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佟皇贵妃（1 / 1）

康熙二十二年六月，承乾宫主殿，佟皇贵妃几乎拼死生下一女，还没能看到女儿一眼，她便虚脱晕了过去。然在梦中，她却看到自己唯一的骨血活不过满月，她不相信，她很想从这个噩梦中清醒过来，亲自抱着自己的女儿，让她永远也离不开自己。可是她却醒不过来，她又看到自己在生产之后开始缠绵病榻，然后带着对女儿的思念熬了短智短数年，最终魂归西去——临终前，她终于被册为皇后，谥号孝懿。呵呵，这是临终安慰吗？让自己能死得瞑目？

不，自己怎能瞑目？青年病故，这一生不但得不到所爱，膝下又无儿无女，即便做一辈子皇后又如何？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会是这种命——她是皇帝青梅竹马的表妹，是孝康章皇后母族的格格，他们佟家祖上便有从龙之功，几代忠良，到这一代，大伯堂哥拼杀命疆场身有战功，阿玛以文臣入仕兢兢业业效命朝廷——连两个嫡女都送进了宫，为什么自己会落得这般凄凉结局？

“你还有一个女儿，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愿意，一命换一命，我可以保证你的女儿平安终老——表妹。”一个清冷中带着一丝悲悯的声音突然传来，最后一声“表妹”更像一击重锤狠狠砸在佟贵妃的心口——

“啊——你——皇后娘娘？”心里一颤，佟贵妃有些惊惶四处望去，却只能看到白茳茳的一片。佟佳氏的额娘是索尼的女儿，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亲姑姑，自从刚入宫时年轻气盛的佟佳氏被人挑唆后借着表姐妹关系害过那位表姐皇后一回，两人再没有以姐妹相称过，而这后赫舍里氏偶尔的一声“表妹”总会让佟佳氏觉得心惊肉跳，所以她才会对赫舍里氏之前那一声“表妹”那么敏感——

“不用找了，阴阳有别，你看不到我，除非你决定做这笔交易——”片刻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有一天的时间考虑，拖久了你愿意做这笔交易我也没有办法，你的身体亏损得极厉害，小格格完全遗传了你的体弱——”

“我不相信，我的小格格一定没事的，她不会有事的——”一听到对方最后一句话佟贵妃便急了：“你骗我，你在胡说八道——”

“你入宫第三年便着了钮祜禄氏的道儿，不然你以为你为何入宫十几年后才生下一女？康熙十二年你的那场大病，十五年刘庶妃的死，十七年初的小产，胤祚阿哥的死——若不是十八年六月平妃挖出了钮祜禄氏埋在景阳宫的钉子，顺藤摸瓜揪出了一大批他们的人，你以为你这一胎能生得下来？承乾宫的月桂和金槐你记得吧？可都是表妹还算信任的人呢，表妹真以为她们都是出了意外？”末了赫舍里氏也低叹一声：“亏得他们只是不想要你有孩子，不然你有十条命也早就玩完了。”

“皇后娘娘就一直在这宫里看着？”气怒交加只是短短的一会儿，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想想自己以前的天真愚蠢，佟佳氏倒慢慢冷静下来了。

“本宫不看着又如何？去救你吗？你哪里值得本宫救？十七年你怀孕平妃倒是想提醒你来着，结果你是怎么报答她的？有你这么愚蠢的额娘，孩子即便生下来也活不久。”冷哼一声，赫舍里氏又道：“本宫知道你不甘心，你当本宫就甘心了？承祜才活了四岁就被害死了，本宫才二十二岁就死了，临终只模模糊糊看了保成一眼——今日我也是为了保成而来，才想跟你做个交易，不过借你六年寿元，换你女儿六十年健康平安——”

“我要如何信你？”想到自己那个无缘的孩子，佟佳氏心里也在泣血，赫舍里氏说得对，自己不配做一个母亲，都是自己无能蠢笨——那么这个女儿自己一定要救，以命换命又如何？只要她好好活着，自己死也瞑目——

