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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 前世今生-10 新生命

转眼就入了盛夏，赢霜一介女子在大营终是不便，项元将她带回了寝城项梁将军府中，安置在了府中最深处的小院软禁了起来。

“最近秦军动向如何？”这日项元正在府中看书简，见斥候来报，便放下手中竹简。

“无甚特别，只是秦军最近多砍了些毛竹和大树，士兵在。。练扛竹扛树。。。”

“练扛竹扛树？”项元倒也不奇怪，无非又是王翦想着新办法练兵罢了，当下笑了笑。天气太热，又日正当中，大家都在午睡，府中几乎无人，项元想不如便早些去军营，出屋走着，却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院内的屋子后方，正是赢霜所在之处。项元觉着自己又是想到了以往，叹了口气，不愿再想，只绕到房前小路准备离开，不想突然门帘撩起，走出一长发飘飘的白衣少女，却正是赢霜。两人差点撞着满怀，都愣在当场。项元只见赢霜身着一层薄薄的白裙，头发两边挑起两小缕编了小辫束在脑后，脖颈下的衣衫下，隐隐露出锁骨，再往下看。。。

赢霜也颇意外，天气闷热，她也不常出门，只是每日看书写字，偶或抚个琴。这些时日，项元都未有接触过赢霜，只偶尔路过时，有时会远远向院内望去，却见赢霜在外透气，赢霜即便见他，也只当没看见。今天她只是见屋外四下无人便出来透下气，却未料遇到项元，见这个大男人突然盯着自己胸部红了脸，不禁脸也红了，一扭头便回去了，转头时，长发掠过项元脸颊，项元忍不住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他本应觉得尴尬才是，可当润滑的发丝从他指尖滑过，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心跳到了嗓子眼，只怕是初初行军打仗都没这么紧张过。赢霜之前一直都是男装装扮，这还是他头一次见赢霜回归本色女装，毫无修饰，飘飘若仙。

待赢霜都进去好久了，他还傻站在那。赢霜只见屋外那个影子一直站着，心中浮过一丝不安。正在此时，项元府中管家气喘吁吁地跑来：“侄公子，不好了，夫人，夫人突然要生了！”

“什么？”项元大惊，忙跟着管家走了。

项梁夫人已怀胎八月多，却还差一月才至生产之时，许是天气太热，引致体虚早产。四哥尚在平舆，嫂子却突然要生，这可如何是好。项元急步跑到厢房外，只听得内间女子不断惨叫，大吼：“还不快去请产婆和大夫！”

管家急道：“已快马架车去请了，只是事出突然。。。”

此时内间出来个年长的女仆，是管家婆子，对项元急道：“侄公子，我们已给夫人含了山参，可夫人羊水已破，孩子却是侧位，府中几个婆子虽有过接产，这，这转胎位却是无论如何不会啊，这，这如何是好！”

“啊？”项元一身冷汗，当即只觉得脑袋嗡一声便往下跌坐下去，堂兄不在，他便是当家，全府上下都唯他是命，他虽不明白管家婆子所说细节，但知道嫂子孩儿顷刻间便要一尸两命！堂兄回来，他要如何交待？可他一个大男人却又能如何？正在这当儿，管家赶忙拉住他手，而背后也一双手伸来扶住了他。

“大哥！让我试试！”却正是赢霜。这些时日，赢霜住在府中，虽被软禁，也不爱出门，亦未见过将军夫人，却也听侍女八卦知道夫人年纪略大，才是头胎，已八月多身孕。适才她在房中听到管家所说，心中直觉不妙，当下不顾侍女兵士阻拦，出屋跟同项元而来。

“你？”项元不敢相信她一个女孩家，又连杀条鱼都下不下手，如何可能为人接生。

“赢霜曾为农家女，家有牛羊猪马，常帮同父亲给牛羊猪马接生。项将军别误会，赢霜并非将有意将夫人比作。。。赢霜虽从未替产妇接过生，但也曾遇过不少急况，也曾有次恰遇小牛胎位不正，且让赢霜看看！”

项元初听她说为家畜接过生，便明白她为何当初竟能如此镇定为他拔箭，但又听她说从未给人接生过，心中又一团乱麻。

赢霜见他犹疑，急道：“大哥！救人要紧！”也不顾他同不同意，便冲进屋去，那婆子也忙跟了进去。管家不知如何是好，见项元也已然不知所措，只得先命人搬把椅子，让项元先坐了。赢霜入了屋内，但见床边已是一片鲜血，两个婆子不住在旁叫夫人用力，再见床上女子，年岁却也不小了，汗水淋漓，大声呼叫，死去活来，不禁也有些晕眩，当即闭上眼睛，回想往日为动物接生情景，只把目光集中在产妇肚子上，强自镇定，一步步走上前去。

