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72.自在(1 / 1)
我手脚僵硬地指了指门牌,又看了看裘空,“你没在同我说笑?”
裘空推开房门,大步跨了进去,热情地笑道:“快进来坐,累了一天了!”
我尾随而进,方一进门,就看到三名农夫装扮的人迎面走了过来,他们脸上洋溢着喜悦,见到裘空之时,这份喜悦更是升到了顶点,他们欢快笑道:“师父回来啦!可把俺们想死了!”
“对了,这个是?”
裘空把我拉到他们面前,介绍道:“这是俺结拜的兄弟,叫萧雨辰。”说着,又指了指眼前三人,分别为我介绍道:“这是俺的徒弟,大东,小豆和二牛。”
我一时无言以对,都说铁龙门是江湖里不出名的小门派,但也不济规模这般小吧?!这能称之为门派吗?这和小娃儿过家家有区别吗?!
那三名弟子似乎对裘空很是信服,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倒水的,一直寒暄了很久,他们才道:“俺们田里的活计还某做完,师父你先歇息,俺们等哈又来找你,还有好多话要说哩。”
我在屋内转了一圈,确定这只是一个单间后,不由得对裘空一阵佩服,“裘兄,你这门派,说不好听点,也太寒酸了吧?不求你与明耀派那样楼宇矗立,气势磅礴,但也不至就是个茅草房吧?”
裘空端着茶碗,喝了一口,咂咂嘴,喜滋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目标越大,危险也就越大,俺这铁龙门统共也就四人,就这实力,还敢招摇过市,这不是等着被灭门吗?”
我道:“若你肯壮大门面,铁定不是这实力。”
裘空:“人多,心杂,纠纷多,事也多。上次俺去个武林大会,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十几号人就全跑没了,只留下他们三个,还是本村的人可信。”
那只能说明你管理无能……
待在这么一个地方其实很是无趣,除了风景好以外,再无其他吸引我之处。没妓院,没酒馆,没赌坊,没集市,外面一切的娱乐活动,这里都没有。这里的村民似乎早已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一过戌时,各家各户的灯火便会熄灭,紧接着,世界回归宁静。
我在这待了三日,便觉无聊至极,虽然之前也很少去娱乐场所,但那时有事做,有计划想,每一分每一秒都要争取,脑子一刻也不能闲着,所以并不觉时间过得慢。现在既无强敌,也无追兵,我的脑子完全处于放空状态,久而久之,我就闲得慌了。
今日我看村民耕地除草,明日我看他们上山打猎,后天我看他们溪前捕鱼……他们似乎总有忙不完的农活,就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他们也乐在其中。
裘空不做农活,他在这村里似乎很有地位,每逢百姓遇到麻烦,无论大小,均会找裘空帮忙,比如夫妻吵架裘空去劝架,比如孩子不听话裘空去哄,再比如李婆婆生病了,裘空背着她去隔壁村子看大夫。也因此,裘空总能收到各种各样的谢礼,其中当属粮食最多,所以裘空不做农活,照样有吃有喝,生活滋润。
我也谨遵柳惠生和柳遗风的教诲,要多行善事,于是我跟随裘空几日,帮了几人,但奈何我耐心十分有限,况且自小我也不是爱管闲事之人,见到这类麻烦事,我只是本能地想撇清关系。最后,我终究没坚持下去,在我看来,你们这点破事还要麻烦本大爷出场,真是无能之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不如打回娘胎重新来过。
曲灵和左隐在外潇洒,裘空四处助人为乐,我实在无聊,最终捡起了荒废许久的武功练了起来。虽然我已算得上是半个高手,但和项麒紫胭比起来,修为又差了许多。
在铁龙门的这三个月以来,我除了吃饭睡觉外,就只剩习武了。虽然当时只是无聊之举,但当我再次步入江湖之时,我才暗自庆幸,幸好选择了习武,而不是虚度光阴。
江湖风云变化,今时已不同往日。
裘空与易雄天定的期限为半年,现已过去了四个半月。裘空自己逍遥自在够了,才想起感化我一事,于是,他把我拉到屋里,特没正经地和我说道:“辰弟啊,你看近日俺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时间管你,这盟主要的期限马上就到了,俺们总得做出点成绩来吧?俺知道你不坏,也不需要感化,但其他人不信啊!也不知道他们该如何验收成果,这些都太虚……不如这样,在剩下的这一个半月里,你去把你的教主追回来,然后带着他一起面见易盟主,就说在俺的感化下,你最终和冷宁教主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俺的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你可千万别放俺的鸽子啊!”
于是,我把裘空的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一遍,带上曲灵和左隐上路了。不要说一个半月,就算你给我半年的时间,也不见得我能追回白幻寅啊!
