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二次南巡（1 / 1）
如芳自盛京临时回宫是因为康熙点了她南巡，而且后宫中嫔以上的只有她一人，其他的都是几个低位份的庶妃、答应、常在。阿哥中定了已经成亲的大阿哥留京，太子和其他自十阿哥以上，以及刚回宫的十四阿哥全部随行。公主之中，康熙允了八个年长的女儿全部随行——
八月底，天气总算凉爽了些，在文武百官的送别下，南巡的车驾浩浩荡荡自永定门出城，前头康熙的仪队都到了京郊南苑，后面的卫队还有一部分才准备出城，道路两边仪仗鲜明整齐，骑在马背上的康熙和众位阿哥所经过之处，路边百姓无不跪地恭送——
贵妃的车驾非常舒服精致，说是一个浓缩型房间也不为过，马车里面不但可坐可卧，还有可活动的小案几，伸展开可做书桌餐桌，马车车厢内壁做成抽屉一样的多宝格，分门别类放着顺手或用或把玩的东西，比如书籍、笔墨，比如瑞哥儿喜欢的玩具等等，车厢内部不但设计实用，便是外观也处处透着精致，又经如芳稍稍改动，低调中透着淡淡的华贵。
然马车再舒服再精致，总归是这么巴掌大一片，天天看着都会腻的，于是如芳开始觉得在外赶路的日子实在很枯躁，非常羡慕众位阿哥和公主们可以骑马到外面透透气。
康熙南巡的目的之一就是巡察黄河、运河及漕运工程，中途的第一站便是山东，这次也不例外，自京城出发后，约半个月后入山东先至德州驻跸一日，三日后进入济南府，停留一日后启程，入泰安州，前行经泰山，康熙率随扈诸皇子臣工到泰山致礼，然后前往蒙阴——此行免明年山东全省地丁正赋。
大半个月枯躁的行程中，最粘自己的小包子都加入到阿哥军团了，因出山东前车队已经弃马登船，自京杭大运河南下，一路上都是看着周围差不离的景色，穷极无聊的如芳便给身边几位公主讲起了生出在大明湖畔的小公主找爹爹的故事，除了自家女儿总喜欢穷根究底，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身边倒也热热闹闹。
至宿迁，康熙帝率领随从大臣及江南总督傅拉塔、河道总督王新命，漕运总督马世济等视察中河，免江南各省历年积欠税银二百二十余万两——
之后经镇江、丹阳、常州、无锡，过苏州而不停靠，十月初六晚至运河终点杭州，次日逢太后寿辰，江南织造曹寅献上杭州西郊一处别庄，康熙奉太后进驻，康熙一早就命当地官员配合裕亲王福全筹备太后寿宴，初七这日，别庄早早就热闹起来，康熙率诸皇子和随扈官员第一拨来给太后拜寿，然后是贵妃率众位公主来给太后磕头，当地和附近的官员、诰命亦不断前来别庄，至未时康熙下谕以及后疲累，不许打扰，别庄内方清静些。
又有当地百姓闻讯来拜，几乎围堵住别庄路口，康熙命几个阿哥选百姓中高寿者百人为代表进入别庄给太后磕头，得太后赐宴，别庄外其他人则被侍卫驱离。时民间有为帝王建立圣德碑之声，康熙认为劳民伤财，命停止，并晓谕当地官员，不得再提此事。
第二天，借太后寿日的光，随行女眷们也有机会陪同太后共游西湖，观雷峰塔，看飞来峰——因百姓都被驱散，倒也无法看到什么市井百态，好在各处景色真不错，身处其中，周围一片清幽，另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
初十自杭州返京，两日后至苏州府，停驻三日，阿哥们可带侍卫出去玩，公主们想出去就没有那么方便，如芳也不好意思撇下太后和众位公主自己自己跟着三个儿子出去遛弯，遂只能留在苏州的别院里欣赏这三百年前的苏州园林艺术。
时康熙的乳兄曹寅刚调任苏州织造，康熙御驾至此，曹寅自然来迎，妻女亦来给太后和贵妃请安，一开始如芳还有些小小兴奋，后来见到曹寅之妻顾氏带着五六岁的嫡长女来请安，她才想起，以贾宝玉为原型的曹公和一家子出色的姐妹此时不是还没有出生，就是个奶娃娃，再惊艳现在也没有什么看头。
如芳没有见到美少女，因为真正的美人被送到康熙那里了。话说康熙还算是个自制力不错的帝王，虽然后宫不小，但对在外头打野食并没有多少兴趣，所以这一路上虽然不时有地方官员献上各色佳丽，康熙大多见都没见便让人给退了回去，身边伺候的一直是宫里带来的五个既当宫女又□□的低位份答应常在，如今到了金陵，这几个人终于能休息下了，因为康熙瞧中了心腹李煦经由曹寅之手献上的妻侄女王氏，还让答应陈氏带来给如芳请安——这是要带王氏回宫呢。
