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第 160 章（1 / 1）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决不还价。你若要平安离开，可以！只要你释放所有人，我可以不追究你犯下的所有罪过！”
“世间对错只是立场不同。你觉得我做的事是罪，我倒觉得你所做的才是罪！”
“我何罪之有！”元妱楞道。
“你如不查闵荣一案，西宁村不会被灭，你若不查张显，我不会无计可施。你为了功名利禄，间接害死多少人，西宁村人呢，你元府下人，你侄儿，你下属，他们若死，罪责都应归于你身！你觉得我有罪，请问，我的罪，会有你的大吗？”柏仇一冷冷的说道。
“强词夺理！制造五石散贩卖，使人炼丹试药，命人潜入西宁夺取玉缕金带枕。搜刮民脂民膏。杀害我元氏旗下掌柜，更潜派杀手杀害闵闲，对鱼大小姐下毒，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大罪！你是百死都不足以泄民愤！”
“我可是死不足惜。我柏仇一，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你元妱既然聪慧，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如此。我呢，天生爱玩，只要你说对我一事，我就放一个人！”柏仇一说着，山壁之后，突然走出了几个人来。
元妱这才注意到，这山壁之后的确有洞口，只是面前有一块巨大石头与山同色，看上去就像是没有孔隙一样。也算是巧夺天工。
她的目光只移了这么一瞬，就突然定格在那被带出来的人身上。
“元廷！”
“这位元小侯爷，功夫不错啊。一连杀了我二十个死士，好不容易才抓住。看他这张小脸，怎么说来着，真是我见犹怜啊。”柏仇一拧着元廷的脸，冷笑道。
“看来，你是想看看我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究竟了解你几分，是吧？”
“你要知道，高处不胜寒哪！太寂寞了，偶尔，也该有个跟我一样，能操纵一切的人来剖析剖析我的内心，让我了解自己是否还活着，还有知觉和呼吸。”柏仇一笑道，使了一个颜色，让人将元廷放下，无关人等都退了回去。
元妱知道这些谈话不应让世人尽知，她立刻吩咐所有人退后两百余步，点起火把照亮。
而那年轻女子，也悄声无息的不见了。
元妱和柏仇一隔着一道泥潭，看着彼此，而后，开始分开，在岸边慢慢挪动脚步，像是散步一般，悠然自得。
“我自进山伊始，一切便在你掌控之中。你知道有人要查五石散，但你更希望，找到玉缕金带枕。你在平县应有多年，却无所获。曾派人潜入西宁探查，却被狗咬死。只能另谋良策。于是你勾结姒沣，妄图因他是村长之后，寻找起来方便。可姒沣我见过，性格冷漠却冲动，所有的关心只在妹妹一人身上，他没有能力找出玉缕金带枕。所以，你派萧月前去。才引发了这后面诸多事端。”
“玉缕金带枕啊。说实话，对一个枕头，我还真没那么大的耐心，你知道为什么我执着于此么。因为它其中，有姒臣写下的，关于长生不老丹的药方。长生不老啊！可是炼丹之人必胜梦想。若能完成，一统天下，又有何难。”
“为了一个枕头死了这么多人，长生不老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吗？看着亲人朋友一个个死去，最后只能自己孤独，你不觉得，很可悲？”元妱问道。
“亲人？朋友？那是什么？我从来都没有的东西，何谈会失去！”柏仇一笑道。
“可如今西宁已毁，没有枕头了，你的梦想也随着覆灭。你还要抓那么多人，意欲何为？”
“我从来就没有梦想！我太无聊了，太寂寞了，所以，只能找一个目标去实现。年轻的时候，想要钱，所以炼丹售卖。成功了以后想要权，所以捐钱做个师爷。年纪大了想要轻松，就做五石散。人生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难度，就算现在死，也没什么可惜。但我又怎么会这么轻松的就去死呢，所以呢，我要在世，让很多很多人，都痛不欲生！只有看着他们难受，我才会开心！我才会不那么孤独！”
“你简直丧心病狂！就为了自己开心，将那么多人命置之不理！”
“那谁又管过我！”柏仇一本来没什么表情，突然声音大了起来，表情狰狞。
元妱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我叫柏仇一，是我自己取的名字！柏同百，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百家饭是什么，首富元氏如你，怎么会知道！你应该不会了解冰天雪地为了一口吃的，跪在别人面前的感觉吧。你应该不了解四肢趴地行走，只为求人一句怜悯，给一个铜板的难处吧。谁又管过我？谁又管过我？我娘冻死在路边的时候，谁又给她庇佑。世人都是如此，我只是杀几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何罪之有！”
有过这样的童年，也不怪他会这么偏激冷血。
“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里！又为什么要选中西宁村的人，一定要他们鸡犬不宁？”
“西宁村？西宁村的两大罪状，一，逃出皇陵。二，繁衍计划。就因为这两条，他们，就没一个该活着！西宁村大爆炸，所有人都死了，我还真得感谢你，一劳永逸！”柏仇一说说笑笑，甚至像是把元妱当做多年的故友。
“繁衍计划..难道，你也是受害者？”
“我真该夸你一句聪明！”柏仇一闭着眼睛，很是欣慰的赞叹道。
“西宁历史上，女人生下孩子，滴血认亲，融合者抱走。而我，很不巧，谁家的血都不合。所以只能和我娘被锁在笼子里。童年是什么？是我眼睁睁的看着羞辱发生而不能挽救。你说他们要是有一点人性，我现在，会不会也会是个平常的中年人？”
