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公益出诊(1 / 1)
“郝凤姐,什么人的电话啊?”
“是我做义诊二十多年的王老伯,今年八十九岁了。老伴痴呆已经六年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为王老伯的一点家产闹得不可开交。”
“那要你去做什么啊?”
“王老伯在家里摔倒了,臀部骨折了。在医院做了接骨,现在家里养着。走不了路了,现在又感冒了,要我去给他看看,能在家里吃点药就不用去医院了。这个王老伯我已经义诊二十多年了,我一定要坚持下去,这就是社会对我的需要。况且,我就有这么点对老年人有用的本事。”
“除了王老伯,你还有多少义诊的对象?”
“还有十七个。都是七十岁以上的老年人了,而且大都是行动不便的老年人。”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王老伯的家。
王老伯的家住在二楼,有六十几个平方,属长宁区管辖,在西郊飞机场附近。郝凤到了家门口,正赶上家里保姆出来倒垃圾。郝凤和保姆打了声招呼就直进了王老伯的卧室。
王老伯见郝凤来了,高兴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郝凤从衣袋里拿出面巾纸,一边给王老伯擦眼泪,一边问候身体情况。坐在一旁的王大妈只是冲着郝凤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郝凤给王老伯用听诊器听完了前胸,又听了后背,大声地对王老伯说:“没有什么大问题。肺部没有事,咳嗽是气管炎引起的,吃点药就可以了。多喝水。”
郝凤像个家庭医生,把药箱拿过来看了看,没有感冒药了。
“王老伯,我去药店给你买药去,一会儿就回来。”
“风姐,买什么药,你告诉我,我去买。”
郝凤从包里拿出笔,在面巾纸上写上了药的名字。
在丁丹去买药的时候,郝凤问王大妈:“你还认识我不?”
王大妈摇了摇头,用她那干枯的一只手拉着郝凤,久久不愿松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郝凤,另一只手抚摸着郝凤的脸颊,眼睛里流出了晶莹的泪花。郝凤将王大妈紧紧地搂在怀里,像与老妈久别重逢似的亲热。郝凤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的流在了王大妈的额头上。
丁丹买好药,刚要踏进门口,看到这一幕,眼泪夺眶而出。站在门口呆呆地想着什么,不忍心打扰她们。
家里的保姆深情地对丁丹说:“王大妈的女儿我也没有看见和她的妈妈有这么亲热的举动啊!”
王老伯在一旁偷偷地擦眼泪。
丁丹问保姆说:“壬大妈现在认识身边的人吗?”
“她心里明白,说不出来。”
丁丹把药交给了郝凤。郝凤告诉王老伯按照说明书来服药。保姆说:“我来嘱咐他怎么吃就可以了,你放心吧。”
郝凤和丁丹怀着不安的心情,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王老伯的家,心里还在惦记着这两位患着重病的老夫妻俩。
郝凤和丁丹离开王老伯家时,已经晚上七点多钟了。滨海十一月份的夜晚已有了阵阵的凉意。郝凤和丁丹还穿着一件单衣,两个人将两手抱在胸前,来阻挡吹来的凉风进入心坎。
“凤姐,你冷吗?”
“身子冷一点,可我的心是热的。”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的,让你把我感染的,我的心也是热的。以后这样的公益行善的事也要叫上我呀,我给你跑个腿啊,为老人们也尽点孝!”
“好啊,再叫上邹颖和张丽,还有能叫上的都叫来,咱们成立个老年公益互帮协会。”
“凤姐,我佩服你,太有思想了。我只说你叫上我,你就意想天开要成立个公益互帮协会。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王老伯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我们还需要街道居委会的配合,动员有爱心有能力的都参与到这样的活动中来。那么,我们老年人的生活就有了希望,就多了一份快乐,少了一份忧伤。”
“到那时,你比柏万青还有名。一提郝凤,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了。你的人像你的姓一样,那么的好。你的人更是人见人爱的美凤凰。”
“凤姐,是谁给你起的名字?”
“我的姓是随父,名字是妈妈给我起的。”
“你对我的名字怎么看?我觉得让人一听就是个单身。丁本来就是单;丹,又是一个单,我就是一个单单吗?”
“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不要去琢磨它,更没有必要去理解它的字义。”
“凤姐,你明天准备做什么?”
