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70.相聚(1 / 1)
我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每位掌门究竟写了什么,奈何距离太远,我瞪直了眼,也仅能看到那纸上写有几个字。但即便如此,我仍不懈地瞪着每一名掌门执笔写字的过程,并试图猜测。当所有纸张全交到易雄天的手上时,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两双眼睛直愣愣地瞪着那沓纸,似要瞪出一个窟窿来。
易雄天把宣纸拿在手中,开始朗声阅读每张纸上的意见,而后再分为两沓摆放,一沓为支持黄启卫的,另一沓则为支持裘空的。我竖着耳朵听下来,支持两方的人数似乎不相伯仲,我一颗悬着的心越发不踏实了,真是老天不把我玩死不甘心啊。
易雄天朗读完毕后,开始统计支持各方意见的支持数,“黄启卫,25票。裘空,25票。”
那一瞬间,我不得不说我舒了一口气,虽然没获胜,但至少我暂时不会受到黄启卫的折磨。若我真被黄启卫带走,估计他会残忍到连自杀的机会都不会给我。
“票数相同,还请盟主定夺。”
易雄天眉宇间带着一股恨劲,他几乎没多做犹豫,就直接道:“此事便交由裘掌门全权负责。不过,裘掌门,你必须给我一个期限,期限内无法达到要求,带你项上人头来见我。”
裘空半跪下身,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承蒙盟主错爱,半年后俺定会让萧雨辰改过自新,造福武林!”
裘空帮我松了绑后,哈哈笑道:“萧雨辰,几月不见,怎会过得如此造孽?走,哥领你喝酒吃肉去。”
我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筋骨,道:“多谢裘掌门出手相救啊,若不是你,我早被黄启卫那老奸人生吞活剥了。”
裘空摆摆手,“别谢俺,要谢便谢柳家那两兄弟,若不是他两苦口婆心哀求俺,俺见一次你这样的人,定要打一次,太欠揍!不对,揍还轻了,真该杀了!”
我微微一愣,“是他两救我的……?”
“啊!不然你以为谁会救你这样的人?虽然俺也没什么出息,但哥绝对看不上你,那些令人唾弃之事,也就只有你做得出来。哎,不说了不说了,先回去,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一路上,我恍惚地跟在裘空身后,内心百感交集,如此友人,我怎能辜负?!以后若出事,我定会豁出性命去保他们周全!
柳惠生与柳遗风所居之地是一处民宅,院里整洁干净,院角放有几盆花草,而一旁是一座葡萄架,架上稀稀拉拉爬着几株藤蔓,叶已枯黄,茎杆呈皱缩状。几片小叶上覆有一层薄薄的雪花,在微弱的阳光下,反射出几缕琦丽光亮。
我走过去,摘了一片带雪的枯叶,摇了摇,自言自语道:“原来我们认识了快一年了啊。”
裘空耳朵很灵,他马上嚷嚷着接话:“到开春俺们就认识一年了,说真的,一年没见你,俺还挺想你的。”说着,他伸手拍了拍房门,吼道:“柳大侠,惠生快开门啊!看俺把谁带回来了!”
柳惠生一脸嫌弃样打开了房门,道:“从你们走进这院里我就知道你们来了,声音这么大,都能把这墙拆了!”
裘空嘿嘿笑了笑,“俺不是高兴嘛!”
柳遗风从柳惠生身后探出了脑袋,他微微一笑,道:“小辰辰,回来了啊。”
我愣了愣,指着他两,“你们……住一间房里?!”
柳遗风道:“现在正值寒冬,生儿怕冷,我过来给他捂捂。”
我鄙夷地看了他两一眼,几月前还闹得不可开交,现在俨然一副老夫老夫的模样,说好的,道德礼教呢?
柳遗风跨出房门,站在我面前,脸上挂着浅笑,他静静地与我对视半刻,“我想抱抱你。”
不等我做出回应,他已一把把我揽入怀中,一股暖气朝我扑来,而后渐渐化为一股暖流,融进我的心里。他拍了拍我的后背,轻松笑道:“欢迎回来。”
我鼻子一酸,良久才闷闷道:“那些事,你们不怪我?”
柳惠生在一旁道:“怎可能不怪?若你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我们马上就把你送回易伯伯那儿去。”
柳遗风放开了我,笑道:“别听他胡说,那日我见你有悔改之心,说明你并未坏到骨子里去,我觉得,只要一些时间,你定能弥补之前的过错,这个机会我们该给你。”
柳惠生道:“虽然我平生最痛恨欺我瞒我之人,不过遗风说的也有道理,再者,我们既然已结拜为兄弟,若我们不帮助于你,反而落井下石,那只会违背道义。”
柳遗风笑嘻嘻道:“其实易伯伯应该也有此意,所有掌门的邀请函均由我和生儿书写,裘哥那封是我们擅自加进去的。易伯伯见到那封邀请函,定会知道乃我们所为,他既然没有追究,还把你交给了裘哥,大概算是默许了我们的行动了吧。”
我忽然想起裘空在慷慨陈辞间偷看掌心的动作,不禁嘴角一抽,“裘兄在各掌门面前所说的一番话,该不会也是你们所教吧?”
“俺就没什么文化,他们不教,俺怎会说得那么荡气回肠?”裘空不知从何处抱来了一坛子酒,他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也不嫌石凳上覆着一层薄雪。他打开酒坛子,又从怀里摸出几个酒杯,依次满了酒,“来,别光愣着,喝酒,喝酒!”
