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78.挣扎(1 / 1)
我一时愣神,想不到我竟会为了这种虚名说出如此丧尽天良的话!那万人的性命姑且不谈,但我竟会以牺牲白幻寅为代价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顿时,我真想把自己给千刀万剐了,这些话,简直能让白幻寅伤透心,不过,他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啊!遇到我这种人渣,直接杀了不要犹豫啊!
“萧爷,这白发可找到了?”
“啊,找到了找到了,要我帮你剪了吗?”
“不必劳烦萧爷亲自动手,就留着吧。”
“对了,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做,我先走了啊,萧夫人你先自己看书,我晚些再来找你!”说罢,我便急匆匆地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此时面对白幻寅,我忽然就没了勇气,曾经我待他如此无情,现在却又要求他与我重归于好,自始至终,我是否尊重过他的意愿?是否听过他心里真实的声音?我知道我一直都很自私,只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从未考虑过最爱那人的感受。而随着我对过去的逐步透析,我才慢慢发现,这种自私是多么令人发指。
之前,我还自信满满,觉得面对过去不是难事,毕竟那已是陈年回忆,无关现在的生活,可当我真正触碰曾经的所作所为时,我才明白,直面自己丑恶的人格,是多么痛苦而又煎熬的事情,所有的心理准备,在那一刻都会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我站在院内,仰头望着远方一片青山,风过,树梢拂动,荡起层层绿色涟漪。一群云雀扑哧翅膀,窜出树丛,划过天际。它们将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另一番天地,虽曾在此驻足,可终究不是它们的归宿。
我不禁心里一阵悲痛,曾经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可我不懂珍惜,只一心看着远方,自以为前面有更美的风景,可当行至绝路,才发现错过了世间的美好。
其实我本不是矫情之人,对于很多事情,我都能豁达处之,别人再怎么害我,算计我,都不会让我心情低落,抑或发自内心痛苦。毕竟他们对我的摧残也仅局限于肉体,吃亏了,大不了老子下次抓到机会就狠命报复你。可白幻寅不同,唯有他,能伤至我的内心。
整整一日,我什么事也没做,只一个人站在院中独自发呆。我给我的过去做了无数的假设,或残忍无情,或丧尽天良,或卑鄙下贱……总之,我尽可能把自己设想成最坏的角色,以通过无数次心理刺激,来强大自己的内心。这件事上我没有退路,若我因此而怯步,那么,我不配获得白幻寅的原谅。
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睛时,只觉得眼睛疼得厉害,似乎已经肿了。昨夜确实令我痛苦难耐,但今天醒来时的状态却令我很是满意。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便扒着眼皮在铜镜前照了照,眼睛确实挺肿,且眼白处充满了红血丝,我稍微按摩一下,自觉没什么大碍,便又厚着脸皮往白幻寅屋里跑。
这次,我的目的十分明确——恢复记忆,顺便吃尽白幻寅的豆腐。至于道歉并请求原谅一事,待理清事情来龙去脉,再有计划地应对也不迟。
我料准白幻寅现已不会随随便便下令杀我,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我一脚踹开白幻寅的房门,背着手,神气十足地对着里面大声喊道:“萧夫人,今天早上你为什么不来请安?”
白幻寅手执一枚白棋,他微微回首,瞥了我一眼:“萧爷,你也习过孔孟,居然连敲门这样基本的礼数也不懂么?”
房内,白幻寅和项麒促膝而坐,两人中间放了一个棋盘,而两侧则分别放了一壶酒。项麒正襟危坐,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黑子在棋盘上方游移,举止端庄大气,加上那一身严肃的黑袍与高高束起的黑发,形容像极了一名名声显赫的围棋国手。而白幻寅的坐姿就较为随意,他一只手肘撑着后面的墙壁,一只手则搭在了曲起的膝盖上,那长而黑亮的顺发也是随意披散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散漫悠闲的气质。
见此情景,我方踏进房门的一只脚不自觉地收了回来,气势也降了下来,“项大侠也在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项麒目不斜视,径自落下棋子,语调平淡,“幻寅,你怎么把他留在了这里?”
白幻寅轻轻一笑,“长夜漫漫,总得找个人消遣,萧雨辰这人留着可以作乐,杀了反倒是可惜。”
对于白幻寅这样的态度我早已有了抵抗力,虽然听着挺难受的。我笑着朝项麒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问道:“项大侠,我可以进来吗?”
