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初识醉人(1 / 1)
阴雨过后,云开雾散,阳光变得格外的耀眼,远处那个破衣乞丐的身影被照耀的分外明显,他长途奔袭,也不知道一下子跑出去多少里地,最后停在了城外的一处名叫‘百里亭’的亭子下。
他将怀里的女子放下,解开自己腰间的葫芦灌了一大口酒,然后用袖子抹了抹嘴,大大咧咧的样子却像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侠士。
“禾柒娘子,不用再装睡了。”他背对着那个女子说道。
女子听到他的话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你为什么要来京城,禾决。”
原来这破衣乞丐就是当初木府之乱后便了无音信的禾决,而此女子就是盗走账本的禾柒。
“这三年我没少调查你的底细,就是想弄清楚为什么当初你盗走账本后没有像承诺我的那样让木家三个月之内覆灭。”禾决缓缓的转过身,眼神冰冷异常,像是一头猛兽盯着猎物一样,不给敌人丝毫机会。“你可知道,阻我毁灭木家的人,就是我的敌人。”
“这个我可以跟你解释,但是你要放我走。”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禾决冷冷的说道。
“你……你别欺人太甚,锦衣卫的人马上就到。”禾柒也毫不示弱。
“我就是在等他们来。”说着他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慢慢的解开自己身上的破烂衣带,将结实的胸膛□□在禾柒面前。
“你想干什么?”禾柒却是神情一紧。
“你听说过荆轲刺秦的故事吗?”禾决上前一步,他与禾柒的距离已经缩短到只有半步之遥。“当年荆轲刺杀秦王嬴政,为了取得秦王的信任荆轲去跟一个当时被秦国通缉的要犯寻求帮助,而这个帮助却是要这个人的命来帮,但是这个人以为只要能杀了秦王,他的一条命又算什么呢,于是他就把他的头颅给了荆轲。”
禾柒听了禾决的话,眼神不由自主的向禾决的胸膛下面看去,最后她将目光停留在了他腹部那条狰狞的疤痕上。
“故事到这里我想你也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了吧,当初为了能让你带着账本走掉,我才冒死受了这一剑。”他合上衣服,伸手上前掐住了禾柒的下巴。“可是我并不是让你回京城去做你的太子妃,享你的荣华富贵的。”
“但是当时的荆轲不也没能杀得了嬴政吗。”禾柒不惧,抬头迎上了禾决那森森目光。
“不用跟我耍嘴皮子,你活不了几天了。”
“你想怎么样。”
禾决松开了手,他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听说过玉石俱焚吗?”
“如果我死了,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朝廷都会将你杀掉。”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5年前,太子为了能取得皇帝赏识,想自己做出一点出色的成绩,于是他派遣当时的锦衣卫去调查苏州赋税年年不能如数上缴的原因,而当时被派去的锦衣卫就是现在的禾柒,她进入了当时管理苏州赋税的土司府木家,成了木府的琴奴,而最后却是因为她与当时同是木府下人但是地位颇高的禾决成亲才接近了账本的秘密盗走了记录了赋税账目的账本。
当禾柒拿着账本回到京城的时候,太子朱标发现木府的账目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这已经得到的皇帝的认可。同年,皇帝下旨将木府之案功劳最大的禾柒封为太子妃,可是因为北方战乱,皇帝朱元璋要御驾亲征,就暂时将封太子妃与木府之案给搁浅至现在。
这些信息都是禾决这三年里,通过多方线索搜索到的。当初他辞去木府的职务是以为木府马上就要覆灭,既然大仇以报就没必要留在木府,可是没想到三个月后木府并没有覆灭。
“禾决你还记得上次你问我的那句话吗?”禾柒突然话锋一转,向禾决问道。
“你是指哪句?”
“如果我现在回答我跟你成亲是真心的,只是父命难违,你会相信吗?”
清风吹过凉亭,掠过旁边的柳树群,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像是催动时光倒流的魔法,使两人的记忆变成了无尽深渊,陷进了当年的回忆里。
五年前,禾决在漫天纷飞的大雪里遇到了那时的禾柒,她当时就一人独坐在苏州河边的亭子里弹奏着古琴,那琴声悠长空旷,禾决随着琴声不由自主的走向了凉亭。
“姑娘的琴艺可谓是登峰造极啊,连我这个不懂音律的粗人都被吸引了过来。”一曲完,禾决先开口夸赞了一番。
“公子过奖了。”
“不知此曲的名字是什么?”
“梦天谣。”
禾决听了她说的名字后,又将这三个字在心里默默的回味了一遍,他就是在那时第一次的接触到了《梦天谣》。
“我可以知道姑娘的芳名吗?”
“小女子阿柒。”
后来,禾决知道了她是因为北方战乱而流落到这苏州,又可怜她无家可归才将她带进了木府做了下人,进了木府后,木天阳便赐了她和别的下人一样的姓氏。
三里微风吹得杨柳清飞,禾柒面若芙蓉清艳,她就那样抬头看着禾决,两人一站一坐,像极了那年初遇的样子。
面对着迟来了三年的回答,禾决他又怎能不动心?
