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康熙宏愿（1 / 1）
康熙三十六年六月底，自塞外回京，畅春园内康熙用来宣召百官议政的九经三事殿内，康熙私下语宗室、亲信重臣和留京的蒙古王公，大清欲建一支世界第一的远洋海军，到时候朝廷鼓励他们带着旗下的人手向非洲、澳洲、美洲移民，圈地开发这些海外之地，十年之内国家不收任何税收。
听康熙说要建一只世界第一的海军，众人大多撇了撇嘴，心里暗道：皇上你就折腾吧，咱们在旁边看着就是，反正建海军肯定是国库掏银子。
等众人听了康熙后面的话，心里就开始诽腹了：皇上您还真折腾到我们头上了？咱们自己在大清呆得好好的，干嘛要跋山涉水远渡重洋到那些听都没听过的地方去？就是闲得牙疼了，也没得这么烧银子找罪受吧？
这边康熙看着下面的人面上恭敬恭维实则没有一点热情的样子心里也不恼，反而气定神闲呷了口茶继续道：“自大清准备与罗刹国联姻之前，朕便一直在让人收集欧罗巴各国的消息，你们怕都是不知道，早在一百多年前，欧罗巴就有国家飘洋过海进入非洲、美洲这些地方。这些海外大陆地域辽阔自然资源极为丰富，有的是天然的农场牧场，有的地方矿脉众多，然那边也是实实在在的地广人稀，而且那里的原著民大多是以部落为团体，穿兽皮粗麻布衣，以打猎为生，用的武器是长茅弓箭——”
在众人的讶异和怀疑中，康熙继续丢下重磅炸弹：“朕要给你们说的不是这些原著民如何，朕今天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那些地方的矿藏资源非常丰富，而且大多是金矿、银矿。大约在两百年前，欧罗巴一位叫哥伦布的人在海上探险旅途中第一次发现了美洲大陆。欧罗巴的西班牙你们知道吧，他们现在还占着南洋的吕宋、马尼拉呢，当时西班牙有一支被称作无敌舰队的庞大海军，是欧罗巴的海上强国，所以西班人第一个进入美洲大陆，他们一开始只是在那片新土地广建农场，然他们在开发美洲的过程中他们发现那里有大量的金矿银矿，于是越来越多的西班牙人进入美洲，他们只用了极小的代价就征服了当地原住民，将那里变成西班牙的矿山和农场。据朕所知，仅过去二十年中，西班牙船队每年从美洲至少运回两万公斤黄金和三百六十万公斤白银回到西班牙，这还是因为近百年来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衰落了，被后面的英吉利、荷兰、法国分去了不少原属于自己的美洲地盘。”
见下面很多人的眼神都开始变了，康熙气定神闲站起来指着身后悬挂的大幅世界地图意味深长道：“这里是澳洲，距离我们最近，三面环海气候湿润，是个天然的牧场，且亦有金银矿脉，而非洲大陆的金矿比美洲只多不少，有消息传回来，说那边的黑人土著人人都戴鸽子蛋般大的金耳环，戴的手镯脚镯一般都是那种又宽又厚的金镯，这些还都是穷人，富人家的猎犬都戴着金项圈——朕不妨提前告诉你们，这些地方是必定要有我大清子民过去的，等我大清海军建好了，不用朕动国库一分一毫，民间肯定多的是商人百姓过去淘金，朕现在提前告诉你们，也是想要让我满蒙勋贵能抢占一个先机，至于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就在你们自己了！”
“皇上说的可都是真的？连狗都戴着金项圈，那人得富成什么样子了？”蒙古台吉巴博忍不住第一个开口，那神情明显是想相信却又觉得难以置信——
“错了，便是拉出他们一个部落酋长出来，你肯定也比他富有。”笑了笑，康熙又道：“别看他们人人戴得起金镯子，真要比富足，肯定不如我们大清的，他们那里只是盛产黄金。”
“若真是如此，皇上，美洲咱们已经去晚了，这非洲就万万不能再落后于人了。”还是一位直肠子的蒙古王爷被康熙画的大饼勾起了馋味。