柳遗风接过酒杯,小酌了一口,“我们出面不方便,只能交由裘哥代为转述了。”
不知不觉间,酒过三巡,我们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我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就着酒劲与这兴致,我开始说起自己这一年来的经历。从遇见白幻寅的灵体,到寻找灵体的过程,再到期间我的各种猜测,以及最后我们各自奔天涯,从此江湖不见。期间他们三人沉默过,傻笑过,感动过,愤慨过,但最终,他们只是一只手抱着酒坛子,一只手拍拍我的肩,沉重地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抱着酒坛喝了一口,继续傻痴痴道:“我觉得,原来是我负了他,是我对不住他,但我能改啊,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要把他追回来,不管是死皮赖脸,还是用强的,我都要把他弄回到我身边!”
柳遗风哈哈笑道:“小辰辰,你是不是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就凭你这水平,还想对人家用强的?估计连人家手指头都没碰到,你就已经被撂倒无数次了吧?”
柳惠生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柳遗风身上,下巴枕着他的肩膀,歪着脑袋道:“我觉得吧,你是追不回来了,你看看你对人家都做了些什么事?!人家命都被你害没了,除非他是白痴,不然谁理你啊?要是遗风敢这样对我,我绝对恨他一辈子。”
柳遗风侧过脸,在柳惠生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我又不是渣辰,怎会这般对你?我爱你还来不及呢。”
“滚一边去。”
裘空神智尚算清醒,他咂咂嘴巴,“江湖传言你只是他的一介男宠,想不到他竟和自己的男宠爱得如此死去活来,真是让俺大开了眼界。不过啊,辰弟,若你不嫌弃,哥可以教你追人的妙法,保管你一追一个准儿!”
我忽地眼前一亮,忙挪到裘空身边,讨好道:“裘兄,好事不能藏着,与我们分享分享吧。”
柳惠生一巴掌把我拍了过去,怒道:“别教他,这是他活该自找的!人家教主苦日子好容易熬到了头,若又被追回去,还怎么安生过日啊!”
“嗝。”裘空打了个酒嗝,而后像模像样地说道:“首先,你得先放低姿态,放下尊严,因为错在于你,你得陪着笑脸,拼了命讨好他。然后,你要投其所好,所谓拍马屁也要拍对位置,若你成天在他面前说些令他厌恶之事,那你只会被人家扫地出门。再者,装惨装可怜是必不可少的,若他对你仍有情,定见不惯你惨兮兮的模样,他会心软,会想爱护你,到时你再真情流露一番,保不准他就回心转意了。最后,时机成熟时就采取诱惑之术,你们大概很久没有办事了吧?身体定是饥渴了不行,一旦上了床,很多事情就能解决了。”
我迷瞪瞪地点点头,而后傻笑道:“裘兄果然博学多才,见多识广,这种下三滥的办法也能想出,在下实在是佩服。”
他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怒道:“放屁!比起你那些死皮赖脸,霸王硬上弓,这简直就是妙计一条!当然,若你想正经追回人家,俺也没话说,哥给你竖个大拇指。”说罢,他把酒坛子放在腿上,朝我竖起了拇指。
柳遗风若有所思道:“确实是条妙计。小辰辰,你本身也不是正经的主儿,拍马屁的话简直能说得风生水起,或许你家教主就吃这套,若你正儿八经向他道歉,他反倒是会反感。”
我挥挥手,道:“我和他所说之事乃严肃之事,怎能用嬉皮笑脸的态度?去去去,你们就是希望我和他忘见于江湖,我才不听你们这破意见。”
柳惠生抬起手,指着我一字一顿道:“不、知、好、歹。”
我正准备反驳,忽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顿时心头一紧,酒醒了大半,我看着柳遗风,“你们还请了别人?”
他也是一脸警惕,“现在已过戌时,理应无人会来拜访,莫非……”
裘空反应最为敏捷,他立刻吹灭了蜡烛,一双小眼珠不停地转,见拍门声持续不停,他小声道:
“遗风,照顾好惠生,俺去看看。”说罢,他猫腰至门边,借着木门上的缝隙,小心地往外查看,“好像是两个小娃儿……”
“臭人!!开门啊!!”
“臭人,我知道你在里面不出声,快点开门啊!”
“臭人,你再不开门,我就把这门拆了!”
“臭人,你说话不算话!”
“臭人,你言而无信!”
一听这叫唤,我紧绷地神经不自觉地松了下来,我朝裘空做了个手势,“开门吧,没事儿。”
裘空的整个身子还贴在门上,不等他换了动作开门,一阵轰响声传来,木门被震得猛然颤动,而后就听裘空一声惨叫,“哎哟妈呀!灰进俺眼睛里了!”
我一个健步冲了过去,忙扶稳裘空,生怕他到处乱窜伤了自己。我又腾出一只手来,放下了木闩。
门刚一打开,就见两个影子飞快蹦了进来,他们在院子里愣了一秒,左右扫视一圈,而后毫不犹豫地朝我奔来,一左一右挂到我的肩上,搂着我的脖颈,开始狂哭,“臭人!你怎么不等我们!”
“臭人!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
“臭人,我恨你!”
“臭人,我也恨你!”
他两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一时让我手足无措,柳遗风、柳惠生和裘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一脸迷茫地看着我,而我,也一脸迷茫地回望着他们……
四周一时回荡起诡异的哭声,而柳遗风三人看我的表情也越发诡异,柳惠生又点燃了蜡烛,他翘着腿坐在石凳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望着我,在昏暗的火光下,我隐约看到了他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
我不禁浑身一颤,他们该不会是误会了吧?