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矛盾(1 / 1)
早上起床虽然骨头都快散架了,如芳却知自己已经在康熙的心里重重留下一道印记,想到以后日子会过得舒坦平静些,如芳倒也觉得值了,进入空间泡了会儿澡,身体也稍稍好受些,然后更衣、漱洗、看包子……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从慈宁宫中回来,正怀抱斌小包子听春露上报康熙早上送来的赏赐,便有一个小宫女进来报,说是咸福宫纳喇贵人来了——
“纳喇贵人今天也算是出了月子——”一拍额头,如芳也不自觉开口,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起身:“去备一份贺仪,把去岁太皇太后赏给本宫的那尊观音像也添上,呆会儿送给纳喇贵人。”
春露应声退下,不多时纳喇氏进了殿,一看到如芳怀里的襁褓,整个人便透出一种“如狼似虎”的目光——当然,对方是冲着自己怀里的小包子来的。
“贤哥儿还在睡呢。这是斌哥儿,素来觉少,刚才一见本宫就粘着不放,本宫只好亲自带着他。”含笑解释一番,状似没有看到纳喇氏眼中的失望,免了她的礼,如芳又道:“我们在这里且说说话,让贤哥儿再睡会儿,到时候再抱他出来让贵人好好瞧瞧。”
“还是平妃娘娘思虑得周全,臣妾自当从命。”听了如芳最后一句话,纳喇氏的神色明显轻松了些。
“本宫瞧着贵人的气色还不是很好,本宫也看了一些医书,有的书中提议女人月子坐满四十五天,贵人是生过两胎的,应该知道女人月子里最是轻忽不得,月子坐得好,身体也恢复得快。”这么些天如芳已经想明白了,原来的三阿哥胤福在咸福宫被害,康熙固然灭了行凶者,心里怕也极为怨恨僖嫔和纳喇氏这两个养母生母的,不然也不会把刚出生的贤小包子抱给自己来养——
如芳觉得纳喇氏其实挺无辜的,真要是钮祜禄氏留的后手,她一个不受宠的贵人自然防不住,没看佟贵妃都不知吃了对方几次大亏了?说到这里,如芳倒有些佩服现在的德嫔娘娘了,咸福承乾两宫同时夭折了小阿哥,咸福宫小阿哥的生母养母同时被康熙埋怨,到了承乾宫,小胤祚的死便只是佟贵妃一个人的责任,乌雅氏还能继续封嫔——这乌雅氏固然有手段,佟佳氏也是自作自受,谁让她之前一直防着乌雅氏和胤祚小阿哥亲近的?所以小阿哥一旦出了事,都是她这个养母的错!
“多谢平妃娘娘关心,只是七阿哥到底已经满月,昨儿娘娘这里人多,臣妾不好过来打扰,所以便赶到今日,来看看七阿哥,也亲自来恭贺娘娘晋位之喜。”不觉得如芳一席话是关心自己,纳喇氏只认为对方不乐意自己来看望儿子,心里既惶恐又生出几丝怨恨。
“本宫也是一个母亲,知道贵人为人母的心情,自然不会阻止你来看望贤哥儿,”想了想如芳又道:“只是贤哥儿和斌哥儿到底还小,见风多了对身体不好,贵人以后每月初九、十八、二十七号便来景阳宫探望贤哥儿,有什么东西要送他的也当面带过来,本宫能做到的就这么多了。贵人比本宫更早伺候皇上,也该明白如何在这宫里生存,本宫何以会如此小心翼翼。”
听说每个月可以见到自家儿子三次,纳喇氏的心情略略好了些:“娘娘的话,臣妾记下了,臣妾也多谢娘娘恩典。”又想到之前承乾宫中六阿哥出生后佟贵妃对乌雅氏的防备,纳喇氏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只是到底自己的儿子被眼前这个女人抢走了,自己绝对不会因为一点点小恩小惠就感激她的!