一个婆子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过来，急道：“你一个大姑娘能干啥，出去出去。”

“住嘴！”赢霜杏眼圆睁大喝一声，连屋外的项元都给吓了一跳，从未听过赢霜如此凶狠语气，只听她厉声道，“夫人羊水已破，胎位不正，你们却还如此叫她胡乱使力，若是因此一尸两命，统统拉你们去陪葬！”

所有人都被她吓住了不敢出声，她这吼完，却觉得自己怦怦的心即刻冷静了，脑中无比清明起来。当下上前镇定地对将军夫人说：“夫人莫怕，小女曾做过转胎位之事，还请让小女一试。”见夫人点了点头，便说：“请夫人肚痛时只大口深深呼吸，尽量莫使力”，接着便走近轻轻抚摸肚子，先探清孩子体位。

要知道转胎绝非易事，便是最有经验的产婆都未必愿意出手，若转得不好，脐带绕住，或伤了胎儿，便更为凶险。赢霜摸了几下，大致清楚了胎儿位置，估摸着是头已靠右下，背半侧对着外面，只稍稍侧着，右腿蹬着，情形却是比她想象得要好许多，只是刚流了羊水，两婆子又瞎叫使力，才致胎儿想要头往下转，却是转不过去。赢霜又附身检查宫口，见已开了三四指，便命两婆子扶稳夫人双腿，叫管家婆端水来洗净双手，又叫她轻轻托住夫人臀部，右手轻轻按摩肚子，左手两指极慢地探入宫内。小片刻，便碰到了一段脐带，感觉该是未有绕住，此时，斗大的汗珠淌下流入眼睛，正稍稍分神，突然，觉得什么抓住了她的食指，心中一阵巨震，泪水夺眶而出，竟是那胎儿小手！赢霜只觉得那小手极其有力，便极慢极轻地让那小手拉着她的手指，轻轻将手引向正中，右手则从肚子中间轻抚胎儿背部，轻轻往右侧侧转边稍稍推动，约摸这么几下，突然觉得肚子拱了一下，手指被松开，右手感觉背部侧转过去了。赢霜眼中一亮，轻轻抽出手指，对夫人说道：“夫人，现下只要一觉得疼，便使劲儿用力。”项元夫人已点头都无法了，当下便随着宫缩使劲儿。

此时，项元在外已坐如针毡，度时如年，一会听赢霜大吼，一会儿听夫人没了声音，一会儿又听得夫人大叫，便觉得上战杀敌都没这么受不了的。那大夫产婆却还未到，只听夫人又是一声惨叫，刚想冲进去，被管家拉住，正在此时，一阵婴儿洪亮的啼哭声传来，外边男人们均是大喜。不一会儿，只见管家婆子抱了个婴孩出来，高声喜道：“是个小公子！”便抱来给大家瞧。外边一片欢呼。项元见是个肉呼呼的大胖小子，正在吃手，不禁松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喘息着问管家婆子：“嫂夫人如何？”

“夫人。。。”却听里间婆子叫道，“不好了，夫人出红了！”

项元大惊，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跃而起就冲了进去。一进屋，就被满屋血腥熏得快晕了，手脚冰凉，头皮发麻。耳朵正嗡嗡作响，隐约听见赢霜说：“是胎盘未下！”便见她伸出右手，一把伸入夫人腹中，便拿了一团血乎乎的东西出来，项元差点没吐了。正在此时，产婆和大夫都到了，赶忙接手查看。

一阵忙乱后，赢霜和项元仍各自喘着气站在原地一动未动。项元只觉得两个婆子拉了他出去，站在门外一吹风，神志清醒了，只听得产婆和大夫说，幸好及时取出胎盘，夫人稍有失血，现下已无事了。便见赢霜双手满是鲜血地一步一顿走了出来，白色衣裙上，脸上，也都是血迹，大家一下都禁了声看着她，赢霜却是没有任何表情，一步步走过他身边，他刚想上前，却见赢霜忽然停下脚步，人晃了几晃，便直直朝后向他倒来。项元一把接住了她。赢霜浑身湿透，双眼微睁微闭，只见白云蓝天，还有项元焦急的脸慢慢模糊，嘴唇动着叫她名字，只听着自己呼吸的声音，之后，便又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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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渐渐恢复了平静，神智也渐渐清晰起来。量子流变成了蓝色，D先生打开了透明屋。江涛一个箭步先冲了进来：“公主，你怎么样？”

江雪有些疲惫地摘下眼镜递给一旁的D：“公持，我有些累了。”

D先生听见她叫江涛公持，知道她一时缓不过神，示意江涛她无事，让她休息。

江雪关上了放窥雾，躺到了床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