“又错了，不止非洲我们要去，美洲我们也要去，英国人可以从西班牙人手中抢走大片的美洲大陆，我们也可以从英国人手中抢过来！”一个小日本，一个英吉利，这下完全被小心眼的康熙记住了。沉吟间康熙的眼中也慢慢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慑和坚定：“但是前提是我们必须要有一支世界第一的海军，在英国人的海军完全打败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之前，英国皇室不但暗中与海盗勾结，更是曾让英国海军冒充成海盗抢劫西班牙的运金船和过往的商船——所以，你们也别以为金子真就那么好捡的，只有大清强盛了，你们的利益才能得到保障，只要大清有了世界一流的海军舰队，以后就可护着你们到任何地方挖金采矿圈地放牧！”
要建海军，还要建世界一流的海军，这句话说来容易，真做起来，绝对是一项繁复漫长的大工程，而首当其冲就需要银子，而且是大量的银子。这些年虽然大清国库还算宽裕，但真要用来造船造炮建海军，却是杯水车薪，于是大清第一次发行了国债券，先期发行三千万，经过暗中炒作，后面的七千万也在半年内被认购一空，其中将近三分之二的债券都是被各地的商人购去的，最后经过统计，大清的粤商、晋商、闽商之富连康熙也感慨不已。
银子到位，这笔银子全部被拨到新成立的海军部，康熙以太子督管新海军建设之事，然后便开始建船厂，建军港，建海军学堂，招募兵员，制订海军章程……
景仁宫里，自从过了年，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便正式到上书房进学，不过康熙特许他们仍住在景仁宫，到了下半年秋，如芳亲自带着双胞胎出宫种痘，待回宫已经是九月底，十四阿哥失踪也整整一年了。
或许是老天开眼，在四阿哥和侍卫们毫不放弃搜寻一年后，终于在广州一间专卖洋货的铺子发现了一处只有如芳和几个孩子才看得懂的密码字符，又经过侍卫在该城的大范围搜索，又在一家客栈的扶梯内侧发现了两个密字，合起来就是“三月出海南洋——”四阿哥也不敢告诉如芳，自己先带着人继续去南洋找，却是再没有发现一点有用的信息。
发现自家大儿子明显又黑了瘦了，在他准备再度离京时如芳终究阻止了：“多派些侍卫继续找十四，你皇阿玛交给你的事，你也不能全丢给下面的人，你这个商务部侍郎可不能只挂名不办事——对了，这些账本，咱们自家生意涉及的都是与民生日用相关的行业，账本也不可能做假，额娘已经让人另外抄了一份，你带回去好好看看，注意各铺子的资产额和年度所得利润和缴税情况，认真想想，跟下面的人讨论讨论，也多听听大大小小商铺老板的心声，额娘相信你皇阿玛交给你的事你一定能办好的。”
“儿子记下了。”点了点头，四阿哥又道：“额娘，明儿我就让人把弘晖再抱回来？”双胞胎出宫种痘，弘晖自然抱回了阿哥所由四福晋照顾。
“你也别光想着额娘，额娘没事儿，以后你也多分些心思给姬兰，她可是要跟你过一辈子为你生儿育女的人！”笑了笑，叮嘱一句，如芳又道：“弘晖来景仁宫的事，这话你媳妇没提，你也不要提，便是弘晖不在额娘身边，额娘还能自己哭死不成？你放心吧，额娘会自己找事儿做，不会闲着发慌的。”
“儿子就是觉得额娘特会照顾孩子，也想让弘晖多跟额娘沾沾福气，真没有多想什么。”这一年来，冷俊的四阿哥也学会了说好听的话逗自家额娘开心。
如芳体谅富察氏的思子之情，富察氏也是个知恩感恩识趣的，如芳带着双胞胎回宫三天，她便亲自将小弘晖送回了景仁宫，也不多话，只说小弘晖想玛嬷了，自己要回景仁宫——后面的婆媳闲聊自然格外亲近熟捻。
十月中旬，七福晋郭络罗氏被抬进阿哥所，第三天如芳在宁寿宫见到了新婚的七福晋郭络罗氏，果然是个大方爽朗的性子，哪怕一进门便做两个孩子的便宜额娘（七阿哥的侍妾纳喇氏去年生了一个，现在肚子里还装着一个），她脸上也没有一点不高兴，待自家婆婆成嫔也很恭敬，目前看着实在是个很正常的姑娘。
如芳却不知道，七阿哥的侍妾纳喇氏怀孕是郭络罗氏在大婚前就知道的，身边的人都劝着她，又拿六福晋做例子，让她将纳喇氏肚子里的小阿哥抱过来养，郭络罗氏虽然心有不甘，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一张嘴难敌身边所有人的劝，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得压下心中的不满故作欢喜嫁了过来。而且小姑娘又是个好面子心性要强的人，心里再不满，当着众人的面也不会表现出来！