我本想直接赶路,以争取时间,但裘空又说:“去祁连山的路上似乎要经过绿宝山庄,俺记得你好像打伤过黄庄主,不如顺路去陪个不是吧。你主动道歉,才能显出你的气度,不再如曾经那般斤斤计较,也算是感化的成果吧。”
黄启卫自从那次武林大会后,就一直对我伤他一事耿耿于怀,一旦抓到机会,就要把我往死里弄。姑且不谈他会如何折腾我,恐怕连他的大弟子虞清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吧。这事我和裘空争执过,但裘空态度坚决,一定要我上门赔礼道歉,因为黄启卫怎么说也是武林前辈,有名望有地
位,若追不回白幻寅,能拢获那老头的心,也算是给自己一条活路。
所以,即便我有千百个不情愿,仍只有硬着头皮敲响了绿宝山庄的红漆大木门。
在等待通报了一番后,我被黄启卫召见至了大堂。
厅堂宽敞明亮,花瓶瓷器摆放桌上,一株梅枝上缀了朵朵红花,格外引人注目。
四周寂静无声,黄启卫正襟危坐于上座,恍惚间,我竟觉得此番画面有些眼熟,似乎上次我被易雄天召见时也是这般模样,对了,这里的陈设与明耀派的似乎是一样的……
“来找老夫,所为何事?”黄启卫的声音不如易雄天那般浑厚,底气十足,他的声音充满了沧桑与嘶哑,似乎是竭尽全力在发声。
我慌忙回过神,对黄启卫行了个礼,“黄庄主,上次晚辈出手伤了你,实在是无心之举,多有得罪,还望黄庄主海涵。”
黄启卫一张皱巴巴的脸上又挤出了几道皱纹,“事情已过去一年,你现在才跑来道歉,有何用?!”
我道:“年少轻狂,不知错在何处,后随年龄增长,逐步认清了这为人处事之道,也经磨砺,知道晚辈曾经实在太过冒犯。今日前来,是真心实意请罪。”
“请罪?这些场面话老夫听多了!你辱我徒儿,伤我身体,单凭这几句话,我怎可能放过你?!”
“黄庄主贵为武林前辈,德高望重,胸襟广阔,若这般纠缠此事,恐怕会有损声誉,况且缘由我这小小的萧雨辰,实在不值。”
“威胁我?”黄启卫提起声调,又重复了一遍,“你敢威胁我?!”
我忙道:“晚辈不敢。”不知为何,我看到黄启卫从来都提不起半分好感,有意无意就会出言不逊,甚至出手伤他。
黄启卫的眼如鹰隼般看着我,他道:“你有何不敢?当初你出手打伤我,我就知道你这人胆大包天!现在虚情假意过来道歉,是不是期限将至,裘空那脓包无所作为,唯有求我网开一面,保你们性命?”
我早知道黄启卫不会轻易放下怨恨,他气度小,爱斤斤计较可是在江湖上出了名。他不愧为一名成功的商人,奸诈狡猾,锱铢必较,所以才可坐拥武林与整个商界。我本没指望此行能有所成效,于是也不打算同他继续废话,“裘前辈对我的谆谆教导,我自会铭记于心,他感化了我,所以我才愿上门请罪。但既然黄庄主不肯让步,那晚辈也无需多言,就此告退了。”
黄启卫阴森森地冷笑道:“你以为我为何肯放你进来?既然来了,就应有回不去的觉悟!”
我蓦地一怔,提起的脚步轻轻放下,强装镇定,温言道:“黄庄主,晚辈不明白您的意思。”
黄启卫笑得一脸沟壑纵横,“易雄天肯给你机会,是因为他要顾及盟主的声誉,不可下狠手。但老夫无需顾及任何,你等败类,怎可留在世上?!今日就让老夫送你上路吧!”
我万万没料到黄启卫竟会借此机会要了我的性命,不过现在转念一想,我来到了他的地盘,怎会天真地以为能全身而退?那一刻,我真打算转身就逃,但情急间,我硬是收住了步伐,既然他大开招待之门,又明说了自己的目的,怎可能任我随意逃走?这其中定是设了天罗地网,等我自投罗网。
我强压住自己紊乱的气息,尽量坦然道:“黄庄主,你当真无所顾忌?你滥用私刑,置我死地,易盟主怎可会坐视不管?况且你贵为武林前辈,不以身作则,其他门派的掌门该如何看你?相信你的威信也会随之荡然无存吧。”
黄启卫微微笑道:“萧雨辰,你说的此番话我早已考虑过了,但若有个借口,老夫就可名正言顺地取你性命!——你不听裘空教诲,把他打成重伤,逃至此地,正好被老夫擒拿,老夫本想通报盟主,但奈何你几经挣扎反抗,被老夫错手杀了。”
我猛地瞪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瞪着黄启卫,“若你敢动裘空,我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我咬了咬牙,紧紧握住拳头,黄启卫果然是卑鄙无耻,倘若让他得逞,恐怕裘空将有性命之忧。镇定,镇定,我不断暗示自己,但此般状况让我如何镇定?!
黄启卫双手合十,放在膝上,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萧雨辰,平日见你聪明伶俐,想不到竟会做自投罗网之事,真是愚蠢至极。”
我感觉自己正浑身颤抖,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往外冒,我随意擦了一把,咬牙与他对视道:“裘空定不会配合你的计谋,他会向武林各派说明真相!”
“萧雨辰,慌了吗?怎么也会说出这般傻话?我当然会让裘空以为是你伤了他,并帮我指证你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