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第10章
枝叶上淡白色的花瓣纷纷落下,随风飘散,淡淡的清香留在了空中,但树枝上却暗淡了许多,甚至无人在为它驻足。
陈江走了一路落了满肩的花瓣,他伸手拂去了,芬芳却残留在了手上,他路过苍何的院子时不经意间向里面望了一眼,没想到看见了满地的落花。
陈江皱了皱眉头,向四周寻着许久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是他说他可以代替那些侍女进苍何的房间中送饭。那些家丁呢,他准许他们擅自离开了吗,他们都不是娇滴滴的女子,有什么可怕的。
陈江拂袖想找那些人算账,但他担心苍何出门时看见了满地的落花心中会愤怒,便无奈的走近院中,拿起到在一旁的扫帚。他先替他们扫一次,等他抓到他们后,看他不罚他们扫整个轻云阁的地。
陈江扫着地上的落花,似乎忆起了当年大叔还在时,他穿着厚厚的棉袄,看着大叔扫着地上的落雪,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也没有一丝回到房间的意思。在后来他长大了,大叔扫不动了,他便帮着大叔干。
陈江脸上有一丝淡淡的笑意,那段时光甚为清贫,但确实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有人惦念着自己,每每回来时便能吃到一碗热腾腾的饭菜,以后他不会再有这般的温暖了,不过没事大叔会在天上看着他的。
陈江缓缓移动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雪白的靴子,他险些踩了上去,“对不起,打扰到大人了。”他扫了很多年的地,那些家丁也都是如此,为什么会突然吵到苍何,亦或是他原本就想出来走走。
“你怎么扫地了。”苍何的面色沉了几分,轻云阁可不是主仆不分,一个副阁主怎么能做下人的事情,他不相信这是陈江情愿的。
“我一时没找着家丁,我怕大人看见落花心中愤怒,就亲自动手了。”时隔多年陈江再一次扫地手臂竟有些酸痛,或许是许久未动的缘故。幸好他提前动手了,否则苍何出来看见满地的花瓣,不气的掀桌子吗。
“我看见花瓣怎么会生气?”苍何不解的看着陈江,为什么他每一次都会以为他生气,他又何时真正的愤怒过。
可是在总教院子中的地上确实没有一片花瓣,难道是他理解错了,讨厌花瓣的那个人不是苍何,而是教主,“是我误会了。”陈江想放下手中的扫帚转身便离开,但他又看不得事情干了一半便放下,算了反正剩下的也没有多少了。
苍何站在一边看着陈江认真的扫着地,教中的人都是能拖即拖,从来没有一个身为主子的人还在干手下的事情,陈江是一个特例,但他之前却没有听说过陈江。“你是怎么进入教中的人。”苍何有些好奇,陈江性子柔弱有什么都不会,刘思那个女人是怎么看上陈江答应他进入教中的,就算是普通的账房先生,像陈江这般刘思也不会看上眼。
“我儿时被阁中的门人捡到,后来便一直留在了阁中。”陈江将落花扫在了角落中的一堆,花盛开时即使再过鲜艳芬芳,等散去后也无人在观赏一眼。
陈江对娘亲的记忆很少,为数不多的也仅仅是娘亲狠心推开了他。他记得娘亲很美,同样很爱昙花,父亲不惜耗费重金买到盛开的昙花只为了博得母亲的笑容,但只看到了母亲冰冷的背影。久而久之父亲便不再讨好母亲了,他甚至将母亲冷落在了一个小院子中,许久都没有看她一眼。
在那个大院中,不受宠的女人是活不下去的,更何况母亲亲手推开了父亲。陈江离开的时候还很小,他清楚的记得他当时是希望母亲来找自己的,但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心渐渐绝望了。陈江不怨恨娘亲,或许他嫁给父亲是被迫的,但他希望娘亲能活着,即使她不爱自己。
“那你的家人呢。”陈江不适合留在魔教中,他这般的性格在阁中应该备受欺凌,他为什么还会一直还坚持着留在这里。
陈江尽力咬住下唇,缓缓说道,“走散了。”他心中还期待他的家人能亲自来寻他,可是当初娘亲恨不得他永远离开,又怎么可能找他呢,或许这本就是他的奢望罢了。
陈江看着苍何注视着他的神情缓缓抬头挤出了一个笑容,他现在生活的很好,那些伤心的事情就当做是过去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的放下,可是娘亲看着他憎恨的眼神却烙在他心中再也无法抹去了。
