走到了甲板上。他无奈地说:“我没有为女生制造惊喜和浪漫的经验,好不容易准备一次,还被你搅得乱七八糟。”他话音刚落,远处的天空忽然砰砰几声,有大朵的烟花在夜空中旋转散开,绚烂美妙竟然胜过繁星。

我好奇地问道:“你的计划原本是什么?”

他毫不拘谨,没有一丝尴尬,坦然道:“原本是先要吃饭,会有钢琴和小提琴演奏,期间有人会送上玫瑰花和蛋糕,之后才是甲板吹风。你看,一切都乱了,烟火提前了半个小时,他们被搞得手忙脚乱。”

我忍不住笑:“顾易宸,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俗气,玫瑰花,蛋糕,钢琴,小提琴,烟花,丝毫没有创意的惊喜,简直不像你的风格。”

他的眼神依旧温柔,有一瞬间的沮丧,虽然很快被掩藏我却仍然注意到。我上前一步拥抱他:“我很感动,我也很喜欢,虽然听起来俗气得不行了,但真正站在甲板上,脚下是川流不息的江水,头顶是浩荡璀璨的星空和烟火,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用心,怎样的庸俗都不再庸俗。顾易宸,你知道从来没有人为我这样做。”我有些哽咽。

他又重新抖擞精神,口中谦虚道:“我不会讨女孩子欢心,用的元素也都是四处搜集来的点子,但我亲手布置每一个细节,我清楚你喜欢什么,交给任何一个人我都不放心。”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简直像是在发着光。

我的心里泛起巨大的波澜,似乎有层层叠叠的浪花包裹着我,一步一步把我推向顾易宸。我嘴硬道:“你还说你不会讨女孩子欢心,我看你非常懂得如何讨女孩子欢心。这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场景,不止我一个人喜欢,恐怕天底下没有女孩会不喜欢吧?”

又一朵烟花盛放。

他含笑看着我:“你喜欢就好,我才不管别人。”

他忽然走进一步,手指头渐渐抚上我的脸颊,落在我的眼睛上,他说:“你怎么在哭?可可。”

我抹了一把眼泪,哭着笑道:“我太感动了。你别管我,能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哭一会儿?”

他哭笑不得,长臂一捞将我揽进怀中。他的身上是我熟悉的味道,雨后新竹一般的清香,温温凉凉的怀抱让人心安。我想,以后,以后的以后,如果我要离开顾易宸,我一定要留一件他的衣物在身边,睹物思人也好,留作纪念也好,他怀里的味道,我这一辈子,下一辈子,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忘记。

我喃喃开口:“顾易宸,你这样让我怎么办才好?”

他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一样,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暗暗下定决心,宁可,真的不能再拖了。

我深吸一口气,正想要开口说出酝酿了一晚上的话,他忽然握住我的右手,将一个戴着暖意而又闪着光泽的东西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我的话一下子又被卡了回去。

右手的无名指上赫然是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通体金黄,戒身印着古老而奢华的花纹,低调内敛,是顾易宸的风格。亦是我喜欢的风格。

我说:“我能不能取下来看看?”

戒指内环果然还有文章,刻了几个飞扬隽秀的字母,一颗隐钻藏在其间。

顾易宸说:“我们结婚这么久,可可,你竟然从来没有向我要过结婚戒指。”

我说不出话来。

他又说:“你不要,但我不能不给。这枚戒指也是我欠你的,我准备了很久。这其实不是一场宴会,更加不是我为了弥补在V半岛上没能让你坐一坐游艇,”他顿了顿,“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婚礼。”

我抬起头看着他,好一会儿,我说:“能不能先让游轮靠在码头边上?”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在这样婉转美妙的氛围下说出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眼里有疑惑:“怎么?”

我也觉得我挺扫兴的,因为我说:“……我好像有点晕船。”

游轮停在一个靠近KTV的码头,隐隐约约有歌声传来。顾易宸揽着我的肩膀要与我一同下船的时候,我拉住他。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的,我听见自己说:“顾易宸,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他偏过头来看我的时候,眼神里有一些惊讶。

我挣脱开他的手,良久,我才下定决心要开口:“顾易宸,其实我是一个非常被动的人。当你对我说‘我们结婚吧’的时候,我张不开口拒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嫁给你,还有现在,你准备了一场婚礼,也并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想不想要。”

他有一些茫然,但声音仍旧是理智和冷静的,他说:“宁可,你愿不愿意?”