“明天我想去看看熊妈妈。”
“明天我还和你一起去。”
“一言为定。”
郝凤和丁丹一大早就来到了超市,给熊妈妈购置礼品。郊凤和丁丹每人手里提着至少四样东西,兴致勃勃地去了熊妈妈家。
一路上,郝风向丁丹介绍了熊妈妈的身世:“熊妈妈是一位老革命,曾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在部队做过话务、医务工作。她的伴侣在抗美援朝的一次战役中牺牲了。那时她仅有三十八岁,从部队转业到滨海市统战部工作。”
“她没儿没女,也没再改嫁,孤独地过着单身的生活。她的身体由于战争也留下了很多毛病。”
“开朗的性格,是她长寿的秘诀。知足的心理是她快乐的源泉。她清醒的头脑、敏捷的思维好似八十岁的老人,连我的生日都记得一清二楚。”
“九十二岁的人了,还能记得住你的生日?”
“不信,你问啊。”
郝凤敲开了熊妈妈的房门。郝凤还没进屋。熊妈妈还没见着郝凤的身影,只听熊妈妈就大声地叫她家保姆的小名:“小娟啊,是不是我女儿来了?”
小娟从厨房出来,大声的答道:“是你女儿凤姨来了。”
丁丹还没见到熊妈妈呢,就先领略到了老人的耳聪。郝凤和丁丹一前一后给老人行了个祝寿礼。
这时,保姆走近郝凤说:“凤姨,熊奶奶刚看完你的照片。说在影集里看不清楚,要我一个一个地拿出来。熊奶奶边看边擦眼泪,要我给你打电话。我按了一半,熊奶奶又不让我打了。说是,你忙,不忙会来看她的。”
郝凤听到这儿,忍不住了。眼泪在眼圈直打转,生怕掉下来,急忙跑到洗手间,把眼泪擦干,怕被熊妈妈看见。
熊妈妈还是看出来了,控制不住了自己情绪,从来不流泪的干涩眼,顿时满含泪花。
毫无血缘关系的母女俩,不亚于亲生母女的牵挂和惦念。丁丹想,难道是同样的身世把她俩凝结到一起?还真的是有天缘和情缘。只见郝凤坐在熊妈妈的身边动情地肴着熊妈妈的气色和面色,一会儿用手理一理飘在眼前的头发,一会儿用手摸摸前额,感觉一□□温,问候熊妈妈的吃饭情况,问候熊妈妈的血糖、血脂、血压情况,拉着熊妈妈的手亲热的程度让丁丹嫉妒。
熊妈妈对女儿郝凤的到来,心花怒放得像个老顽童。一会儿拿出这样郝凤没看见过的东西,一会儿又拿出那样别人送给她的礼物。让保姆找个袋子,把这些东西装起来,给郝凤带走。
而后拉着郝凤坐在她身边,指着丁丹问郝凤:“她是你妹妹啊?”
“对,是我的妹妹。”
“今天多待一会,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你说吧,”指着丁丹,“不用背着她。”
“把你的身份证给我,我把我的房子过户给你的名下。”
“熊妈妈,这我怎么能接受呢?你还有没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亲属了?”
“有。我不会给他们的,他们不配继承我的遗产。我就是要给你。你今天不给我身份证,那我就写遗嘱,再拿到公证处去公证。”
“你的财产经过我手保存的都在银行的保险箱里。你什么时间用,你可以随时告诉我。”
“那些都是你的了。”
“我要把你的财产写个明细,待你百年那天作为党费上交党组织,或建一所以你名字命名的希望小学。这事我可以为你办,接收你的遗产我是万万不能的。”
“这是你应得的,因为你照顾我几十年。”
“这是咱娘俩的缘分,是上帝安排我来照顾你的。这样,等我下次再来的时候,我把街道的领导叫上,把你的房子还有存款都写成明细,形成公文。然后由你签字。你再立上遗嘱,是建希望小学啊,还是救灾啊。你要是相信我,就写明由郝凤承办就可以了。这就合法了。”
熊妈妈这回是真的哭了,头也不抬,眼泪噼哩啪啦地往下掉。
郝凤忍不住地哭着说:“熊妈妈,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你不高兴,你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立遗嘱啊?你今年九十二岁,至少还要活十年吧。”
“这样也好,做到心里有数嘛!”
“熊妈蚂,我要是像你这样大的年纪,我也会这样。你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啊。我也是没儿没女的,我的遗产也要捐献给国家的,我想在我离世前就捐出去。”
郝凤灵机一动,“再不然,熊妈妈,你再想一下,能否现在就以你的名字建一所希望小学?”
熊妈妈说:“好啊,那你就给我办吧。”
丁丹静静地听着看着,两代女人伟大的壮举和情怀,丁丹感悟到与老一代的差距,与郝凤姐的距离。
“熊妈妈,你还能记住我的生日吗?”
“你在考我啊。你今年虚岁六十六岁,属马,农历十月二十三日,对不对?”
丁丹伸出大拇指,对着熊妈妈说:“您真的是我见到的唯一的耳聪目明的老寿星,您能认我作你的女儿吗?”