隔了半晌,项麒又落下一枚棋子,方不疾不徐道:“我并非此地的主人,无权做主。”
我会征求项麒的意见,纯粹是因为我怕他。他功力深厚,又喜怒不形于色,我根本无从揣度他的想法,更无法推测他会在何时将我送入地狱。所以在面对他时,我一般不敢太过放肆,甚至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与他有正面接触。
我稍作犹豫,谨慎地向屋内跨了一步,而后装巧卖乖地对白幻寅道:“白教主,我并非有意打扰你和项大侠下棋,只是作为您专用的男宠,我自觉应时刻陪伴在教主左右,以尽职责。不知教主可否让在下进来?”
白幻寅漫不经心道:“都已把罗刹教当自家来看,来去自如无人能挡,何必说这些场面话?”
我干笑两声,不好反驳。在项麒面前,我至少要表现得对白幻寅服服帖帖的,毕竟他对白幻寅真
是忠心不二。我尽量放轻脚步,走到白幻寅身边坐下。我瞄了一眼棋盘上的棋子,黑白棋子不相伯仲,可要我从这里面看出一些门道,我还真什么也看不懂。
坐了一会儿,我发现他两下棋时尤为认真,虽白幻寅坐姿散漫,但眼睛却盯着棋盘一眨不眨,落子时也是斟酌几番才会落定。可惜我作为一围棋白痴,无法领会棋盘中的战火硝烟,只觉得两人真是耐心极好,都一炷香的时间了,还未分出胜负。
越看越困乏,可我又不能倒头就睡——项麒在。扭头望着白幻寅的侧颜,我忽灵机一动,既然你如此专注,我稍微摸你一下,应该无大碍吧?你们下棋,我来帮自己恢复记忆,各有各的事情做,且互相并不冲突,真是皆大欢喜啊。
于是,我状似无意地碰了一下白幻寅的胳膊肘……
【惠州小屋院内。
白幻寅蹲在一个坑前,而我则整个人趴在白幻寅背上,双手搂着白幻寅的脖颈,嗲嗲笑道:“教主,快把合欢树的种子种下吧。”
白幻寅微微一顿,说:“你为何想要种此树?苦情树……难道你与我在一起就这般痛苦难耐?”
我:“当然不是啊,我更喜欢唤它为合欢,把它种在你送我的院子里,待花开之时,望着盛开的花朵,我便能想起你,想起我与你合合美美欢欢乐乐的日子。这样即便教主以后有了新人,忘了我这旧人,有这棵树陪伴,我也不至于孤单。”
白幻寅不悦,他转过头看着我,眼中带有几分怒意,“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对你的感情?你当真觉得我只是把你当男宠看待?!”
我把脸埋在白幻寅的肩窝处,丝毫不惧他,我依旧慢条斯理道:“自然是信任的。只是这合欢有两层含义,方才我所说的,也仅是一层,另外的一层,便是我所向往的。我们一同种下树种,并浇灌滋养它,这粒种子就像我们的爱情,经过双方的细心呵护,终有一日定能长成苍天大树,即使风吹雨打,也不能撼动其深厚根基,即使艰难困苦,我们也定会牵着彼此的手走到世界尽头。”
白幻寅一时静默,良久才重重地说了一句,“好!”
播下种子,覆上泥土,又浇透了水。
白幻寅握紧我的手,道:“辰儿,我当真希望我们的爱情能茁壮成长,能矢志不渝。”
我点点头,“与教主的感情,雨辰会珍惜一辈子!”
白幻寅又在旁边挖了一个坑,我不明所以道:“教主,莫非你还想再种一棵?”
白幻寅从怀中掏出了一些银两,迟疑片刻,又把随时戴在腰间的幻雨剑也取了下来,他把银两和幻雨剑放进坑内,而后覆上土,踩平地面,“若有一日你走投无路,便来此地取出这些东西,虽不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但至少能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我勾起嘴角,“若有教主陪伴,这些东西,想必我一辈子都用不上。”
白幻寅似有心事,他一只手搭着我的肩膀,叹道:“有些事不可太早定论。”
我一撅嘴,“你又想抛弃我了,你不爱我。”
“爱,我一直爱你。”白幻寅闭起双眼,面露苦涩,“因为太爱你,我都快迷失自我,分不清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