我身上穿着蓝色长裙和一件白色小西装,浑身上下却从骨头缝里沁出凉意。我紧紧握住衣袖,生怕自己刚刚鼓起的勇气被他一个眼神就打击得彻底。我咬了咬唇,定定地望进他的眼睛里,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愿意。”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道别。

我轻轻开口:“我以为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你,后来我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喜欢,只是一种习惯。我习惯于你对我的关怀与宠溺,享受于你对其他所有人冷漠唯独对我特别,我以为这就是喜欢。但我终于没有办法再骗自己,我爱关殊,十几年的感情我忘不掉,顾易宸,是我对不起你……”

他冷冷地打断我的话:“宁可,你可能是累了,我们回去吧。”

“你听我说完!”我摇了摇头,“奶奶离开的那天,在医院里,我之所以会推开关殊走向你,是因为我在怨恨关殊。那天奶奶第一次抢救很成功,之后关殊向我表明心意,我耿耿于过去,不愿意原谅他,第二次抢救的时候奶奶便离开了人世。我以为是关殊故意的,他故意没有尽全力救我奶奶。所以我用尽一切力气推开他,走向你。是我利用了你……”

顾易宸此刻站在我面前一步远的地方,他背后是九天星辰,一个身影便挡住整片星空,将我完完全全笼罩在黑暗之中。

我的脑仁有一点疼,我伸手揉一揉,继续说出更加残忍的话:“那个时候,我之所以答应了与你结婚,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去了医院,看见,看见关殊亲吻唐琳琳……我嫉妒,我恼怒。我又利用了你……”

春夜的寒意渐渐袭来,我的手指开始冰冷麻木,我攥紧衣袖:“其实你是知道的吧?你应该知道,与你结婚的时候我不是真心的……”

他忽然开口,声音竟然是出乎意料的温柔,他说:“可可,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无论发生什么。”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被泪水充满,但我立刻硬起心肠,因为江畔正站着一个身影,关殊在那里等我去找他。我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不想再骗你了,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沉默良久,说:“可可,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连抬着头,看着我的眼睛都不敢。”

他说得对,一语中的。

说出这些话几乎已经耗费了我全部的力气,我没有勇气去看他的眼睛和他的表情。我觉得再待下去就会崩溃,最后说:“顾易宸,你是不是说过,只要我开口说要你放弃,你便不会再纠缠我?”

我哽咽道:“你放弃吧!”

我又补充说:“我爱关殊,我一直都爱他。你很好,可能比关殊还好,但我……真的没有办法。”

你放弃吧,顾易宸。这个时候,天空中竟然又炸开一朵烟火,真是不合时宜。

他深深地望着我,一开口声线竟然有些沙哑,他说:“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点头:“前所未有的确定。”

他笑了笑,说:“好,宁可你真是好样的。”

他至少对我说过三次“宁可,你好样的”,之前他说的时候,我总是得意洋洋,觉得我真厉害我真淘气他拿我没有办法,这一次他说出同样的话,眼神里不再是无奈和笑意,有的只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刀锋般凌厉的冷漠,而我的心里是闷闷的疼。

我第一次晓得,原来心疼不是一种修饰词,而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感官体验。

这是我自找的。

他的语气决然而生硬:“我宁愿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你知道,我身边人来人往,我见识过各种诡谲、狡诈、险恶的人,他们或许为了满足自己内心扭曲的愉悦而去恶意诽谤别人,他们或许会为了所谓利益而出卖好友亲人而置道德于不顾,但像你这样铁石心肠、无情无义、把别人的真心随意践踏的人,你比他们都可怕。”

“离婚协议书我会找人拟好。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说完,他大踏步走下了游轮。

我怔怔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地离去,周身僵硬,气息冰冷,仿佛一瞬间又化身为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他的背影是从未有过的单薄和绝望。我想,这个背影,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最后一波烟花一齐跳跃到夜空中,爆炸然后坠落入长陵江,KTV里传出一首老歌,歌声飘渺,隐约能够听清楚几句歌词:“……说着付出生命的誓言,回头看看繁华的世界,爱你的每个瞬间象飞驰而过的地铁。说过不会掉下的泪水,现在沸腾着我的双眼,爱你的虎口,我脱离了危险……”

最后的最后,我终于得偿所愿,关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甲板,他陪我一起蹲在地上,温柔地说:“还好吧?”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捂住眼睛。

顾易宸,顾易宸,以后就让我们各自珍重,我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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