“那要问我女儿郝凤啦,得经她批准。”
“熊妈妈太幽默了,风姐要是不批,我就做你的编外女儿了。”
“熊妈妈给我的权利,过期就作废了。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熊妈妈的二女儿啦。”
一句话把三个女人乐得一起鼓起掌来,在厨房做饭的小娟也走进了房间。
从熊妈妈家出来,接近中午吃饭的时间了。
郝凤问丁丹:“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我想的是王大伯还有王大妈。”
郝凤开玩笑地说:“那我在你心里没位置了?”
“你不仅在我的心里,还融化在了我的血液中。”
丁丹动情而又带着佩服的口气说:“凤姐,这两次出访,你在我的心目中更伟大了。你就是一个不平凡的人,我的水平描述不出你的高尚情怀和善良的心怀。我要让我的儿子把你的事迹做一下采访,不能就我一个人学习,就我一个人感动。宣传你这样正能量的人物,我也是在为社会做贡献。凤姐你说对不对?”
“我有时在想,为什么你能想到的我就想不到,你能做到的我就做不到。我总结了,这就是道德水平问题和思想认识问题。你不仪实现了你的人生价值,你还为别人实现人生价值做了引领和榜样。”
“在你义诊的对象中,像王大伯和王大妈这样的情况还有吗?”
“有,还有比他两个更值得同情的呢。”
“你要是不饿,咱俩边走边聊。我再给你讲述一对高级知识分子晚年生活的故事。”
“这对老夫妻都是滨海市知名大学的博士生导师,现年都是七十五岁。张大哥是计算机的博士生导师,曲大姐是建筑学设计的博士生导师。
“张大哥患的是老年病三高综合征。曲大姐患的是免疫力低下,白血球低的只是二点四,整天头昏,不能出走,只能在家里活动,有一点儿的流行感冒她准趟上。一个女儿在美国留学后定居,老夫妇两人住六十几个平方的校区的老房子。家里有个保姆,由于身体条件的限制,两个人谁也无能力照顾对方。两个人除了专业的兴趣,其他没有任何的爱好。这个家简直就像是个牢笼,把两位老人关在无声无息的房子里。只有在年啊节啊的时候,他两个学生去看望他们的时候,这个家才有了说话的声音,带给他们外面世界一点点的信息。”
“在他两个生病的时候,只能求助120急救中心,哪一个连陪伴的能力都没有。”
“一次张大哥病了,送到了医院去抢救,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老伴在家急得直落泪。张大哥醒来的时候,四周是雪白的墙壁。想喝点水,倒水的人都叫不到。”
“张大哥在对我讲述这些事的时候,双泪长流。”
“在我义诊的十八个人中,我去他家的次数最多,电话巡诊的也最频。像张大哥讲的那样,发病一般不在白天啊。在夜晚的时候就很讨厌的。家里雇的保姆,夜晚睡觉怎么都叫不醒,没办法啊。”
“生儿养女,只有在身边,才是老人的福气。儿女们经常能来看望你,陪陪你,那才是老人们要的生活。能有几个老人为了自己养老,阻止他们出国深造?做儿女的又有几个为丁父母而放弃国外的户籍和优越的生活?”
“这些都是父母自找的,也是天下父母良心的必然结果。”
郝风问丁丹:“你听了这个故事,有什么感想?”
“想不到这么高级的学者,晚年生活也沦落到这种地步。那就去养老院呗,他们又不差钱。”
“像他这么大年龄的人,比我们相差也就十来岁。但是,在观念上会相差二十年。再加上养老院现在的条件也不是那么如意的,管理也不是那么到位,护工的服务质量也不是令人满意的。有家属在的时候就好一点,没家属在的时候很难想象。”
丁丹很伤感地说:“他们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啊。凤姐,我好怕啊。”
“怕就能解决问题吗?怕就能不老吗?除非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就死掉,否则,谁也躲不过这一关。”
“风姐,咱俩也都是六十几岁的人了,我们该做的是什么?”
“这就问对了,首先我们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其二要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其三在我们能帮助别人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每个人都能这样做,再过十年,我们社会养老事业会不断完善,医疗事业会不断进步。像熊妈妈那样,缩短我们生命质量不佳的时间,延长我们生命质量好的时间。姐妹们经常到一起,有个快乐的心态比什么都重要。”
听郝凤这么一说,丁丹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了,好似开了一扇门,打开了一扇窗。她把手放在郝风的肩膀上,乐呵呵地说:“我不怕了,我有凤姐呢。”
“我也不怕啊,我有丹妹啊。你还比我小三岁啊。”
“凤姐,我饿了。”
“饿了,咱就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