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琳琅窍（1 / 1）

琳琅窍，遇水辛辣，白色粉末状，为中原百里家炼制最是精妙。外触可暂蔽眼目，少顷既愈;大量服用则将引起永久失明，无解药不可复。自百里家独女百里凛约退隐江湖，此药便随之销声匿迹。金栀子久在大漠，应也对此并不知晓，能有本事下毒的，怕只有欧阳澈了。

李莫寒强抑住喉咙里的刺痛，饮下了一碗汤药。直至目送女子出了房门，方才呛咳几声，抬手按住了心口。药效极快，若不及时运功压制，只怕当真会目不能视。

敛息闭气，蓄力丹田。而后心猛然传来的痛意，顶上一股腥甜。前日一战重伤经络，此刻全凭冷胭微薄的真气护住心脉，已无回还毒物之力，唯待到恢复些才能将其逼出体外。但，倘教冷胭发现，无以解释。

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处已是漆黑一片。没想到毒发原是这般迅速，他尚未来得及反应。

【李莫寒。】说曹操曹操到。冷胭轻推开门，步到榻边，见那少年听她声音便别过头去，没由来的怒火中烧。并不礼貌的将手指搭在对方腕际，指下一股炙流涌过，下意识的缩回手来，脑海中却轰然一鸣。琳琅窍！中原，怎还会有这东西！

横掌劈下，速度之快，寻常人即便视力优良尚难躲过。然而，李莫寒竟准确接稳了她的掌风。

【琳琅窍，是怎么回事？】

沉默。

【是金栀子？】

【不是。】少年蓦然开口，扬起头在不甚清晰的视线中寻找她的方向。【她不懂用毒。】

冷胭听他如此说，也不反驳，只干笑两声退到小凳边坐下。言辞中的维护，她岂会听不出方才那一掌，此人定是耗损内力压制毒性得以复明，否则绝不可能如此轻易。

【我不管是何人加害于你，但如果十四日之后取不到薛承颂的命，我会让你彻底变成瞎子！】

十四日。李莫寒垂下眼帘，双手攥紧了丝织床单。不说如今内力噤弱，纵使是从前，亦断无把握在半月之内肃清此毒。何况即将面对之人，是武魁江湖、举世无敌的小白狼。

【师父。】女子恭敬的声音融化了屋内近于结冰的空气。冷胭对着来人颔首示意，凤眸透出几分犹疑，几分狠辣。金栀子势必要除，但现在不是时候。待李莫寒伤愈，一切都会归于平静——魔宫、中原，相安无事；判派使一如既往，杀人如麻。

妇人起身敛了衣袖，向门口走去。金栀子只觉一股苦涩的草药气涌入鼻腔，不自觉向后避了避。她何时也须饮药了？

听得合门声，提起的心脏方算落了地。才欲上前扶李莫寒平躺下，却见那人猛地屈身扑到床沿，一口鲜红由唇间呛出。

【李莫寒！】她失声惊叫，不过离开半盏茶的时间，如何就成了这副模样！冷胭倾力相救，大不会更加刁难，那，又能是谁？

【我找师父回来。】

【等等！】李莫寒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腹部伤口，半撑起身子探手去拦。然而琳琅窍已剥夺了他的全部视力，眼前尽是黑暗，身体不知不觉便移出了床榻大半，一个不稳跌向大地。

金栀子听得身后闷响，连忙回头顾视。见榻上之人狼狈伏倒在地，住了步子。只是，他因何怕冷胭知晓？

【我没事。不必找她。】

【可…她说不容你有……】

【与你无关。】

少年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了语中之失。慢慢低下头，不再开口。对方闻言，也不作纠缠，只扶他回了榻上，便径自清洁房间。

有些事，误会总比明晰好。若误会可以避免更多伤害，误会且由它去罢。他不想，质问她、怀疑她、责备她，误会，已是最好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