从宁寿宫出来，几位做婆婆的都放了儿媳妇自由，郭络罗氏望着四福晋富察氏快言快语道：“四嫂，在外面就听说四嫂跟着给荣孝公主送亲的队伍去莫斯科了，我一直好奇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哪天我过去找四嫂说话，四嫂可得给我好好讲讲，千万别嫌我烦人才是。”
闻言富察氏也爽朗一笑：“七弟妹说这些话就见外了，趁着现在都在阿哥所，咱们妯娌间正该好好亲近亲近才是，等以后搬出宫去，肯定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看出这个新婚的七弟妹存着讨好自己的意思，富察氏略一迟疑便也热情起来，七阿哥腿有残疾，生母身份也不高，自己与他的福晋交好些应该无碍。
暗想着便是大家都搬出宫去，四阿哥内院又没有别的女人，自己这位四嫂也定然清闲舒心得很。心里这么想，郭络罗氏也压下心中的酸意开起了玩笑：“便是搬出宫去，我便不能打扰四嫂了么？这我可得提前问清楚，免得到时候自己上门了才知自己是不受欢迎的。”
“哎呀，就凭着你这张利嘴，我也不敢不欢迎七弟妹你这尊大佛！”四福晋也配合着玩笑，心里也对眼前的郭络罗氏有了初步印象，嘴利，爽快，性子有些喜欢拔尖，不是容易相处的人——而六弟妹性子虽好，却又很难让自己亲近起来，而且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有总是莫名觉得六弟妹身上的气势有些吓人，说出去真有些丢人。还好太子妃嫂嫂和五弟妹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自从郭络罗氏跟富察氏一搭话，这边六福晋便这位知刚嫁进来的七弟妹在讨好对方，挺像前世郭络罗氏的性子，人往高处走嘛——在心底嘲讽一笑，乌喇那拉氏不由得暗想，如果郭络罗氏知道了前世的事，不知可还会这般热情讨好逼死自己的敌人的妻子？想想现在的情况其实挺有趣的——
一边暗叹着造化弄人，六福晋乌喇那拉氏也慢慢将思绪转移到儿子身上。弘昇生于今年三月十六日，万寿节的前两天，按出生日期来算应该是前世自己唯一的孩子“弘晖”，是以虽然自己的弘昇上面还有个庶出的哥哥，自己的心情都一直很好，不但如此，她还要继续照顾着丈夫的庶长子弘晏，而且还要好好照顾，等到自己的弘昇八岁时，前世弘晖便是这一年没了，如果自己的孩子命中注定有这么一劫——万一……天地既然不仁，到时候也别怪自己狠毒了！
话说从六阿哥膝下嫡庶二子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身份尊卑，一个是“日升”，一个是“日安”，庶长子的名字还是在弟弟满月时康熙一起赐的，可见康熙对六儿子这个庶出的孙子有多么不在意了！还有，前头的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都是嫡长子，宜妃原本也早就盼着六福晋给她生个嫡长孙的，也给自家儿子交待过了，不料儿媳妇刚进门，妾室就怀孕了，宜妃能高兴得起来才怪，待庶出的大孙子出生没多久，六福晋便怀孕了，宜妃又开始盼着嫡孙，待六福晋生了，她自然更不在意那个庶出孙儿——众人都以为六福晋乌喇那拉氏性情宽厚，又因着康熙和宜妃对弘晏这个庶出孙儿不大在意，所以她自己即便生了嫡子也仍然能心平气和对待庶长子，却没有人能想到这位宽厚端方的六福晋早就经历过一次煎熬的内宅后宫历练，而她的心其实也早就冰冷如铁石，之所以善待庶子，实则是想用庶子为亲子挡灾——
刚进入腊月，紫禁城便下了第一场雪，不过却是过了两三天之后，地上的积雪才厚实了些，景仁宫里，十六十七在院子里堆雪人逗小弘晖玩，如芳也由着他们去，反正小弘晖只是在旁边递东西，比如雪人的帽子、围巾、胡萝卜做的鼻子、嘴巴什么的，穿得又厚，冻不着他。