“你能理解本宫的难处就好,都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本宫倒觉得在这宫里生存,就是要千日防贼,一点疏忽就有可能导致自己万劫不复,本宫便是为了斌哥儿,也不能给别人留下半点机会。”低叹一声幽幽说完,如芳便让青荷进去抱贤包子出来,又趁机提醒纳喇氏道:“本宫会尽力守好景阳宫的门户,贵人也要看紧自己身边的人,防着有人居心叵测通过贵人来害小阿哥,这也是本宫不让贵人私下给小阿哥送东西的原因,望贵人体谅。”
“臣妾晓得了,多谢娘娘提醒。”如果是三个月前,纳喇氏或许还会对如芳的话不以为然,认为她故意不让自己接近小阿哥,可是在失去了一个儿子之后,她是彻底怕了,不敢有一点疏忽大意,所以这次倒是将如芳的话听了进去,记在了心里。
如芳点点头,对身边的青荷道:“去将七阿哥抱来——若是七阿哥醒着,先让乳母喂饱了再抱出来。”青荷应声退下。
纳喇氏脸上总算有了笑意,上前凑到如芳身边望着斌哥儿道:“五阿哥倒是比刚出生那会儿健壮许多,眉眼也越发俊了,跟皇上也像。”
“斌哥儿只有眼睛随了皇上,再说了,本宫生的儿子当然要更像本宫了。”
“仔细一看也是。”这宫里哪个女儿生了儿子不盼着孩子多像父亲一些的?压下心里的疑惑,纳喇氏又笑道:“民间常说生男肖母,生女肖父,这是有福气的征兆,五阿哥将来肯定是有大福的。”
“这宫里的孩子哪个不是有福的?不然岂能做了皇上的孩子?”不以为意随意笑笑,看到青荷抱了贤小包子出来,如芳又笑道:“咱们七阿哥来了,贵人快瞧瞧看他多乖?”纳喇氏的注意力自然被亲生骨肉吸引,在这景阳宫陪着贤小包子玩了两刻多钟,她才恋恋不舍离开。
“平妃娘娘将七阿哥养得挺好的,小主这下可放心些了吧?”主仆二人方出了景阳宫没多久,大宫女双儿也突然开口。
“你也觉得皇上将七阿哥交给平妃娘娘抚育是做对了?”沉默片刻,纳喇氏到底心有不甘低道。她的胤福已经没了,再也不能失去小七了——胤福没了,最难过的是自己啊,皇上怎么能怨怪自己把小七也抱走?
“这——奴婢不敢妄议圣意。”略一迟疑双儿终究又小心翼翼道:“不过奴婢倒是觉得,孩子自然是跟着亲额娘最好,只是七阿哥若是养在咸福宫,也是放在僖嫔娘娘身边——”
“那个空有美色的蠢货?”咬牙切齿低骂一句,纳喇氏语气寂寥:“是了,本宫到底只是个贵人,没有多少圣宠,娘家又不显——本宫是不能自己养孩子的。”原本还想着自己生养了两个儿子,皇上应该会升一升自己的位份,到时候自己也是嫔位,最不济也能把小儿子养在自己身边,如今一切都让僖嫔那个蠢货给毁了,她自己没福气养个儿子不说,连自己的胤福都照顾不好,自己绝不会放过她的!
主仆二人回了咸福宫没多久,僖嫔便进登门了,一看到纳喇氏就笑道:“妹妹今儿见着七阿哥了?姐姐没有说错吧,七阿哥可比五阿哥瘦弱许多——不过这也难怪,平妃娘娘到底只有一双眼睛一颗心,身边同时养着两个小阿哥自然会有些顾此失彼,抱了一个难免会疏忽另一个,唉,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僖嫔娘娘这话便逾矩了,皇上的圣意岂是你我可以妄自揣测诽议的?”贱人,竟敢诅咒我的小七体弱?压下心里的暗恨,纳喇氏掩去眸中的恨意不冷不热开口:“再说了,僖嫔娘娘说七阿哥比五阿哥瘦些,这是自然,到底五阿哥比七阿哥大了四个月呢,僖嫔娘娘没有生养过,自然不知这小孩子可都是一天一个样,长得极快。妹妹今天见了七阿哥,倒觉得平妃娘娘将他养得很好呢,心里很是感激,也亏得皇上圣明,这次为七阿哥找对了养母。”不管自己的真正心思是什么,只要能刺激到僖嫔,纳喇氏就乐意表现得很高兴:呸,害了我的胤福,现在还想养着我的小七,你做梦!