身在后宫已经见多了各色美人，对于眼前鼎鼎大名的密嫔王氏如芳只是淡淡扫了几眼，康熙的品味还是不错，喜欢的都是淡雅端庄看着聪明懂事的女人，王氏显然符合康熙的审美观，而且身上更有一种男人都会喜欢的柔美婀娜，难怪会成为康熙朝汉妃中最得宠的。
“看着就是个懂事的，难怪皇上喜欢，好了，以后一心一意伺候皇上，皇上是个念旧的，太后娘娘更是个宽和的，宫里的皇贵妃娘娘和其他几位娘娘也都很好相处，你只要伺候好了皇上，咱们都不会亏待你。”打量完了，对着眼前低眉顺眼的王氏，如芳也公式化交待道。
“奴婢谨记贵妃娘娘叮嘱，多谢娘娘教诲。”王氏连忙行了一礼。
“今儿你且歇一天，熟悉熟悉环境，让陈答应她们给你说说皇上的喜恶，别不明不白就犯了忌讳。”见王氏应了，如芳又冲旁边的陈答应道：“你们这一路上伺候皇上也辛苦了，以后有王氏帮你们分担些，你们也能轻松些不是？好好跟王氏说说，多提点着她些，你们现在也算是一起到御前当差，她行事上有了疏漏惹恼皇上你们也落不得好，你可明白？”
“多谢贵妃娘娘提点，臣妾谨记娘娘吩咐。”压下心里的不服，陈氏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回道。
“嗯，退下吧，你这一路上的辛苦本宫记下了，你回去也记得提醒一下刘氏她们几个，可别马上回宫了又闹出什么事来。”见陈氏应了，如芳也懒懒地打发二人出去。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些话不过白说，不提王氏会被亲姑父献给康熙，肯定早就派人教过她如何伺候康熙了。而纵使她真有不懂的，陈氏她们十有八九都只会在旁边看笑话——没在背后使绊子都算是她们规矩了。
看到窈窕少女王氏，如芳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老了，可是康熙的寿数还很长，意味着他在位的时候会很长，正所谓久则怠，怠则疏——康熙晚年大清所有的弊端何尝不是因为在位在久的关系？时间最能消磨一个人的耐性和雄心壮志——
而康熙朝晚期大清最大的弊病就是国库亏空，国家都穷了，偏又遇上西北的策旺阿拉布坦发动叛乱——虽然最后大清平息了战乱，然交到雍正手里的却是一个大大的烂摊子。再想到紫禁城里苦苦熬着只为等儿子订下亲事的赫舍里氏——历史最终如果还是如原来那般，自己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额娘，瑞哥儿写完大字了，额娘陪瑞哥儿玩。”这时小儿子从门口自己摇摇摆摆走进来，直接抱住如芳的腿央求着。
“乖，额娘呆会儿就陪你玩。”摸了摸儿子的半边小光头，如芳也压下满心的烦躁开口道：“嬷嬷派个人去请曹夫人过来一趟，陪本宫说说话。”
“奴婢这就让人去。”秦嬷嬷以为如芳真的只是想听顾氏说说姑苏的趣事，于是连忙打发丹桂去曹府，并让她叮嘱顾氏带两个嘴巧的丫头——
不到一个时辰，曹寅夫人顾氏果然带了几个机灵的丫头过来了，如芳却对着顾氏笑道：“曹夫人且在这别庄赏赏景，本宫借夫人的马车一用。”
微微一愣，顾氏便知如芳为何要借自己的马车，当即便跪倒在地求道：“奴才家的马车粗鄙，实在不敢污了娘娘金玉之躯——”
“好了，什么粗鄙不粗鄙的，本宫喜欢爽快人，本宫敢用你的马车出去，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夫人还是起来吧，难不成要本宫求你借马车一用？”截断顾氏的话，如芳虽然面上含笑，说出的话却不容人辩驳，她现在还真没有那个耐心与顾氏慢慢磨。
“不如等四阿哥五阿哥他们回来，娘娘跟着两位阿哥一起去？”见顾氏被如芳堵得只会告罪，旁边秦嬷嬷也小心翼翼提议。
