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1 / 1)
明,永乐八年。
细雨如丝,落了已有些许日子。青城山,这是一座烟雨朦胧中的古老阁楼。
此楼有三层,屋檐为四角,四角飞檐微微上翘,此刻犹若被天狗吞噬所剩下的弯月,仅剩一角隐约映衬在漫漫雨雾之中。
这阁楼看上去有些年限,檐上的瓦砾也正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已然少了初始的琉璃华气。这个天气,虽然是下着细雨。但或许是落了许久的原因,近些看时,那飞檐之上已有丝丝的水迹开始向下流淌,活似女子闺房中的细帘儿。
这里不是别处——乃是当今武林中一位地位匪浅之人为亡妻造就的灵楼。
所谓灵楼,亦或可解释为“灵堂”之意。只是这灵楼相较于寻常人家的灵堂,更具深意点儿。
“阿絮,一晃就二十年了。自从你离开后,每年的今天我都来这看你……只怕,从今以后我都不会有机会再来了。”
顶楼上一个声音有些哽咽,听得出很是沧桑、不舍、悲切。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我也一点一点的老去。这二十年,我已被他消磨殆尽了一切。到今天,我忽然想要离开。所以,哪怕违背誓言,我也要带着这副仅剩的躯壳离开。”
望着灵台上那块擦得干干净净却因为光线昏暗而看不清写着什么名字的牌位,那人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此刻,他不慌不忙的从衣兜内取出一支简陋的金簪。没有任何的雕琢,只是簪尾用一根不知是何材质的细丝吊着一颗黄豆大小的白色珍珠。
“二十年前,本来我想趁着我俩大婚之日亲手将它带在你的发髻之上。我知道你并不会嫌它廉价!”
他自嘲一笑,眼里那份炙热渐渐暗淡:“可是,不想那个为你掀开红盖头的人却不是我。”
他缓缓将金簪置于灵牌顶端,凝神望着这块灵牌,若有所思。紧接着,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片惬意笑容。
“咔嚓!”
就在这时,阁楼外忽然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劈下,蓦然划破了这烟雨朦胧的雾空。紧随着一阵“轰隆隆”巨响散开,那水帘儿也时不时的被风撩起。
雷电交加,竟是在这细雨天顷刻间下起了滂沱大雨。
那人转眸望向天空,一阵蹙眉,不经意间袒露出的竟是一张沧桑中不失俊美轮廓的面孔。只是,过往的“岁月”与曾经的“风霜”似乎在这张脸上历历在目、清晰可明。
他紧蹙的眉目再度看了一眼灵牌,胸前起伏了一阵,良久微微叹了口气,眼里那份不舍之意已然消失殆尽。
不多时,只见他高瘦的身影,带着孤寂,隐约消失在暴风骤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