“想要小格格活着，你只能选择相信本宫。”赫舍里氏淡定而轻飘飘的一句话后，佟佳氏耳边又传来另一道男人的声音：

“……皇贵妃娘娘体弱，小公主在母体里便没有养好，又没能足月而生，身体是极弱，公主又年纪小，不好用药——臣等无能，请皇上恕罪！”这声音是太医院妇儿科的圣手张谦，他诊断出的病情没有十分准也有九分半。

呜咽着哭泣一阵，佟佳氏突然对着四周急切而惶恐喊道：“娘娘，皇后娘娘——表姐，我答应你，你出来，你别走，我答应你，跟你做这个交易，只要你能救她——”末了又呜呜抽泣着——

半晌，赫舍里氏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沉吟许久，佟佳氏也抹去眼泪暗哑着嗓子低道：“就唤太平——我什么也不求，只愿她能安享一世太平。”

于是，在做了九年鬼差之后，赫舍里芳仪重新体验到了活着的感觉，只是这次她不再是皇后赫舍里氏，她现在是皇贵妃佟佳氏，虽然这具身体已然残破不堪，可是只要能活着看到自己的保成，偶尔能摸一摸他，抱一抱他，便是让她在这承乾宫做一辈子病痨鬼她也觉得值——可惜，她只有六年的时间。

“关嬷嬷，把小格格抱到景仁宫交给平贵妃抚育，就说本宫这是把自己的命交给她了，求她为本宫照顾好小格格。”慢慢平复思绪，赫舍里氏——以后便是佟皇贵妃，突然眼开眼睛吩咐道：“告诉平贵妃，小格格名叫太平。”

“这——娘娘还没有看过小格格一眼。”压下心里的惊异，关嬷嬷也低道。因为心思有些乱，她倒也没有发现自家主子现在的语气明显不同于以往——

“太医的话本宫听到了，嬷嬷如果也想救小格格，就按本宫的话去做。”片刻，佟皇贵妃也漠然闭上眼睛：“本宫累了，嬷嬷下去吧。”

“奴婢这便将小格格送到景仁宫。”施了一礼，满心疑问的关嬷嬷也悄悄退出产房，又以最快的速度将刚出生一天的小格格打包送往景仁宫——

景仁宫正殿，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关嬷嬷等人，如芳心里既惊疑又无奈，佟佳氏何以把被太医判了死刑的小公主交给自己抚养？以她那种性子——她怎会么舍得？还是说她觉察到了什么？或者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皇贵妃娘娘说了，若是平贵妃都养不好小公主，也没有人能将小公主养好，还请贵妃娘娘瞧在皇上的面子，抚育小公主长大成人。”见如芳虽沉默不语却没有直言拒绝，关嬷嬷心想或许对方真的能将小公主养好，于是磕了一个头恭敬恳求道：“还请贵妃娘娘答允，皇贵妃娘娘也是没有一点办法了。”

“皇贵妃娘娘可有跟皇上请旨？没有皇上旨意，本宫又怎么好夺了你们主子的小公主？”看了一眼乳母怀里瘦瘦小小的初生婴儿，如芳也无奈问道。自从两年前她的秘境空间大面积恢复后，现在的她确实有法子调理好小公主的身体，可是至少也要名正言顺不是？没有圣旨，她一个贵妃怎么能养着皇贵妃生的公主？

“这，皇贵妃娘娘产后刚醒，还没有见到皇上，想来娘娘一见到皇上便会求得皇上旨意。”心里暗恼自己没有提醒自家主子，关嬷嬷却不得不应着头皮回道。

“也罢，小公主便留在景仁宫一晚，明天若本宫还没有接到圣谕，到时候嬷嬷也就不要再为难本宫了。”景仁宫现在有两个阿哥一个公主，已经非常惹人眼红了，自己再将皇贵妃的小公主抱来，肯定又会生出事非——自己虽不怕这些风言风语，却更喜欢清静。所以还是让佟佳氏自己去请一道圣旨或口谕的好。