“我承认，我承认这一切对你太残忍，但你要报复，已经，已经结束了啊！”
“结束？什么是结束？他们都死了，就该结束了？不，还没有！你以为我只恨西宁村的人？十岁那年，我好不容易和我娘逃下了山，想要求人收留。谁都不愿意。我娘那么要强的女人，为了我甘愿把自己卖给一个术士，替他试药，晚上还给他暖床。那术士连我都没有放过，要我吃各种丹药，甚至想要拿我的身体研究是否能将我改造。可笑吧？可笑吧？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十二岁，我就杀了他。不是为我自己，是因为他虐待我娘。天下间，没一个好人！没一个好人！所以什么是结束？真正的结束，是我死了，永生不能投胎，灵魂消失在天边尽头，恨才能消失，一切才是结束！否则，就算我死，都不算了结！”
“不能因为你的恨，而让全天下的人都陪葬！你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现在醒悟，还来得及！”
“来得及？哦，作为知府的你，不打算抓我？你要放我走？如果不是，你就是在骗我！那你，也算不上是好人！”柏仇一冷笑了起来。也许是这些事从来都没有人聆听，他一边说，一边落泪。看起来很是诡异，让人不敢起怜悯之心。
“律法上是你该死！我不会否认。可今天在你手上的人命太多，我想朝廷也会理解我为了救人许下的诺言。你放了她们，给我解药，我放你走！我什么都不予追究！今生今世都不会有人找到你，我会给你一个新身份，你可以重新开始！”元妱急了，她真的怕他什么都不管不问。那样就很难谈判。
“我拥有的钱财够多，而且，我认识的官员官职比你更大。吃了我炼制的丹药他就必须受牵制于我，定时不吃他就会痛哭流涕。所以，我要你的许诺没用，我要是不想死，谁都拿我没辙。就算你抓我进牢房，我也会平平安安的出来，你知道，这叫什么吧。官官相护！否则，你以为这些死士，是从何而来！”柏仇一说到，突然树林上空，跃下一批死士。
因为元氏所有下人都在休息，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偷袭，来不及反应，二三十个人，多有受伤，惨叫连成一片。
元妱刚想回头去救，柏仇一拎起了元廷，用手掐在他的脖子上“别啊。元大人，这好戏才刚开始呢。想要你侄儿活着，就站在那看。想要你下人活着，你就赶紧去。不过这小公子的命嘛，你不介意落在我手上吧？”
“你！你别太过分！我已经说了，我不追究你！”
“可我要追究你！你炸毁西宁村，害我的长生不老药方遗失！这罪过可比谁都大！我柏仇一向来嫉妒有人比我聪明，我耗费二十年找不到的东西，你几天就挖到了。世间上留着你也是一大祸害！你若是真想救他们，你就过来。”柏仇一指着池子，对元妱说到。
元妱前后为难，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倒下，她想救却有心无力。
看着放在不远处的惹欢，脸色苍白，命不久矣。
她定了一下神，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是她要带惹欢离开的时候了。
元妱看着眼前的池水，黝黑而有微臭，在泛着泡泡，她咬了咬牙，左脚迈出，走了进去。
脚下像是有利刃穿过，疼到如同万箭穿心。元妱只走了一步，就不能前行，一只脚还在岸上。
“看来，得帮帮你啊。”柏仇一说到，眼光动了一下。
元妱立刻回头，只见惹欢被那年轻女子扶了起来，匕首放在她的颈项之上，此刻，惹欢昏昏沉沉的却还没有失去意识，手指向前微倾，似乎想要对她说话。
“放开她！”元妱一脚踩在水中，疼的咬牙切齿的说道。
“亲侄儿还是假侄女，啧啧啧，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看别人做选择的时候了。”柏仇一哈哈大笑道。
“放开她！”元妱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难受，看着惹欢，眼泪直掉。
惹欢用力向前伸手，被人拽回“照着他的话去做，否则，我先杀了她！”
“闵雅！闵雅！她何错之有，为什么要牵扯她！她已是将死之人，不要，不要折磨她。”
“我没要她受折磨，要她看你受折磨才对！我要看看世间的感情究竟能到什么地步！”
“好，好，好！你们，你们不要伤她，我走...”元妱急忙收敛心神，不敢再看惹欢。
顿了一下，对惹欢说了一句“闭起眼睛，很快，就没事了。”
惹欢脸色惨白，不敢看着元妱，这表面平静的池子，谁知道，下面会有什么洪水猛兽。
元妱一步步的跨了下去。水深及腰。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走一步，都要停一停。
“金汁池水，感觉不错吧？你逃过了我的机关，饿了我心爱的小宠物们，这，就是惩罚哟。”柏仇一嘿嘿笑道。
元妱只感觉浑身冰凉，从脚到腰，被千万根针刺过，被刀划过的感觉，此生，不想再受一次。
“刀山火海，你能闯，我也可以。”惹欢像是回光返照一样，浑身生出一股力气，硬是推开了闵雅。然后，猛然跳入了池水之中。
也许是真的不曾想到池水里真的有东西，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元妱回头，看着惹欢浮在池中，竟然不知所措的看着，无动于衷的看着，然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等我...靠近你...”惹欢苍白着脸，身上从上到下，都是被刀掠过的细小伤口。看着她微笑道。
然后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