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鹤雷追击(1 / 1)
柳笉儿嘴角溢着血丝,沉声道:“是‘鹤雷门’的人,‘鹤雷’!”
“鹤雷”,乃是一种火器,多年来经过鹤雷门人的改进,将火雷与暗器结合,用在了追杀突袭之上。
但闻屋顶犹如仙鹤般幽远的叫声阵阵不绝,屋外时而有流星般的烟火迸射升空,照亮了这间客栈的前后左右。
此时,屋顶有四个骑着白鹤的人在盘旋,他们便是“鹤雷门” 莫秋烟的四大高徒。分别是陈空、马明、刘建、莫飘。江湖传闻,这四人最擅长的就是追杀。只要是武林中有不法之徒出现,没有一个能逃离他们手下的。果然传言属实,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忆起莫飘,不但是与自己儿时嬉耍的玩伴,大概就是数月前,两人还携手一起成功剿灭了危害武林几月之久的采花大盗谢如想,也算一起“浴血”了。
“柳笉儿,我父与你无怨无仇,自幼视你如己出,你怎可下此狠手?今日,我等不论你是何身份,只愿让你血债血偿。你可有话说?”
说话的是莫飘,声音里满带怨恨。作为莫秋烟的四大高徒之一,同时又是莫秋烟唯一的爱女,无论如何,在她心中杀父之仇终究还是战胜了友谊之情。
回想莫秋烟的死,柳笉儿确感自责,痛心之余但又觉深受蒙冤。虽说,莫秋烟的确是死在她的成名绝技“带雨梨花掷金针”之下。可是,莫秋烟完全是自愿的,而且是在杀死了一个无名无姓的说书老人之后自愿而亡。这其中有着什么隐情确实让她至今也还没弄明白。
可是,眼下是面临着从小就是玩伴的莫飘等人的追杀,带着对朋友的愧疚以及对莫秋烟的些许亲情。难道她能以区区一句“莫伯伯的死另有隐情”来叫他们罢手吗?
柳笉儿不免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沉凝了片刻,她终还是鼓足了勇气道:“莫飘,我知莫伯伯的死我难辞其咎。但是,你能否给我一点时间,我只想弄清楚这件事情的背后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待我查清楚之后,我一定会亲自去找你,到时候任凭你处置。”
一番话,说得也有些哀婉。柳笉儿清楚,在莫飘的心里还是把自己当朋友的。以至于,久久没有听到莫飘的回音。
“哼!柳笉儿。你杀我鹤雷掌门证据确凿,就你所说难道我们还冤枉了你不成?”
说话的是莫秋烟的大弟子陈空,拂袖一挥,三根金针狠狠的朝着露天的屋顶射了下来,直直的钉在了客栈的板壁之上,入木三分。此刻,映着屋外透射进来的火光,闪闪光亮。
“这三根金针是我等从师父体内发现的。师妹,杀害师父的确实是柳笉儿,我们绝对不能心软,千万不能放过她。”
“对,绝对不能放过她。师妹,你若放过她,如何能叫九泉下的师父瞑目!”身为莫秋烟得意弟子的马明、刘建二人也相继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一颗还在仇恨与友情之间挣扎的心立刻被唤醒了过来。
她不傻,凭柳笉儿的功力,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她的父亲。而且,父亲为何会光天化日之下穿着夜行衣?据风媒消息:父亲杀了一个说书老人!种种反常的迹象都让她心里的那份理智感觉到事情的幕后似乎掩藏着什么。但是,她却又不情愿接受自己的猜想是真实的。在她的心中,父亲是她最值得敬佩的英雄,是她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可是,即便如此,那都是猜测。既然是猜测,那何尝不会有另一种可能?柳笉儿借着与父亲的熟络关系趁机谋害,而后给父亲换上夜行衣,制造另一起命案后收买风媒散布谣言。
莫飘微微的晃了晃脑袋,想要摒弃这一切不合实际的揣测。
眼下,父亲是死在柳笉儿的金针下这是铁铮铮的事实。她清楚,这一刻即便是自己相信柳笉儿,力排众难要保住她恐怕也是于事无补。她了解,鹤雷门众弟子对父亲的感情。他们,早已认定了柳笉儿是真正的元凶。
而此刻,望着板壁上那三根反射着光亮的金针,柳笉儿也彻底说不出话来。证据确凿,百口难辨。这一刻,她总算是体会到行走江湖遭人诬陷是何等滋味。
“柳笉儿,就看你自己能不能逃过这次劫难了。”
莫飘心里默念,长长的吸了口气,洁净而清秀的面庞上闪过一丝苦意。她紧蹙的双眸透过屋顶看了柳笉儿一眼,一袭白纱挥闪,长发在空中甩出优美的弧度,旋即驾着白鹤远远退到了一边。
这一举措,意为默许,虽然自己的心里不想要杀柳笉儿。可是,却又找不出饶恕柳笉儿的理由。既然自己下不去手,那就让自己的师兄们去动手吧!也算是,无愧于自己的心了。
“鹤雷门弟子何在?”