“带着他们，别人还不都得知道本宫跑到外头遛弯儿？带上瑞哥儿这个粘人精就够了，本宫坐曹夫人的车，又有曹家的家丁护送，只要宫里的侍卫不引起别人怀疑，安全得很。”末了如芳又望着顾氏道：“曹夫人若家里有事，到时候让秦嬷嬷另外派车送夫人回去。嬷嬷，就让丹枝丹桂几个陪我一道儿，你和青荷留在这里。嬷嬷去安排吧，别让十阿哥他们知道。”你们都不知道出去玩过几次了，我今儿不过偷偷出去一次，你们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如芳已经带着自家小包子坐进了顾氏的马车，车里还有丹枝丹桂两个扮做丫头的宫女，另有一辆马车又坐了四名宫女，马车外面是曹家的十二个家丁充当护卫，跟着顾氏而来的两个丫头也跟在车外，一行人看着就像是顾氏自别庄回府——
临近曹家之前，车队便拐去了寒山寺，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到了目的地。牵着小儿子随着路上的游人随处漫步，看到小包子的兴奋好奇，如芳烦躁的心也慢慢冷静——
“额娘，他们在做什么？”见一座雕像前围了好些少年、幼童，纷纷上前摸那雕像的手，小包子也好奇问道。
“那雕像是唐代的一位大诗人，这里的人都说摸一摸他的手，便能写出好文章中状元。瑞哥儿也要摸一摸吗？”枫桥一地因唐代落弟举子的一首《枫桥夜泊》而名闻天下，后人在此处造张继石像一座，又附会了那样一个传说，格外吸引了一大批游人来此。
“摸一摸就能写出好文章？”闻言小包子半是怀疑半是惊奇，半晌突然语出惊人：“额娘我们将石像带回去，让九哥十哥天天摸，他们不用读书也能写出好文章，到时候就可以跟瑞哥儿一起玩了。”
“带什么带？在外头不能随便带东西回家——”
如芳话音方落，旁边便传来扑哧一声笑，如芳回头便见一个中年妇人望着自己友善地笑着：“小公子有什么好事都先记着哥哥，夫人真是教子有方，我家里那两个小子平日里能少打些架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孩子家家的，还没有进学，没有写文章的压力，所以遇上这等好事才会惦记上自家哥哥了——”冲对方含笑点点头，如芳不欲与这妇人多谈，于是拉着小包子闪人：“记下了，你不能因为看中什么就想着带回家据为己有，这样的孩子会没有人喜欢的。”
“我拿东西去换，别人也愿意给我，他们为什么不喜欢？”
“这个办法不错，可是你也不能随便看中什么就拿自己的东西去交换，万一换回来后你又不喜欢呢？所以你要先考虑清楚，多想想这件东西值不值得你费心思换回来——”将小包子抱在怀里，如芳也微带郑重笑道：“就说那座雕像，别人说摸一下就能有才气写出锦绣文章，你就信了么？”
如芳正想着自己那个问题对于小包子来说有些复杂了，刚要转移话题，不料小包子却眼睛一瞪，用稚气的童音很是霸道张扬反驳道：“谁敢骗我？打他！”
“我说小祖宗，你厉害，可是打人是最笨的方法，你要是不想成为一个只懂得用拳头解决问题的莽夫笨蛋，以后就要多读书。”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如芳半是嘲笑半是提醒道“而且，读书明理是能偷懒走捷径的，就像你几个哥哥长大了就要去读书，你现在不也开始写字了？小孩子要多读书才能真正长大。”
“额娘又骗人，是多吃饭才能长大。”抓住如芳的手不让她再□□自己白嫩的小脸，小包子很是不服气反驳道。
“多吃饭是长身体，多读书是长智慧，会越来越聪明呦——”点了下小包子的脑袋，如芳又微微嘲弄道：“不然大家就会嘲笑他是个傻大个子，就是只长个头不长脑子的笨蛋——你想成为这种笨蛋吗？”
“瑞哥儿才不是笨蛋——”想了片刻，小包子也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回道，也里也暗暗决定着不能让自家九哥十哥成为额娘口中的笨蛋——这两个哥哥最常陪自己玩了，自己不能让他们以后被人嘲笑——
此时圣驾驻跸的别庄中，刚刚午睡醒来，因没有找到自家十四弟而觉得无聊至极的某两个小包子几乎同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哥俩互相埋怨，都说是别人传染给自己的，身边伺候的宫女嬷嬷担忧了大半天，差点没去请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