“主子，太后娘娘差了身边的锦佩姑姑送来了今年的腊八粥。”送走了宁寿宫的来人人，白芷也进了正殿对如芳回道：“锦佩姑姑还要去延禧宫，奴婢也就没敢多留她。”
手上拿针的动作停了停，如芳也随口笑道：“明儿若雪不得不大，咱们也该去给太后娘娘请个安。”老太太这是有些寂寞了，不然不会派了近身伺候的锦佩来送东西。末了如芳一边继续给手中的衣服收边，一边吩咐道：“那份粥先放到灶上热着，等他们叔侄三个玩够了再端来一起尝尝。对了，太后娘娘的粥都送来了，我们给各宫的腊八粥也可以送去了，你跟红袖就辛苦一下，亲自给延禧宫、启祥宫贵妃和惠荣宜德四妃送去，还有毓庆宫和阿哥所几位阿哥那里你们商量着看谁去。外宫大阿哥三阿哥那里让青霜跑一趟，顺便看看大福晋的身体，成嫔定嫔她们那里让青柳送去，让红锦陪着秦嬷嬷去宁寿宫陪太后娘娘说会子话。”
“主子可还忘了一处——”一一记下如芳的话，白芷又提醒一句。
回过神来，看着外面的雪并不大，如芳也想了想回道：“皇上那里——到时候让十六过去，十七跟着秦嬷嬷去宁寿宫。”到时候他们身边带两个得用的人也就是了，他们已经进了上书房读书，能做点正事了，自己再像宠小弘晖一样宠着他们就是害了他们，须知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普遍早熟得多，自己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与同龄人在一起的时候却像个不懂事没长大的！
“还是主子想得周到，倒显得奴才多嘴了。”笑了笑，白芷转身离去，心里也暗自佩服自家主子，让七岁的两个小主子分别去宁寿宫和乾清宫，自然比自己这些奴才送粥过去更显得重视，宁寿宫太后娘娘正觉寂寞，到时候见了自家孙子自是心底欢喜，又有秦嬷嬷陪着说话，兴致只会更好。而乾清宫里，皇上再忙，见了自己喜欢的小儿子去送腊八粥，父子俩也要说说话，说不定因为看见十六阿哥，皇上议完事便会直接来景仁宫了——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十四阿哥失踪，皇上每个月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是歇在景仁宫的，所以主子根本用不着多使手段让皇上来景仁宫。
如芳自然不知道自己那么随口一个安排，又提高了自己在心腹侍女心中的“光辉”形像，见白芷出去了，她也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衣服，取了两个在碳盆外烤得热烘烘的手筒子去了外面——
“额娘，雪人好丑，额娘给雪人修一修。”十六阿哥正满是挑剔欣赏兄弟二人的杰作，总觉得他们做的雪人嘴巴是歪的，眼睛一个大一个小——看到如芳过来，他连忙跑过来央求道，末了还不忘拍一记马屁：“额娘做的雪人漂亮多了！”
一边用帕子给儿子擦着红红的小手，如芳一边笑道：“好，不过今儿是腊八，要喝腊八粥，你带着方宁刘理他们去乾清宫给你皇阿玛送些粥，十七也要跟秦嬷嬷去宁寿宫，等你们回来，额娘保证给你们把雪人修得漂漂亮亮的——”边说如芳又将另一个手筒子给小十七戴上，看他精神也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好，儿子这就去，回来了也要喝腊八粥。”听了如芳的话，十六阿哥也很爽快应下，被如芳抱在怀里的小弘晖听了他最后一句话也跟着道：“弘晖也要。”
如芳也捍了下小家伙的鼻子笑了：“是，是，有东西吃怎么可能不给我们弘晖？只是弘晖跟玛嬷一起等你十六叔十七叔回来了再一起喝好不好？”
闻言小包子想了想对着如芳点了点头，然后又转着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望着旁边两个叔叔下了命令：“十六叔，十七叔，早去早回——”话落，如芳也望着怀里的小包子哑然失笑，昨儿自己才对着他阿玛说了这句话，这小家伙记忆力倒是好，还会现学现用，只是这语气——实在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