不用等到第二天，当天傍晚梁九功便带来了康熙的口谕，将七公主太平养在景仁宫。于是如芳一心一意给小公主调理身体——其实主要出力的还是小狐狸阿九，自己不过是配合它而已。

一年前的初春，一直被白雾笼罩的神农秘境似乎在一夕之间恢复活力，白雾散了七八成，秘境里面明显能看清带着淡淡七彩色的阳光，周围的山脉、草地、河流、林野也渐渐露出原貌，原来被小狐狸的法术封印的各种灵草圣药也慢慢恢复生机——小狐狸说这是空间秘境开始自我恢复，到今年已经恢复了六七成，再有三五年的时间，这个秘境便会恢复到最初形态，即神农氏留下来的那个生机盎然齐聚天地异草灵药的神农秘境。

只可惜小狐狸也不知道是什么机缘让神农秘境一夕之间大幅度开始自我恢复，不然如芳也能想想办法加快秘境的自我恢复能力——不过也就两三年的时间，如芳觉得自己还等得起，遂也没有再骂小狐狸——反正她早就知道小狐狸除了一身医术和一点点法术之外，在其他事情上一概不靠谱！

不过这一次，小狐狸还真靠谱了一回——

七公主满月的次日，鉴于对佟佳氏这一个月安静得诡异的好奇，如芳亲自去了承乾宫——为了探一探佟佳氏的底线，不但小公主的满月宴在景仁宫举行，这次去承乾宫如芳也没有带小公主过来。结果进了承乾宫，佟佳氏很平静地打量自己，半点不提小公主，言辞间却极是端方得体滴水不漏——

回了景仁宫，如芳便听小狐狸在自己脑海里道：主人，她不是真正的佟贵妃。

闻言如芳心里大惊，不自觉在脑海问道：那你知道她是谁？真正的佟贵妃呢？已经死了吗？莫非又有人穿越了？

阿九还不知道，只是觉得她灵魂的气息有些熟悉。佟贵妃或许已经死了，因为阿九感觉不到她灵魂的气息。

笨狐狸，果然不能对你有更多期待！心里一叹，如芳也暗自告诫自己：在没有弄明白现在这位佟皇贵妃是什么来路之前，自己一定要避着她！不想这时小狐狸又道：现在这位佟贵妃应该对主人没有恶意，阿九能感觉得到。

好了，我错怪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多留意一下承乾宫的那位，当然，先把七公主照顾好了，不然别人现在对你家主人没恶意，以后也会有！有些头痛地摇了摇头，让人去喊青荷来，准备让她暗中提醒一下景仁宫的人，避着承乾宫些。

只是这次倒是如芳过去于小心了，承乾宫的佟皇贵妃虽然出了月子，却仍然紧闭宫门躲在承乾宫内养病，甚至连康熙和太后都分别下了口谕，让后妃们不得随便打扰皇贵妃休养。后来如芳自太医院得到消息，才知佟佳氏的身体残破得厉害，似乎吃什么药都没有用，如今只用上好的人参等东西吊命——

佟皇贵妃病得出不了承乾宫，养在她膝下的八阿哥胤禩的教养便成了问题，毕竟小阿哥还不到两周岁。于是这年中秋节后，佟国维刚满十五岁的小女儿被接入宫中，在承乾宫陪伴亲姐，照顾姐姐的养子八阿哥胤禩。如芳知道这位便是历史上的小佟佳氏贵妃，后宫其他人也看出来了这位是佟家送进宫的另一个女儿，小佟佳氏更是心知肚明，不过总算她还算有分寸，没有在亲姐姐病重期间勾搭姐姐的男人，只听从姐姐的话，用心照顾小阿哥。

佟国维之妻赫舍里氏是索尼之女，也是仁孝皇后和如芳的亲姑姑，小佟佳氏刚进宫，如芳免不了要表示一二，认一认这个表妹，只是后宫情况复杂，双方亦都有自己的顾忌，是以来往也不是多亲密，主要表现在明面上，不让人说冷情落人话柄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