“在!”此时,但闻陈空呼喝一声,客栈外面的弟子异口同声大叫一句。
“你们给我听着,杀害我等师父的人就在这间客栈内,尔等要死守好各个出口,千万不能放跑了她。”
随着陈空的铿锵话语,客栈外的众弟子顿时齐呼:“手刃仇敌,鹤雷长存!手刃仇敌,鹤雷长存……”
陈空、马明、刘建三人互相对视着点了下头。霎时,三只白鹤围成三角之势。白鹤展翅,扇动股股风尘,让身处其下的两人看不清上面的形势。
柳笉儿与那少年强力睁开眼望向颓断的屋顶,呼吸也跟着异常的凝重起来。
尤其是柳笉儿,方才与莫飘那一眼的对视,直叫心肠寸断,痛彻难当。一瞬间,几乎身上的伤口疼痛都难以抵挡那心里突如其来的哀伤。
只见透天的屋顶落下数颗红光耀眼的火雷。这一刻,犹如天堕流星,整个客栈内都变得异常的明亮起来。但,这明亮里满含着杀机。
“小心,那是‘鹤雷’!”柳笉儿回神之际惊叫一声,与那少年各自扑向一边。
“轰轰……”
五六声刺耳雷鸣,眼前犹如刺目闪电,稍纵即逝。桌椅门窗被炸得满天乱窜,在浓浓的白烟里看不清窜向,好似被高温蒸发了一般。尘土也在这浓烟里肆意飘扬,一下子几乎霸占了整个屋子内的空气,连口鼻里都只有泥土与火药的味道。
“停!”待几枚鹤雷爆炸之后,陈空下令停止了攻击。一股股的白烟从屋顶的破洞中冒了出来,却又被三只白鹤羽翼扇动的风气给驱赶了回去。
不远处的莫飘,整个心都提在了嗓门上。这一刻,她却找不到一点点的开心与喜悦。就仿佛看到小时候的玩伴突然从门槛上摔下来了一样,反倒觉得,心里莫名的有种痛痛的感觉。
她的双手狠狠的捏着孝纱,心里默道:“柳笉儿,希望你不要怪我。”
“咳咳!”几声轻咳,带随着一口鲜血吐出,柳笉儿微微有了知觉,连连大喘了几口气。可是,吸进的都是泥尘,这不由得又使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啊!”咳嗽带动了伤口,柳笉儿只感觉腰背处阵阵剧痛,殊知方才已被这强大的爆炸力给炸伤,烂肉正吸附住了衣物。
她缓缓伸手,欲做探试,不经意又是一阵揪心疼痛,忙缩回了手。
一旁的木屑堆里,那少年越翻越激烈,终于腾出了半个身子。此时,他那头黑发早已被泥尘裹染,就好似一个被活埋的人突然从地底钻出,贪婪的吮吸着空气。那样子,着实有些可怖。
少年只感胸前一阵奇痛,低头瞧时,那胸腔上两块木屑已然深深的陷进身体里,鲜血正不自觉的往外流淌。
“你还好吧?”柳笉儿有些无力的问道。
虽对这少年的身份举动有所疑虑,但她清楚,此刻唯有两人合力才有杀出重围的机会。
那少年没有回应,忍着剧痛微微的爬动身子,双手摊开地板上的碎屑瓦砾,裂纹!他的手已经能感觉到裂纹。
他冷峻的双眸扫了柳笉儿一眼。漫着浓烟虽是看不清样子,但柳笉儿能感觉出他身上所散发出的一股窒息寒冷。
此刻,他死死的张着眼,抬首观望,似乎是要看穿那浓浓烟瘴后的一切,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契机。
“师兄,怎么不继续?让我再来给她几炮,叫她尸骨无存!”马明不住的撇嘴,心里尽是不爽。
刘建也跟着嚷嚷道:“对,叫她死无全尸!”
但是,陈空却并没有继续发令攻击。他的眼神里有些焦急,死死的盯着下面,闪烁着令人不解的光芒。
杀了柳笉儿,柳庆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可是,他又不得不杀。因为,他不能违背那个人的指令。
是那个人,在他还不懂世事的时候,带他进入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是那个人,暗中安排他进入“鹤雷门”,从此让他成为窥视鹤雷掌门的工具。
只是,记忆里从他碰到那个人开始,就不曾目睹过那人的真实面貌。只是每每想起他,都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而就在今天师父死了之后,那人竟突然找到他,给他安排了一项看似简单实则艰难的任务。
就在陈空愣神之际,黑夜下腾空闪过一道人影。黑衣、黑面具。身法诡异、快如鬼魅。
就在莫飘还不留意之时,那人竟已稳如轻燕一般踏在了她身下的白鹤之上。随着一声悠长的鹤鸣,那人旋即一手扣住了莫飘白嫩的玉颈。稍一用力,似乎就能捏碎这娇嫩的咽喉一般。
陈空眼光急转,呼道:“师妹!”
马明与刘建二人亦闻声相继望去,不由一阵惊愕。
“什么人?快放开我师妹!”他二人情急之下,异口同声的呼出。
那黑衣人不作声,左手扣着莫飘,右手提气,双目圆瞪,旋即对着屋顶的破洞劈去,“轰”的一声,空劲力大无穷,直袭客栈内的地面,瞬间给砸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大窟窿来。
那少年眼疾手快,先是避开了这一劲流,紧接着一纵身两手拖住柳笉儿双双滚进了那黑窟窿内。
窟窿似有许丈,那少年与柳笉儿落入其中先是感觉一阵奇黑,紧接着便听到上方霹雳啪啦的声声窣响,时不时的还有落物砸在两人的身上。
倏的,也不知是何器物,猛的一下砸在了柳笉儿的额头上。顿时一阵眩晕,柳笉儿只感觉身体一下子变得轻飘起来,没了知觉。
再说客栈上空,那黑衣蒙面人骇然劈出一掌后,紧接着吼道“不想她死,马上跟我来!”
那声音沉闷如雷,男女莫辨,只一眨眼,便挟着莫飘消失不见,唯留长长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