当年他将禾柒领进木府后,便对那首《梦天谣》念念不忘,可是他后来才知道《梦天谣》里的故事是凄凉悲怆的,可是那晚禾柒所弹的《梦天谣》让他错觉到了一股柔和的暖阳,还有平静的河流。
其实他那时便已经爱上了她。
禾柒暗叹了一口气:“你可知《梦天谣》里有一句话,也是我现在想说的话。”
“哪句?”
“叹不知乱世情仇缠绵,憾未见君心柔情赤诚,爱恨已成劫。”禾柒缓缓的道出了她憋在心里多时的情怀。
在锦衣卫里,她面对着无数的凶险,尔虞我诈,各方高官亲王的压力,还有那种无情冷漠的忠诚。当她迈进木府时,她用一个平凡的身份感受到的是一个平静而又普通的世界,她不知道时刻都在关注着她的禾决,但是她却喜欢自己弹琴的时候禾决能在她的身边,因为她发现禾决虽然不懂音律,但好像能听懂她的琴声一样,能感受到她弹出的寂寞,也能看到她弹出的情怀,这让她想到了那个古老的伯牙与子期的故事。
此生,她早已将她对禾决的爱意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白云滚滚涌动,清风变了方向,一股寒意向禾决袭来。
“逆贼!放了太子妃我还了你具全尸!”话音随风而至。
禾决抬头看去,却是一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正横刀向他劈来,他也未见犹豫,提刀便上前接招,那锦衣卫却是浑然不惧,抡刀便上,刀劲破风带起了地面的尘土,飞沙走石间已经来到了禾决身前。
尘土弥漫,谁也没有看清禾决如何接了这一招,只见两人分开时那锦衣卫已经退到了五步之外,而禾决拿刀的手已被震的虎口崩裂。
“你又是谁?”禾决冷漠的问道。
“锦衣卫少都统,傅子巨。”傅子巨站稳身形说道,与此同时远处又跳出了十几个锦衣卫站在了他身后。
禾柒还是瘫软的坐在凉亭里,当她听到傅子巨的名字后,表情却是有了微微的变化。
而禾决一听名字,不但没有畏惧,反而哈哈大笑:“我知道你是谁,你若不来找我,我也得去找你老子呢。”
这句话到是让傅子巨莫名其妙,当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禾决已经再一次冲到了他的身前,他突进间换手拿刀,翻转刀刃变成了反手握刀向傅子巨横砍了过去。傅子巨一时被这突变打得不知所措,只能以退为进,躲过一招之后便要上前抢夺回战机,可他却没想到禾决这一招却是虚晃一下,接着又是翻刀横砍了回来,这下傅子巨看自己避无可避却是再也不惧,提刀由下至上的扫了一刀便化解了禾决的攻击,而禾决一个转身想调整身形重新进攻,可傅子巨哪给他机会,直接一个凌空后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后又跳起一刀砍了回去,战局瞬间翻转,禾决不得不横刀再一次硬抗了一记重刀。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舍难分,禾决虽然被傅子巨的一口重刀打得连连后退,好像下一招都可能命丧刀下,可是他却一直不落下风。
就这样两人打了十几个回合,傅子巨瞅准一个机会扫开了禾决挡在身前的刀,而禾决此时只能勉强侧身,所有人都以为禾决肯定会死在傅子巨下一招的时候,却见尘土飞扬,一声刀剑碰撞的声响传出,紧接着一把绣春刀从战局中飞出,竖在了傅子巨身后的地上。
当所有人再看向那两人的时候,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持剑立在了两人之间,而傅子巨手里的刀已不知所踪。
禾决看清来人后,却是暗自轻笑了一声:“有劳师姐出手搭救我这个不争气的师弟了。”
傅子巨却是大为恼火的问道:“来着何人,敢阻挡朝廷办案?”
“白千仇。”
来人却是三年前在梦天楼与禾决见面的师姐,白千仇。
“师傅在前面等你,你先走吧。”白千仇依旧保持着持剑在前的姿势横在两人之间,头也不回的说道。
“谢谢师姐了。”禾决慢慢地站起身子,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冲着白千仇的背影笑了笑,便拉起旁边的禾柒冲着傅子巨喊道:“傅子巨,你记住了,劫人者,苏州木府,禾决。”然后便消失在了远处。
傅子巨本想上前阻拦,可是脚步还没等挪动,白千仇便先一步上前用剑逼得他只能退后。而傅子巨身后的锦衣卫眼见场面就要失控,便纷纷抽出武器向白千仇围去,但她却是浑然不惧,依旧持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紧张的场面就要一触即发,这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还躲藏着一黑一灰两个身影,他们见禾决已经消失在了远处,便偷偷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