见僖嫔已然僵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纳喇氏又轻飘飘道:“僖嫔娘娘是管着咸福宫的宫务,只是平妃娘娘到底已经位居娘娘之上,娘娘今日这番话若传了出去,只怕会落人口实。不过僖嫔娘娘放心,臣妾也知道娘娘是关心七阿哥一时口不择言,不是有意对平妃娘娘心存不敬,臣妾定会约束好身边的人不将今日娘娘这些话传将出去,僖嫔娘娘也要管好自己身边的人才是!”知道僖嫔向来看不得如芳比她得宠,纳喇氏自是故意说出这番话羞辱僖嫔!
听着纳喇氏每一句都带着刺的话,僖嫔铁青着脸回了自己的寝宫,一口气砸了一套茶具两对瓷器摆设将整个桌面扫落一空,她才有些气喘坐在榻上骂骂咧咧:“贱人,敢嘲笑本宫没有生养?呸,你自己能生也要养得活养得住才算本事,自己生了个病歪歪的,本宫为他费了多少心思,到头来竟然落了埋怨——忘恩负义的东西,以为攀上了景阳宫就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也不瞧瞧你是哪个殿的人。哼,你很感激景阳宫那位是吧?很乐意把七阿哥交给对方养是吧?本宫倒要看你高兴到什么时候——本宫要你一年也见不到亲儿子几次!”
“娘娘何必跟那等子眼皮子浅的东西计较?没得白白气坏了身子。”见僖嫔的情绪慢慢缓和,刘嬷嬷也上前赔着笑劝道:“奴婢瞧着娘娘心底已有了主意?”
“皇后娘娘生前不是赏过本宫一尊玉佛?纳喇贵人又为皇上添了一子,本宫身为咸福宫的主位,怎么也要好好打赏纳喇贵人不是?”阴测测冷笑一声,僖嫔又轻描淡写开口:“毁坏主子娘娘赏赐之物,这个罪名可不小呢,不过纳喇贵人到底刚刚生育了皇嗣,便是有错本宫也不好罚得太狠,就禁了她的足吧。”
“娘娘英明,纳喇贵人被禁足,心情不好,难免又犯下些小错——”想起之前自家主子最后一句话,刘嬷嬷也神情谄媚笑道:“那这禁足之期什么时候是个头,可就谁也说不准了!”那神情颇有几分狗头军师“风采”——这宫内的人形形□□,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像刘嬷嬷这种实在太多,他们只知为自家主子分忧,顺便谄媚主子捞点好处,至于公理正义这些——他们是一概不知!
“还是嬷嬷最懂本宫心思。”刘嬷嬷的话让僖嫔眼中一亮,随即满意笑道,末了又从左手上褪下一个玛瑙玉镯:“下面的事就辛苦嬷嬷了,这只镯子嬷嬷拿回去给女儿添奁吧。”
“奴婢多谢主子,也代奴才那个女儿多谢主子——”跪下磕了两个头,刘嬷嬷又笑得牙不见眼道:“请娘娘放心,能为娘娘分忧,奴婢就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
旁边的宫女寒梅将僖嫔和刘嬷嬷主仆二人的话从头听到尾,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她不期然也弯了弯眉眼,眼底闪过一道莫名的幽光:纳喇氏若是被禁足,她们的计划也要跟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