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不能靠近(1 / 1)
我和志斌是星期六的机票回杭州。星期四去了兵马俑,星期五,志斌指着旅游地图说:“去这吧,大名鼎鼎的武媚娘啊,我怎么能不去拜见拜见?在我眼里,这武则天就是张庭那个样子,又漂亮又善良,她曾经是少年时候,我的梦中情人呢。”
“哼”,我心里冒着酸水说:“那你找到坟墓入口,进去给她陪葬去好了。”
“哎呀,不对,我是说那个女演员张庭,她活的好好的,我有的是机会。”
这小子敢当着本姑娘说这话,当真是不想活了。
被一阵又抓又挠之后,他终于屈服求饶:“行!行!我以后只认你兰侠当女王,行了吧!”
又是盛夏烈日下,我们两个辗转奔波。先到西安,再从西安乘旅游巴士去乾县,直到乾陵景区门口,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这里果然气势不凡,恢弘壮观。最惊悚的就是那两座对立的小山包,上边建着两个相同大小形状的阙楼——据说是象征着女性的胸脯,的确很像。在自己的坟前,坦着个胸,我想这肯定不是武则天的作为,这更像是那些男人们,心怀嫉妒仇恨,在她死后,堂而皇之的开她的玩笑,哼。
阳光炙烤,太阳伞遮不住强烈的光线,脚下热气蒸腾,能看到空气呈波纹状在我面前晃动,道路尽头的淡青色山头,在一片白光之中,显得遥不可及。
志斌拉着我的手,走在宽阔的神道上。我走的很慢,志斌问:
“你累的走不动了?怎么跟个蜗牛一样?”
“太热了……这里的空气太稠密了,我有些迈不开脚,我们在是在压力锅里吗?”
“你胡说什么?”志斌对我的表现觉得奇怪。
“还有路两边的石头人!每个人都拿着把剑,盯着我们,他们很吓人呢。”
“我看你这象是要中暑了。”志斌说,把水递给我喝,还从包里拿出阳伞,打开遮在我头上。
“这些石人叫翁仲,就是侍卫的意思。他们都是石头,不会动的,也不会拿刀砍人的,兰侠同学,用不着害怕。”
“你们这些迟钝的凡夫俗子,哼。”但我还是迈步艰难,翁仲们的剑似乎就悬在我头顶。
好不容易快要把这些石头人走完,坡道上头,两头巨大的石狮巍然耸立,张着大口,对着所有走上来的人。
“啊!”我见到那石狮惊叫了一声。
“又怎么了?”志斌也一惊。
“没什么…这里真壮观……”
“现在才发现啊,你这个凡夫俗子也真够迟钝的。”
他刚说完这话,只听得身后砰的一声闷响,回头看,只见我脸朝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又怎么了?”
我爬起来:“没什么。不知道什么绊了我一下。”
拍拍身上的土,心想,真够丑的,大美女一个,竟然这么趴在了地上。
志斌仔细的看了我经过的地面,地面是平整的大青石,连一个小石块都没有。他一幅纳闷的表情,索性站在原地看着我。
又呯的一声,我又头朝下摔倒了。
“哎呀!妈的!”我忍不住爆了粗口,翻身,坐在地上,地面很烫。
志斌急忙蹲下身来,看我有没有摔伤,膝部,手,肘,一点擦伤都没。
“身上不痛的。”我说,用手抓住了自己有伤痕的脚踝:“这里,这里感觉被绊住了。”
志斌也坐在地上,陪着我。“你的晕眩症犯了么?”他问。
“没有啊,一点也不晕啊。这地方,刚来我就觉得,杀气腾腾的,杀气太重……”
“别说傻话。”
这时有个面色黧黑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手里端着个大大的塑料茶怀,穿着有些泛旧的POLO衫,西裤,强装出来的公务人员的样子,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是当地的农民。
“这女子,就不用进去看了。”
他满脸堆着笑容,所以这话听起来是在劝我们。我们俩明白,这人应该是景区里的野导。
“为什么?”我不服气的问。
“这是武皇帝的墓,虽然过了有上千年,但她还在里面住着呢,她一生杀人无数,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见她,因缘宿命,都还在呢。”
他浓重的地方口音,说起这个,真象是听戏文。
“听我讲讲唐代历史,民间故事,保准你听的过瘾。怎么样?一次只收八十元。”
“你先说说,她怎么不就不能进去了?”志斌问。
“我在这里有些年了,知道有人是靠不近这墓堆的,也不常见,一个月总有两三回。有的人是近了,就犯头痛,有的人是呢,是心悸害怕,挪不动腿,这是大部分情况;还有的,我也是在旁边听的他们吵架,说花了这么多门票钱,为什么不上去看,可是那人就是不去,说心里厌烦,不想上去……还有可笑的,到了这了,就想上厕所,跑回去上完厕所来了吧,又尿急,来回几趟,早都没小便了,还是想拉,自己也觉得不对了,就不去了,呆在这石狮子外边,啥事都没有了。像你这个女娃,平地上老是要摔倒,我也是第一次见,肯定和那些人一样,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要不是老趴在地上,太难看,我才不服气,非得再试试才行。
“我以前也来过,也走上去过,也没事啊。这次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晒着了,我到旁边的小树林里歇一会,志斌,我就允许你单独会你的女皇吧。”
志斌把我安放在旁边的树荫下,看我并无其他异样,就放心和导游走了。
是说这里煞气重么,连一棵大树都没有,稀疏的小树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地上的小草小花也少的可怜。我热的浑身是汗了,干等在这里也实在无聊,东张西望,看到裸露着土块的地面上,趴着一只红色,细如线绳,长如手指的小虫子。
小虫的颜色鲜红稚嫩,生着四对细细的足,刚开始它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是朵小野花,当它掀动触角,飞快的移动起来,我的目光就被它牢牢吸住。
原来在它前方的土块中,爬出一只黑色大甲虫,是北方野地里常见的天牛,它螯甲威武,背上墨绿色的斑纹闪着莹光,是个非常漂亮的小东西。它刚爬出洞穴,就感到了周围的危险,立即竖起了两对大钳,身体向后退缩,一半又藏回进土坑里。
一眨眼间,那只红色的小虫已经扑到了大甲虫的身上,它如丝一般的身体缠住了黑色大虫,它的头部,伸到了黑色大虫的腹部,咬进了大虫身上唯一一点柔软的地方。
大甲虫徒然的挥动着三对肢脚,只挣扎了片刻,就翻了身,不动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红色小虫,伏在大虫的腹部,吸食它身体内的汁液,小虫子的身体微微膨胀起来,鲜红如丝的身体,变的粉红透明,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如果粉色的水晶一般。它吃饱之后,似乎发觉周围还有别的生物在注视着它,我看到小虫子冲着我扬起了头,纤细的触角向我挥动着。
我立即兴奋起来:怎么,还想吃我么?你过来试试?看我不把你辗成肉泥。
哈。小虫子果然向我爬了过来。我头皮发麻,不觉得身向后退:说归说,作为一个正常的女子,对于虫子什么的,还是怕的。
它游移过来,并没有扑到我身上来咬,而是在我原来呆着的地方转了两个圈,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啊?去哪了?我蹲下身来,仔细观察地面。这些日子是夏季干旱,地面黄色土块都是枯黄发白的颜色,只有一小块,没逃过我的眼睛,在这么热的阳光下,那小小的土块,竟然是润湿,成桔黄色。
我用手把那小土块拨开,一个硬币大小的洞口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