大叔说过,人活着无论开心与否一定要高兴地面对每一天,倘若永远抓住过去的事情不放手,便会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
“大人,怎么对我的事情这般关心。”陈江可不可以理解为是苍何的话多了,但他决不能这样说。
“只是觉得你有些异于常人。”苍何转身走回了房间之中,他有些讨厌阳光,他经常在黑夜之中暗杀敌人,时间长了便习惯留在黑暗之中,光明会照射一切,他的优势也无法发挥。
“我有哪里与他们不同了。”陈江有些诧异,难道他不是两只耳朵,一双手吗。
“魔教中的人都唯利是图,而你却在帮助别人。”苍何看着陈江清秀的面容,他就像客栈的账房,但绝对不会与魔教有一丝联系。
今天的事情倘若是换在总教,教主绝不会惯他们的毛病,只要杀了一个人其他的就都可以老实听话了。
“正是因为魔教的人没有一个心性善良的人,他们感受不到人性的丑恶才会如此。”陈江眼中有些气愤,轻云阁中怎么会没有善良的人,倘若不是大叔,他当年就已经冻死了。
“难道大人残忍嗜血也是魔教人的特性吗,那为什么他们还会惧怕您。”陈江一时没有忍住怒意,他不知道苍何为什么会对鲜血无动于衷,甚至漠然的站在一边,好似那些人他该杀一般,但陈江做不到,他甚至不能看着苍何如此。
魔教有私下为他撑门面的产业,同时也有内部为它除去障碍的杀手组织,即使残忍血腥,但历代教主都不被允许废除暗中的组织。当年纪景风从长老身边带着年幼的苍何离开时,他承诺过将来还回长老一个完完整整的苍何,但他看着苍何走入血泊中,痛苦挣扎,直至麻木的神情,他就知道已经不可能了。或许肢体的缺失是悲痛,而心中的无情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了。
苍何用一把刀将残破的幽翎教撑起来,变为江湖一大魔教,但纪景风却无法看着儿时的好友沉沦在血腥中,他想救他却无能为力。即使将苍何关在房间中冷静多年,也无法回到原先那般了。
一次无意之中,纪景风看到了陈江那双眼睛,他是教中少有的保留真性情的人,他想尝试着让陈江一点点感染苍何,就算失败了苍何看着身边的人离开,也不会没有一丝动容,哪怕是悲伤也好,只要苍何有感情,他的苦心就算没有白费。
“在敌人面前倘若不残忍一些,或许倒下的那个就是你。”苍何淡淡的说,为了活下来,他必须要如此,哪怕是杀了千万人。
或许是陈江误解苍何了,他没有身临其境确实不能体会到苍何的感受。陈江看到苍何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眸,心中有些淡淡的伤感,或许苍何杀人的时候,心也是痛的,只不过是他杀的太多了,麻木了,也就感受不到任何了。
罢了,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没必要想那么多,他只是每天安守本分的活着,记记账册就好。
陈江提了提放在桌上的茶杯,幸好那些侍女还不至于如此懒惰,连茶水都不烧上。“大人晚上有些冷,您要记得多加衣衫。”陈江一个人坐在桌边时,口中的话没忍住又说了出来,曾经阁主并不在意这些,他提醒了多年便就习惯了。
“大人,属下还有事务处理,先告退了,倘若有什么事情您在差人唤我。”陈江见苍何并没有回应他,许是没听见,倘若听了后又该说他多话了。陈江不想再苍何屋中多留便借机离开了。
“刚才的话你就当做是没有听见吧。”苍何站在窗边缓缓说道,他还是希望陈江能保留原本的性情不要与魔教那些乌合之众一般。虽然人总是会变得,但终究是向往着美好的一面,即使苍何已经麻木了,他依旧可以辨认得出。
倘若可以选择,他宁愿不进入魔教,哪怕是做一个杂役也好,但坚决不踏入杀手的哪一步,就在普通集市间安安稳稳的生活,不求华贵,只求温暖。可他父亲是魔教大长老的身份已经注定了他的人生,没有一丝选择的余地。或许他心中是怨恨儿时旧友欺骗了他,一旦拿起屠刀便无法放下,终生都只能与无情相伴。
苍何愿意尝试着静下心来,放下那一切,平静地生活。但当他刚刚平静的时候。却再一次遇上了他的对手,不得已拿起了屠刀,一旦出鞘必见血腥,曾经放下的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